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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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容庭伤痕明显的脸失神几秒,陆以圳但觉整个世界都在坍塌。

    他失控地咆哮:“r!!!r!!”

    在刚才的医生走出来的第一瞬间,陆以圳猛地冲上前,死死地抓住对方的衣领,“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他妈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告诉你他是演员吗!!你知道他为什么在柏林吗?因为他是你们这操蛋的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入围影片的男主演!!!而你就这么对待他的脸??”

    他的震怒明显吓到了那位医生,医生结结巴巴地解释:“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车祸送来的时候,这位先生的面部创伤更加严重……我很抱歉……但是我们已经尽力缝合了,这是最好的样子。”

    陆以圳全然听不进去,血红的双眼死死瞪着那个医生,不断地重复,“最好的样子,最好的样子……你看看他的脸!!!这就是最好的样子??”

    手术室里其他的医生护士在这样的惊动下纷纷涌了出来,一个明显年长的医生举起手机,冲着陆以圳怒吼:“先生,请你立刻放开这位医生,否则我会立刻报警!”

    护士也不住地劝说,请他冷静下来。

    直到这一刻,陆以圳揪着对方衣领的手才稍稍松开,年轻的医生忙后退几步,远离开了陆以圳的攻击范围。

    然而,出乎几个医生的意料,刚才情绪激动的陆以圳似乎慢慢平静下来,他满是红血丝的双眼渐渐透出疲惫而绝望的色彩,他双手捂着脸,使劲搓了几下,最后才露出一个非常不自然的苦笑,“抱歉,是我失控了。”

    他向站立在一起的医生鞠了个躬,抬起身的时候,眼睛里蓄了泪水,“请你们……保持对这件事情的沉默,过一会应该会有人向您具体解释……伤者是中国非常有名的明星,所以……请你们暂时为我们保密,谢谢。”

    小郝比陆以圳慢了半拍才想起这样重要的事情,他有些无措地问陆以圳,“戚梦姐也受伤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以圳看了眼正在被护士推向病房的容庭,“打电话给公司,让公司再安排一个经纪人过来,pr呢?让他们来开会决定怎么处理。”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迈开步伐,追上了“容庭”。

    加护病房内。

    容庭是在全麻苏醒期结束后才出来,此刻安沉地睡在病床上。

    陆以圳一动不动地坐在容庭身边,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已经转到一间单人病房,安静而不被打扰的环境下,他可以放肆地让自己的情绪自由漂浮。

    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容庭的臂弯里,将容庭没有扎着吊瓶的左手轻轻抬起,像是两人每一次拥抱那样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希望这样的姿势可以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

    这是第一次,陆以圳真切地感到……孤单。

    不是沉溺在戏里的孤单,不是第二杯半价的孤单,而是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向什么人求助的孤单。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醒来的容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容庭真的就此毁容……他的事业将会被大大局限,能演的角色,对方会选择他的角色,甚至从此以后,容庭都会退出大银幕。

    可是他甚至还没有拿到一个影帝,十年来汲汲以求的梦想,却在寸步之遥的地方跌落。

    而他也再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

    陆以圳闭着眼,将忍不住的眼泪藏在了容庭身下的被子里。

    从无声的流淌,到最后无法克制的抽噎,再到眼泪流干,因为身体过度透支的疲惫,陆以圳最终还是趴在容庭的床边睡了过去。

    而就在陆以圳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始终闭着眼睛的容庭却忽然睁开了。

    他头部以下戴着护颈,整个人僵持而不能动,只能移转视线,费了半天劲才准确看到睡得死死的陆以圳。

    容庭轻轻抬手,抚摸了一下对方的头发,随着麻醉药效的完全散去,皮肤上、肌肉间、骨骼里的疼痛都在一点点唤醒他沉睡的意识,而为了不打扰还没有倒过时差又精神过分紧张的爱人,他始终都在咬牙忍着。

    扎着针头的右手为了忍痛而紧握成拳,在两人都没有注意的地方,绷起的血管早就让血液倒流,慢慢让整个手背都是鲜血。

    忍到连大腿的肌肉都开始不断地抽搐,连容庭自己都意识不到,有多少医生刚刚完成缝合的伤口,正在迸裂。

    而终于,他臂下的人终于入睡。

    陆以圳平稳而安沉的呼吸像是一剂强心针,逼着容庭将所有的刺痛、不甘和挣扎咽下。

    他不能让他担心,更不敢让他陪着他一起痛苦。

    这样脆弱而敏感的人,怎么能承受两个人的崩溃?

    容庭长长呼出一口气,接着抬起僵硬的手臂,摸索着按下了呼叫护士的响铃。

    “in.(杜冷丁)in.”他疼得牙关格格打颤,却因为护士的尖叫,不得不再次开口,“ptired.thankyou.”

    -

    柏林时间上午十点。

    陆以圳是在刺眼的日光里醒来。

    他先揉了揉眼睛,接着摸上自己酸痛的肩膀,但这个动作还没有完成,陆以圳就怔在原地,似乎想不起自己在哪。

    接着他的目光移转,没等与容庭四目相对,就有一双有力的手,将他牢牢握紧。

    “醒了?”容庭侧着脑袋望向他,嘴角还浮着淡淡的笑,仿佛昨日的车祸、手术,都未曾发生。

    陆以圳心里一酸,反手与容庭相握,“容哥……你什么时候醒了的,怎么不叫我。”

    “看你困得厉害,没让护士吵你。”他拉着陆以圳,示意对方坐得近一点,“对不起,让你害怕了吧?”

    陆以圳又忍不住有点想哭,死命咬牙克制住,接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容哥……你疼不疼?”

    容庭依然微笑着,“有点疼,不过不要紧,早上打了一针杜冷丁,现在好多了,身体没有大事,都是外伤,是好事。”

    “嗯嗯!!”陆以圳使劲附和地点头,只是,他眼神落在容庭满是伤痕的脸上,再次犹豫起来,他不知道容庭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脸,不知道他现在的乐观,究竟是建立在一无所知上,还是真正知道一切的看开。

    陆以圳游弋在容庭脸上的目光,最终与他交汇。

    “在看什么?”

    陆以圳嗫嚅:“没、没什么……我去洗把脸,然后去看看戚梦姐她们。”

    容庭没法点头,只是轻轻眨眼,表示自己的同意,然后看着陆以圳落荒而逃。

    -

    戚梦是在凌晨一点结束的手术。

    重症监护室外,薛珑珑披着卷发,肿着双眼趴在玻璃上静静地望着室内。

    她的经纪人和助理都陪在身边,寸步不离,生怕遇到记者或者薛珑珑再出什么意外。

    陆以圳看到她们,忙快步走上去,“薛老师……”

    薛珑珑摆了摆手,“以圳,别客气了。”

    “戚梦姐还没醒?怎么还在监护室?”

    薛珑珑刚要说话,眼泪就先落了下来,她助理眼疾手快地递过纸巾,薛珑珑却摇头示意不用,自己拿手指胡乱抹了抹,“医生说24小时内要是醒不过来,可能会脑死亡……以圳……我不知道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薛珑珑眼泪汹涌而落,接着,她像是失去所有的凭靠,整个人顺着墙面往下滑,“已经九个小时了,我不敢……我都不敢进去看她,我怕我会伤到她,她受伤那么重……你没有看到她被送来的样子,戚梦啊!那是从来不会倒下的戚梦啊!!”

    陆以圳眼底闪过片刻的错愕,他没想到戚梦伤势这么重,忙过去将薛珑珑扶起来,宽慰道:“没事的,珑珑,没事的,会好起来的,给戚梦家里打电话了吗?”

    薛珑珑一连点头,“打给她爸爸了,她哥哥今天下午的飞机会来柏林。”

    “你进去和戚梦姐说说话,没准就能把她叫醒呢?”陆以圳搀着已经有些脱力的薛珑珑,不住地安慰她,在生死面前,容庭的伤势似乎都显得不那么严重了,好说歹说劝着薛珑珑进了监护室,陆以圳又嘱咐薛珑珑的助理去给她买点巧克力,“这个时候就别管发胖不发胖的事情了!别再让珑珑也倒下。”

    助理有点为难,“明天晚上就是电影节闭幕式了……礼服的size是刚刚好的,要是有一点……”

    然而,还不等助理把话说完,薛珑珑已经主动打断对方,“我不去闭幕式了。”

    她的经纪人脸色骤变,“珑珑,这可是你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

    薛珑珑坚定地摇头,“我要陪着戚梦……反正我是肯定不会拿奖的,一个红毯而已,去不去都无所谓。”

    她话音落毕,眼神却是落在了陆以圳身上。

    容庭受伤情况虽然好过戚梦,但肯定也是无法出席颁奖典礼了。

    而陆以圳脸色却是变了一变,才恍然想起这件事。

    “那个……我先失陪一下。”

    告辞完,陆以圳掉头就往回走。

    他全然将电影节红毯的事情忘在了脑后,虽说《鲜橙爱情》的票房已经突破三亿,两人在一起的事情再不会被谁动摇了,哪怕容庭得不到这个影帝,他们也有的是机会可以携手再来。

    可是……

    陆以圳脚步越来越快,直到推开病房的门,才猛然刹住。

    病房内,仰面躺在床上的容庭,似乎正在剧烈的喘息,小郝站在他身侧,两人中间,地面上,是一摊碎裂的镜子。

    陆以圳一僵,“容哥……你……”

    容庭动作也是随之一顿,他先抬头看了眼小郝,接着,慢慢平复自己的喘息,“以圳,你回来了?”

    陆以圳站在门边不敢走过去,生怕下一秒就看到容庭情绪崩溃,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片刻后,试探道:“容哥……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有什么不好的,你过来,戚梦怎么样了?”

    陆以圳慢慢走过去,容庭还不时提醒他,“小心地上玻璃,别扎到……”

    小郝忙蹲下身子清理,抱歉道:“容哥给我我没接稳,以圳你注意一下。”

    而陆以圳却没有立刻回答容庭,他只是伸手摸上对方脸部缝针痕迹的边缘,轻声询问:“你这样,怎么办?有没有想好……以后的事情?”

    “公司给我打电话了,我让邵晓刚过来,暂时接替戚梦的工作,他会带几个韩国的整形专家过来……先植皮,然后再做一些面部恢复的手术,我已经让小郝拍了照片传过去了,不要紧的。”

    容庭抓住了陆以圳的手,浮起一丝平静的微笑。

    陆以圳皱起眉头,为对方出乎意料的镇定感到有些奇怪,“植皮?可以恢复吗?和原先一样?”

    容庭先是沉默,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不那么自然。少顷,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示意陆以圳靠向他。而容庭伸出胳膊,一如既往地将陆以圳牢牢锁在怀中,“尽人事,听天命,只要有你在,这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