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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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各个心情沉重。安乐的日子持续了还不到一个月,威胁就逼到了家门口,尽管他们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但也没想到会结束得这么快 。
回到科学院后,很多人在清理虫子的尸体,还活捉了不少。实验室里只有从姚潜江身上取下来的幼虫,这是他们第一次抓到成虫,个个肥硕圆润,体积有核桃那么大。
丛震中和唐汀之都在现场,神色凝重地讨论着什么。
看到他们回来,丛震中问道:“你们没事吧?”
丛夏苦笑道:“没事。”
丛震中松了口气,“跟我进来吧。”
一行人来到三区的实验室,丛震中拿出一个培养皿,里面是一只幼虫。他用镊子轻轻夹起虫子:“这种虫子不属于我们有记载的任何一种昆虫,很可能是新物种。按照生理构造归纳,它们属于软体动物门,腹足纲,蛞蝓科。你们看,它们的足有十六对,非常细小,隐藏在肥胖的身体里,这么细小的腿,却能撑起这么庞大的身体,而且爬行速度并不慢,从建筑力学角度来举例,就如同十六根电线杆撑起了胡夫金字塔,多么奇妙的生命。”
众人仔细看那幼虫的腹部,确实有很多细小的腿,可以缩进肥肉里,怪不得他们一直以为这些虫子是没有腿的。
丛震中续道:“它们吸血,暂时没发现毒性,数量少的时候不构成威胁,数量多的时候其实以变异人的实力也可以躲避。但现在它们进化出了最可怕的能力,操控人类。”
丛夏脑海中浮现出小男孩儿的身体瞬间碎裂成无数虫子的画面,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场景实在太震撼、太可怖。这种变态的生物,他们当初居然肆无忌惮地闯进了它们的老巢,回想起那时的莽撞,丛夏感到后怕。
成天壁道:“那孩子我们前几天刚见过,那时只是普通人,显然是最近几天被异种的,这就说明,虫子异种人已经混进了北京。”
丛震中道:“我已经派人去调查那只萨摩耶,它目标很大,不难找到,同时,我会在全城范围内搜捕形迹可疑的人。”
庄尧道:“品安那边有什么动向吗?”
丛震中摇摇头,“联系过了,大雁塔没什么异常,但城里消失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已经没人敢靠近大雁塔,恐怕那些虫子在大批量地制造它们的傀儡。”
邓逍皱眉道:“太恶心了。”
丛夏叹道:“照这么下去,它们究竟要制造多少傀儡人?”
庄尧道:“显然那些虫子无法离开大雁塔,但把它们装进人的身体里之后就可以离开了,甚至可以跑到北京这么远的地方来。”
唐汀之沉声道:“在它们大面积扩散之前,一定要把它们彻底消灭,否则北京就完了。”
庄尧道:“把去品安的计划提前吧,我们在北京消灭再多的虫子也于事无补,大雁塔里的虫子才是万恶之源,只有拿走那枚傀儡玉,才能阻止它们无限制地进化、繁殖。”
丛震中沉重地点了点头,“居然敢跑到科学院来,它们对傀儡玉相当执着。”
唐汀之道:“这几天你们不要出门了,看来那些虫子认识你们。”
带着沉重的心情,他们各自散去忙碌了。
丛夏这几天都在上课,补充各类知识,让他在改造工具上能更高效。他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可以让他均匀地把时间分配在学习、研究古玉、修炼和休息上。
去品安迫在眉睫,恐怕一个星期内就会成行。目前研制的物理防具防护作用有限,不知道能抵御虫子多久,至少前一次进去了那么多人,只有姚潜江活着出来。丛夏埋头研究古玉里关于具化防具那一篇章,其中一个“能量防护罩”的概念让他非常心动,这种防护罩区别于物理防护罩,可以在人体外形成一个无形的能量层,抵御多种攻击,简直就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只是,他现在连有媒介的工具都仅能做到小幅度的改造,更别提无媒介的能量工具了,具化能量工具是顶级的能量运用能力,以他目前的实力,那就是婴儿学走路和百米障碍跑的区别,就算再给他一年时间,他也未必能掌握。
他眼馋地看了能量防护罩半天,只能无奈地放弃,专心改造物理防具。在无数次通过能量改造物体外部和内部结构的过程中,他对能量的操控更加娴熟精准起来。
休息时间,他去了地下训练场。训练场里不只有他们的人,还有几个龙血人和一些外国佣兵,他们在讨论、切磋格斗技巧,虽然言辞上处处挑衅,但看上去相处得还算融洽。
“这种衍生于俄罗斯酒吧的肘技,只有简单的三式,但在实战中非常实用,往往能给对手一次性造成很大的伤害。”
丛夏“咦”了一声,这里还有女人?他循声望去,果然发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性,穿着紧身背心和军工短裤,因为个子娇小,被一群男人挡住了,她正跟邓逍面对面站着,比划着自己的手肘。
丛夏发现邓逍这小子的心思根本没在学艺上,他脸色红扑扑的,眼睛时不时地往她白皙的胸脯上瞄。
丛夏忍着笑,走到单鸣:“这里怎么还有女人啊?”
单鸣正在打沙袋,随口道:“百合是‘游隼’的一员,也是黄莺的老婆。”
丛夏惊讶道:“她是雇佣兵?”
“不信吗?你可以去试试。”
话音刚落,就听邓逍大叫一声,娇小苗条的百合把一米八几的邓逍狠狠摔了出去。
丛夏咂舌:“我信。”
他继续往里走,发现唐雁丘正在练臂力,走过去一看,仪器的重量已经封顶了。
唐雁丘停了下来,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你怎么来了?”
“休息一下。”丛夏看了看那刻度,惊讶道:“220公斤?”
唐雁丘点点头,“做这个比拉弓轻松,我还需要加大重量,不过没有合适的器材了。”
丛夏道:“你手臂的肌肉看着也不是很夸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肌肉力量并不取决于肌肉块的大小,而取决于弹性和柔韧性,这两样综合起来,就是肌肉的爆发力。”唐雁丘拽过一边的器材,用力往外拉,他的手臂肌肉瞬间涨大了一半,看上去非常惊人。
丛夏竖起大拇指,“厉害。”
在唐雁丘旁边,是正在用仪器辅助做后抬腿的柳丰羽。
丛夏笑道:“柳哥,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你运动啊。”
“我运动的时候你都没看到罢了。”
“这个是炼大腿的?”
“提臀的。”
“啊?”
柳丰羽擦了擦汗,“你以为保持身材那么容易吗?”他斜睨了一眼丛夏偏瘦的身材,“跟你说也没用。”
丛夏郁闷道:“我以后每天都会来锻炼的。”他被损的有些莫名其妙,这几天柳丰羽火气怎么这么大,说话都带刺儿,虽然以前他就刻薄,但没这么严重。
难道……他看了看唐雁丘,发现俩人虽然隔得不远,但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好像还在闹别扭。是因为宴会上的事吗?那天雁丘的反应,确实有些奇怪,柳哥也是,平时没心没肺的,也不像是会因为闹别扭就彼此不说话的人,他们怎么了?
丛夏也没多想,自己找了器材锻炼起来。
晚饭前,唐汀之叫他们去六区会议室。
到了六区,除了丛震中外,沈长泽和艾尔也早已等在了那里。
唐汀之道:“都坐吧,讨论一下这两天搜捕的收获,以及去品安的日程。”
丛夏听到品安两字,小心脏就一抖。
丛震中道:“那只狗我们已经在城郊找到了,孩子不见了。狗主人是个年轻女性,小男孩儿是她弟弟,她对所有事一无所知。我们在附近搜查了一遍,得到了一些线索,首先,跟男孩儿一起离开的还有两个成年男性,鞋码是41和43,身高在177到182之间,基本符合录像里那两个九江郡的人的特征,其次,那只狗没有被异种,它对虫子的味道很敏感,我们可以利用它寻找那几个人。”
“这两天还有没有出现虫子伤人的事件?”
丛震中摇摇头,“没接到这方面的报告,不过北京这么大,失踪几个人根本无从发现。”
成天壁道:“说说大雁塔的计划吧。”
唐汀之道:“根据姚潜江和你们的报告,我们改进了防护服,之后还需要丛夏进一步的改造。武器方面,我们配备了瓦斯喷火装置,火对这群虫子很有效,还有小型震荡弹和烟雾弹以及一些常规枪械。策略方面……”他打开投影仪,墙上出现了大雁塔的结构图,“大雁塔共七层,根据我们的检测,傀儡玉在第三或第四层,你们要把队伍分成三批,第一批直接从四楼飞进去,往下寻找,由沈长泽、艾尔和唐雁丘执行,第二批留守在门外救援,第三批从正门进入大雁塔。”
“这次一共会去多少人?”
唐汀之道:“你们六个,龙血族大概会去十到十五人。”
庄尧道:“你去吗?”
唐汀之摇摇头,“你去就够了,我留在北京,联合九江郡对付那些虫子异种人。”
柳丰羽咬牙道:“说吧,什么时候出发?”
丛震中道:“具体要看小夏什么时候能把防护服改造完毕,越快越好。”
丛夏道:“我尽量。对了,我们怎么去品安?”
“有蒸汽飞行器,速度还可以。”
丛震中看向成天壁和沈长泽,“另外,我希望两位这几天磨合一下你们的技能,你们是主要战斗力,拥有大面积杀死虫子的能力,但你们还没有互相配合过。”
俩人对视一眼,彼此对对方并不太信任。
单鸣挑了挑眉,“听上去不错,我想看看烽火连天的场面。”
沈长泽说:“好。”
“别挑时候了,就现在吧。”单鸣朝成天壁抬了抬下巴,“过来跟我儿子试两把。”
丛震中笑道:“好,我带你们去野外训练场,让你们尝试一下配合。”
众人跟着丛震中往外走去。
邓逍凑到单鸣身边,“大哥,今天那个金发美女是谁啊,有男朋友没有啊?”
单鸣斜睨了他一眼,戏谑道:“小孩儿,你几岁了?”
邓逍皱了皱眉头,“十八。”
单鸣朝他脸上喷了口烟,“百合就是没结婚,也看不上你这个毛头小子。”
邓逍惊道:“她结婚了?”
“嗯,她丈夫你也认识,黄莺。”
“黄莺!”邓逍哀号一声,“凭什么,我帅多了。”
丛夏无奈地拍了拍他,“百合小姐不适合你,会有适龄的女孩子出现的。”
邓逍愤愤地说:“我一定要打败黄莺大哥。”
庄尧嘲弄道:“空有一身蛮力,你连人家的皮都蹭不着。”
邓逍恼羞成怒,一把把庄尧高举过头,托着他往前跑去,庄尧惊恐地大叫:“混蛋!放我下来——”
他们坐车来到科学院后院,那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
丛震中拍了拍一株大腿粗、三米多高的野草:“以它为目标,沈长泽点火,成天壁把这柱野草卷进风的涡流里,增大起火面,我看看要多久能烧干净。”说完,他往后退开了。
沈长泽跨前一步,双手紧握成拳。
丛夏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长泽,上次姚潜江和周奉岚展现出来的实力都非常让他震惊,不知道火能力又是怎样一番场景。
沈长泽的拳头猛地燃起熊熊火焰,他两手交互,酝酿起一个更大的火球,然后,他把那火球隔空抛了出去,击中不远处的野草,火苗在野草身上疯狂蔓延。
成天壁立刻在野草周围形成流动的风,催着那火苗越烧越旺,最后火势蔓延到了旁边的草地上,大火顿时吞噬了十几米范围内的植物,一时间火光冲天,大有燎原之势。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催生这么大的火从无到有,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丛震中马上道:“停,够了。”
成天壁停下了手,火势顿时弱了一些,但却没有停下的趋势,天气干燥,遍地都是植物,如果一直烧下去,可就麻烦了。
丛夏干笑道:“这个……怎么灭火啊。”
唐汀之看了沈长泽一眼,“只是让你试试而已。”
沈长泽道:“是他的风吹得太用力了。”
成天壁冷道:“是他用火太大了。”
俩强相遇,谁都不肯落下风,于是俩人有意无意地都表现了一下,结果就造成了现在火势汹涌的后果。
丛震中皱眉道:“你们这样只是在浪费能量,大雁塔内部空间有限,又是古早的建筑结构,很怕火,你们不能让火肆无忌惮地烧下去,而是要消灭虫子,给其他人争取时间拿走傀儡玉。记住,你们不是去放火烧塔的,否则一颗远程导弹就解决全部问题了。”
庄尧道:“沈长泽要学会微控火势,燃烧一个多大的物体需要使用多少能量的火,你必须在心里有一个精准的把握,成天壁则要控制好燃烧方向,要让火势集中,而不是吹得到处都是,最终把火势弄得你自己都控制不了。”他指指眼前的熊熊烈火,“如果你们在大雁塔内弄出这么大的火,虫子烧死了,其他人也要去半条命。”
唐汀之道:“就让庄尧训练你们吧。”他打了电话回科学院,找人来灭火。
被一个小孩儿教育,成天壁倒是早已习以为常,沈长泽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他忍不住看了单鸣一眼。
单鸣嗤笑道:“让你得瑟。”
一回科学院,庄尧就把“风火组合”带走了。
丛夏则跟丛震中去看防护服。
防护服已经改良了多次,性能比前一批好很多,颜色也变成了黑色。
丛震中道:“我打算把你改造过的变异棉夹在里层,多一层防护,虫子较难咬破,这层黑色涂料是我们根据对虫子的研究,研制出的一种特殊气味涂料,人闻不出来,虫子很讨厌这味道。另外,根据你们每个人的变异能力,比如有翅膀或改变体型,防护服也做出了剪裁上的调整。”他摊开一张图纸,“这是我和唐大校总结的改进方案,防护服材料有四层,内棉层、软钢层、防火层和涂料层,我希望你对每一层的材质都进行改造,争取提升它们50%以上的性能,你每提升一分,防护服抗击虫子撕咬的时间就能增加一分。”
丛夏重重点了点头,“我明白,二叔,交给我吧。”
他们的主要防御就靠这防护服了,防护服不是万能的,早晚会被数不尽的虫子咬破,一旦防护服破了,他们就要用血肉之躯去面对虫子群的攻击。
丛震中指了指几个大箱子,“这些是防护服的主材料,你可以用来练习,小夏,你们这群人的安全问题,就要看你的了。”
丛夏回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吧。”
丛震中走后,丛夏专心研究着图纸,他把材料集中到桌子上,开始进行改造。他一口气忙到深夜却浑然不觉,因为改造失败而变得奇形怪状的材料堆了满满一桌子。
突然,耳边传来了咣咣两声。
丛夏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成天壁正透过玻璃墙看着他。他揉了揉眼睛,走过去打开门,“天壁?你训练完了?”
成天壁皱眉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丛夏看了看表,已经快三点了,他打了个哈欠,笑道:“我忘了时间了。”
成天壁的拇指划过他的眉骨,看着他疲倦发红的眼圈:“累了吧?”
丛夏点点头,“还行。你呢?今天怎么样?”
成天壁道:“不错。”他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大堆材料,“有什么进展吗?”
“有。”丛夏拿起一块软钢,“我发现金属结构比织布结构好改造,给我几天时间,我肯定能把这些东西都变得更抗咬。”
成天壁突然有些疲倦地把脑袋垂在了他肩膀上,轻叹道:“辛苦了。”
丛夏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天壁,你怎么了?累了?”
“不是,我只是……”
“嗯?”
“来北京之前,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的生活。”
丛夏一愣,想起了成天壁在重庆受重伤被隔离,俩人隔着门板畅想过到了北京之后的生活——找几亩地,栽些蔬菜瓜果,养几头牲口,种种地、打打猎,悠闲平静。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冷酷。他们不再发愁吃穿,却要为自己、为人类这个种族的未来,别无选择地继续战斗。用《蜘蛛侠》里的一句话说,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丛夏轻声道:“我们未必过不了那样的生活,只是时候没到而已,等我们把傀儡玉封印了,我们当初想的一切都会实现的。”
成天壁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们必须抱着这样的期望。
有科学院先进的科技和资源做靠山,他们的装备整体提升了一大截,每个人都配上了合适的武器,光是唐雁丘的箭,丛震中就为他准备了三百支,跟在品安粗制滥造的那些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成天壁和沈长泽在秘密训练,邓逍和柳丰羽跟着龙血族的雇佣兵们学习近战格斗,丛夏在实验室里从早泡到晚,改造着他们的防护服。
每一个人,都在为提高自己和同伴的生存几率而废寝忘食地忙碌着。
四天后,唐汀之搜索虫子异种人的行动有了进展,东城区发生多起失踪事件,他们利用壮壮的嗅觉搜寻,在一栋废弃的居民楼里找到了十多具腐烂残破的尸体。虫子在尸体上排卵繁殖,通过他们的血肉给养,但一屋子都是幼虫,很快就被他们消灭了,可惜没有抓到任何虫子异种人。
唐汀之把这个结果带给众人时,他们都很惊讶。
“用人来产卵?没把那些人异种?”
“没有,只是在产卵。”
丛夏道:“我知道这种情况,当时姚潜江的腿伤一直好不了,就是因为那些虫子在他腿伤里排卵,因为有无菌舱,才阻止了虫子的繁殖,否则姚潜江早就死了。”
柳丰羽撇了撇嘴,“真是太恶心了。”
唐汀之面无表情地举起一张照片,“这是其中一具尸体的照片,你看他……”
柳丰羽怪叫道:“我靠,谁要看啊。”他赶紧把头转了过去。
丛夏咽了口口水,也低下了头。
庄尧接过照片看了看,“果然跟我们在录像里看到的情况不一样,被异种的人,虫子在皮肤下蠕动,被寄生排卵的人,全身皮开肉绽,死状惨烈。不知道这些虫子是根据什么挑选用来异种的人和用来产卵的人的。”
“如果能生擒一个虫子异种人就好了。”
沈长泽道:“碰到他们,杀死简单,生擒就有点难了。”
丛夏苦笑道:“一下子就能分裂成无数虫子,我想不出来要怎么抓。”
唐汀之道:“你们暂时不用操心这些,专心备战,只是这几个人,现在还成不了大气候。”
众人现在确实也分心乏术,这十几具尸体,让他们压力更大了。
在各自争分夺秒备战的十天后,他们正式出发了。
他们将乘蒸汽飞行器前往品安,在品安和当地部队会和,他们进塔,部队在外面埋伏,防止虫子泄出大雁塔。
蒸汽飞行器是一个改良版的气球艇,是目前最实用的飞行工具。
他们的武器和装备被一一搬上飞行器,丛夏看着自己改造的防护服,心里踏实不少。二十套防护服的材料耗光了他所有的蓄能玉符,他不得不连夜箓制更多。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些材料的性能被提升了五倍,能帮他们抗击虫子五十分钟到一小时的攻击,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很有希望从大雁塔里拿走傀儡玉。
不过,拿走傀儡玉后,也许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傀儡玉很可能是将虫子束缚在塔内的力量,带走傀儡玉,就等于解放了虫子。如果虫子追着他们离开大雁塔,他们要负责把虫子引到一个指定的地方,用炸弹解决它们。这一环扣一环的计划,危险重重,一旦失败,他们就会被虫子大军淹没,品安也会彻底沦陷。但是,他们也不能等到虫子强大到建立一个异种人大军的时候再行动,到时候就太晚了。
这次的任务,他们没法带阿布,临走前阿布依依不舍,堵着飞行器的门打滚,还用爪子和尾巴拍飞行器,似乎是想把它掀翻,把维护人员吓坏了。
它的毛已经长出了一半,胸口处甚至长出了心形的围脖,看上去漂亮非凡,当它用湿润的紫色大眼睛看着他们,“喵喵”叫着撒娇的时候,很多人都受不了了。
邓逍小声道:“要不我们骑着它去。”
庄尧坚决道:“不行,它速度比飞行器慢太多,而且这次去品安太危险,不能带它。”
阿布“喵”了一声,叫声里是浓浓地不舍。
庄尧抱着它的鼻子,轻声安抚着,“我们很快就回来,你老实待在家,每天都有鱼吃。”
阿布发出委屈地声音,犹豫半天,终于挪开了身体。
庄尧亲了它一口,“阿布,乖乖等我们回来。”
丛震中拍了拍丛夏的肩膀:“小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是我们的希望,也是二叔唯一的亲人。”
丛夏鼻头有些发酸,“放心吧二叔,我会活着回来的。你平时早点睡觉,别再熬夜了。”
丛震中叹了口气,看向成天壁,“天壁,我又要把小夏托付给你了。”
成天壁坚毅道:“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众人登上了飞行器。
阿布看着飞行器升起,忍不住好奇地伸出爪子,庄尧大叫道:“阿布别碰。”
阿布悻悻地垂下了爪子,眼巴巴地看着飞行器升高,紫水晶般的眼眸里充满了渴望。
地面变得越来越远,阿布变得越来越小,他们从来没有一刻感到阿布是这么的小,小到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白点。
飞了不到十分钟,他们还在北京上空时,一个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艾尔掏出手机,高兴地说:“喂,亲爱的,怎么了?不会这么快就想我了吧?”他专心听着电话,脸色逐渐变了变,最后只剩下“嗯,嗯”的答应声。
挂上电话,所有人都看着他。
艾尔道:“那只狗不见了,两个小时前出了城,身上坐着三个人,包括小男孩儿。”
“他们……去品安?”
艾尔点头道:“极有可能。”
成天壁沉声道:“狗听从主人的命令不足为奇,但比我们早出发,说明他们早知道了我们的动向。”
庄尧眼神阴沉,“也就是说,科学院内部已经混进了虫子异种人……”
丛夏心里一震,“人查出来了吗?”
“正在逐个排查。”艾尔一脸担忧,毕竟科学院混进去一只虫子异种人,就意味着内部的每个人都有危险。
众人心情更加压抑了。万一他们在品安期间北京出了事,那可就麻烦了。可他们现在也无能为力,唯有尽快拿到傀儡玉,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次的危机。
天黑之前,他们到达了品安。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成天壁一行人心中感慨万千。
品安军部派人来接应他们,庄尧马上向一个连长问起了最近的情况。
万连长说:“失踪的人数预估有三四十了,他们失踪得一点迹象都没有。你们说大雁塔里住着一窝虫子,但我们至今都还没见过。”
“你们马上就有机会见了。”
万连长心里一沉,“我们已经按照丛教授的指示做好作战部署了,地点选在大雁塔西面四公里处,那里有一个地基,深十八米,直径两百米,炸药已经全部埋设完毕,庄博士,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
“等明天天亮,如果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就明天行动。”
“明天?会不会太赶了。”
庄尧沉声道:“不,必须尽早。”
如果不是因为光线问题,他们很想今晚就行动。那伙人肯定也在日夜兼程地赶回品安,以壮壮的速度,明天也该到了,他们要抢在那几个异种人之前发起进攻。
晚上吃完饭,他们在军营内休息。
有武器的在保养武器,没武器的找个僻静的角落修炼,庄尧、成天壁、沈长泽和艾尔在研究战略。
丛夏正在悄悄地箓制蓄能玉符。
邓逍凑到他旁边,叹了口气,“我有点想阿布了,不知道它现在干吗呢。”
丛夏笑道:“这个点儿应该睡觉了。”
邓逍摇摇头,“它肯定睡不着,在想我们呢。”
“我们几天就回去了,不用担心它。”
邓逍郁闷地把下巴垫在膝盖上,想着阿布可怜兮兮的眼神。
这时,单鸣突然朝丛夏招了招手,“喂,你过来。”
丛夏不明所以,跟邓逍一起走了过去,“单哥,怎么了?”
单鸣看着丛夏:“你真能给人疗伤吗?”他旁边的龙血人也都看着丛夏。
“嗯,可以。”
单鸣笑了笑,突然抽出匕首,干脆利落地往自己的胳膊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丛夏和邓逍都吓了一跳,眼看着殷红的血涌了出来,这个男人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长泽马上跑了过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单鸣把胳膊举到丛夏面前,“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丛夏有些不知所措。
成天壁走了过来,冷道:“你是什么意思?”
这近乎挑衅的行为,让两方的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
单鸣严肃地说:“我上过无数次战场,我从来不会把我和我兄弟的命交给一个我不信任的人,你究竟具不具备疗伤能力,对我们的战略和士气有很大影响,我要你证明自己,证明你值得我们把你列为第一保护对象。”
单鸣说完这番话,周围一片安静。
半晌,丛夏抬起手,手指轻轻搭在单鸣的手腕上,只见那前一秒还在流血不止的伤口,血液慢慢凝结,外翻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原本十多公分长的伤口就修复完毕,皮肤平整如新。
单鸣动了动胳膊,大笑道:“不错,没吹牛。”
邓逍“哼”了一声,“谁让你们不信。”
成天壁一言不发地把丛夏和邓逍拖走了。丛夏听到沈长泽严厉地呵斥,“不准再这么干!”
三人回到自己人那边,柳丰羽撇了撇嘴,故意高声嘲讽:“真不知道这些龙血人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能力,不如出去杀几只鸡让我们看看?”
那些龙血人都是军人出身,纪律性极强,虽然心头不爽,但也没说话。
丛夏苦笑道:“那个单鸣真狠啊,划了那么大一道子。”
庄尧道:“单鸣的考虑很有道理,这帮人以前都是跟枪子儿刀子为伍,疑心病很重,他这么做,是在给他们吃定心丸,同时也让两队之间有凝聚力。”
成天壁点头道:“这样他们会全力保护丛夏的。”
“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去看看埋设炸药的地方,熟悉一下路线,然后就要行动了。”
众人带着忐忑,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万连长带着他们来到距离大雁塔不远的荒地,一个地基出现在眼前。
万连长道:“炸药已经埋设好,得到你们的通知我们就会引爆。我们计算过了,这周围堆起来的三十吨土,到时候会全部倾泻而下,土里面含磷,和爆炸物汇合,会产生极高的温度,虫子进去了就绝对出不来。”
庄尧点点头,“很好。”
万连长嘱咐道:“你们一定要在有把握逃脱的情况下下命令,一旦引爆就不可控制了,周围的地面都会下陷。”
庄尧道:“如果虫子跟我们出塔,我们成功的几率高达八成。不过,我们必须在塔里就把虫子异种人杀掉,对于有智慧的人类来说,这个陷阱太明显了。”
万连长道:“万一异种人变成虫子混在里面呢?或者它们干脆就不出塔呢?”
庄尧抬头看着他,“那么在我们把傀儡玉带出来之后,就把大雁塔炸掉。”
万连长瞪大眼睛,嘴唇抖了抖。
一个年轻小兵激动道:“大雁塔是千年古董,是国家的重要文物,是我们品安的地标,怎么能炸掉!”他身边的几个兵也附和起来。
万连长吼道:“你们闭嘴!”他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凸。
庄尧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静静矗立的大雁塔,一如它千年来的样子,它见证了这座古都的风云兴衰,如今古都还健在,它却已经病入膏肓,庄尧沉声道:“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只是牺牲它,就能彻底解决虫患,已经是最低的代价。”
万连长咬牙道:“我明白,塔终究是塔,品安还有三十万百姓,不能跟着虫子陪葬。”
庄尧一声令下,“我们行动吧。”
一行人把装备搬下车,穿上防护服,带上各自的武器。
庄尧道:“昨晚已经分配好了,万连长带着部队在这里留守,我和柳丰羽的能力不适合对付虫子,也留在这里。唐雁丘、沈长泽、艾尔·莫瑞、黄莺、乌鸦五人是一队,从上空进入大雁塔四层,往下搜索;成天壁和单鸣是二队,带着剩下的人从正门进入大雁塔。各队检查一下你们的傀儡玉检测装置。”
沈长泽道:“没问题。”他看了看成天壁,“你们的装置呢?”
丛夏道:“我可以感知傀儡玉。”
沈长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庄尧低声道:“你们的傀儡玉不能带进大雁塔,会遭到所有虫子的围攻,因此全都放在我身上。以防万一,我留下柳丰羽和一个龙血人保护我,如果我这边发生意外,你们必须马上回来支援。”
丛夏道:“你是担心九江郡那两个虫子异种人回来吗?”
“对,他们是个变数,不过我这里有两个连的兵力,应该没问题,听我无线电指挥吧。”
“好。”
庄尧看着他们每一个人,沉声道:“活着回来。”
柳丰羽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唐雁丘身上,他别扭地说:“小心点,别被虫子吃了。”
唐雁丘眼神有些闪烁,犹豫了半天,最终轻轻“嗯”了一声。
成天壁低喝道:“出发!”
一行人穿着黑色的防护服,背着沉重的瓦斯罐,拿着火焰枪和各类武器,朝大雁塔走去。
单鸣在路上调侃道:“嘿,我们穿得跟灭菌部队似的。”
科思奇大笑道:“老总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上战场。”
黄莺笑着纠正他,“是老子。”
“嗯?哦,对,老子,哈哈哈,中文这玩意儿,真他妈难学。”
乔伯嘲笑道:“脏话你说的不是挺好的吗?”
龙血人和雇佣兵们一路上有说有笑,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论心理素质,他们肯定比丛夏等人强多了,听着他们一顿胡侃,丛夏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很快,他们来到了大雁塔下,塔的大门跟他们当初离去时一个模样,半扇门被邓逍撞坏,另外半扇黑漆漆地门洞朝他们敞开着,一想到里面住着数不清的虫子,就让人头皮发麻。
沈长泽带着有飞行能力的第一小队,向大雁塔后侧绕去。其他人则从正门进入。
成天壁包裹在防护服里的手悄悄抓了一下丛夏的胳膊:“别怕,我会一直在你旁边。”
丛夏心头一热,那有力的手和永远冷静稳重的声音,给了他莫大的力量。他知道自己是所有人里最弱的,但他也可以强化自己,今天他要毫不退缩地战斗。
一行人陆续冲进大雁塔,那漆黑的半页门扉,如同地狱入口,所有光与影都被吞噬其中。
他们端着手里的火焰枪,小心翼翼地往塔里走去。
打开夜视仪,狭窄的视距范围内,只有陈旧的摆设,却不见虫子,只是,那一波波多如繁星的能量波动就在周围,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里发毛。
单鸣压低声音说:“排成两纵队,楼梯在四点钟方向,快走。”
丛夏突然大叫一声,“头顶!”他对能量的感知比所有人都敏锐,在虫子动作的第一时间,他已经猛地抬头,天花板上哗啦啦地下起虫子雨,他把火焰枪对准上空,疯狂喷射起来。
成天壁沉着地喊道:“左侧天上,右侧地面,尽量节省瓦斯。”
地面上也涌来黑色的虫潮,尤其是从楼梯上蠕动而下的虫子,把楼梯足足踮高好几厘米。
他们能感觉到虫子啪啪地掉在头罩上,或顺着防护服爬动,这经历真是糟糕透了。
火焰枪喷射的火光把整个空间都照亮了,天花板上、墙壁上、地面上、楼梯上,到处都是虫子,就好像整个塔都是虫子铸成的。火焰枪的威力确实了得,再配合成天壁的风力,攻击范围更大,虫子畏火,给了他们一些喘息的机会。
他们用火焰枪硬生生造出一条铺满虫子焦黑尸体的路,当他们踩着那些焦脆的虫尸走过的时候,那种黏软滑腻的触感让每个人都感到由衷的恶心。
成天壁吼道:“上楼!”
他们边清扫障碍,边往楼梯上挤,就在他们眼看要到达二楼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了楼梯口,如大煤球一般朝他们滚了下来,定睛一看,那是一大团虫子!
两个龙血人猛地把走在前面的成天壁和单鸣往回拽,但想躲开已经来不及,成天壁拼尽全力,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大到把整个球都包裹了进去,风力的缓冲化解了虫子球的冲击力,那球在漩涡中四分五裂,但余力依然撞到了成天壁身上,他被撞得往后倒去,连带着后面的人也都一并滚下了楼梯
摔下去后倒不怎么疼,因为下面铺满了肉肉的虫子,单鸣把成天壁从地上拽了起来,对丛夏说:“他受伤了。”
丛夏果然见成天壁嘴角渗出了血丝,肯定是内脏受到的冲击力太大了。他把能量注入成天壁体内,并坚定道:“没事,我能治好他,快想办法上去。”
邓逍道:“我来!”他瞬间变身,防护服已经为他的能力预留了足够的弹性,只见他一下子壮大成了三米高的壮硕怪物,他豪迈地说:“咱们力气大,把那个球给顶回去!”
成天壁道:“别冲动,刚才的球恐怕有人操控。”
庄尧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什么东西有人操控,把情况汇报给我。”
丛夏简短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庄尧道:“这个简单,趴着往上走,让身体和楼梯的角度保持一致,球只能从你们身上滚下去,你们身下还有厚厚的虫子做缓冲,那个体积的球压不坏你们。”
一个雇佣兵道:“脑域进化人真是太讨厌了,总显得自己笨,哈哈哈。”
单鸣笑骂道:“还有时间废话,赶紧行动。”
众人全都趴卧在楼梯上,一点点往上爬去。
丛夏觉得他这辈子真的再也不会怕任何东西了,当体验过在六七厘米厚的滑腻绵软的虫子堆里往上爬、虫子隔着透明的防护罩糊在脸上的时候,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比这更糟了。
很快地,虫子球再次形成,呼隆一声滚下,如庄尧所说,那球顺着他们的背滑了下去,虽然确实有些沉,但还可以承受。滚到一半的时候,虫子球自己裂开了。
“冲上去!”成天壁大叫一声,猛地爬起来跳上了楼梯。
其余人也跟着蜂拥而上,顺利地上到了二层。
二层跟他们想象的一样,除了虫子还是虫子。
他们的计划是沈长泽那组从四层往下找,他们从一层往上,最后在三层汇合,拿到傀儡玉,他们就马上飞走。虽然不是所有龙血人都会飞,但从三四楼跳下去是完全无碍的,邓逍和成天壁更是摔不死,唐雁丘、沈长泽和艾尔三个会飞的,也足够把剩下的人带下去。当然,如果他们拿不到傀儡玉而防护服坏了,也要马上撤离。
成天壁道:“丛夏,感觉到傀儡玉了吗?”
“应该就在三层,离我们很近了。”
沈长泽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我们也感觉在三层,四层没有。”
“那就赶紧下来,我们现在上去。”单鸣刚说完这句话,就愣住了。他们周围的虫子突然无端退开了,与其说是退开,不如说是缩回去了。
所有虫子都往一个方向回缩,那就是三楼的楼梯处,那里渐渐显出几个人的形状,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六个,那些人形越来越清晰,虫子在他身体上蠕动、爬行,仿佛就是他们的一部分。
众人沉默地看着那些“人”,在那些“人”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熟悉的明黄色的瞳孔。
这时,沈长泽沉重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成天壁低声道:“正巧,我们也是。”
沈长泽一行人暴力破坏了窗户,飞进了大雁塔内部。
窗外的阳光照亮了满山满谷的虫子,他们开启手里的火焰枪,疯狂地朝虫子喷去。
唐雁丘没有用火焰枪,而是每隔两米射一支火箭,那些虫子看到火,下意识地往后退,他们踩着火箭铺出来的短暂地路,在四层搜索起来。
艾尔问道:“怎么样?傀儡玉在哪里?”
“就在附近。”沈长泽身上的仪器直闪着红光。
唐雁丘问道:“能精准到多少?”
“如果已经在三米范围内,就会发出警报的声音。”
艾尔道:“你飞起来检查,速度能快一些,我们的防护服抗不了太久。”
沈长泽道:“好。”
他们的造型略微怪异,为了把全身都包裹进防护服里,他们背后都加装了翅膀的防护层,但由于翅膀过大,飞行的时候非常不灵活,发出摩擦布料的沙沙声响。
几人跟在沈长泽后面,一边清扫地上的虫子,一边艰难地往楼梯处靠去。
这样走了几米,他们全身已经挂满了虫子,甚至头罩的排气孔都被虫子糊住了,他们只能不停地把虫子从头罩上扒拉下去。
沈长泽突然叫道:“你们快过来!”
艾尔被虫子弄得怒火攻心,“怎么快啊!”
唐雁丘抓起离他最近的黄莺,“飞过去。”
五个人中,黄莺和乌鸦虽然有翅膀,但飞不起来,被唐雁丘和艾尔抱着飞到了半空,天花板上一直往下掉虫子,但比起地上厚厚的虫子大军,还是空中宽敞。
越往里飞,光线越暗,他们打开夜视仪,沈长泽背对着他们停在半空中。
几人飞过去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
通透夜视仪惨绿的光线,他们看到面前的墙上横七竖八地黏着二十多个人类,这些人类全都赤裸着身体,四肢被黄色的黏液包裹,黏在墙面上,他们皮开肉绽,破碎的皮肤里爬满了蠕动的幼虫,黄色的汁液从他们的创口处往外流淌,虫子们几乎把这些人掏空,在肢体和骨髓里来回爬行。最可怕的是,其中几个人好像还活着,但已经失去了意识,空洞的瞳孔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感到恶心的同时,也相当不忍。
唐雁丘深深吸了一口气:“杀了他们吧。”
沈长泽和艾尔抓起枪,把几个还在喘气的人的脑袋打碎了。
唐雁丘射出火箭,把这些尸体全都点着了,空气中撒发出难以忍受地恶臭味。
沈长泽沉声道:“他们抓人就是为了这个吧,繁衍。”
艾尔咬牙道:“被抓进来的人,不是被异种,就是变成了虫子的繁殖皿和粮食。”
唐雁丘突然抬起头,“不对劲儿,天花板上的虫子变多了。”
几人猛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厚厚的虫子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从视觉上看,简直就好像天花板塌了下来一般,五人瞬间被巨大的压力拍在了地上。
沈长泽叫道:“有人操控!它们根据我们改变策略了。”
虫子往一个方向汇集,不远处,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形崛起,慢慢显出了它们真正的面貌。
这时,单鸣在无线电里说,在三楼汇合。
沈长泽沉声道:“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六个赤身裸体的人类逐渐成形,四男两女,瞳孔发出黄莹莹地光,行尸走肉般看着他们。
丛夏深吸一口气,对那几个人道:“你们能说话吗?”
庄尧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你们在跟谁说话?”
邓逍道:“虫子异种人,我们这里有六个。”
一个女人扭曲地歪了歪脖子,张开嘴,发出沙哑畸形地声音:“人类……傀儡玉……”
“你想要傀儡玉吗?不在我们身上。”
“傀儡玉……”女人呢喃着朝他们“走”了过来,她的腿并没有化成人类的腿,而是两条虫子汇聚成的柱子,每走一步,一大波虫子就向他们推进。
科思奇抬起霰弹枪,狠狠朝她腹部放了一枪。
女人哼都没哼一声,身体瞬间被打得四分五裂,无数虫子的尸体伴着黄色的体液喷溅在空中,然而,很快的,更多的虫子扑上来填补她的腹部,她的身体恢复成了原样。
单鸣低声骂道:“Shit!”
丛夏咽了口口水,还是试图沟通,“你们想要什么,如果我们给你傀儡玉,你们能不能离开这里。”
女人听到傀儡玉,神情变得疯狂,“傀儡玉……”她猛然朝众人扑了过来,另外五个虫子异种人,也开始了进攻。
十多柄火焰枪齐射,把那个女人瞬间裹进了烈火中,她摔倒在地,不叫不嚷,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更多的虫子汇集到她身上,焦黑的皮肤恢复如初,她复又扑了过来。
邓逍大叫道:“变态啊!丛哥,它们疗伤比你厉害多了!”他一拳把一个男人打飞了出去。
丛夏心里暗暗叫苦,这怎么打,只要虫子不灭,异种人的身体可以不断再生,这些虫子怎么杀得完?
另外一个女人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显然是个二次变异的速度进化人。
“小心那个女的!”
那女人一下子跳到了乔伯身上,伸手去扒乔伯的防护面罩。
单鸣冲了上去,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扔了出去。
乔伯扛着机关枪朝那群异种人扫射,一边打一边骂,“有光着身子的女人跳到我身上,却他妈是这种怪物!”
他们渐渐发现,这六个人里有两个是二次变异人,一个速度进化人的女人,一个力量进化人的男人。那男人极为厉害,有格斗能力,操控着身体不断在人类和虫子的形态之间转换,把他们十多人冲击得四分五裂,然后他扑向了这群人中一看就最弱的——丛夏。
丛夏头皮一阵发麻,举起火焰枪朝他喷火。这个男人很聪明,他会闪躲,他进化过的肌肉能配合他的神经反应速度做出急速奔跑、躲避、弹跳等各种灵活的动作,转眼间他已经跑到了丛夏面前,举起拳头朝着丛夏的面罩砸去。
成天壁迅速凝聚成数把风刃,一股脑地朝那男人劈去,男人还没够到丛夏,已经被风刃撕扯了开来,他断成几个肉块跌落在地,但肉块之间迅速填上虫子,很快就复原了。
看上去这些人的身体已经全部被虫子同化了,他们流出来的是黄色的体液,他们没有骨骼和肌肉,所有器官都由虫子组成,可以随意拆解和组合。
但是,这不应该!他们既然能形成人的形状,还能说话和思考,必然有身为人类的语言和思维器官,他就不信用虫子拼一桶烂肉,也能有人的行为能力!
丛夏猛地把能量注入那个异种人的身体里,扫描他全身,寻找着属于人类的器官或者神经。一定有,一定有!
突然,丛夏在男人头骨最坚硬的位置,感知到了一颗活跃的大脑!虽然他看不到那大脑长什么样子,但他经常给人疗伤,每一个器官对他来说都有不一样的气息,他知道那是大脑的气息!
头盖骨是人身上最坚硬的骨头之一,要想破开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把大脑藏在头盖骨下面,确实是最佳的保护场所。丛夏猜测,这些变异人的骨骼、血肉、皮肤,全都可以用虫子替代和再造,但唯独大脑这个最精密的仪器是其他东西仿制不出来的,因此他们唯独大脑无法重生!
丛夏大喊道:“他们的大脑在头盖骨下面,那是他们的弱点。”
虫子异种人全都听见了他的话,顿时,一大群虫子爬到了他们头顶,在他们的脑袋上盖起一个厚厚的帽子,死死保护着头部。
成天壁眼中闪过狠戾的光芒,尖锐的风刃在空气中形成,狠狠朝一个男人的脖子劈去。
男人对成天壁早有防备,甩出一大片虫子,削弱了风刃的速度和准头,风刃把那男人的脖子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如果是人类早已不活,但他快速地愈合了伤口。
成天壁在他周围形成风做的刺网,狠狠刺穿了他的身体,想将他固定在半空中,但他顿时散成了无数的虫子,破开了成天壁的钳制。
单鸣大叫道:“他都散成一片了,哪里来的大脑!”
丛夏道:“他的大脑未必跟我们的一样,也许……”
庄尧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响起,“也许他们的大脑看上去就是一个虫子。”
邓逍叫道:“这上哪儿找去,这么多虫子!”
“让丛夏找,各个击破。”
唐雁丘喘着粗气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我们碰到了同样的东西……”
庄尧道:“你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沈长泽用火集中烧他们的头部,追着烧,一定要把他们的脑杀死。”
成天壁快速分配了作战计划,他们的人数是异种人的两倍,集中起来将异种人逐个击破,一半人制服一个异种人,丛夏找到它的大脑,另一半人掩护。
分配完毕后,他们就朝最开始攻击他们的女人冲了过去。
成天壁用风刺网将女人牢牢锁住,在她要散开逃脱的时候,其他人一拥而上,用火焰枪攻击她的身体和头部,让她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丛夏用能量扫描她全身,最后锁定了她大脑的位置,在一帮人的掩护下,他靠近了那个女人,尽管防护服防火,但灼烧的热气依然刺得他皮肤发痛。
他抽出军刀,狠狠刺进女人坚硬的头盖骨,他强化手臂肌肉,硬是把那头盖骨给劈开了。
女人突然发出凄厉地叫声,虫子群朝她大脑涌去,丛夏一鼓作气地把手指伸进了头盖骨,准确地捏住了一个软乎乎的胖虫子,猛地拔了出来。
那虫子外形上跟其他虫子没有区别,只有丛夏在它身上感觉到了大脑器官的气息,他毫不犹豫地把那虫子捏碎了。
女人的身体软趴趴地倒了下去,留下一个半人半虫的尸体,再也没有能力复原。
丛夏兴奋地大叫:“成功了!成功杀死一只!”
“快掩护!”单鸣叫道。
异种人和虫潮疯了一般朝他们扑过来,铺天盖地的虫子遮挡了他们的视线。实在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他们的防护服支撑不了多久了!
成天壁叫道:“集中火力,下一个!”
另一边,情况更加麻烦。
他们只有五个人,异种人却有四个,听到丛夏关于异种人弱点的分析后,沈长泽把手伸出了防护服外,燃起熊熊烈火,朝着其中一个人扑了过去。
其他人用喷火枪掩护着他。
沈长泽扑到那人身上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脑袋,脑袋瞬间烧着了,异种人发出惨叫声,身体和脑袋都开始分散,打算逃跑,其他人对付虫子,分身乏术,眼看着他在沈长泽手下彻底分解了开来。
“死了没有!”沈长泽大吼道。
“不知道啊!”几人也跟着大吼。
他们全都憋屈坏了,空有一身能力却没法使用,甚至连皮肤都不敢露出来,被压抑的火气直往脑门儿上冲。
“没死,那边又起来了!”
不远处果然鼓起一个小山包,看来又要凝结成型。
沈长泽低声咒骂一句,大幅释放火能量,顿时,熊熊烈火将那个异种人及其周围都圈进了火海中,火堆里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那异种人再没有站起来。
乌鸦叫道:“死了死了!”
艾尔道:“沈,你这招太消耗能量。”
“没别的办法了,不行的话就把你们的能量液给我,一鼓作气把这几个全都杀死。”
唐雁丘飞起一箭,射穿了另外一个异种人的身体,并将人挂在了墙上。
在那异种人试图四散成虫子逃跑的时候,五人一拥而上,有的掩护,有的用火焰枪灼烧他的身体,沈长泽则用火球包住了他的脑袋。
另外两个虫子异种人朝他们扑来,其中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长长的木板,朝艾尔拍去。
艾尔一跃而起,踩着那木板借力,狠狠一脚把那人的半边脸踢没了。黄莺和艾尔挡在其他人身前,阻止两个异种人接近他们。
唐雁丘叫道:“撑住,这个快死了!”他的火焰枪继续灼烧着那异种人的身体。
沈长泽燃起更大的火焰,不仅是脑袋,把那人整个都裹进了火球中,终于,他们如愿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人形虫子被烧成了焦黑的身体。
唐雁丘咬牙道:“防护服……支撑不了多久了。”
两个小队,中间隔着一个他们要汇合的三层,分别苦战着。更多的虫子不断涌出,用浩瀚地虫海将他们一次次淹没。
火焰枪彻底熄火了,唐雁丘把身上的瓦斯罐朝一个异种人扔了过去,一箭将瓦斯罐射穿,罐内残余的瓦斯遇火爆炸,幸运地把这个异种人炸死了。几人也被冲击力炸得倒飞了出去,幸好没受什么伤。他们一看这个方法奏效,纷纷把瓦斯罐解了下来,庄尧的声音急促地说:“够了,别炸了,楼层很容易塌的。”
沈长泽看到自己的防护面罩已经出现了裂缝,很有可能支撑不到下楼了,他咬牙道:“还剩一个,杀了他!”
唐雁丘一箭射中那个异种人,五人朝他凶狠地扑了过去。
二楼,成天壁这一边的情况稍好一些,因为他们人数多,但是,由于瓦斯已经用完了,火焰枪再也使不出来,他们遭受到的虫子攻击比沈长泽他们要剧烈多了。
单鸣大喊:“防护服快支撑不住了!”
“还剩两个,赶紧杀了!”
邓逍干脆脱掉了开始破损的防护服,只留着面罩,他把防护服裹到了丛夏身上,“丛哥,我不怕咬,你快把剩下两个人的大脑找出来。”
邓逍一脱衣服,暗绿色的皱皮瞬间被虫子爬满了,他的皮虽然厚,却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也不知道他能抗多久。
丛夏咬咬牙,“左边那个!”
他们分工合作,有的掩护,有的攻击,当成功抓到那个异种人后,成天壁一挥手削掉了那人的半边脸,丛夏顾不得恶心,直接把手伸进他的大脑,在他想要散开逃跑的时候,强化手臂肌肉,一把抓住了那只脑虫。
龙血人阿武的防护服破了,他也干脆脱掉了。龙血人身上有硬质的鳞片,但跟邓逍不同,龙血人的鳞片是有缝隙的,逆着鳞片的方向,虫子也许可以钻进去,而且,他们的翅膀是单纯的肉翼,没有任何防护,阿武立刻背靠墙壁,扣动扳机,朝虫子扫射,他大叫着:“来吸老子的血!来啊,烧死你们!”
据丛震中说,龙血人的血呈酸性,血浓度越高,鳞片颜色越浅,而酸性越强。此外,血液浓度也决定龙血人的自我修复能力、飞行能力和天生的体质,因此,97%血液浓度的沈长泽才会是最厉害的龙血人,而大部分的龙血人都像阿武一样,血液浓度在15%-30%之间,鳞片呈深灰色,酸性不算很强,但对于一身肉的虫子,也是致命的。
果然,很多虫子就算咬到了他的肉,也被酸血烧穿了胃,虫子们立刻改变策略,用自我牺牲的方式去攻击他的翅膀,阿武疼得大叫。
单鸣叫道:“阿武,你扛不住了,从窗户跳出去!”
阿武怒吼道:“我先把子弹打完!”
乔伯一排子弹打碎了窗户,然后扛起阿武从窗户扔了出去,并叫道:“回去跟他们汇报我们的情况!”
科思奇骂道:“这衣服真他娘的好用,如果能批量生产,我就穿十件来这里睡觉!”
丛夏在心里苦笑,这些布料花了他十天的时间,如果要批量生产,他会活活累死。
成天壁沉声道:“还有一个!”
最后剩下的,是那个速度进化人女人,他们一直抓不到她。她的速度非常快,动作灵活无比,懂得利用速度优势来躲闪和攻击,成天壁在她移动的路线上设下重重障碍,大部分都被她闪过,就算没闪过,只要刺不到要害,她的身体很快就会复原。
丛夏咬牙道:“她在拖延时间,等着我们的防护服破裂。”
单鸣道:“用A3。”
这里除了丛夏和邓逍,不是军人就是雇佣兵,全都听懂了,开始寻找自己的位置,丛夏和邓逍却不知所措。
成天壁道:“庄尧,告诉他们怎么用甲3阵型攻击。”他无法指挥,因为这个女人听得懂。
庄尧道:“描述情况。”
丛夏快速把最后一个异种人的情况告诉了庄尧。
庄尧道:“A3和甲3是一回事,指的是矩形,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人数优势形成矩形包围,并逐渐缩小包围圈,这个阵型里必须有一个点,是能在敌人被其他三方火力限制无法脱身的时候一击扑杀的,丛夏,这个点就是你。邓逍去跟单鸣站一个点,丛夏和成天壁一个点,其他自由分配。”
所有人都开始寻找位置,形成包围圈,女人开始不明白他们的做法,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处于四角的中心,她快速往一旁移动,试图逃跑。
成天壁立刻在她前方竖起一道风墙,狠狠把她撞了回来。
其他人不顾自己身上爬满了虫子,集中全部火力攻击她,由于火力太猛,她复原的速度已经赶不上身体的损伤,移动速度也越来越慢,最终他们成功缩小了包围圈。
就是现在!
成天壁和丛夏猛地扑了上去,成天壁在她身体四周竖起四道风墙,将她牢牢捆住,丛夏双手紧握匕首,瞬间强化的肌肉胀大了两倍有余,他对准了感知到的脑虫的位置,狠狠刺穿了她的头盖骨。
女人发出惨叫,半人半虫的残破身体倒了下去。
她死后,周围的虫子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着他们岌岌可危的防护服。
“快上楼跟他们汇合!”
几人手拉手,互相扯拽着往楼梯跑去。虫子多到他们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寸步难移。
成天壁不停地掀起大风,把虫子吹得满天飞,给他们清扫前进的道路,但这一招很耗能量,丛夏几乎是不间断地给成天壁补充着能量。
他们拼尽老命冲上了三楼,到了三楼后,他们立刻感觉到了不同。虫子并没有减少,但却不再疯狂地往他们身上扑,而是层层叠叠地趴在天花板上、墙上和地面上,似乎在观望。
不管虫子是因为什么突然不攻击了,至少他们终于能喘口气了。
同时,旁边的楼梯上噼哩扑通地滚下来几个人,各个带着一身的肉虫子,他们定睛一看,正是一队的五个人。
众人松了口气。
五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样不太适应没有虫子攻击的感觉,全都愣愣地看着周围。
“爸爸!”沈长泽朝单鸣跑了过来,“怎么样?你没事吧?”
单鸣道:“我没事,阿武防护服破了,乔伯把他扔出去了。”
庄尧的声音再次响起,“阿武已经回来了,你们在三楼汇合了是吗?”
成天壁道:“是,这里很诡异,虫子不攻击了,全都趴在我们旁边。”
尽管被虫子埋住很可怕,但这种被虎视眈眈盯着、不知何时会再次发起进攻的感觉更令人毛骨悚然。
庄尧道:“异象必有异因,马上找傀儡玉。”
丛夏道:“傀儡玉就在那个方向。”他指了指一片漆黑的前方。
成天壁道:“大家检查一下防护服和面罩。”
所有人的防护服都已经破了,有些甚至只剩下最里面的变异棉,再遭受一轮攻击,虫子就能直接咬到他们的皮肤了。
他们纷纷把破裂的地方系起来,能多抵挡一会儿是一会儿。
休整完毕,他们朝傀儡玉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
对于虫子的反常行为,他们心里忐忑不已,因为这很可能预示着更加猛烈的一波攻击。
他们越往傀儡玉的方向靠近,心里的不安就越重。前方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波动,由于周围虫子太多,很多人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群体能量波动,还是个体的,但丛夏分得清,他颤声说:“有一个能量波动很强大的东西,跟傀儡玉在一起。”
“难道是超级大虫子?”
“万一真的是呢?”
“我有手榴弹,炸死它。”
“嘘……”丛夏示意大家噤声,那个跟傀儡玉在一起的东西,给了他非常大的压力。
成天壁当机立断,“关闭夜视仪,发射照明弹。”
所有人都关闭了夜视仪,否则百分百得瞎掉。
乔伯射出一枚照明弹。说实话,没有人想真正看清楚他们周围到底有多少虫子,不知道反而对他们心脏的折磨少一些。
照明弹发出刺耳的啾鸣,在不远处炸响,漆黑的空间一瞬间亮如白昼,整个三层的空间尽收眼底。他们看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其数量的虫子,更让他们背脊发寒的是,他们也同时看到了巨大能量波动的来源。那是一个庞然大物,比阿布的体积还要大,但受楼高限制,比阿布矮很多,由于它太大了,他们一时根本无法窥清它的全貌,只能凭经验判断,这是一只巨型虫子,它占据了整个三层一大半的空间,傀儡玉就在它身上!
一阵沉默……
半晌,沈长泽问道:“傀儡玉是不是在它身体里。”
丛夏哭丧着脸说:“是。”
单鸣有点傻眼:“这要怎么拿出来?”
庄尧道:“什么情况?”
成天壁道:“三层有一只巨大的虫子,傀儡玉在它身体里。所有虫子都集中到这层了,我们既无法接近那只大虫子,也不知道怎么把傀儡玉从它身体里拿出来。”
庄尧道:“让我想一想。”
邓逍喃喃道:“怎么办,钻进它身体里吗。”
单鸣问道:“如果成天壁把它切开会怎么样?”
丛夏道:“假设我们能顺利把它切开,它身体里七、八吨的体液就会喷出来,把这里淹没,我们的防护面罩里会充满虫子的体液,最后窒息而死。”
邓逍的脸垮了下来,“这种死法太恶心了!”
庄尧发出声音,“有一个方法。”
“说。”
“成天壁、沈长泽,你们两个的风火配合攻击已经训练了很多天了,现在到了发挥的时候,把虫子烧死,把它的体液用风墙挡住,其他人则掩护你们。”
沈长泽道:“我没把握烧死这么大的东西。”
成天壁也道:“重达七、八吨的体液,我未必挡得住。”
“只要有持续的能量供应,就有可能做到,丛夏,你的能量还够吗?”
沈长泽那一方的人,都惊异地看着丛夏。他们之前并不知道丛夏还有给人补充能量的能力,但庄尧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丛夏额上冒出冷汗,“也许够。”
“必须够,机会只有一次。”庄尧沉声道:“丛夏的这个能力,你们要保守秘密。”
单鸣哼道:“知道。”
庄尧道:“那只虫子的体积那么大,肯定不具备攻击能力,连动都未必动得了,但作为傀儡玉的承载体,所有虫子都会全力保护它,掩护的人一定要抗住。”
邓逍咬牙道:“我死都会抗住的,咱们费尽千辛万苦进来一趟,绝对不能空手而归!”
成天壁沉声道:“行动!”
他们深吸一口气,朝大虫子冲去,同时,虫子们也疯狂了起来,以前所未有的庞大数量向他们汹涌而来。
“冲啊——”他们大喊。
一时间,各种武器的声音震天响。唐雁丘跑在最前面,不断地拉弓射箭,用火箭给他们开路,他的手臂如同机械一般,动作迅速无比,快到几乎看不清他取箭和射箭的动作,虽然不能抵挡虫子的攻击,但至少僻开了一条相对干净的路,让他们能够快速通过。
他们很快跑到了大虫子面前。
沈长泽脱掉防护面罩,身体瞬间起火,一只浑身覆盖淡金色鳞片、有翼有尾的龙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带着一身熊熊烈火,飞扑到了大虫子身上,火势蔓延开来。
成天壁聚起漫天狂风,追着沈长泽的火而去,火势顿时涨高了一倍,以迅猛之势覆盖了虫子全身。
俩人的能量在快速地流失,丛夏一边从玉符里吸收能量,一边给他们补充,累得一身大汗。他心里有一股无比坚韧、不屈的意志,就像邓逍说的,他们付出了这么多努力,绝不能空手而归,人类,绝不会输给这些恶心的虫子!
大虫子厚实的表皮被烧穿了,漫天黄浆喷涌而出,沈长泽艰难地飞了起来,又被黄浆压倒在地,虫子的体液又滑又黏,他狼狈地挣扎了几次都没站起来,身体逐渐被黄浆覆盖。
单鸣叫道:“掩护,我去把他拉起来!”他和艾尔奋力朝沈长泽扑去。
成天壁大吼一声,拼尽全身力气撑起一面巨大的风墙,喷涌而出的黄浆狠狠撞在了风墙上,往两边散去。
丛夏把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成天壁体内,成天壁的能量消耗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撑起这么大一面风墙,抵抗重达数吨的体液,如果不是有丛夏撑着,他早已经力竭。
单鸣和艾尔终于把沈长泽从黄浆里拽了出来,这时,周围的体液已经没到了腰部,三人拼命往外爬,几个龙血人一边掩护,一边将他们拖到了风墙后面。
成天壁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牙齿都咬出了血来。
丛夏高声吼道:“天壁,你撑住,我撑得住,你也要撑得住!”
成天壁大喊一声,坚决地挡住那不断喷涌的黄浆,他身后是十几条命。
大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各个心情沉重。安乐的日子持续了还不到一个月,威胁就逼到了家门口,尽管他们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但也没想到会结束得这么快 。
回到科学院后,很多人在清理虫子的尸体,还活捉了不少。实验室里只有从姚潜江身上取下来的幼虫,这是他们第一次抓到成虫,个个肥硕圆润,体积有核桃那么大。
丛震中和唐汀之都在现场,神色凝重地讨论着什么。
看到他们回来,丛震中问道:“你们没事吧?”
丛夏苦笑道:“没事。”
丛震中松了口气,“跟我进来吧。”
一行人来到三区的实验室,丛震中拿出一个培养皿,里面是一只幼虫。他用镊子轻轻夹起虫子:“这种虫子不属于我们有记载的任何一种昆虫,很可能是新物种。按照生理构造归纳,它们属于软体动物门,腹足纲,蛞蝓科。你们看,它们的足有十六对,非常细小,隐藏在肥胖的身体里,这么细小的腿,却能撑起这么庞大的身体,而且爬行速度并不慢,从建筑力学角度来举例,就如同十六根电线杆撑起了胡夫金字塔,多么奇妙的生命。”
众人仔细看那幼虫的腹部,确实有很多细小的腿,可以缩进肥肉里,怪不得他们一直以为这些虫子是没有腿的。
丛震中续道:“它们吸血,暂时没发现毒性,数量少的时候不构成威胁,数量多的时候其实以变异人的实力也可以躲避。但现在它们进化出了最可怕的能力,操控人类。”
丛夏脑海中浮现出小男孩儿的身体瞬间碎裂成无数虫子的画面,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场景实在太震撼、太可怖。这种变态的生物,他们当初居然肆无忌惮地闯进了它们的老巢,回想起那时的莽撞,丛夏感到后怕。
成天壁道:“那孩子我们前几天刚见过,那时只是普通人,显然是最近几天被异种的,这就说明,虫子异种人已经混进了北京。”
丛震中道:“我已经派人去调查那只萨摩耶,它目标很大,不难找到,同时,我会在全城范围内搜捕形迹可疑的人。”
庄尧道:“品安那边有什么动向吗?”
丛震中摇摇头,“联系过了,大雁塔没什么异常,但城里消失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已经没人敢靠近大雁塔,恐怕那些虫子在大批量地制造它们的傀儡。”
邓逍皱眉道:“太恶心了。”
丛夏叹道:“照这么下去,它们究竟要制造多少傀儡人?”
庄尧道:“显然那些虫子无法离开大雁塔,但把它们装进人的身体里之后就可以离开了,甚至可以跑到北京这么远的地方来。”
唐汀之沉声道:“在它们大面积扩散之前,一定要把它们彻底消灭,否则北京就完了。”
庄尧道:“把去品安的计划提前吧,我们在北京消灭再多的虫子也于事无补,大雁塔里的虫子才是万恶之源,只有拿走那枚傀儡玉,才能阻止它们无限制地进化、繁殖。”
丛震中沉重地点了点头,“居然敢跑到科学院来,它们对傀儡玉相当执着。”
唐汀之道:“这几天你们不要出门了,看来那些虫子认识你们。”
带着沉重的心情,他们各自散去忙碌了。
丛夏这几天都在上课,补充各类知识,让他在改造工具上能更高效。他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可以让他均匀地把时间分配在学习、研究古玉、修炼和休息上。
去品安迫在眉睫,恐怕一个星期内就会成行。目前研制的物理防具防护作用有限,不知道能抵御虫子多久,至少前一次进去了那么多人,只有姚潜江活着出来。丛夏埋头研究古玉里关于具化防具那一篇章,其中一个“能量防护罩”的概念让他非常心动,这种防护罩区别于物理防护罩,可以在人体外形成一个无形的能量层,抵御多种攻击,简直就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只是,他现在连有媒介的工具都仅能做到小幅度的改造,更别提无媒介的能量工具了,具化能量工具是顶级的能量运用能力,以他目前的实力,那就是婴儿学走路和百米障碍跑的区别,就算再给他一年时间,他也未必能掌握。
他眼馋地看了能量防护罩半天,只能无奈地放弃,专心改造物理防具。在无数次通过能量改造物体外部和内部结构的过程中,他对能量的操控更加娴熟精准起来。
休息时间,他去了地下训练场。训练场里不只有他们的人,还有几个龙血人和一些外国佣兵,他们在讨论、切磋格斗技巧,虽然言辞上处处挑衅,但看上去相处得还算融洽。
“这种衍生于俄罗斯酒吧的肘技,只有简单的三式,但在实战中非常实用,往往能给对手一次性造成很大的伤害。”
丛夏“咦”了一声,这里还有女人?他循声望去,果然发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性,穿着紧身背心和军工短裤,因为个子娇小,被一群男人挡住了,她正跟邓逍面对面站着,比划着自己的手肘。
丛夏发现邓逍这小子的心思根本没在学艺上,他脸色红扑扑的,眼睛时不时地往她白皙的胸脯上瞄。
丛夏忍着笑,走到单鸣:“这里怎么还有女人啊?”
单鸣正在打沙袋,随口道:“百合是‘游隼’的一员,也是黄莺的老婆。”
丛夏惊讶道:“她是雇佣兵?”
“不信吗?你可以去试试。”
话音刚落,就听邓逍大叫一声,娇小苗条的百合把一米八几的邓逍狠狠摔了出去。
丛夏咂舌:“我信。”
他继续往里走,发现唐雁丘正在练臂力,走过去一看,仪器的重量已经封顶了。
唐雁丘停了下来,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你怎么来了?”
“休息一下。”丛夏看了看那刻度,惊讶道:“220公斤?”
唐雁丘点点头,“做这个比拉弓轻松,我还需要加大重量,不过没有合适的器材了。”
丛夏道:“你手臂的肌肉看着也不是很夸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肌肉力量并不取决于肌肉块的大小,而取决于弹性和柔韧性,这两样综合起来,就是肌肉的爆发力。”唐雁丘拽过一边的器材,用力往外拉,他的手臂肌肉瞬间涨大了一半,看上去非常惊人。
丛夏竖起大拇指,“厉害。”
在唐雁丘旁边,是正在用仪器辅助做后抬腿的柳丰羽。
丛夏笑道:“柳哥,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你运动啊。”
“我运动的时候你都没看到罢了。”
“这个是炼大腿的?”
“提臀的。”
“啊?”
柳丰羽擦了擦汗,“你以为保持身材那么容易吗?”他斜睨了一眼丛夏偏瘦的身材,“跟你说也没用。”
丛夏郁闷道:“我以后每天都会来锻炼的。”他被损的有些莫名其妙,这几天柳丰羽火气怎么这么大,说话都带刺儿,虽然以前他就刻薄,但没这么严重。
难道……他看了看唐雁丘,发现俩人虽然隔得不远,但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好像还在闹别扭。是因为宴会上的事吗?那天雁丘的反应,确实有些奇怪,柳哥也是,平时没心没肺的,也不像是会因为闹别扭就彼此不说话的人,他们怎么了?
丛夏也没多想,自己找了器材锻炼起来。
晚饭前,唐汀之叫他们去六区会议室。
到了六区,除了丛震中外,沈长泽和艾尔也早已等在了那里。
唐汀之道:“都坐吧,讨论一下这两天搜捕的收获,以及去品安的日程。”
丛夏听到品安两字,小心脏就一抖。
丛震中道:“那只狗我们已经在城郊找到了,孩子不见了。狗主人是个年轻女性,小男孩儿是她弟弟,她对所有事一无所知。我们在附近搜查了一遍,得到了一些线索,首先,跟男孩儿一起离开的还有两个成年男性,鞋码是41和43,身高在177到182之间,基本符合录像里那两个九江郡的人的特征,其次,那只狗没有被异种,它对虫子的味道很敏感,我们可以利用它寻找那几个人。”
“这两天还有没有出现虫子伤人的事件?”
丛震中摇摇头,“没接到这方面的报告,不过北京这么大,失踪几个人根本无从发现。”
成天壁道:“说说大雁塔的计划吧。”
唐汀之道:“根据姚潜江和你们的报告,我们改进了防护服,之后还需要丛夏进一步的改造。武器方面,我们配备了瓦斯喷火装置,火对这群虫子很有效,还有小型震荡弹和烟雾弹以及一些常规枪械。策略方面……”他打开投影仪,墙上出现了大雁塔的结构图,“大雁塔共七层,根据我们的检测,傀儡玉在第三或第四层,你们要把队伍分成三批,第一批直接从四楼飞进去,往下寻找,由沈长泽、艾尔和唐雁丘执行,第二批留守在门外救援,第三批从正门进入大雁塔。”
“这次一共会去多少人?”
唐汀之道:“你们六个,龙血族大概会去十到十五人。”
庄尧道:“你去吗?”
唐汀之摇摇头,“你去就够了,我留在北京,联合九江郡对付那些虫子异种人。”
柳丰羽咬牙道:“说吧,什么时候出发?”
丛震中道:“具体要看小夏什么时候能把防护服改造完毕,越快越好。”
丛夏道:“我尽量。对了,我们怎么去品安?”
“有蒸汽飞行器,速度还可以。”
丛震中看向成天壁和沈长泽,“另外,我希望两位这几天磨合一下你们的技能,你们是主要战斗力,拥有大面积杀死虫子的能力,但你们还没有互相配合过。”
俩人对视一眼,彼此对对方并不太信任。
单鸣挑了挑眉,“听上去不错,我想看看烽火连天的场面。”
沈长泽说:“好。”
“别挑时候了,就现在吧。”单鸣朝成天壁抬了抬下巴,“过来跟我儿子试两把。”
丛震中笑道:“好,我带你们去野外训练场,让你们尝试一下配合。”
众人跟着丛震中往外走去。
邓逍凑到单鸣身边,“大哥,今天那个金发美女是谁啊,有男朋友没有啊?”
单鸣斜睨了他一眼,戏谑道:“小孩儿,你几岁了?”
邓逍皱了皱眉头,“十八。”
单鸣朝他脸上喷了口烟,“百合就是没结婚,也看不上你这个毛头小子。”
邓逍惊道:“她结婚了?”
“嗯,她丈夫你也认识,黄莺。”
“黄莺!”邓逍哀号一声,“凭什么,我帅多了。”
丛夏无奈地拍了拍他,“百合小姐不适合你,会有适龄的女孩子出现的。”
邓逍愤愤地说:“我一定要打败黄莺大哥。”
庄尧嘲弄道:“空有一身蛮力,你连人家的皮都蹭不着。”
邓逍恼羞成怒,一把把庄尧高举过头,托着他往前跑去,庄尧惊恐地大叫:“混蛋!放我下来——”
他们坐车来到科学院后院,那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
丛震中拍了拍一株大腿粗、三米多高的野草:“以它为目标,沈长泽点火,成天壁把这柱野草卷进风的涡流里,增大起火面,我看看要多久能烧干净。”说完,他往后退开了。
沈长泽跨前一步,双手紧握成拳。
丛夏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长泽,上次姚潜江和周奉岚展现出来的实力都非常让他震惊,不知道火能力又是怎样一番场景。
沈长泽的拳头猛地燃起熊熊火焰,他两手交互,酝酿起一个更大的火球,然后,他把那火球隔空抛了出去,击中不远处的野草,火苗在野草身上疯狂蔓延。
成天壁立刻在野草周围形成流动的风,催着那火苗越烧越旺,最后火势蔓延到了旁边的草地上,大火顿时吞噬了十几米范围内的植物,一时间火光冲天,大有燎原之势。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催生这么大的火从无到有,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丛震中马上道:“停,够了。”
成天壁停下了手,火势顿时弱了一些,但却没有停下的趋势,天气干燥,遍地都是植物,如果一直烧下去,可就麻烦了。
丛夏干笑道:“这个……怎么灭火啊。”
唐汀之看了沈长泽一眼,“只是让你试试而已。”
沈长泽道:“是他的风吹得太用力了。”
成天壁冷道:“是他用火太大了。”
俩强相遇,谁都不肯落下风,于是俩人有意无意地都表现了一下,结果就造成了现在火势汹涌的后果。
丛震中皱眉道:“你们这样只是在浪费能量,大雁塔内部空间有限,又是古早的建筑结构,很怕火,你们不能让火肆无忌惮地烧下去,而是要消灭虫子,给其他人争取时间拿走傀儡玉。记住,你们不是去放火烧塔的,否则一颗远程导弹就解决全部问题了。”
庄尧道:“沈长泽要学会微控火势,燃烧一个多大的物体需要使用多少能量的火,你必须在心里有一个精准的把握,成天壁则要控制好燃烧方向,要让火势集中,而不是吹得到处都是,最终把火势弄得你自己都控制不了。”他指指眼前的熊熊烈火,“如果你们在大雁塔内弄出这么大的火,虫子烧死了,其他人也要去半条命。”
唐汀之道:“就让庄尧训练你们吧。”他打了电话回科学院,找人来灭火。
被一个小孩儿教育,成天壁倒是早已习以为常,沈长泽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他忍不住看了单鸣一眼。
单鸣嗤笑道:“让你得瑟。”
一回科学院,庄尧就把“风火组合”带走了。
丛夏则跟丛震中去看防护服。
防护服已经改良了多次,性能比前一批好很多,颜色也变成了黑色。
丛震中道:“我打算把你改造过的变异棉夹在里层,多一层防护,虫子较难咬破,这层黑色涂料是我们根据对虫子的研究,研制出的一种特殊气味涂料,人闻不出来,虫子很讨厌这味道。另外,根据你们每个人的变异能力,比如有翅膀或改变体型,防护服也做出了剪裁上的调整。”他摊开一张图纸,“这是我和唐大校总结的改进方案,防护服材料有四层,内棉层、软钢层、防火层和涂料层,我希望你对每一层的材质都进行改造,争取提升它们50%以上的性能,你每提升一分,防护服抗击虫子撕咬的时间就能增加一分。”
丛夏重重点了点头,“我明白,二叔,交给我吧。”
他们的主要防御就靠这防护服了,防护服不是万能的,早晚会被数不尽的虫子咬破,一旦防护服破了,他们就要用血肉之躯去面对虫子群的攻击。
丛震中指了指几个大箱子,“这些是防护服的主材料,你可以用来练习,小夏,你们这群人的安全问题,就要看你的了。”
丛夏回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吧。”
丛震中走后,丛夏专心研究着图纸,他把材料集中到桌子上,开始进行改造。他一口气忙到深夜却浑然不觉,因为改造失败而变得奇形怪状的材料堆了满满一桌子。
突然,耳边传来了咣咣两声。
丛夏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成天壁正透过玻璃墙看着他。他揉了揉眼睛,走过去打开门,“天壁?你训练完了?”
成天壁皱眉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丛夏看了看表,已经快三点了,他打了个哈欠,笑道:“我忘了时间了。”
成天壁的拇指划过他的眉骨,看着他疲倦发红的眼圈:“累了吧?”
丛夏点点头,“还行。你呢?今天怎么样?”
成天壁道:“不错。”他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大堆材料,“有什么进展吗?”
“有。”丛夏拿起一块软钢,“我发现金属结构比织布结构好改造,给我几天时间,我肯定能把这些东西都变得更抗咬。”
成天壁突然有些疲倦地把脑袋垂在了他肩膀上,轻叹道:“辛苦了。”
丛夏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天壁,你怎么了?累了?”
“不是,我只是……”
“嗯?”
“来北京之前,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的生活。”
丛夏一愣,想起了成天壁在重庆受重伤被隔离,俩人隔着门板畅想过到了北京之后的生活——找几亩地,栽些蔬菜瓜果,养几头牲口,种种地、打打猎,悠闲平静。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冷酷。他们不再发愁吃穿,却要为自己、为人类这个种族的未来,别无选择地继续战斗。用《蜘蛛侠》里的一句话说,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丛夏轻声道:“我们未必过不了那样的生活,只是时候没到而已,等我们把傀儡玉封印了,我们当初想的一切都会实现的。”
成天壁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们必须抱着这样的期望。
有科学院先进的科技和资源做靠山,他们的装备整体提升了一大截,每个人都配上了合适的武器,光是唐雁丘的箭,丛震中就为他准备了三百支,跟在品安粗制滥造的那些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成天壁和沈长泽在秘密训练,邓逍和柳丰羽跟着龙血族的雇佣兵们学习近战格斗,丛夏在实验室里从早泡到晚,改造着他们的防护服。
每一个人,都在为提高自己和同伴的生存几率而废寝忘食地忙碌着。
四天后,唐汀之搜索虫子异种人的行动有了进展,东城区发生多起失踪事件,他们利用壮壮的嗅觉搜寻,在一栋废弃的居民楼里找到了十多具腐烂残破的尸体。虫子在尸体上排卵繁殖,通过他们的血肉给养,但一屋子都是幼虫,很快就被他们消灭了,可惜没有抓到任何虫子异种人。
唐汀之把这个结果带给众人时,他们都很惊讶。
“用人来产卵?没把那些人异种?”
“没有,只是在产卵。”
丛夏道:“我知道这种情况,当时姚潜江的腿伤一直好不了,就是因为那些虫子在他腿伤里排卵,因为有无菌舱,才阻止了虫子的繁殖,否则姚潜江早就死了。”
柳丰羽撇了撇嘴,“真是太恶心了。”
唐汀之面无表情地举起一张照片,“这是其中一具尸体的照片,你看他……”
柳丰羽怪叫道:“我靠,谁要看啊。”他赶紧把头转了过去。
丛夏咽了口口水,也低下了头。
庄尧接过照片看了看,“果然跟我们在录像里看到的情况不一样,被异种的人,虫子在皮肤下蠕动,被寄生排卵的人,全身皮开肉绽,死状惨烈。不知道这些虫子是根据什么挑选用来异种的人和用来产卵的人的。”
“如果能生擒一个虫子异种人就好了。”
沈长泽道:“碰到他们,杀死简单,生擒就有点难了。”
丛夏苦笑道:“一下子就能分裂成无数虫子,我想不出来要怎么抓。”
唐汀之道:“你们暂时不用操心这些,专心备战,只是这几个人,现在还成不了大气候。”
众人现在确实也分心乏术,这十几具尸体,让他们压力更大了。
在各自争分夺秒备战的十天后,他们正式出发了。
他们将乘蒸汽飞行器前往品安,在品安和当地部队会和,他们进塔,部队在外面埋伏,防止虫子泄出大雁塔。
蒸汽飞行器是一个改良版的气球艇,是目前最实用的飞行工具。
他们的武器和装备被一一搬上飞行器,丛夏看着自己改造的防护服,心里踏实不少。二十套防护服的材料耗光了他所有的蓄能玉符,他不得不连夜箓制更多。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些材料的性能被提升了五倍,能帮他们抗击虫子五十分钟到一小时的攻击,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很有希望从大雁塔里拿走傀儡玉。
不过,拿走傀儡玉后,也许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傀儡玉很可能是将虫子束缚在塔内的力量,带走傀儡玉,就等于解放了虫子。如果虫子追着他们离开大雁塔,他们要负责把虫子引到一个指定的地方,用炸弹解决它们。这一环扣一环的计划,危险重重,一旦失败,他们就会被虫子大军淹没,品安也会彻底沦陷。但是,他们也不能等到虫子强大到建立一个异种人大军的时候再行动,到时候就太晚了。
这次的任务,他们没法带阿布,临走前阿布依依不舍,堵着飞行器的门打滚,还用爪子和尾巴拍飞行器,似乎是想把它掀翻,把维护人员吓坏了。
它的毛已经长出了一半,胸口处甚至长出了心形的围脖,看上去漂亮非凡,当它用湿润的紫色大眼睛看着他们,“喵喵”叫着撒娇的时候,很多人都受不了了。
邓逍小声道:“要不我们骑着它去。”
庄尧坚决道:“不行,它速度比飞行器慢太多,而且这次去品安太危险,不能带它。”
阿布“喵”了一声,叫声里是浓浓地不舍。
庄尧抱着它的鼻子,轻声安抚着,“我们很快就回来,你老实待在家,每天都有鱼吃。”
阿布发出委屈地声音,犹豫半天,终于挪开了身体。
庄尧亲了它一口,“阿布,乖乖等我们回来。”
丛震中拍了拍丛夏的肩膀:“小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是我们的希望,也是二叔唯一的亲人。”
丛夏鼻头有些发酸,“放心吧二叔,我会活着回来的。你平时早点睡觉,别再熬夜了。”
丛震中叹了口气,看向成天壁,“天壁,我又要把小夏托付给你了。”
成天壁坚毅道:“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众人登上了飞行器。
阿布看着飞行器升起,忍不住好奇地伸出爪子,庄尧大叫道:“阿布别碰。”
阿布悻悻地垂下了爪子,眼巴巴地看着飞行器升高,紫水晶般的眼眸里充满了渴望。
地面变得越来越远,阿布变得越来越小,他们从来没有一刻感到阿布是这么的小,小到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白点。
飞了不到十分钟,他们还在北京上空时,一个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艾尔掏出手机,高兴地说:“喂,亲爱的,怎么了?不会这么快就想我了吧?”他专心听着电话,脸色逐渐变了变,最后只剩下“嗯,嗯”的答应声。
挂上电话,所有人都看着他。
艾尔道:“那只狗不见了,两个小时前出了城,身上坐着三个人,包括小男孩儿。”
“他们……去品安?”
艾尔点头道:“极有可能。”
成天壁沉声道:“狗听从主人的命令不足为奇,但比我们早出发,说明他们早知道了我们的动向。”
庄尧眼神阴沉,“也就是说,科学院内部已经混进了虫子异种人……”
丛夏心里一震,“人查出来了吗?”
“正在逐个排查。”艾尔一脸担忧,毕竟科学院混进去一只虫子异种人,就意味着内部的每个人都有危险。
众人心情更加压抑了。万一他们在品安期间北京出了事,那可就麻烦了。可他们现在也无能为力,唯有尽快拿到傀儡玉,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次的危机。
天黑之前,他们到达了品安。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成天壁一行人心中感慨万千。
品安军部派人来接应他们,庄尧马上向一个连长问起了最近的情况。
万连长说:“失踪的人数预估有三四十了,他们失踪得一点迹象都没有。你们说大雁塔里住着一窝虫子,但我们至今都还没见过。”
“你们马上就有机会见了。”
万连长心里一沉,“我们已经按照丛教授的指示做好作战部署了,地点选在大雁塔西面四公里处,那里有一个地基,深十八米,直径两百米,炸药已经全部埋设完毕,庄博士,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
“等明天天亮,如果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就明天行动。”
“明天?会不会太赶了。”
庄尧沉声道:“不,必须尽早。”
如果不是因为光线问题,他们很想今晚就行动。那伙人肯定也在日夜兼程地赶回品安,以壮壮的速度,明天也该到了,他们要抢在那几个异种人之前发起进攻。
晚上吃完饭,他们在军营内休息。
有武器的在保养武器,没武器的找个僻静的角落修炼,庄尧、成天壁、沈长泽和艾尔在研究战略。
丛夏正在悄悄地箓制蓄能玉符。
邓逍凑到他旁边,叹了口气,“我有点想阿布了,不知道它现在干吗呢。”
丛夏笑道:“这个点儿应该睡觉了。”
邓逍摇摇头,“它肯定睡不着,在想我们呢。”
“我们几天就回去了,不用担心它。”
邓逍郁闷地把下巴垫在膝盖上,想着阿布可怜兮兮的眼神。
这时,单鸣突然朝丛夏招了招手,“喂,你过来。”
丛夏不明所以,跟邓逍一起走了过去,“单哥,怎么了?”
单鸣看着丛夏:“你真能给人疗伤吗?”他旁边的龙血人也都看着丛夏。
“嗯,可以。”
单鸣笑了笑,突然抽出匕首,干脆利落地往自己的胳膊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丛夏和邓逍都吓了一跳,眼看着殷红的血涌了出来,这个男人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长泽马上跑了过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单鸣把胳膊举到丛夏面前,“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丛夏有些不知所措。
成天壁走了过来,冷道:“你是什么意思?”
这近乎挑衅的行为,让两方的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
单鸣严肃地说:“我上过无数次战场,我从来不会把我和我兄弟的命交给一个我不信任的人,你究竟具不具备疗伤能力,对我们的战略和士气有很大影响,我要你证明自己,证明你值得我们把你列为第一保护对象。”
单鸣说完这番话,周围一片安静。
半晌,丛夏抬起手,手指轻轻搭在单鸣的手腕上,只见那前一秒还在流血不止的伤口,血液慢慢凝结,外翻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原本十多公分长的伤口就修复完毕,皮肤平整如新。
单鸣动了动胳膊,大笑道:“不错,没吹牛。”
邓逍“哼”了一声,“谁让你们不信。”
成天壁一言不发地把丛夏和邓逍拖走了。丛夏听到沈长泽严厉地呵斥,“不准再这么干!”
三人回到自己人那边,柳丰羽撇了撇嘴,故意高声嘲讽:“真不知道这些龙血人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能力,不如出去杀几只鸡让我们看看?”
那些龙血人都是军人出身,纪律性极强,虽然心头不爽,但也没说话。
丛夏苦笑道:“那个单鸣真狠啊,划了那么大一道子。”
庄尧道:“单鸣的考虑很有道理,这帮人以前都是跟枪子儿刀子为伍,疑心病很重,他这么做,是在给他们吃定心丸,同时也让两队之间有凝聚力。”
成天壁点头道:“这样他们会全力保护丛夏的。”
“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去看看埋设炸药的地方,熟悉一下路线,然后就要行动了。”
众人带着忐忑,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万连长带着他们来到距离大雁塔不远的荒地,一个地基出现在眼前。
万连长道:“炸药已经埋设好,得到你们的通知我们就会引爆。我们计算过了,这周围堆起来的三十吨土,到时候会全部倾泻而下,土里面含磷,和爆炸物汇合,会产生极高的温度,虫子进去了就绝对出不来。”
庄尧点点头,“很好。”
万连长嘱咐道:“你们一定要在有把握逃脱的情况下下命令,一旦引爆就不可控制了,周围的地面都会下陷。”
庄尧道:“如果虫子跟我们出塔,我们成功的几率高达八成。不过,我们必须在塔里就把虫子异种人杀掉,对于有智慧的人类来说,这个陷阱太明显了。”
万连长道:“万一异种人变成虫子混在里面呢?或者它们干脆就不出塔呢?”
庄尧抬头看着他,“那么在我们把傀儡玉带出来之后,就把大雁塔炸掉。”
万连长瞪大眼睛,嘴唇抖了抖。
一个年轻小兵激动道:“大雁塔是千年古董,是国家的重要文物,是我们品安的地标,怎么能炸掉!”他身边的几个兵也附和起来。
万连长吼道:“你们闭嘴!”他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凸。
庄尧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静静矗立的大雁塔,一如它千年来的样子,它见证了这座古都的风云兴衰,如今古都还健在,它却已经病入膏肓,庄尧沉声道:“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只是牺牲它,就能彻底解决虫患,已经是最低的代价。”
万连长咬牙道:“我明白,塔终究是塔,品安还有三十万百姓,不能跟着虫子陪葬。”
庄尧一声令下,“我们行动吧。”
一行人把装备搬下车,穿上防护服,带上各自的武器。
庄尧道:“昨晚已经分配好了,万连长带着部队在这里留守,我和柳丰羽的能力不适合对付虫子,也留在这里。唐雁丘、沈长泽、艾尔·莫瑞、黄莺、乌鸦五人是一队,从上空进入大雁塔四层,往下搜索;成天壁和单鸣是二队,带着剩下的人从正门进入大雁塔。各队检查一下你们的傀儡玉检测装置。”
沈长泽道:“没问题。”他看了看成天壁,“你们的装置呢?”
丛夏道:“我可以感知傀儡玉。”
沈长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庄尧低声道:“你们的傀儡玉不能带进大雁塔,会遭到所有虫子的围攻,因此全都放在我身上。以防万一,我留下柳丰羽和一个龙血人保护我,如果我这边发生意外,你们必须马上回来支援。”
丛夏道:“你是担心九江郡那两个虫子异种人回来吗?”
“对,他们是个变数,不过我这里有两个连的兵力,应该没问题,听我无线电指挥吧。”
“好。”
庄尧看着他们每一个人,沉声道:“活着回来。”
柳丰羽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唐雁丘身上,他别扭地说:“小心点,别被虫子吃了。”
唐雁丘眼神有些闪烁,犹豫了半天,最终轻轻“嗯”了一声。
成天壁低喝道:“出发!”
一行人穿着黑色的防护服,背着沉重的瓦斯罐,拿着火焰枪和各类武器,朝大雁塔走去。
单鸣在路上调侃道:“嘿,我们穿得跟灭菌部队似的。”
科思奇大笑道:“老总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上战场。”
黄莺笑着纠正他,“是老子。”
“嗯?哦,对,老子,哈哈哈,中文这玩意儿,真他妈难学。”
乔伯嘲笑道:“脏话你说的不是挺好的吗?”
龙血人和雇佣兵们一路上有说有笑,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论心理素质,他们肯定比丛夏等人强多了,听着他们一顿胡侃,丛夏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很快,他们来到了大雁塔下,塔的大门跟他们当初离去时一个模样,半扇门被邓逍撞坏,另外半扇黑漆漆地门洞朝他们敞开着,一想到里面住着数不清的虫子,就让人头皮发麻。
沈长泽带着有飞行能力的第一小队,向大雁塔后侧绕去。其他人则从正门进入。
成天壁包裹在防护服里的手悄悄抓了一下丛夏的胳膊:“别怕,我会一直在你旁边。”
丛夏心头一热,那有力的手和永远冷静稳重的声音,给了他莫大的力量。他知道自己是所有人里最弱的,但他也可以强化自己,今天他要毫不退缩地战斗。
一行人陆续冲进大雁塔,那漆黑的半页门扉,如同地狱入口,所有光与影都被吞噬其中。
他们端着手里的火焰枪,小心翼翼地往塔里走去。
打开夜视仪,狭窄的视距范围内,只有陈旧的摆设,却不见虫子,只是,那一波波多如繁星的能量波动就在周围,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里发毛。
单鸣压低声音说:“排成两纵队,楼梯在四点钟方向,快走。”
丛夏突然大叫一声,“头顶!”他对能量的感知比所有人都敏锐,在虫子动作的第一时间,他已经猛地抬头,天花板上哗啦啦地下起虫子雨,他把火焰枪对准上空,疯狂喷射起来。
成天壁沉着地喊道:“左侧天上,右侧地面,尽量节省瓦斯。”
地面上也涌来黑色的虫潮,尤其是从楼梯上蠕动而下的虫子,把楼梯足足踮高好几厘米。
他们能感觉到虫子啪啪地掉在头罩上,或顺着防护服爬动,这经历真是糟糕透了。
火焰枪喷射的火光把整个空间都照亮了,天花板上、墙壁上、地面上、楼梯上,到处都是虫子,就好像整个塔都是虫子铸成的。火焰枪的威力确实了得,再配合成天壁的风力,攻击范围更大,虫子畏火,给了他们一些喘息的机会。
他们用火焰枪硬生生造出一条铺满虫子焦黑尸体的路,当他们踩着那些焦脆的虫尸走过的时候,那种黏软滑腻的触感让每个人都感到由衷的恶心。
成天壁吼道:“上楼!”
他们边清扫障碍,边往楼梯上挤,就在他们眼看要到达二楼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了楼梯口,如大煤球一般朝他们滚了下来,定睛一看,那是一大团虫子!
两个龙血人猛地把走在前面的成天壁和单鸣往回拽,但想躲开已经来不及,成天壁拼尽全力,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大到把整个球都包裹了进去,风力的缓冲化解了虫子球的冲击力,那球在漩涡中四分五裂,但余力依然撞到了成天壁身上,他被撞得往后倒去,连带着后面的人也都一并滚下了楼梯
摔下去后倒不怎么疼,因为下面铺满了肉肉的虫子,单鸣把成天壁从地上拽了起来,对丛夏说:“他受伤了。”
丛夏果然见成天壁嘴角渗出了血丝,肯定是内脏受到的冲击力太大了。他把能量注入成天壁体内,并坚定道:“没事,我能治好他,快想办法上去。”
邓逍道:“我来!”他瞬间变身,防护服已经为他的能力预留了足够的弹性,只见他一下子壮大成了三米高的壮硕怪物,他豪迈地说:“咱们力气大,把那个球给顶回去!”
成天壁道:“别冲动,刚才的球恐怕有人操控。”
庄尧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什么东西有人操控,把情况汇报给我。”
丛夏简短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庄尧道:“这个简单,趴着往上走,让身体和楼梯的角度保持一致,球只能从你们身上滚下去,你们身下还有厚厚的虫子做缓冲,那个体积的球压不坏你们。”
一个雇佣兵道:“脑域进化人真是太讨厌了,总显得自己笨,哈哈哈。”
单鸣笑骂道:“还有时间废话,赶紧行动。”
众人全都趴卧在楼梯上,一点点往上爬去。
丛夏觉得他这辈子真的再也不会怕任何东西了,当体验过在六七厘米厚的滑腻绵软的虫子堆里往上爬、虫子隔着透明的防护罩糊在脸上的时候,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比这更糟了。
很快地,虫子球再次形成,呼隆一声滚下,如庄尧所说,那球顺着他们的背滑了下去,虽然确实有些沉,但还可以承受。滚到一半的时候,虫子球自己裂开了。
“冲上去!”成天壁大叫一声,猛地爬起来跳上了楼梯。
其余人也跟着蜂拥而上,顺利地上到了二层。
二层跟他们想象的一样,除了虫子还是虫子。
他们的计划是沈长泽那组从四层往下找,他们从一层往上,最后在三层汇合,拿到傀儡玉,他们就马上飞走。虽然不是所有龙血人都会飞,但从三四楼跳下去是完全无碍的,邓逍和成天壁更是摔不死,唐雁丘、沈长泽和艾尔三个会飞的,也足够把剩下的人带下去。当然,如果他们拿不到傀儡玉而防护服坏了,也要马上撤离。
成天壁道:“丛夏,感觉到傀儡玉了吗?”
“应该就在三层,离我们很近了。”
沈长泽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我们也感觉在三层,四层没有。”
“那就赶紧下来,我们现在上去。”单鸣刚说完这句话,就愣住了。他们周围的虫子突然无端退开了,与其说是退开,不如说是缩回去了。
所有虫子都往一个方向回缩,那就是三楼的楼梯处,那里渐渐显出几个人的形状,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六个,那些人形越来越清晰,虫子在他身体上蠕动、爬行,仿佛就是他们的一部分。
众人沉默地看着那些“人”,在那些“人”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熟悉的明黄色的瞳孔。
这时,沈长泽沉重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成天壁低声道:“正巧,我们也是。”
沈长泽一行人暴力破坏了窗户,飞进了大雁塔内部。
窗外的阳光照亮了满山满谷的虫子,他们开启手里的火焰枪,疯狂地朝虫子喷去。
唐雁丘没有用火焰枪,而是每隔两米射一支火箭,那些虫子看到火,下意识地往后退,他们踩着火箭铺出来的短暂地路,在四层搜索起来。
艾尔问道:“怎么样?傀儡玉在哪里?”
“就在附近。”沈长泽身上的仪器直闪着红光。
唐雁丘问道:“能精准到多少?”
“如果已经在三米范围内,就会发出警报的声音。”
艾尔道:“你飞起来检查,速度能快一些,我们的防护服抗不了太久。”
沈长泽道:“好。”
他们的造型略微怪异,为了把全身都包裹进防护服里,他们背后都加装了翅膀的防护层,但由于翅膀过大,飞行的时候非常不灵活,发出摩擦布料的沙沙声响。
几人跟在沈长泽后面,一边清扫地上的虫子,一边艰难地往楼梯处靠去。
这样走了几米,他们全身已经挂满了虫子,甚至头罩的排气孔都被虫子糊住了,他们只能不停地把虫子从头罩上扒拉下去。
沈长泽突然叫道:“你们快过来!”
艾尔被虫子弄得怒火攻心,“怎么快啊!”
唐雁丘抓起离他最近的黄莺,“飞过去。”
五个人中,黄莺和乌鸦虽然有翅膀,但飞不起来,被唐雁丘和艾尔抱着飞到了半空,天花板上一直往下掉虫子,但比起地上厚厚的虫子大军,还是空中宽敞。
越往里飞,光线越暗,他们打开夜视仪,沈长泽背对着他们停在半空中。
几人飞过去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
通透夜视仪惨绿的光线,他们看到面前的墙上横七竖八地黏着二十多个人类,这些人类全都赤裸着身体,四肢被黄色的黏液包裹,黏在墙面上,他们皮开肉绽,破碎的皮肤里爬满了蠕动的幼虫,黄色的汁液从他们的创口处往外流淌,虫子们几乎把这些人掏空,在肢体和骨髓里来回爬行。最可怕的是,其中几个人好像还活着,但已经失去了意识,空洞的瞳孔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感到恶心的同时,也相当不忍。
唐雁丘深深吸了一口气:“杀了他们吧。”
沈长泽和艾尔抓起枪,把几个还在喘气的人的脑袋打碎了。
唐雁丘射出火箭,把这些尸体全都点着了,空气中撒发出难以忍受地恶臭味。
沈长泽沉声道:“他们抓人就是为了这个吧,繁衍。”
艾尔咬牙道:“被抓进来的人,不是被异种,就是变成了虫子的繁殖皿和粮食。”
唐雁丘突然抬起头,“不对劲儿,天花板上的虫子变多了。”
几人猛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厚厚的虫子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从视觉上看,简直就好像天花板塌了下来一般,五人瞬间被巨大的压力拍在了地上。
沈长泽叫道:“有人操控!它们根据我们改变策略了。”
虫子往一个方向汇集,不远处,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形崛起,慢慢显出了它们真正的面貌。
这时,单鸣在无线电里说,在三楼汇合。
沈长泽沉声道:“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六个赤身裸体的人类逐渐成形,四男两女,瞳孔发出黄莹莹地光,行尸走肉般看着他们。
丛夏深吸一口气,对那几个人道:“你们能说话吗?”
庄尧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你们在跟谁说话?”
邓逍道:“虫子异种人,我们这里有六个。”
一个女人扭曲地歪了歪脖子,张开嘴,发出沙哑畸形地声音:“人类……傀儡玉……”
“你想要傀儡玉吗?不在我们身上。”
“傀儡玉……”女人呢喃着朝他们“走”了过来,她的腿并没有化成人类的腿,而是两条虫子汇聚成的柱子,每走一步,一大波虫子就向他们推进。
科思奇抬起霰弹枪,狠狠朝她腹部放了一枪。
女人哼都没哼一声,身体瞬间被打得四分五裂,无数虫子的尸体伴着黄色的体液喷溅在空中,然而,很快的,更多的虫子扑上来填补她的腹部,她的身体恢复成了原样。
单鸣低声骂道:“Shit!”
丛夏咽了口口水,还是试图沟通,“你们想要什么,如果我们给你傀儡玉,你们能不能离开这里。”
女人听到傀儡玉,神情变得疯狂,“傀儡玉……”她猛然朝众人扑了过来,另外五个虫子异种人,也开始了进攻。
十多柄火焰枪齐射,把那个女人瞬间裹进了烈火中,她摔倒在地,不叫不嚷,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更多的虫子汇集到她身上,焦黑的皮肤恢复如初,她复又扑了过来。
邓逍大叫道:“变态啊!丛哥,它们疗伤比你厉害多了!”他一拳把一个男人打飞了出去。
丛夏心里暗暗叫苦,这怎么打,只要虫子不灭,异种人的身体可以不断再生,这些虫子怎么杀得完?
另外一个女人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显然是个二次变异的速度进化人。
“小心那个女的!”
那女人一下子跳到了乔伯身上,伸手去扒乔伯的防护面罩。
单鸣冲了上去,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扔了出去。
乔伯扛着机关枪朝那群异种人扫射,一边打一边骂,“有光着身子的女人跳到我身上,却他妈是这种怪物!”
他们渐渐发现,这六个人里有两个是二次变异人,一个速度进化人的女人,一个力量进化人的男人。那男人极为厉害,有格斗能力,操控着身体不断在人类和虫子的形态之间转换,把他们十多人冲击得四分五裂,然后他扑向了这群人中一看就最弱的——丛夏。
丛夏头皮一阵发麻,举起火焰枪朝他喷火。这个男人很聪明,他会闪躲,他进化过的肌肉能配合他的神经反应速度做出急速奔跑、躲避、弹跳等各种灵活的动作,转眼间他已经跑到了丛夏面前,举起拳头朝着丛夏的面罩砸去。
成天壁迅速凝聚成数把风刃,一股脑地朝那男人劈去,男人还没够到丛夏,已经被风刃撕扯了开来,他断成几个肉块跌落在地,但肉块之间迅速填上虫子,很快就复原了。
看上去这些人的身体已经全部被虫子同化了,他们流出来的是黄色的体液,他们没有骨骼和肌肉,所有器官都由虫子组成,可以随意拆解和组合。
但是,这不应该!他们既然能形成人的形状,还能说话和思考,必然有身为人类的语言和思维器官,他就不信用虫子拼一桶烂肉,也能有人的行为能力!
丛夏猛地把能量注入那个异种人的身体里,扫描他全身,寻找着属于人类的器官或者神经。一定有,一定有!
突然,丛夏在男人头骨最坚硬的位置,感知到了一颗活跃的大脑!虽然他看不到那大脑长什么样子,但他经常给人疗伤,每一个器官对他来说都有不一样的气息,他知道那是大脑的气息!
头盖骨是人身上最坚硬的骨头之一,要想破开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把大脑藏在头盖骨下面,确实是最佳的保护场所。丛夏猜测,这些变异人的骨骼、血肉、皮肤,全都可以用虫子替代和再造,但唯独大脑这个最精密的仪器是其他东西仿制不出来的,因此他们唯独大脑无法重生!
丛夏大喊道:“他们的大脑在头盖骨下面,那是他们的弱点。”
虫子异种人全都听见了他的话,顿时,一大群虫子爬到了他们头顶,在他们的脑袋上盖起一个厚厚的帽子,死死保护着头部。
成天壁眼中闪过狠戾的光芒,尖锐的风刃在空气中形成,狠狠朝一个男人的脖子劈去。
男人对成天壁早有防备,甩出一大片虫子,削弱了风刃的速度和准头,风刃把那男人的脖子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如果是人类早已不活,但他快速地愈合了伤口。
成天壁在他周围形成风做的刺网,狠狠刺穿了他的身体,想将他固定在半空中,但他顿时散成了无数的虫子,破开了成天壁的钳制。
单鸣大叫道:“他都散成一片了,哪里来的大脑!”
丛夏道:“他的大脑未必跟我们的一样,也许……”
庄尧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响起,“也许他们的大脑看上去就是一个虫子。”
邓逍叫道:“这上哪儿找去,这么多虫子!”
“让丛夏找,各个击破。”
唐雁丘喘着粗气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我们碰到了同样的东西……”
庄尧道:“你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沈长泽用火集中烧他们的头部,追着烧,一定要把他们的脑杀死。”
成天壁快速分配了作战计划,他们的人数是异种人的两倍,集中起来将异种人逐个击破,一半人制服一个异种人,丛夏找到它的大脑,另一半人掩护。
分配完毕后,他们就朝最开始攻击他们的女人冲了过去。
成天壁用风刺网将女人牢牢锁住,在她要散开逃脱的时候,其他人一拥而上,用火焰枪攻击她的身体和头部,让她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丛夏用能量扫描她全身,最后锁定了她大脑的位置,在一帮人的掩护下,他靠近了那个女人,尽管防护服防火,但灼烧的热气依然刺得他皮肤发痛。
他抽出军刀,狠狠刺进女人坚硬的头盖骨,他强化手臂肌肉,硬是把那头盖骨给劈开了。
女人突然发出凄厉地叫声,虫子群朝她大脑涌去,丛夏一鼓作气地把手指伸进了头盖骨,准确地捏住了一个软乎乎的胖虫子,猛地拔了出来。
那虫子外形上跟其他虫子没有区别,只有丛夏在它身上感觉到了大脑器官的气息,他毫不犹豫地把那虫子捏碎了。
女人的身体软趴趴地倒了下去,留下一个半人半虫的尸体,再也没有能力复原。
丛夏兴奋地大叫:“成功了!成功杀死一只!”
“快掩护!”单鸣叫道。
异种人和虫潮疯了一般朝他们扑过来,铺天盖地的虫子遮挡了他们的视线。实在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他们的防护服支撑不了多久了!
成天壁叫道:“集中火力,下一个!”
另一边,情况更加麻烦。
他们只有五个人,异种人却有四个,听到丛夏关于异种人弱点的分析后,沈长泽把手伸出了防护服外,燃起熊熊烈火,朝着其中一个人扑了过去。
其他人用喷火枪掩护着他。
沈长泽扑到那人身上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脑袋,脑袋瞬间烧着了,异种人发出惨叫声,身体和脑袋都开始分散,打算逃跑,其他人对付虫子,分身乏术,眼看着他在沈长泽手下彻底分解了开来。
“死了没有!”沈长泽大吼道。
“不知道啊!”几人也跟着大吼。
他们全都憋屈坏了,空有一身能力却没法使用,甚至连皮肤都不敢露出来,被压抑的火气直往脑门儿上冲。
“没死,那边又起来了!”
不远处果然鼓起一个小山包,看来又要凝结成型。
沈长泽低声咒骂一句,大幅释放火能量,顿时,熊熊烈火将那个异种人及其周围都圈进了火海中,火堆里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那异种人再没有站起来。
乌鸦叫道:“死了死了!”
艾尔道:“沈,你这招太消耗能量。”
“没别的办法了,不行的话就把你们的能量液给我,一鼓作气把这几个全都杀死。”
唐雁丘飞起一箭,射穿了另外一个异种人的身体,并将人挂在了墙上。
在那异种人试图四散成虫子逃跑的时候,五人一拥而上,有的掩护,有的用火焰枪灼烧他的身体,沈长泽则用火球包住了他的脑袋。
另外两个虫子异种人朝他们扑来,其中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长长的木板,朝艾尔拍去。
艾尔一跃而起,踩着那木板借力,狠狠一脚把那人的半边脸踢没了。黄莺和艾尔挡在其他人身前,阻止两个异种人接近他们。
唐雁丘叫道:“撑住,这个快死了!”他的火焰枪继续灼烧着那异种人的身体。
沈长泽燃起更大的火焰,不仅是脑袋,把那人整个都裹进了火球中,终于,他们如愿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人形虫子被烧成了焦黑的身体。
唐雁丘咬牙道:“防护服……支撑不了多久了。”
两个小队,中间隔着一个他们要汇合的三层,分别苦战着。更多的虫子不断涌出,用浩瀚地虫海将他们一次次淹没。
火焰枪彻底熄火了,唐雁丘把身上的瓦斯罐朝一个异种人扔了过去,一箭将瓦斯罐射穿,罐内残余的瓦斯遇火爆炸,幸运地把这个异种人炸死了。几人也被冲击力炸得倒飞了出去,幸好没受什么伤。他们一看这个方法奏效,纷纷把瓦斯罐解了下来,庄尧的声音急促地说:“够了,别炸了,楼层很容易塌的。”
沈长泽看到自己的防护面罩已经出现了裂缝,很有可能支撑不到下楼了,他咬牙道:“还剩一个,杀了他!”
唐雁丘一箭射中那个异种人,五人朝他凶狠地扑了过去。
二楼,成天壁这一边的情况稍好一些,因为他们人数多,但是,由于瓦斯已经用完了,火焰枪再也使不出来,他们遭受到的虫子攻击比沈长泽他们要剧烈多了。
单鸣大喊:“防护服快支撑不住了!”
“还剩两个,赶紧杀了!”
邓逍干脆脱掉了开始破损的防护服,只留着面罩,他把防护服裹到了丛夏身上,“丛哥,我不怕咬,你快把剩下两个人的大脑找出来。”
邓逍一脱衣服,暗绿色的皱皮瞬间被虫子爬满了,他的皮虽然厚,却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也不知道他能抗多久。
丛夏咬咬牙,“左边那个!”
他们分工合作,有的掩护,有的攻击,当成功抓到那个异种人后,成天壁一挥手削掉了那人的半边脸,丛夏顾不得恶心,直接把手伸进他的大脑,在他想要散开逃跑的时候,强化手臂肌肉,一把抓住了那只脑虫。
龙血人阿武的防护服破了,他也干脆脱掉了。龙血人身上有硬质的鳞片,但跟邓逍不同,龙血人的鳞片是有缝隙的,逆着鳞片的方向,虫子也许可以钻进去,而且,他们的翅膀是单纯的肉翼,没有任何防护,阿武立刻背靠墙壁,扣动扳机,朝虫子扫射,他大叫着:“来吸老子的血!来啊,烧死你们!”
据丛震中说,龙血人的血呈酸性,血浓度越高,鳞片颜色越浅,而酸性越强。此外,血液浓度也决定龙血人的自我修复能力、飞行能力和天生的体质,因此,97%血液浓度的沈长泽才会是最厉害的龙血人,而大部分的龙血人都像阿武一样,血液浓度在15%-30%之间,鳞片呈深灰色,酸性不算很强,但对于一身肉的虫子,也是致命的。
果然,很多虫子就算咬到了他的肉,也被酸血烧穿了胃,虫子们立刻改变策略,用自我牺牲的方式去攻击他的翅膀,阿武疼得大叫。
单鸣叫道:“阿武,你扛不住了,从窗户跳出去!”
阿武怒吼道:“我先把子弹打完!”
乔伯一排子弹打碎了窗户,然后扛起阿武从窗户扔了出去,并叫道:“回去跟他们汇报我们的情况!”
科思奇骂道:“这衣服真他娘的好用,如果能批量生产,我就穿十件来这里睡觉!”
丛夏在心里苦笑,这些布料花了他十天的时间,如果要批量生产,他会活活累死。
成天壁沉声道:“还有一个!”
最后剩下的,是那个速度进化人女人,他们一直抓不到她。她的速度非常快,动作灵活无比,懂得利用速度优势来躲闪和攻击,成天壁在她移动的路线上设下重重障碍,大部分都被她闪过,就算没闪过,只要刺不到要害,她的身体很快就会复原。
丛夏咬牙道:“她在拖延时间,等着我们的防护服破裂。”
单鸣道:“用A3。”
这里除了丛夏和邓逍,不是军人就是雇佣兵,全都听懂了,开始寻找自己的位置,丛夏和邓逍却不知所措。
成天壁道:“庄尧,告诉他们怎么用甲3阵型攻击。”他无法指挥,因为这个女人听得懂。
庄尧道:“描述情况。”
丛夏快速把最后一个异种人的情况告诉了庄尧。
庄尧道:“A3和甲3是一回事,指的是矩形,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人数优势形成矩形包围,并逐渐缩小包围圈,这个阵型里必须有一个点,是能在敌人被其他三方火力限制无法脱身的时候一击扑杀的,丛夏,这个点就是你。邓逍去跟单鸣站一个点,丛夏和成天壁一个点,其他自由分配。”
所有人都开始寻找位置,形成包围圈,女人开始不明白他们的做法,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处于四角的中心,她快速往一旁移动,试图逃跑。
成天壁立刻在她前方竖起一道风墙,狠狠把她撞了回来。
其他人不顾自己身上爬满了虫子,集中全部火力攻击她,由于火力太猛,她复原的速度已经赶不上身体的损伤,移动速度也越来越慢,最终他们成功缩小了包围圈。
就是现在!
成天壁和丛夏猛地扑了上去,成天壁在她身体四周竖起四道风墙,将她牢牢捆住,丛夏双手紧握匕首,瞬间强化的肌肉胀大了两倍有余,他对准了感知到的脑虫的位置,狠狠刺穿了她的头盖骨。
女人发出惨叫,半人半虫的残破身体倒了下去。
她死后,周围的虫子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着他们岌岌可危的防护服。
“快上楼跟他们汇合!”
几人手拉手,互相扯拽着往楼梯跑去。虫子多到他们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寸步难移。
成天壁不停地掀起大风,把虫子吹得满天飞,给他们清扫前进的道路,但这一招很耗能量,丛夏几乎是不间断地给成天壁补充着能量。
他们拼尽老命冲上了三楼,到了三楼后,他们立刻感觉到了不同。虫子并没有减少,但却不再疯狂地往他们身上扑,而是层层叠叠地趴在天花板上、墙上和地面上,似乎在观望。
不管虫子是因为什么突然不攻击了,至少他们终于能喘口气了。
同时,旁边的楼梯上噼哩扑通地滚下来几个人,各个带着一身的肉虫子,他们定睛一看,正是一队的五个人。
众人松了口气。
五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样不太适应没有虫子攻击的感觉,全都愣愣地看着周围。
“爸爸!”沈长泽朝单鸣跑了过来,“怎么样?你没事吧?”
单鸣道:“我没事,阿武防护服破了,乔伯把他扔出去了。”
庄尧的声音再次响起,“阿武已经回来了,你们在三楼汇合了是吗?”
成天壁道:“是,这里很诡异,虫子不攻击了,全都趴在我们旁边。”
尽管被虫子埋住很可怕,但这种被虎视眈眈盯着、不知何时会再次发起进攻的感觉更令人毛骨悚然。
庄尧道:“异象必有异因,马上找傀儡玉。”
丛夏道:“傀儡玉就在那个方向。”他指了指一片漆黑的前方。
成天壁道:“大家检查一下防护服和面罩。”
所有人的防护服都已经破了,有些甚至只剩下最里面的变异棉,再遭受一轮攻击,虫子就能直接咬到他们的皮肤了。
他们纷纷把破裂的地方系起来,能多抵挡一会儿是一会儿。
休整完毕,他们朝傀儡玉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
对于虫子的反常行为,他们心里忐忑不已,因为这很可能预示着更加猛烈的一波攻击。
他们越往傀儡玉的方向靠近,心里的不安就越重。前方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波动,由于周围虫子太多,很多人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群体能量波动,还是个体的,但丛夏分得清,他颤声说:“有一个能量波动很强大的东西,跟傀儡玉在一起。”
“难道是超级大虫子?”
“万一真的是呢?”
“我有手榴弹,炸死它。”
“嘘……”丛夏示意大家噤声,那个跟傀儡玉在一起的东西,给了他非常大的压力。
成天壁当机立断,“关闭夜视仪,发射照明弹。”
所有人都关闭了夜视仪,否则百分百得瞎掉。
乔伯射出一枚照明弹。说实话,没有人想真正看清楚他们周围到底有多少虫子,不知道反而对他们心脏的折磨少一些。
照明弹发出刺耳的啾鸣,在不远处炸响,漆黑的空间一瞬间亮如白昼,整个三层的空间尽收眼底。他们看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其数量的虫子,更让他们背脊发寒的是,他们也同时看到了巨大能量波动的来源。那是一个庞然大物,比阿布的体积还要大,但受楼高限制,比阿布矮很多,由于它太大了,他们一时根本无法窥清它的全貌,只能凭经验判断,这是一只巨型虫子,它占据了整个三层一大半的空间,傀儡玉就在它身上!
一阵沉默……
半晌,沈长泽问道:“傀儡玉是不是在它身体里。”
丛夏哭丧着脸说:“是。”
单鸣有点傻眼:“这要怎么拿出来?”
庄尧道:“什么情况?”
成天壁道:“三层有一只巨大的虫子,傀儡玉在它身体里。所有虫子都集中到这层了,我们既无法接近那只大虫子,也不知道怎么把傀儡玉从它身体里拿出来。”
庄尧道:“让我想一想。”
邓逍喃喃道:“怎么办,钻进它身体里吗。”
单鸣问道:“如果成天壁把它切开会怎么样?”
丛夏道:“假设我们能顺利把它切开,它身体里七、八吨的体液就会喷出来,把这里淹没,我们的防护面罩里会充满虫子的体液,最后窒息而死。”
邓逍的脸垮了下来,“这种死法太恶心了!”
庄尧发出声音,“有一个方法。”
“说。”
“成天壁、沈长泽,你们两个的风火配合攻击已经训练了很多天了,现在到了发挥的时候,把虫子烧死,把它的体液用风墙挡住,其他人则掩护你们。”
沈长泽道:“我没把握烧死这么大的东西。”
成天壁也道:“重达七、八吨的体液,我未必挡得住。”
“只要有持续的能量供应,就有可能做到,丛夏,你的能量还够吗?”
沈长泽那一方的人,都惊异地看着丛夏。他们之前并不知道丛夏还有给人补充能量的能力,但庄尧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丛夏额上冒出冷汗,“也许够。”
“必须够,机会只有一次。”庄尧沉声道:“丛夏的这个能力,你们要保守秘密。”
单鸣哼道:“知道。”
庄尧道:“那只虫子的体积那么大,肯定不具备攻击能力,连动都未必动得了,但作为傀儡玉的承载体,所有虫子都会全力保护它,掩护的人一定要抗住。”
邓逍咬牙道:“我死都会抗住的,咱们费尽千辛万苦进来一趟,绝对不能空手而归!”
成天壁沉声道:“行动!”
他们深吸一口气,朝大虫子冲去,同时,虫子们也疯狂了起来,以前所未有的庞大数量向他们汹涌而来。
“冲啊——”他们大喊。
一时间,各种武器的声音震天响。唐雁丘跑在最前面,不断地拉弓射箭,用火箭给他们开路,他的手臂如同机械一般,动作迅速无比,快到几乎看不清他取箭和射箭的动作,虽然不能抵挡虫子的攻击,但至少僻开了一条相对干净的路,让他们能够快速通过。
他们很快跑到了大虫子面前。
沈长泽脱掉防护面罩,身体瞬间起火,一只浑身覆盖淡金色鳞片、有翼有尾的龙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带着一身熊熊烈火,飞扑到了大虫子身上,火势蔓延开来。
成天壁聚起漫天狂风,追着沈长泽的火而去,火势顿时涨高了一倍,以迅猛之势覆盖了虫子全身。
俩人的能量在快速地流失,丛夏一边从玉符里吸收能量,一边给他们补充,累得一身大汗。他心里有一股无比坚韧、不屈的意志,就像邓逍说的,他们付出了这么多努力,绝不能空手而归,人类,绝不会输给这些恶心的虫子!
大虫子厚实的表皮被烧穿了,漫天黄浆喷涌而出,沈长泽艰难地飞了起来,又被黄浆压倒在地,虫子的体液又滑又黏,他狼狈地挣扎了几次都没站起来,身体逐渐被黄浆覆盖。
单鸣叫道:“掩护,我去把他拉起来!”他和艾尔奋力朝沈长泽扑去。
成天壁大吼一声,拼尽全身力气撑起一面巨大的风墙,喷涌而出的黄浆狠狠撞在了风墙上,往两边散去。
丛夏把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成天壁体内,成天壁的能量消耗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撑起这么大一面风墙,抵抗重达数吨的体液,如果不是有丛夏撑着,他早已经力竭。
单鸣和艾尔终于把沈长泽从黄浆里拽了出来,这时,周围的体液已经没到了腰部,三人拼命往外爬,几个龙血人一边掩护,一边将他们拖到了风墙后面。
成天壁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牙齿都咬出了血来。
丛夏高声吼道:“天壁,你撑住,我撑得住,你也要撑得住!”
成天壁大喊一声,坚决地挡住那不断喷涌的黄浆,他身后是十几条命。
大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