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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唇枪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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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将过,红楠木镂空的拔步床前,胤禛轻手轻脚的为耿宁儿掖了掖被角,起身静静的瞧着床上熟睡的人。昨夜,他睡得并不安稳,闹腾了一个晚上,这会儿她总算是能入睡了。抬手拭去她自额头滚落的汗珠儿,呢喃道:“辛苦你了。”尔后才转身出了卧房。

    堂屋内,苏培盛与墨玉二人一起服侍着老四洗漱,“请王爷洗漱。”老四漱了口,尔后又将用过的白绢递回给墨玉,环视了一遍玉琼居,又看了看眼前的墨玉,轻声吐出几个字来,“好生服侍她。”

    “是,奴婢记下了。”墨玉垂首屈身行礼,目送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感慨万分。王爷他是如此的重视格格,格格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辰时一刻,“噌”的一声,耿宁儿猛然自床上坐起身来,紧接着的便是她干呕的声响。

    “格格,还是让奴婢为您去请大夫吧,您这害喜也忒严重了,让人瞧着都慎得慌啊。”墨玉坐于床边,一手为耿宁儿顺气儿,一手持着绢子为其拭唇。

    “唔……呃”耿宁儿以顾不得说话了,只得白白手回绝了墨玉的提议。

    她这是怎么了?上一世怀弘昼之时,好像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啊,怎么这次竟会这般的强烈?

    好不容易吐完了,耿宁儿由着墨玉扶着靠在软枕之上,接过其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有气无力的道:“给我更衣吧,这个时候该去给嫡福晋请安了。”

    墨玉吃惊的瞧着耿宁儿那面无血色的小脸,再听听她那细若蚊丝的声音,凝眉不赞成的摇头道:“格格,您又何必亲自走这一趟?眼下您的身子不宜走动,太医说了要卧床静养的,还是奴婢去向嫡福晋禀告一声吧。”

    “今个儿是回府的第一日,不去给她请安,怕是要给人落下话柄的。”说罢,耿宁儿吃力的起了身,扶着墨玉走到了梳妆台前,缓缓的落了座。

    手里麻利儿的为耿宁儿盘起了发髻,墨玉一脸的疑惑看着镜中那越发憔悴的主人。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何格格坚持要去给嫡福晋请安?于是乎,不死心的墨玉再一次劝慰道:“格格,您何必如此多虑呢?您要卧床养胎之事,王爷他是知晓的。再者说,如今,王爷这般重视您,若是嫡福晋那儿有什么怨言了,王爷肯定也是相着我们的啊。”

    “糊涂!”耿宁儿娥眉紧蹙,自镜中怒视着墨玉。突如其来的呵斥声,使墨玉的身子僵在了原地,手中的角梳自然也落了地。耿宁儿瞧着一脸委屈,眼眶微红的墨玉,心下到也心疼了起来,弯身拾起地上的角梳,置于墨玉的手心中,尔后握住她的手道:“墨玉,我知晓你也是为着我,可你要知晓,荣宠并不一定能够长久,而她乌喇那拉氏的位份却是长久的。眼下王爷宠我,自然看我那那儿都是好的,他日若是我失宠了,今日之事就会成为别人打击我的工具,所以,即便是眼下我身子多么不痛快,我也不会给人留下口实的,你明白?”

    “噗通”

    墨玉跪在了耿宁儿的脚边,一张脸哭得跟个花猫似的,呜咽的道:“格格,奴婢糊涂了,奴婢错了,还请格格责罚。”

    伸手托起墨玉,耿宁儿的脸上一派温和笑容,“好了,起来吧,还等着你给我梳妆打扮呢。”

    “是。”

    涵碧阁的堂屋,耿宁儿垂首跪于地上,将茶杯举过头顶,为乌喇那拉氏莲慧奉茶。莲慧接过紫菁递来的茶杯,微泯了一口,看向身下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的不愤,悠悠的开口道:“起吧。瞧你着脸色,眼下你正怀有身孕,要小心照顾自己的身子才是,这些个礼,就免了。”

    “谢嫡福晋关怀,福晋您宽厚体谅妾身身子不便,可妾身却不能坏了规矩,该敬的礼数自是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嗯,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坐吧。”

    “是。”耿宁儿缓缓的起身,做到了李淑翠的身侧,尔后便垂睑盯起自己的绢子来。

    “宁儿,你是真有福气的,入府不过一年多,就有了身孕呢。而且王爷对你更是青睐有加的,不然也不会让你一个格格随侍春闱了,你说是不是呀?”钮祜禄君柔甩了下绢子,目光紧逼着耿宁儿,眼中更是充满着嫉恨之情。她就是要告诉她别以为有了王爷的宠爱,她就能登天了,眼下的她仍只是个地位卑微的侍妾!

    抬起右手,抚了抚鬓,耿宁儿强忍着恶心,瞥了一眼钮祜禄君柔,嘴角噙着轻蔑的笑意,“君柔,你这话说的,能入王府侍奉在王爷的左右,我自然是那有福气的。”

    耿宁儿话里话外的意思,钮祜禄君柔又岂会听不出?她这是在讽刺她,虽然比她早一年入府,却始终得不到王爷的宠爱,更不用说随侍在王爷的身侧了。怒火中烧,气的钮祜禄君柔的小脸是红一时紫一时的,正欲开口回击之际,坐在耿宁儿身侧的李淑翠却接了口。

    “钮祜禄妹妹,别急呀,现下你正是在那如花似玉的好年华上,这孩子嘛早晚是会有的。”李淑翠侧目瞟了一眼端坐于榻上的乌喇那拉氏莲慧,用绢子遮掩了唇边的讥笑,“这春闱一去就是两月,耿妹妹她有了,这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嘛。若是这般都没能有动静,那妾身不禁要怀疑她身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呢。”

    李淑翠此话一出,榻上的乌拉那拉莲慧猛然撇头瞧向下首的她,搁在小桌上的手也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李妹妹这话儿是个什么意思?”

    “呦,妾身不过是就事论事,若是冲撞了您,还请福晋您莫要怪罪啊。”

    钮祜禄君柔瞧着李氏把自己也给牵进去了,忙看了一眼榻上正襟危坐的乌喇那拉氏。这不看还好,一看这心里不禁哆嗦起来,赶忙开口道:“李姐姐说的哪儿的话?妹妹哪有姐姐您有福气?二阿哥、三阿哥可都是您生养的呢,不过总归得唤福晋一声阿家[1],您说是不是啊李姐姐?”

    “你!”

    “唔……哇”

    “哎呀,耿妹妹既是这般的不适,又何必强撑着?”莲慧一见耿宁儿的连连干呕,忙出声吩咐道:“墨玉,快搀着你家主子回去休息吧。”

    “妾身,先行告退了。”耿宁儿起身正欲行礼,莲慧却先出声制止道:“行了,身子都这样了,哪儿还有那么多礼?快回去好生养胎才是。”扬了扬了手示意墨玉赶紧将人给搀回去。

    出了涵碧阁,墨玉狐疑的瞧着身旁的主子,不禁开口道:“格格,方才……”

    “你个机灵鬼。”耿宁儿啐道,拍了下墨玉的手,笑容满面的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对于她们一众人的争斗,耿宁儿不是不想坐观虎斗,只是,眼下的她真的是有些力不从心。本就是强撑着去给乌喇那拉氏请安的,虽说方才并没有真的想吐,可这恶心劲儿是真的一波接着一波的袭向心头啊。想了想,耿宁儿觉得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于是乎,她决定撤!

    春闱一月后,京城俨然进入了仲夏。

    这日午后,胤禛下了朝就一如往日般到了玉琼居。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吩咐苏培盛将那一摞摞的公文搬到玉琼居,而是差他去了马厩牵马。

    “这些日子你到是越发的能吃了。”刚一踏进玉琼居,老四便瞅见抱着吃食不撒手的耿宁儿,一脸的戏谑模样。

    耿宁儿忙放下手中的糕点,踱到胤禛的身侧,笑盈盈的道:“现下好不容易能吃了,妾身这是要将先前没能吃的给补回来呢。”接过他递来的凉帽,递给了墨玉,仰首瞧着他那一身衣服狐疑道,“王爷,这是要去马场?”

    “可想去?”

    耿宁儿一听,他这是要带她出门啊,心下了开了花。

    “要去。”

    到了马场,瞧着眼前一匹匹骏马,耿宁儿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出了王府。要知道,成日里窝在王府,不是窝在自己的居所看书解闷,就是与那些个女人勾心斗角,她是真的很累。如今,能出来散散心,耿宁儿现下可是欢乐无比啊。

    “宁儿。”

    转身望向声音的出处,耿宁儿便瞧见了老十三与兆佳氏容凝。开心的快步走向容凝,屈膝行礼朗声道:“妾身给十三爷请安,给十三福晋请安了。”

    “行了,快起吧,小嫂。”胤祥忙伸手拖住耿宁儿,尔后又看向耿宁儿身旁的老四道:“四哥也是的,小嫂身子不便,你也不拦着些,哪那么多讲究啊。”

    “礼数不可少。”

    “哎,得嘞,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走,四哥,我们赛马去,这可是你答应我的啊。”

    胤禛瞧了一眼耿宁儿,便随着胤祥而去。

    于是乎,容凝与耿宁儿了俩人便找了个还算阴凉的地方,畅谈了起来。

    “你怎么样?身体还好?从春闱以后,就没机会见你了,知道你怀孕了,想去看你的,可是……”

    耿宁儿微笑的看着容凝,靠着身后的大树,惬意的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不能去府里看我,因为说不过去的。一个嫡福晋,怎么能跟一个侍妾关系甚好?这种事儿若是传出去,一定不会好听的。”

    “嗯,你不会怪我吧?其实,当日春闱得知你怀孕了,就想去看你的,可胤祥说你那时的状况不太好,不让我过去添乱,我才没去,再想去,就已经是回京了。”容凝一脸的内疚的看着耿宁儿。

    “怎么会?你想多了。”

    “嗯,那就好。在这里,也就能和你畅所欲言。哦,对了,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耿宁儿挑眉满面疑惑的看着容凝,“什么事儿啊?”

    “是关于老九侧福晋的事儿。”

    耿宁儿撇头,看向远方,状似吃惊的口吻道:“哦?她的事儿怎么跟我扯上关系了?”可这眼里却没有一定儿点的惊色。

    “之前你不是和她闹了不愉快?”

    “啊?好像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儿,我都不记得了。”耿宁儿跟容凝面前打着哈哈,一副不愿在多提此事的模样。

    兆佳容凝怎么说也在这儿混了几年,瞧着耿宁儿那副模样就知道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看向远方轻声道:“除去胤祥,我在这里也就与你最亲近了。”

    猛然回首,看向身侧的兆佳容凝,耿宁儿的身子怔了一下,勾起双腿,将脸埋于双腿之间,“有些事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知道太多并不见得是好事。”

    “嗯,既然你不愿对我多说,我也不勉强你了。不过还是要告诉你,听说那个侧福晋被老九扔到别院囚禁起来了,说是让她在那自生自灭。”

    听到此,耿宁儿的心不免有些悲凉之感。虽说这一切都是她设下的,为的就是让她付出暗害她的代价。可是真的听说了完颜氏的下场,耿宁儿不免又暗自感慨,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罢了,喜欢便可宠溺上天,不喜欢了就可以随意丢弃。什么情啊爱啊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是那真正可以抓到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