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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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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国公府东侧莲花池旁,此时天日将晚,屋内闷热,院子里倒凉风习习。赵元礼修养几日,让赵文宛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身上隐隐有长肉的迹象,当然也是原先太过消瘦,补上一些,瞧着更俊。

    芭蕉叶旁,一张圆木矮桌,两个如意纹方凳,兄妹俩坐在院子里纳凉,雪雁偶尔过去添个茶,送个点心瓜果,余下兄妹二人独处空间。

    赵元礼皱着眉头盯着桌上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经过这些时日相处,赵元礼也不跟赵文宛端着,明确地表露出对那碗东西的敌意。

    赵文宛也不多话,推了面前的一小碟海棠脯到他面前示意。后者无奈地撇了撇嘴,一口气闷掉了汤药,随后忙塞了块蜜饯入口,才算好些。

    “良药苦口,大哥也该习惯了。”赵文宛看着已是青年的赵元礼脸上露出的一丝孩子气,忍着笑意道,难怪大哥如此嗜甜,也都是给逼出来的。

    风起,小池塘里微波荡漾,一抹清淡荷香飘浮空中,绿叶掩映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悄然绽放,开得盛极。赵元礼凝着女子侧颜的方向,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惊艳有之,欣慰有之,汇入心头,颇是复杂。

    以往药石无救,心如死灰,只不过是日复一日的煎熬,如今却是不同……一碗苦药也能引得他如此,是因为有了关注的人罢。

    赵元礼感念这些时日,看着捧着柠果茶小口抿着,满脸餍足的赵文宛,不管在人前如何骄横跋扈,张扬肆意,然展现于他的温暖情谊他深切感受到,也是那番话敲醒了自怨自艾的自己,赵元礼勾了勾嘴角,眼中一片清明。

    他如何能让她为自己挡在身前,娇蛮也罢,张扬也罢,只要他能护得住周全,宠着她肆意而活又何妨。

    “大哥?”察觉到赵元礼的视线,赵文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以为沾上了东西,模样略显呆萌。

    “没想到你和祖母一样,喜欢四叔带回来的这东西,还能想出这种做法,滋味甚妙。”赵元礼笑笑,转而移开了视线落在了她面前的一碟裹着白色奶油的点心上。听闻是用鲜奶和柠果做成,入口绵软,中间还铺了一层新鲜的果粒,冰镇过后风味更佳,带动了府中食柠果的风潮。

    赵文宛挖了一小勺柠檬奶油蛋糕,入口冰冰凉凉,奶油甜而不腻,浅尝即止,这是做演员时候为保持身材而养成习惯。因着定国公府不缺食材原料,她才能折腾出这东西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受到追捧颇为意外,好像这几日连带着人际关系都和谐多了。

    “这点心不可贪吃,吃多了反而影响身子。”赵文宛不放心,把叮嘱老夫人的话又给赵元礼说了遍。“倒是这柠果茶清热败火,大哥当茶饮无妨。”

    赵元礼点头,如今赵文宛来他苑子频繁,连三餐都是这里解决,带着小厨娘百灵把他一块儿包办了,确实养起了几两肉,摸着肚子上难得出现的一小圈儿,赵元礼觉得自己该多走动走动才是。

    气氛正好,赵元礼起了兴致,提笔作画,赵文宛在一旁也不闲着,知晓她大哥性子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拿了绣绷子继续上次未完的作品,拖了些时日,也到了收尾的时刻。

    赵元礼抬眸瞧见,笔下一转,揭了一层宣纸重新落笔,视线始终落在了一丝不苟绣花的人儿身上,两人各自沉浸。

    几乎是同时的,二人完成手里的动作,视线相对,赵文宛凑近了看,发现赵元礼画得是自己,一片映日的荷花,接天的碧莲,女子手持针线,头簪珠钗,姿容端雅,落日余晖的照耀下似染着一层浅浅的光晕。

    在没有自拍神器美图软件的古代,竟然能将自己美化成这般,赵文宛也是乐疯了,当下捧了画卷,小心翼翼地吹干上头的墨迹,嚷嚷道,“大哥,这幅画就归我了罢!”

    “好。”见她喜欢,赵元礼自然不会拒绝,神色颇为宠溺。目光随后落在了她刚绣成的荷包上,半晌找不出形容词来,葱段……烤鸭?

    赵文宛顺着他视线瞧见,想着礼尚往来,遂殷勤地拿起那荷包递给赵元礼道,“这荷包就赠与大哥罢。”

    待赵元礼拿着,赵文宛才发现自己绣的东西与这人格格不入,好像……有点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回,却被赵元礼快一步收了起来。

    “甚好。”

    赵文宛莫名脸上一红,手里捧着画儿脑中却跳脱地想到……啧啧,依着这幅画里头那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指不定能骗多少世家公子呢!

    正高兴着,就瞧见丁香端了汤药走了过来,见着二人行了礼,提醒道,“大少爷,该喝药歇息了。”

    赵文宛见状敛了笑意,眉心微蹙,“苑儿里不是调派了人手过来,我记得煎药的事儿是水莲负责。”

    “回大小姐,水莲刚刚有些不舒服,就让奴婢代劳了。”丁香对上赵文宛的视线,蓦地一哆嗦,堪堪回道。

    赵文宛盯着她久久,在她快要撑不住时终于开口,“大哥刚吃了柠果蛋糕,与这剂药相冲,起码要过一个时辰后,这药倒了吧,晚些再让人送过来。”

    “这……”丁香端着汤药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怎的还杵着,要我再说一遍?”赵文宛当下不客气地冷了声儿道。

    察觉到赵文宛对丁香的态度古怪,照往常想要调解两句的赵元礼对上赵文宛的视线,心中微动,再看向丁香也有了几分犹疑,干咳了一声道,“文宛念你之前尽心,调了做活,以后这些事儿就让别人来做罢。”

    听到自己少爷发了话,丁香咬了咬唇,诺诺应下退了,没注意到身后赵文宛的视线跟随许久。

    “大哥,天色不早,你也早些歇下了罢。”赵文宛提出告辞,在自己查清楚前并不想让刚病一场的大哥烦心,想了想又道。“府中人心繁杂,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哥只要记得,文宛绝不会害你就是。”

    赵元礼心中已有猜想一二,听到她这么说,目光落在那张坚毅小脸上,看着她紧张自己的模样,脸上不由浮起难得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她柔软发旋,“嗯,我知道。”

    被这人像小孩儿一般温柔对待,赵文宛不由脸上一热,同赵元礼道别后匆匆离开,落在赵元礼眼中,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他这个妹妹张牙舞爪的,却禁不起别人温柔相待,有趣。

    清风居不远,赵文宛在长廊里拦住了丁香,将人拉到了一处隐蔽地,敲了一眼还端着的汤药,冷着面色道,“上次没成功,这回又在里面掺了什么?”

    丁香原本就被吓了一跳,面色略白,这会儿听到赵文宛问话,当下脸色白了个彻底,手中托盘不稳,也有几分故意,汤药撒了一地,瓷器碎裂的声响玲玲朗朗,炸开在耳边。

    “大大……小姐什么意思,奴婢不知。”

    赵文宛看着洒了一地的证据,对上丁香有了几分另眼相待,倒也还算聪明,只可惜跟错了主子。“我最讨厌手脚不干净,心里存异心的,我身边的,金蝶的下场你也瞧见了,你跟在大哥身边,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大小姐冤枉,我……我对大少爷的心日月可鉴,绝无其他心思!”丁香连忙叫屈道,脸上两挂泪珠,十分可怜模样。

    赵文宛最受不了这种眼泪攻势,弱者拿来要挟人的手段,当下没了耐心,一手擒住她的手腕,将人拽近了,恶狠狠地警告道,“你若是老实说出自己是为谁做事,我兴许还可以饶你一命。”

    “这府里我是主子,你是奴婢,我有的是法子整治得你生不如死,你是想被被卖到人牙子手里,还是想去庄子做苦役,又或者,一了百了的去了。给你两天时间,捋清楚了再来跟我说。”

    说罢,一甩手,力道将人堪堪甩落在柱子旁,发出撞击的嗡响,赵文宛也没回头看一眼,径直走了。

    自听到碎裂动静,正巧路过的贺靖远这时从柱子后走了出来,扶起了丁香,后者磕着了侧脸,露出的手腕上通红一片,正瑟瑟发抖着,显然被吓得不轻。

    “赵文宛,她也欺人太甚!”殊不知话只听了半截,且把那句‘绝无其他心思’想岔了的贺靖远义愤填膺,对赵文宛的印象差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