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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纨纨发作这一回,不到半个时辰,整个燕园,上至管事妈妈,下至浣洗洒扫的粗使婆子并小丫头,都知道了。

    大哥儿出身不好听,众人多少有些轻视,且想着这也是世子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世子妃就算容得他,也不会对他好到哪里去,自然也就都难免有些怠慢的心了。

    如这一回,虽然并不是多大的事,但却是明明白白的轻视大哥儿的意思,大哥儿的乳娘差点被撵出去,是柳嫂子求情才只是打了板子,世子妃自己的陪嫁妈妈被掌嘴,众人掂量,自己能有王大娘的来头和体面没有?趁早儿收起那心才是。

    这事儿当然也传到了上房,徐王妃听说了,倒是怔了怔,随即就冷笑道:“她倒是会装,倒是把世子哄的好。”

    商嫂子没敢接这话,徐王妃也没多说,倒因此问起表姑娘们的事了:“今儿殷月去燕园了?”

    商嫂子忙道:“是,月表姑娘跟梨表姑娘都去了,坐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听说去的时候,世子爷也在的,见姑娘们去了,世子爷就去书房了。”

    徐王妃倒也不意外,叶少钧当然不至于急色儿的当着世子妃就跟新来的表姑娘怎么着,面儿上功夫还是要有的,看着这个殷月还是很伶俐的,知道挑时辰去,如今第一回,只管与叶少钧走个对脸儿,今后慢慢来也就是了。

    徐王妃觉得殷月的模样身段年龄都很合适,且人又机灵,家里那个样子,捏住她是稳当的。

    当然这些话,就是对商嫂子也不好说,只是道:“她们年轻人,常说笑也是好的。”

    “是。”商嫂子应道。

    徐王妃想了想:“正月里不是收了几匹缭绫?如今眼看要暖和了,做好了正是合适的时候,你把桃红和嫩绿的那两匹拣出来,叫了绣娘进来给殷月裁两套衣服,照着今年时兴的新样子裁,赶着做出来。我瞧她们姐妹也没什么东西,连胭脂水粉也用的差,真真糟蹋了好相貌,你再把我惯使的那几样,照样儿也给她送些去,我平日里也用的素净,倒也合适。”

    商嫂子道:“还是王妃想的周到,表姑娘模样儿虽好,如今竟是明珠蒙尘了,越发要打磨一下就好了。”

    徐王妃道:“这也不奇怪,天下模样儿好的姑娘多了,有几个能一直好下去呢?家里不好,今后嫁了人,操持劳累,慢慢儿的就不是珍珠了。她们家本来就平常,她那个继母也不是省油的灯,面儿上乖觉,口口声声大姑娘二姑娘,拿她们当宝似的,私底下怎么着我也知道些,恨不得把家里那点儿银子都搂给自己儿子,家里用度一分银子也要扣着使。”

    徐王妃说起别人来,好像自己不是继母似的:“且殷月长的好,又会说话,谁见了都喜欢,她就奇货可居起来,哪里肯许在那种小地方,只巴望着进京来,靠着这个姑娘,攀上一门好亲事,一家子都飞黄腾达起来呢。”

    所以有郡王府侧妃这种好事,这位就紧着巴上来了。

    没过两日,殷月再去燕园的时候,谢纨纨就发现她鸟枪换炮了,颇有点不一样,脸上粉光脂艳,显出细腻光泽来,如今天气还不算暖和,就换上了一件桃红双蝶撩缎的衫儿,白丝挑银纹裙子,裁的腰窄窄的,显出少女饱满的胸以及纤细的腰肢来。

    倒是首饰没换,依然不过是那两只簪子,用了两只新开的含笑花,带出含蓄的暗香来。

    殷月选的时辰依然是叶少钧在燕园的时候,不过这会儿,谢玲玲带着谢萱萱和谢昭昭来了王府,正在谢纨纨屋里说话,是以叶少钧在燕园的小书房里,没在正屋,殷月进门来,给谢纨纨请了安,见几个都一起抬头看着她,就笑道:“哎哟好热闹,这是大嫂子的娘家妹子吧?眼睛都长的一样儿。大大的好好看。”

    谢纨纨就介绍了一番,妹妹们也都站起来见礼,谢玲玲原本正与谢纨纨说话的,也就停住了。

    谢昭昭与谢萱萱都在炕上,和大哥儿玩儿,两个都教养的乖巧,虽然好奇,也只是歪着头打量,并没有吵闹。

    谢纨纨叫殷月坐了,殷月把手里的盒子放到炕桌上,笑道:“前儿跟大嫂子说起我们那边的泥人儿,与无锡的颇不同,大嫂子说没见过,可巧昨儿我收拾东西,从箱子里找出来一盒,想着拿过来给大嫂子看看。”

    谢纨纨也罢了,两个小姑娘都伸长了脖子看,那盒子里是七个一套的,做的好似七仙女,一寸来长,身形窈窕,做工细致,而且不像一般泥人儿是画的衣服,这几个衣服都是用绢做的小衣服,有的手里拿着小扇子,有的拿着小绣棚,有的拿着小笔,看起来格外趣致。

    别说那两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就是谢纨纨谢玲玲也觉得有趣。连大哥儿也伸手乱抓。

    殷月就拿了一个递给大哥儿:“可不能吃。”

    话音刚落,大哥儿就往嘴里塞去,大家都笑起来,谢昭昭连忙拿住他的手:“不能吃!”

    殷月笑道:“泥人儿就剩这么一盒了,给大哥儿玩罢,倒是小布偶还有几个,正好给妹妹。”说着就打发自己丫鬟回去取:“就在莲花纹箱子的最上头,一个百色拼布包着的,里头有四个,一起拿过来。”

    那丫鬟答应着去了。

    谢纨纨忙推辞:“不用给她们了,表妹留着给梨表妹玩罢。”

    殷月笑道:“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因着外头来的,京城里没见过,才稀罕一回,也不过是看个新鲜罢了。”

    一时那丫鬟连包袱皮一起包着捧了来,打开一看,四个半尺长的布偶,也是做的仙女样子,穿着跟泥人同样的绢衣,手里拿着绢花绢扇绢伞,别的乏善可陈,只是那绢衣和物件倒是做的精致,与真衣服无异。

    殷月笑道:“这里四个,三位妹妹每人一个,还有一个,听说还有一个妹妹,倒是正正好。”

    谢萱萱连忙接过一个红衣服的玩偶抱着,谢纨纨笑起来:“瞧她这样喜欢,既如此,就多谢表妹了。”

    谢玲玲连忙叫谢萱萱:“快谢过表姐。”

    谢家出美人儿,谢萱萱本就长的大眼睛小圆脸,十分招人喜欢,这会儿说谢谢奶声奶气的,越发可爱,殷月摸摸她的头,似乎很喜欢她。

    有好玩儿的东西,气氛十分融洽,几人坐着说笑一回,又上了点心,快到晌午的时候,殷月说要去上房陪徐王妃用饭了,才告辞出去。

    谢玲玲这才问:“就是这位表姑娘吗?”

    她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今年就要到十五了,正是说亲事的时候,谢纨纨笑道:“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谢玲玲笑道:“虽说分了家,不过咱们住的那么近,或是伯娘,或是我娘,两三日总要见一回,送送东西,说说话之类,姐姐前儿恼起来,打了王大娘一顿,她闺女在伯娘跟前跪着哭了半日呢,怎么会不知道。”

    谢纨纨点点头:“实在不像话的很。”谢纨纨倒不在乎她家谁去哭,秦夫人早就对谢纨纨没有约束力了。

    听说前儿为了嫁妆的事,秦夫人要来她跟前说话的,叫董嫂子就给劝了回去:“大姑娘最有主意的,夫人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那么厉害,您瞧大姑娘是怎么着的?但凡大姑娘的主意,可改过没有?如今又嫁到那边去了,又是世子妃,又是乡君,我说一句实在话,您是亲娘,大姑娘要敬着您,可您也不能强着大姑娘不是?且也强不了,再者,太妃娘娘赏了人来,您赏的人脸面再大,能大过娘娘去?”

    秦夫人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的性子,一想起谢纨纨彪悍的战绩,果然就不敢来了,只在屋里哭一场,谢纨纨听说了,趁着要过年,先就打发人往娘家送了年货,人人都有礼。又叫朱砂跑了一趟,悄悄给了秦夫人三百两银子,说是谢纨纨给的私房。

    做这种事,朱砂最合适,眼里看得到,嘴里十分会说,果然跑了一趟,把秦夫人哄的欢喜的了不得,正月里谢纨纨归宁,秦夫人对她就十分亲热。

    比当年在家里要亲热好几分。

    谢纨纨想,自己找到了安抚娘家的诀窍了。她虽然是个强硬的性子,可到底经过庄太妃多年的教导,知道进了两步之后,略退半步有时候会更好,几百两银子就能安抚住秦夫人,让一家子高高兴兴的,有什么不好呢?

    这会儿说到王大娘,谢纨纨自然也就不当回事了,只是说:“说起来,这位表妹也真挺奇怪的,这要寻表哥,回回来我屋里做什么?虽说每回来的时候,你姐夫都在这屋里,可当着我,能做什么?别说他没这个心,就是有这个心,也不能干啊!”

    说的叫谢玲玲扑哧就笑出来了:“姐姐倒是心宽。”

    谢纨纨道:“我说的正经的呢,天下事都有规则,这种事也不例外,她坐着跟我说话能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说,哎我喜欢你,你给我家世子爷做侧妃吧?她真有那个心,往世子爷书房送点儿汤羹啊,点心啊,岂不是更好?既见了人,也显得她贤惠体贴不是?再则,在路上偶遇个几回,到底是表妹,做表哥的也不能当没瞧见她就走,两人面对面儿说话,难道不比在我跟前见一回世子爷强?”

    “瞧姐姐说的,还挺着急的。”谢玲玲笑道。

    “我是挺着急的,我这边瞧着,白不见她动,只过几日往我这里来一回,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主意。”谢纨纨觉得,等着人家发招的感觉真不好。

    其实照着谢纨纨自己想来,这位表妹大概是害羞吧?到底还是小姑娘,家里虽不嫌贵,但也是官宦之家,规规矩矩长大的,也没见过男人,一时就要自己去勾搭一个男人,哪有这么容易?

    谢纨纨叹气道:“说起来,她也不容易,好好一个小姑娘,长的好看了些,就叫她父亲同继母一起,要送给人做妾,她若是成了,一家子跟着沾光,她若是败了,没了命,也就这样了……”

    出身不由自己选择,往往命也不能选择,尤其是女孩子,出路太有限,真落到殷月这样的境地,有几个姑娘能反抗?她们逼着自己往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床上爬,有时候仅仅是因为走投无路,这个陌生的男人,竟是她所有的路里面看起来最好的一条。

    岂止是她……谢纨纨想起当初武帝朝初期,被送往西北与异族和亲的公主和宗室女们,她们的出身如此尊贵,依然没有可以选择的路。

    谢玲玲却想不到这么多,她只是小声的问一句:“姐姐不担心吗?世子爷……”

    “不。”谢纨纨回答的很快,但她还是慎重的想了想才说:“若是世子爷有心,女人到处都有,用不着在乎一个表妹,若是世子爷无心,表妹就更无济于事了。所以若是要担心,并不用担心这个表妹。很多事情,看起来是女人的事,实际上其实是男人的事。”

    谢纨纨不能和谢玲玲解释她和叶少钧的羁绊,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这样相信叶少钧,她只能从这个角度去解释。

    谢玲玲还是明白了这个解释,表妹不足为惧,真正要在乎的是世子爷的态度,她便问道:“那世子爷如今待姐姐可好?”

    谢玲玲是看到大哥儿,才加了如今两个字的。

    可是谢纨纨没想那么多,只是提到这个,谢纨纨不由自主的就柔软的笑开了花,叶少钧当然好!

    看她这样如花盛放的笑容,简直都不用回答了。

    就这样又过了些日子,这位表姑娘依然故我,每隔两三天,就往谢纨纨这里来一回,喝杯茶,坐个一个时辰的样子,就走了,她也照样儿每次都选叶少钧在的时候,打个照面,并不说话,也没有要勾搭的举动,看起来,还真的是寄居在王府的表小姐,闲着没事,与表嫂聊聊天之类。

    谢纨纨还真是一头雾水,掐指算算,殷月都住进来半个月了,该准备该害羞也都够了啊,她居然没点儿动静,其实,谢纨纨觉得,她来聊天没什么不好,殷月聪明会说话,聊起来挺愉快的,就是若她不是表姑娘就更好了。

    这一日,殷月刚喝完茶走了,朱砂走进来,对谢纨纨道:“世子妃,这位表姑娘有点古怪呢。”

    终于要来了吗?谢纨纨简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振奋:“怎么着?”

    “不止这位表姑娘,小的那位好像也有点儿,她们在这府里,这才半个月,各房的使唤人都交往的好,虽说表姑娘家里就那样,出手倒是大方,常赏钱给她们喝酒吃点心,尤其是那位小姑娘,性子活泼,爱听人讲古,常往角门子上,后头院子里,花房里这些地方听那些婆子讲王府以前的那些事。”朱砂说。

    谢纨纨觉得没什么奇怪呀:“她们既不是正经主子,使唤了下人,赏点儿也是有的,不然也不知有些什么话说。就是小姑娘爱听故事,那也是常事啊,哪里古怪了。”

    朱砂又道:“可是好像对二少爷的事尤其有兴趣,昨儿月表姑娘的丫鬟还认了二少爷的乳娘程嬷嬷做干娘呢,就在厨房后面的院子摆的酒,连月表姑娘,梨表姑娘都去了。”

    谢纨纨还是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表姑娘没人撑腰,可不是得连有体面的下人也得讨好着么?

    “还有件更古怪的呢。”朱砂说:“今儿早晌午,我去二少爷房里的金簪拿托她打的鞋样子,世子妃知道,金簪儿跟我有点儿亲戚关系。如今我们十分要好,她说昨儿她吓坏了,没心情做,还没做出来。我就跟她说了一会儿,原来前儿晚上他伺候二少爷歇下了,把二少爷随身带的那块儿玉放在枕头底下,昨儿竟没了,把她吓的了不得,又不敢跟人说,只得自个儿到处乱找,今儿一早偏在床底下找着了,她说她记得昨儿明明找过那里的,当时并没有,怎么今儿突然就有了。”

    “那怎么突然就有了?”谢纨纨终于有了兴趣。

    “金簪儿也不知道啊,她就记得那晚表姑娘的丫鬟过来送了金橘姐姐要的花样子。只不过总算找着了,谢天谢地罢了。”朱砂笑道:“世子妃大约也知道,那块玉是徐老太爷当年在外头一个什么仙山得的,最是挡病挡灾,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二少爷出生的时候,因是早产,身子弱些,徐老太爷就送了这个来,给二少爷从小儿戴着。要真找不着了,金簪儿只怕得跳井去呢。”

    谢纨纨道:“这倒是,别说别人,就是我,这才过门几个月呢,就听说过了,倒是没见过。”

    朱砂笑道:“我也没见过,只听金簪儿说其实玉倒不是什么贵重好玉,还不如王妃妆奁里几样首饰用的好,只不过因是神仙赏的,才当宝一样。”

    两人讨论起玉来,再不提表姑娘,只谢纨纨琢磨着,这事儿真是透着古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