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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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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么不能料想得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酿成了这样的结果。

    她心里挂念着云闲的事情,九重天的守结界如何,她早就顾不得,也没有去想过了。

    关在小竹屋子里整整七天,她什么都没做,哪里也没有去,从软榻挪到床榻,再挪到桌前,不吃也不喝,就是醒着,睁着眼睛,发着愣,发着傻。

    平生活到这一把年纪,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这样的无能。

    失败。

    与云闲认识了一万年之久,在仙学府的那些日子,虽然云闲并不曾有多照拂她,可她一直都感受得到云闲的贴近和关心,这份情谊她一直很珍视,正因为重视,后来因为叛烙的事将云闲支开去了万莲山,她从未赴约也从未给云闲一个解释,是以,她根本早就没什么颜面再去与云闲攀交情。

    这次云闲下界,她是关心,更多的还是出于她的私心,她真的很想,能为云闲做一些什么。

    无论是不是能够还得清那些堆积起来的情份,能还一些,她的心里就会安定一些。

    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份情越堆越深,已经根本偿还不起了。

    她一直都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就是靠着情份来绵延,你帮了我一回,我就会在其他的地方也帮你一回。

    她欠云闲的,欠的太多了,多到,她根本还都还不起了。

    便就是同在凡尘为人,便就是她与云闲都没了过往的记忆,可到底是什么驱使,云闲和她在凡尘里不过才相识一月有余,放在九重天上连个熟人都算不上。他就能这样为她舍了性命?

    她坐在竹屋里,便就是七天七夜这般过去,看起来她要多冷静有多冷静,可她的手,却一直止不住的颤抖。

    ……

    云闲从来不曾想过他有一日竟会成仙。

    生在梵妖七界,责任是守护镇守梵妖七界,也不可能离得开梵妖七界。看世人在这界内中转。迎来送往,他始终仍在。

    直到突然有一天,他甚至于连那个人长的是个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就因那人一句话,永远的离开了梵妖七界,经历无空水七七四十九天的焚烧,又七七四十九日的刀剐。再七七四十九日的冰封,和七七四十九日的撕扯。跳出轮回跃出梵妖七界,投胎转世为人。

    他以为他熬过了这些,终于也算熬出了头。

    却是没人知道,他为人的那十六年。整整十六年,五千八百多个日夜,每天都在轮回一遍他脱离梵妖七界之时的焚烧刀剐冰封与撕扯之痛。才终于得了道,飞升为仙。

    其实在梵妖七界。他也是不老不死之身,只是不能得到个自由罢了,因为知道自己的命运,便也从来不曾想过要逆天改命,更何况也未必就改得了。

    但是不能是一回事,但当有一天有个声音突然告诉他可以的时候,一切就全然不一样了。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天庭,做了神仙,让他真正入得眼里的,也就那一个人。

    那一个,在九重天上名不见经传的,哪哪都不怎么样的小蛇。

    他活了多少年,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从不晓得情是什么,更不知情这个东西要如何去表达,只是一心想让她好。

    初识情滋味,他也算是个哪里都拿得出手的一个神仙,可却是偏偏在情这个字上,不怎么及格。

    她长得美,性子活泼有些倔强,和他并不算很谈得来,可就算是谈不来,他也愿意不远不近的和她坐在一起。

    她将他当朋友,诚诚恳恳的和他一起在仙学府做个规矩的学子,他不怎么看她,就像是生怕自己多看她一眼,就被她那双灵动的眸子瞧见他心底深处的秘密似的。

    他有时会恨自己为什么会心动,做神仙的不应该都是无情来之无情去之,没有七情也没有六欲才是吗?

    他更加难过的是,他一直希望这只是一时心动,却没想到绵延了万年之久,深深的扎入肺腑,与她相关的事情太多太多,他全部都一一清楚也全部知道,但是他稳得住,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出面拉她一把,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手只当不曾知晓。

    他彷徨过,挣扎过,也去西天听佛祖讲过经听过禅,但末了回了自己的地头,又是满头满脑,不由自主的拂开仙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看着她和栾之去凡尘渡化红索和水fèng的情结,他看见弓月完全不记得栾之,栾之也不记得她,看着这两个将对方从生命中剥了个干净的人再次相遇走到一起,他想,他们二人渡化着红索和水fèng的结,其实,他们二人又何尝不需要被渡化。

    还有他自己,应当也很需要。

    他其实从没想过什么回报和果实,只想不远不近的守护。

    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

    直到九重天的守结界出了问题,直到他被栾之召到一清宫去。

    那天,栾之的声音咳的很厉害,难得压抑得住说了那么长一篇:“弓月十四万岁时那场天劫,是我替她挡的,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你也应该记得吧。”

    他点头,还以为栾之再提起这些是在他的面前示威,还未说话,栾之就又径自说了下去:“当时漏了一道天雷,是劈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只是只有一道,没造成什么伤损而已,但正正是因为漏了那一道,是以那一场天劫便就出了岔子,弓月的命格也因为这瞒天过海未能成功而影响到了她的将来,现在就要到了回报的时候了。”

    他听了之后吃了一惊,栾之继续往下说道:“我看了她的命格本子,前几天刚刚浮出的,多了一条要在凡尘经历一场生死劫,这一劫。是要她自己去历,我们旁人不能替她承受,但是她一定一定,必须是要有一个人甘愿替她而死,她的肉身,要承受这样的一份情,才算完满。”

    他听了这话有些不解:“不是说要让弓月去承受生死劫吗?怎么竟然是别人替她死?”

    栾之道:“放眼望去。别说是凡尘。便就是在这九重天上,又有谁和谁的情能达到这种深度,又有谁。会心甘情愿为了他人而死?付出些什么都可以,却又有谁可以能拿命相抵相送?她这个生死劫,必须是有人心甘情愿为她而死,而如果没有这个人。那她便就继续轮回,直到出现这么一个人为止。”

    他骇然:“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出现,那弓月就会一直在凡尘轮回,不能再回到九重天?”

    栾之点头:“九重天的守结界出了问题,而且我也不可能再去替她承受。我觉得这件事也只能委托与你,若你不肯,我再问迟霖。”

    他当时挥了挥手。就这么出了一清宫,后而一头扎入瑶池。

    瑶池水冰寒彻骨。他当时还在想着栾之的话:“一旦进入轮回,彼此谁也未必认得谁,到时会不会心甘情愿替她而死,谁也说不准。”

    可他轮回的这一遭,他还真的做到了。

    他有些诧异,却也并不意外。

    跳下瑶池之前,他似乎就已经笃定自己便就是失了记忆,便就是再从新认识她一次,也一定会这么做似的。

    他想,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能真正做些什么,来让她永远的记得她的,这次终于有了。

    困在尸骨里的时候,他听不到也看不到,唯一有感觉的便就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这让他回想起了曾经在梵妖七界渡过的那些七七四十九。

    他只记得栾之曾经来看过他一次,他也不清楚栾之是怎么让他听得见声音的。

    “你能够为她牺牲至此,什么都也够了值了。”

    就这么一句话,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明白,又似乎明白了。

    直到他再次翻出那尸骨,重新回到九重天,再次仙列仙班踏入凌霄殿之时,他明白了。

    他先前,仙逝了,羽化了,再来九重天,这是他云闲,又飞升了。

    又一次,在凡人的肉胎之中,飞升为仙。

    这一次,是由天帝微笑着将他的名字重新登记在册,金漆玉笔半点朱砂,他云闲的名字有了一个新的过去,前尘旧事,如浪潮一般瞬间便就拍打过来。

    他看见自己在尸骨之中时,弓月冲去乱葬岗将他的尸骨外背,手指都因为刨土而破了皮,他眼眶微湿的笑,心想这个傻丫头一定是又忘了刨土该用哪个仙诀才好。他看见她哭的不成个样子,他的尸骨却没有一个她想要的回应,他听到她哽咽着说:“云闲,我欠你一条命,我一定还给你。”

    “云闲,我一定会救你。”

    “云闲,我一定不会让就样再也不能重见天日。”

    他爱她至深,为她舍命,从来甘愿,也从来不是为了要她一个报答。

    可他终究有些隐隐的盼望,自己不想是一回事,可听到她说要报答,就当真会有些隐隐的希望燃了起来。

    但是世事从来不是自己所料想。

    从来不是……付出多少情,就可能回收一段情。

    他想,她说要还他,然后就真的又还了一个仙身给他。

    可是情呢?

    栾之说过,他死了,被困上一阵子也就会回到梵妖七界,只是不能再出梵妖七界罢了。

    他当时一笑而过,不过是打回原形,不在九重天便就不在九重天吧,也是挺好。

    可他回来了,回九重天来了。

    他这才明白,一切,不过全在那人的设计之中。

    那人设计,让他为弓月死,让弓月来偿还他,让弓月为了偿还他的情而与他一起留在梵妖七界。

    梵妖七界啊……

    梵妖七界。

    梵妖七界,那里应该……是栾之与弓月二人心中……觉得最为安逸的世外桃源吧。

    那里的仓一柔和池雨,代替了他们二人在那里生活着,后而被栾之收回,可那里,到底是他们二人心中,最重要的地方吧。

    那人希望弓月可以生活在那里吧……

    按照那人的设计,他现在本应该在梵妖七界。

    是她,让他重新回到了九重天,耗了她半生的修为。

    她说她会还给他,她还就真的还了他。

    从不好饮酒的东泽在凌霄殿外拎了一个酒壶摇晃:“你对弓月之情,我约莫着听说过一些,也猜得到一些,但既然你又重新回到了九重天上,以前的旧事便就如大梦一场算了,忘记才是正经。她将半生的修为耗去换你重回九重天,也是尽了全力想要还你对她的情,你救过她的命,在九重天上是,到了凡尘更是豁了你自己的命。你做了这么许多,比栾之多的多,我都忍不住想要问问她,到底是瞧上了栾之哪一点,以前我想不明白,弓月她不过是一副好皮囊罢了,还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哪里就值得你和栾之这样惦记着,拿起来就放不下,现在,我似乎也明白了些。其实说白了,弓月欠了你的,但她也欠了栾之的,何以对你,她会这般相报,对栾之却是视而不见?”

    看他久久不答,东泽仰头饮了口酒,叹道:“并非是因为栾之也欠了她的,让她觉得理所应当,不过是,一个是她所爱,一个非她所爱罢了。她同栾之纠缠了上万年,两个人都说了无数次放下,却没哪一回是真正的放下了。”他转过身去,微晃着身子走开,一口一口的饮着壶中酒:“她自己可能都不清楚,她许是怕了,但是怕了不等于是放下了,只是她一心的认为,做神仙的命长的很,便就是这样纠缠着,似放又似未放,能缠多久便就是多久,也未尝不是一种联系。你忘了她,对你,才是最好。”

    他从未看过东泽这样,也从未听人这样与他剥析过这些事情,当时他不想再提,只想一个人清净清净,等到后来他再想问起,却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百年后,当他再一次在九重天与弓月偶遇之时,终于明白,东泽一百年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何意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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