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小说网 > 此婚是我结 > 第54章 以牙还牙

第54章 以牙还牙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五十二章以牙还牙

    刑怀栩辗转两座城市,才在一条僻静暗巷的旧杂货店内房里重新见到白实吾。

    白实吾染过的金毛发根已经长出一截黑色的新发,顶着这乱糟糟的头毛,他像是刚刚睡醒,抱着被子坐在铁床蚊帐里,半天睁不开眼。

    室内光线很差,老布扎着的门窗帘死气沉沉地往下垂,角落堆放的纸箱摇摇欲坠,地板上还摞着成年累月的旧报纸,刑怀栩四下扫了一眼,发现自己穿着的白色连衣裙成了这屋里最明亮的色彩。

    “找我干什么?”白实吾揉着眼睛看刑怀栩,“要做生意吗?”

    刑怀栩面无表情点点头。

    白实吾从枕头旁摸来一盒牛奶,扎了吸管咕噜噜喝上一口,才咂嘴问:“杀人吗?”

    刑怀栩摇头,“不杀人,但需要和你买你手下的几年命。”

    白实吾抬头,像是没理清她话里的逻辑。

    刑怀栩解释道:“我向你买证据,能把刑銮治送进牢里的铁证,为此,我猜你可能需要牺牲一两位手下。”

    白实吾抓抓头发,明白过来,下秒裹着被子翻滚在床,露出的两条腿一蹬一蹬,“这不还是要我出卖我的雇主嘛!”

    刑怀栩摁住他的小腿,劝说道:“刑銮治找上你之前,一定找过别的人,他留下的线索那么多,我不信你走不出一条既不妨碍你的商业信誉又能和我合作的路。”她静了静,眼里的讽刺不知在嘲弄谁,“我保证,我会是你最大方的主顾。”

    白实吾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盯着她猛看,最后蔫蔫缩回被子,“你为什么总拿钱诱惑我?”

    “因为管用。”刑怀栩平淡回答。

    白实吾嘎吱嘎吱咬着牛奶吸管,黑亮亮的眼珠子一阵乱转。

    “你把证据给我,我未必非送他进去不可。”刑怀栩说:“毕竟我的人也在他手里捏着。”

    “我记得你被绑架这件事,至今还是个秘密。”白实吾说:“你要拿这件事威胁他,就必须公开这段经历,豪门千金被绑架半个月,这消息要是捅出去,你确定你的个人名誉不会受损?新闻媒体最擅长的不就是捕风捉影再添油加醋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风格不像你啊。”

    刑怀栩微勾嘴角,笑得很寡淡,“你对我做过什么吗?”

    白实吾摇头,“可是人言可畏。”

    刑怀栩讥笑道:“卫道士的风格也不像你。”

    白实吾挪下床,扶着床沿到处找拖鞋,“绑架罪也关不了他几年啊。”

    “如果是数罪并罚呢?”刑怀栩说。

    白实吾蓦地回头看她,半晌后挑眉笑道:“一个个的,果然都姓刑,这么高瞻远瞩的姓,我也是生平罕见。”

    “那这笔生意你接不接?”刑怀栩问他。

    “接。”白实吾总算找到自己的拖鞋,笑道:“商人重利嘛。”

    刑怀栩点点头,递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算是订金,白实吾打开封口瞄了一眼,将信封扔到枕头上。

    刑怀栩转身要走,白实吾故作惊讶,“这就走了?”

    “你还要留我喝茶?”刑怀栩在阴暗的小房间里转了一圈,示意自己连个落座的地都没有。

    白实吾哈哈笑道:“好吧好吧,等你下次有新生意了,我们再见。”

    刑怀栩瘪嘴,“我不杀人。”

    白实吾坐在床沿,双脚拖鞋在地面上吭哧吭哧滑动,漫不经心道:“你也别每回都重申这句话,说不定哪天你就要动用到我这把刀了。你们刑家人的生离死别,哪一次真是天意了?”

    已经走到房门口的刑怀栩忍不住回头,皱眉。

    白实吾重新拿起牛奶,咬着吸管慢慢地喝,目光却再不转向刑怀栩半寸。

    刑怀栩知道今天的生意做成了,谈话也结束了,她撩起门帘,直挺挺走出这间幽暗小房,跨出前头的破杂货,回到街道灿烂的日头下。

    ===

    刑怀栩再见到尤弼然已经是三天后,康誓庭搭的线,让她们俩在看守所一间隐蔽的小房间里相见。

    脱去华服艳妆的尤弼然似是小了几岁,穿着大一号的蓝灰色制服,头发简单扎成马尾,脚上也是她从未穿过的平底塑料凉鞋,远看近看都像变了个人,唯独不变的是她看刑怀栩的眼神,永远热切,并充满期待。

    “栩栩!”尤弼然一进屋便拉刑怀栩的手,“他们说你没事,我还不放心,你真没事吧?”

    “我没事。”刑怀栩摇头,从包里提出一个小塑料袋,递给尤弼然,“给你的。”

    尤弼然接过袋子,拆开一看,笑了,“烤薄饼。”

    她捏出一块塞进嘴里,脆脆香香地嚼,“那家店的老板还在吗?”

    “不在了,三年前就去世了,现在是他儿子媳妇在经营。”刑怀栩说:“我尝过一块,手艺没过去好,难怪生意寡淡。”

    尤弼然舔舔嘴唇,感慨道:“我后来再也没去过那儿了,多少年了?”

    刑怀栩摇头,“七八年了吧,记不清。”

    尤弼然讷讷点头,“七八年了。”

    两个人一时都沉默,尤弼然闷闷啃了几口饼,再看向刑怀栩时,竟然从她眉眼里瞧见按捺的伤怀。

    她忽然也怅惘起来,“栩栩,我们是长大了,还是老了?”

    刑怀栩看着她,轻声说:“我已经长出白头发了。”

    尤弼然噗嗤一笑,“是吗?没关系,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小姑娘。年华易老,栩栩却还是栩栩。”

    刑怀栩笑着低头,眼睫垂下的暗影悄悄遮盖了什么。

    尤弼然从没在她脸上瞧见这种情绪,边吃边围着她转一圈,才大喇喇坐到凳子上,翘着腿笑,“哎!你这表情不像是没事啊!你是不是很伤心,觉得自己对不起我?你说实话,你刚知道我进了这鬼地方,心里是不是特不是滋味?”

    刑怀栩坐到她对面,手指头在桌上弹了两下,再抬头时神情已恢复如初,“律师在想办法。”

    尤弼然摇头晃脑一阵后,若有似无地虚叹道:“别想了,我自己往人家坑里跳,哪有那么容易再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唯一能争取的,也就是时间长短而已。”

    “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她捏捏手指,突然倾身凑向刑怀栩,不施粉黛的右侧脸颊显出隐隐的起伏疤痕,“倒是你,我听说你和你爸爸闹翻了。”

    刑怀栩平静道:“又不是第一回闹翻了。”

    尤弼然担忧道:“我总觉得这回不一样。”她犹豫稍许,两只手在眼前假意揉了揉,摆出滑稽的哭脸,“你不都……这样了吗?”

    刑怀栩哭笑不得,“你被关在里头,这些都是从哪知道的?”

    尤弼然得意洋洋地抬眉笑,“我的消息网你又不是不清楚,四通八达,无孔不入。”

    “那你说有什么不一样?”刑怀栩反问她。

    尤弼然瘪嘴道:“不知道,反正我刚听说的时候,以为天塌了。”

    刑怀栩轻笑出声,末了轻轻叹气,“天不会塌,永远都不会塌。”

    尤弼然努嘴,“好吧。”

    刑怀栩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询问:“虞泓川来过吧?”

    尤弼然白净的脸骤然胀红,警惕道:“你问他干什么?”

    刑怀栩见这反应,立即明白,促狭笑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尤弼然往嘴里塞薄饼,眼神闪烁,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刑怀栩指指尤弼然脸上始终无法彻底痊愈的烧疤,“他见过你这个样子吗?”

    尤弼然点头。

    “说什么了吗?”刑怀栩问。

    尤弼然摇头,“他不在意。”

    刑怀栩本就不是刨根究底的人,三个问题问完,便开始安静。

    小门外有人轻敲两下门,催促她们抓紧时间。

    刑怀栩站起身,伸手抹去尤弼然嘴角的饼屑,“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尤弼然也站起身,手里还捏着块饼,她没有开口说再见,只眼巴巴看着刑怀栩,眼皮一眨,干干净净的两只眼里便泛起光亮。

    刑怀栩回头看她一眼,摆摆手。

    尤弼然举高手,挥了挥,咧着嘴笑,露出白亮亮的一排门牙。

    刑怀栩想起过去,深深呼出一口热气。

    ===

    看守所外的林荫道下,康誓庭独自坐在车内,听到不远处铁门开锁的声响,便知道是刑怀栩出来了。他从后视镜里看向大门,正瞧见刑怀栩点头与领路人致意,随后踏着她一贯慢条斯理的步伐,缓缓朝他走来。

    没会儿,刑怀栩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说:“托你的人好好照顾她。”

    “据我所知,她在里头混得不错。”康誓庭说:“到底是你教出来的人,看上去不那么光鲜亮丽了,底子里还是能够风生水起的。”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刑怀栩本来想说尤弼然过去很天真很愚蠢,话到嘴边想想她现在不也一如既往的天真愚蠢吗?

    于是便止了话。

    “谁生来就能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康誓庭笑道:“你凑过来点。”

    刑怀栩转向他,不解地探身而去。

    康誓庭从身后座位抽出一朵鹅黄色小花,将细细的花茎插入刑怀栩耳上的发。

    刑怀栩拿手摸了摸,又凑到后视镜前看,“哪来的?”

    “等你的时候,在那边花圃里折的。”康誓庭笑道:“还被门卫罚了二十块钱。”

    刑怀栩本来强压的阴郁心情微微松散,她反复触碰耳朵上柔软的花瓣,“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不管是什么花,她的花语都是我爱你。”康誓庭笑,“以及我在等你。”

    刑怀栩看着他,终于笑了,“说起来,咱们还缺一场蜜月旅行。”

    康誓庭扬眉,“怎么想起这事了?”

    “尤弼然过去总想找我出去玩,可我一直没时间,敷衍着敷衍着,到头来反而是时间不等我了。”刑怀栩靠在位置上,慢吞吞开口,“我最近总有种时间不够用的感觉,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会觉得陌生,可能是我过去太想维持自我改变外物,等事情发生了,反倒不能接受顺其自然。”

    她转头直勾勾看着康誓庭,“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

    康誓庭摸摸她的头发,笑道:“你现在是在向我寻求认同吗?”

    刑怀栩坦率点头,“嗯,我需要你的认同和支持。”她停顿思忖小会儿,苦笑道:“其实你挺可怕的,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一点点改变我的想法,侵占我的人生,如果有一天咱们俩反目成仇,输的人一定是我。”

    康誓庭笑道:“会让你输,说明我也从来没赢过。”

    刑怀栩还想说什么,包里手机响起提示音,她拿出来扫了眼消息,刚刚的温存一扫而光,连嘴角都变得冷硬。

    康誓庭问:“怎么了?”

    “警察那边很快会联系我。”刑怀栩漠然道:“有些人自己种出来的恶果,我要他连皮带核一起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