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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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试前,实验室的同学们聚餐,汤学长请客,正好黄晓凌去会见男朋友了,为凑满一桌,他喊来了周必然,也想借此机会道歉,为的是上次食堂发生的闹剧。

    地方还是选在最初那家吃水煮鱼的餐馆,但意境远胜于那会,毕竟在夏天的夜晚,几个尚为年轻的好友,一边吃涮锅,一边喝冰啤酒,高谈阔论,意气风发,顷刻间感觉到生命至美不过如此。

    汤学长在热气腾腾的鱼锅后起身,端着啤酒,向周必然赔不是:“上次那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害得大家闹了笑话,回去后闭门思过,很长一段时间内无颜再见学弟和学妹,当真惭愧,趁今天面对面的好机会,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周学弟,对不起。”

    周必然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筷子上还夹了一片薄薄的鱼,笑道:“你不提这事,我早忘记了。”

    “周学弟就是大气。”汤学长将啤酒一饮而尽。

    周必然也喝了一杯。

    星星学姐善解人意,此刻开口说了一番公道话:“其实晓凌的事情不能全怪周学弟,感情这回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周学弟这边没有意思,干脆利落地拒绝,趁早了断也好。”

    赵学姐语重心长地说:“周必然,你人不坏,怎么嘴巴不饶人呢?拒绝人家可以,但要讲究方式,多少应该婉约一些,尤其是晓凌那样脸皮薄的女孩。”

    周必然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挑了挑眉,说道:“说真的,我没料到她那么脆弱,大概是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不知道她的脾性是这样。”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明白周必然话里的意思,他从头至尾就没多看黄晓凌一眼,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过,难怪说话没轻没重的,但真要归咎于是谁的错,也说不好。

    这时候,柏子仁开口了:“幸好黄晓凌已经想开了。”

    他们一听这话又放心了,罗学姐还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是啊,晓凌最近神采飞扬,恨不得全世界人知道她找了新的男朋友,和孤家寡人的周学弟形成鲜明对比,真没想到啊,这一句最后输的竟然是男人。”

    周必然苦笑,举杯敬了学姐,谢谢她为自己说话,要知道自从和黄晓凌闹出矛盾后,他没少被各个系的女生指摘,大家都同情女方,对他无比奚落,时间长了,他也有些苦闷。

    这个话题被带过去,汤学长很快追问星星学姐的新婚生活如何,又多嘴地问柏子仁和男朋友进展到哪一步了。

    赵学姐轻咳,很仗义地帮学妹回击:“老汤,你一个男人问人家的闺中秘密干嘛?”

    柏子仁赶紧说:“我们没有住在一起。”

    这回连赵学姐都小小的一愣,问道:“周末也不去他家?”

    “没有。”

    罗学姐赞许道:“对,这才叫有风骨,婚前不能让他碰一根手指头。”

    柏子仁眼看话题收不住了,低头吃碗里的东西。

    坐在旁边的周必然淡淡地问了一句:“暑假呢?你们准备出去玩吗?”

    “不,他要去集山县教书,前后一个半月时间,回来大概也是八月底了。”

    “啊?那不是很久不能见面了吗?”星星学姐听了有点心疼,“你们还在热恋,这样多可怜。”

    柏子仁不语,提起这个事实她也心塞,近两个月的时间不能见面……

    “为什么不一起去?”

    柏子仁一怔,抬头看周必然,有些纳闷。

    周必然似乎有些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敷衍地圆了回来:“我的意思是,集山县的风光不错,路途不算很远,你可以去那边玩几天,顺便看看男朋友。”

    “可是他要工作,我去会打扰到他。”

    几个人纷纷摇头,都说她多虑了,人又不是机器,二十四小时都要开工,总得有休息的时候,难道忙到连女朋友都顾不上了?程老师看上去也不是那种会冷落美人的男人啊。

    柏子仁因此陷入了沉思。

    后面的一段日子可谓是非常忙碌,上交论文,迎接考试,还要帮导师打杂,尽管有程静泊时不时地送零食过来,柏子仁还是瘦了一圈,等结束考试的那一天,程静泊重新见到自己的未婚妻,无奈地一笑:“之前都白养了。”

    “大不了从今天开始吃回来。”柏子仁很有信心。

    程静泊手掌覆盖在她头顶,忽然轻轻一拍,问道:“头发多久没剪了?”

    “三个月了。”

    “难怪,额前多了这么多细碎的小头发。”

    柏子仁拿出小镜子一看,果然如他所说的。

    “我帮你修理一下。”

    “你会剪头发?”

    “水平很业余,但对付你够了。”

    他说完带她去三楼办公室,并找出角落里的一套剪发工具,拿出来后,她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什么都有,包括宽大的剪发围布,几把家用型的美发剪和不同类型的梳子。

    柏子仁被安置在一张沙发椅上,程静泊给她的脖子系上围布,散开她的长发,用手指分了分,然后持剪刀削薄了她比较厚重的头发,修齐了马尾的部分,再清理细碎的小头发。

    他一言不发,做事认真,但她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以前帮人剪过头发?”

    “帮妹妹剪过。”

    柏子仁停顿了一下,又问:“为什么不带她去理发店?”

    “因为她当时海鲜过敏,脸上起了红疹,躲在家里不肯见人,头发又厚又长,我只好帮她剪了。”

    “你对你妹妹真好。”

    他刚弯下腰,打量她额前的细发,修长的手指缓缓拨了拨,清亮的眼眸恰好对上她的,似在研究她的一切,听到这句话,解释说:“因为她和我有血缘关系。”

    一句话打消了柏子仁潜藏在心底的醋意,她大大方方地问:“除此之外呢,你还为她做过什么?”

    “一般兄长会做的,像是帮她写作业,仿照父母的签名,给她买喜欢的冰激凌吃,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上礼物,平时有什么请求不能推托,她一闯祸就得及时去收拾烂摊子。”

    柏子仁安静地听他说完,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同时也说出了心声:“真可惜,我没有大哥。”

    “幸好你没有。”他语气平和地接话。

    “嗯?”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掸了掸她围布上的碎发,将她两侧的长发拨至肩头,收回手的时候,手指不经意地滑过她的耳垂。

    “不然,我会吃醋曾经有人对你这么好。”

    她仰起脸,反问:“那你就不怕我吃醋吗?”

    “所以我很少提妹妹的事情,怕的就是这个。”

    “……”

    “你妹妹长得漂亮吗?”她又问。

    “她很可爱,改天给你看照片。”

    “我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你说别的女生可爱。”

    “可爱并不会让我心动。”他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堂堂正正地说。

    大概是光线的关系,她似乎看见了一片蓝绿色的湖泊,在阳光下泛着光,平静辽阔,足以让人沉醉。

    他伸手蒙上她的眼睛,低声说道:“先闭一会,等我剪好了再睁开,小心伤到眼睛。”

    她闭着眼睛,任由他用手修剪她的长发,时光像是凝聚的白沙,随着窗外的阳光,和尘埃一样缓速落下,无声无息地沾在地板上,她想起很小的时候,爸爸带她去理发店,那个胖乎乎的理发师,用手掌贴在她刘海上,热得像是传递过来一股蒸汽,但他的手不一样,所到之处都像是一阵和煦的微风,温度刚好,很舒适。

    “不过,作为兄长,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耐心,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她很烦,话太多,又爱闯祸,像是一个永远甩不开的包袱。”

    她听他说下去。

    “现在后悔了。”他的语气未变,既没有自嘲,也没有伤感。

    她的眼眶瞬间有些酸涩。

    等他修剪好她的头发,帮她摘下围布,她自己拿梳子梳理头发,并且照镜子,发觉他剪得很好看,干劲利落,还有弧度。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已经悄悄来到他身后,伸手戳了戳他的腰。

    “嗯?”他微笑地问。

    她抱住了他。

    他低头看合拢在腰间的手臂,没有多说话,任由她依赖着。

    “如果我以后想吃冰激凌,你也买给我。”

    他若有所思,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都是纵容:“你想买什么都可以,我全部给你。”

    七月初,程静泊去了集山县,柏子仁开始发呆。

    她的发呆和别人的不一样,是真真正正的发呆,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看一会书后放下,眼睛看向窗外,然后一个小时过去了,书本摊开,还是停留在那一页。

    一道小身影摇摇晃晃过来,跳上另一张椅子,摆出同样的姿态,一手托腮,用心地看向窗外。

    柏子仁这才回过神,看向沐子北圆圆的侧脸,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沐子北转过脸,委屈地说:“瓜子仁,我在门口喊你好多遍,你都不理我。”

    “抱歉,我没听见。”

    “自从姐夫走后,你就一副谁都不理的样子,连英俊无敌的小少爷我都不放在眼里。”

    “这个……你找我干嘛?”

    “也没什么,只是刚才吃中饭的时候,爸爸说你很不对劲,再这样下去怕你得相思病,我听了也很担心你,就过来看看,果然你真的病了。”

    “哪里?”柏子仁不明所以地拿手探了探额头。

    沐子北圆圆的手指点了点她的眼睛,十分肯定地说:“你满眼都是蚊香,好像走是在*阵里。”

    “……”

    “你是不是在想姐夫?”

    “还好,只是稍微想了想。”

    “骗人,你一直在想他。”

    柏子仁不想自己的内心活动被一个十岁的孩子看破,为了遮掩尴尬,她从抽屉里找出一盒巧克力饼干,大方地分给他吃,趁他吃得津津有味,无暇顾及其他时,匆忙溜出门了。

    没有心爱人的城市很无聊。

    柏子仁一个游荡在街上,不知想去哪里,但也不想回家,就漫无目的地走。

    就是如此巧,路过春容路的电影院,她看见了两个熟人,一个打扮得衣冠楚楚,显得玉树临风,一个却只穿着居家服,脚上还是一双卡通拖鞋,显得狼狈,他们在拉扯,她的目光随着诡异的画面移来移去,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但不到片刻,高个头的男人完全失去了耐心,将女孩一个抗肩,安闲地走进电影院大门,门口徒留两只侧翻的拖鞋。

    好血腥好残忍……柏子仁心想,如果是公主抱的话,小纪会顺从很多。

    不过好歹张经理得逞了,看他的样子,不知会在电影院里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

    柏子仁摇了摇头,十分不认同,但又无能为力,当做没看见,掉头走了。

    不知又走了多少路,她抵达非书店门口,推门进去便看见老板和老板娘都在,老板娘在和客人们聊天,老板抱着娃在巡视角落里的卫生,站在柏子仁的位置,刚好对上胖娃娃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他今天戴了一顶红色的帽子,叼了一个奶嘴,雪白如藕的手臂环住爸爸的肩膀,怔怔地看着前方。

    柏子仁一个人点了一杯东西喝,坐下后看见老板娘走向老板,接过他怀里的胖宝宝,宝宝的帽子掉在地上,老板弯腰捡起来,给孩子戴好,顺便趁人不注意,伸手去碰老板娘的脸颊,宝宝瞪大眼睛,伸手去挡开爸爸,不让他碰妈妈,偏偏他爸爸逗他玩似的,另一手又牵起老婆的手,宝宝低下头,大眼睛看着他们相握的手,赶紧去阻止,但胳膊短,又够不到,很着急,妈妈又凑过去亲了亲爸爸的下巴,这一回真的气坏了宝宝,他在空中挥舞着手臂。

    柏子仁呆呆地看了一会后转移视线,心扑通扑通的,一会儿后恢复正常,反而有些失落了,待在家里很无聊,出来后发现满大街除了情侣就是一家三口,自己一个人很不适应。

    她独自喝完了一杯红茶,吃完几块饼干,结了账后离开。

    天气很热,外面的空气浮着一层热浪,沿街的水果摊摆出一只又一只碧绿的西瓜,穿着汗背心的少年踩着四轮滑板疾驰而过,带来一阵笑声,大树下有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摇扇子。

    夏天一直是她最喜爱的季节,衣着轻便,可以喝清凉的果汁,盘腿坐在地板上看书写作业,静心听蝉鸣的声音就很快乐,但现在不是了,她只感觉很闷,整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不知下一步该去哪里。

    原来是夏花还是冬雪并不重要,关键是他在不在身边。

    她脑海浮现在网上搜索的几张集山县的图片,有一瞬间,开始对那边有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