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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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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我教你

    马车自长风京城缓缓驶出。

    三月里,正当风和日丽,帘栊外是满眼的葱郁宜人,阮婉心中微缓,眼底的氤氲才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便是单手托腮,另一手拄着折扇,愣愣望着窗外风景出神。

    邵文槿便不时遛马到她车辇跟前,前后看了她好些次。

    阮婉冷不丁觉察过来,懒懒转眸,才见他眼里“诡异”目光,不知是怜悯,不虞,忧色,还是旁的复杂情绪糅杂在一起。

    阮婉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是什么眼神。

    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正欲开口,邵文槿却先她一步,“嘉和公主都已经嫁人了。”声音很小,淡然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旁的情绪,就好似平铺直叙一件既知的事实,不做旁的劝诫。

    阮婉懵了懵,遂才反应过来,有人全然会错了她与宋嫣儿的情谊。

    思绪便恍然想起去年腊八,宋嫣儿来府中看她,却意外被邵文槿和宋颐之撞破。

    那时邵文槿便脸色阴沉,难看到了至极,“平日胡闹就罢,公主是要出嫁长风的,阮少卿,你有几个脑袋拎不清!”

    语气不容置喙,遂而恼意拂袖而去。

    ……

    眼下,又怕是见到她先前的闷闷不乐,就以为是宋嫣儿嫁于了李朝晖的缘故。

    若说阮婉早先心中还有几分阴郁,眼下就近乎一扫而空。本欲开口,心底恶趣却油然而生,便眉头微拢,换上一副清波流盼,怏怏道,“嫁人又如何?我们之间的情分,又不会因她嫁人而生分!”

    邵文槿微怔,心底倏然一沉,不知该言何。

    而阮婉也拼命僵持,片刻,终是再忍不住笑出声来,前仰后合,险些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邵文槿才晓她是有意拿他取乐,能笑成这幅模样,他是魔怔了才会去想阮少卿的事!

    有人,根本不可理喻。

    脸上些许挂不住,眸色一凛,蓦地勒紧缰绳,就不近不远落在马车之后,不再与她同行。

    置气之时,却又闻得马车内哼起了欢快的小调,甚是怡然自得。

    方才还怒意当头,眼下,又兀觉某人简直好气好笑,全然孩童心性。

    阮少卿一贯就是这幅模样。

    他有何好同他置气的?

    遂而摇头,又觉某人哼得小调,也带了几分轻快的意味,他都能想象阮少卿现下洋洋自得的模样。

    握拳隐隐一笑,便闻得身后有稀稀落落的马蹄声。

    也是从京中方向往这边来,禁军中的斥候就快马迎上去探究竟。照理说来,都已同长风国中辞别,不应再有人寻来。这里又是官道,旁人不会来扰。

    莫不是山贼麻匪?

    禁军之中大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无需邵文槿开口,便立时起了戒备。马车行径都不似先前畅快,车轮猛然一滞,阮婉就连人带靠枕从座位上摔下,撞得眼冒金星。

    好端端的作什么!

    江离便遂即入了马车,“侯爷,队伍后身有动静,邵将军去看了。”

    阮婉微怔,摸摸额头,似是先前撞青了,还疼着,却不由自主伸手撩开帘栊,向后去望邵文槿。

    队伍有意拉开距离,若有突发情况好作撤离,邵文槿就远远留在队尾,阮婉看不真切,心中不甚安稳就遣江离去看看。

    江离只得照办,行至队尾,才见到来人是李少衍,身后是随行的一百余骑,应是从京中一路撵过来的。

    险况解除,邵文槿促进的眉头才微微一松,开口问候,“四殿下。”

    李少衍见到这番阵势,很快明白过来,便是款款笑道,“邵将军,本殿是来送昭远侯的。”

    他近来是时有到驿馆寻阮少卿,但阮少卿似是不待见他得很,今日送行,也未见到他前来。

    不想,此时却又撵了过来。

    正好江离在眼前,就领了他一同前去。

    阮婉远远瞥到来人是李少衍,才知方才的幺蛾子是他闹出来的,顿时不甚厌烦,只觉某人阴魂不散。

    幺蛾子已遛马到跟前,吟吟笑道,“阮少卿,说了要来送你的,怎么不等我来送便走了?”

    好似她不厚道得很。

    阮婉不甚语气,四殿下贵人事忙,本侯担不起。

    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李少衍也不介意,俯身看她,眉开眼笑道,“阮少卿,我给你带了些长风特产,还有些是我祖母亲手做的。”

    竟然是来送临别礼的?

    阮婉莫名看他,还未来得及推辞,他身后侍从已然交到江离手中。

    “阮少卿,一路珍重,有机会去南顺看你。”

    谁要你来看!阮婉心中呼之欲出,碍得旁人在,又不好多说。

    李少衍看到某人这张恼羞成怒的脸就甚是有趣,遂而起身,依旧是笑,“不耽误诸位行程了,一路顺风。”

    简单拜别,又同阮婉挥了挥手,才转身骑马离去,身后一百余骑便紧随其后。

    阮婉无语,从头至尾都不知李少衍作何心思。

    若这是友善,便不会不时幺蛾子举动,城门口挑衅,宫宴上挑唆。若说他不友善,自己终日这般面目可憎对他,他竟也不生气。

    大费周章得撵了一路,除却莫名送了一大堆临别赠礼,便是同她打一声招呼就走,委实奇葩至极。

    阮婉放下帘栊,不去管他,而江离先前送进来的其中一篮子倒是吸引了目光。紫香玉蓉糕?

    阮婉微怔,缓缓伸手拿了一个入口轻偿,手中蓦然一僵,这滋味,便像极了娘亲做的糕点。

    娘亲过世后,她便再也不曾尝过这般味道。

    ……

    辞别阮少卿,李少衍才屏退一干侍从,只带一骑到了约定地点。李朝晖早已久候在此处,李少衍轻笑,“方才去送昭远侯去了,便来得迟了些。”

    送阮婉?

    李朝晖心中微顿,却也不形于色,“等得不久。”

    李少衍才上前拍拍他肩膀,悠然一笑,“婚事总算告一段落,平平稳稳。”李朝晖也笑了起来,“我该多谢四哥帮衬。”

    若不是李少衍拉冲动易怒的老三去城外挑衅,老三不会与阮少卿大起争执,闹得人尽皆知。宫宴上再煽风点火,旁敲恻隐,兴许荣帝还不会毅然决然下此决定。

    从一开始,推波助澜的,原本就不止阮婉一人。

    所谓对手戏,也需有人咄咄相逼,才惟妙惟肖,水到渠成。

    李少衍奈何一笑,“当年若非梅妃相护,母妃兴许连我都生不下,眼下说这些话,我们兄弟二人才生分了不是?”

    李朝晖会意一笑,除却这次婚事,过往每次李少衍的通风报信,才让他处处委托周全。有人终日一幅玩世不恭,见谁都言笑晏晏的模样,不过个性所致,其实心思卓然,兄弟几人中游刃有余。

    “我母家盛家是三朝功勋,世家底蕴深厚,你迎娶嘉和公主,便有南顺做后盾。夺嫡之争,你我联手,足以同他们几人一搏。我若坐拥长风,你便不是今日地位,父皇也能放心不是?”

    正经不过两句,又恢复了惯有笑意,好似说先前一翻话的是旁人,“我记得父皇答应过敬帝,今年年节允你带嘉和公主省亲的,捎我我同去如何?”

    李朝晖错愕。

    他才嘻嘻一笑,“我也好去见见阮少卿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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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长风京中返回南顺要将近二十日,到慈州该是在三月中下旬。

    返程不似送亲时那般着急赶路,回程的时候就悠闲自在得多。加之见到李朝晖同宋嫣儿相处融洽,阮婉其实欢喜。

    反正久坐车中无聊,日时又常,上次宫宴吃过邵文槿的亏之后,就趁此机会让江离教他骑马。

    保不准往后还会遇到意外窘况,与其被洪水猛兽欺负,还不如自己会骑马好些。加之上次与邵文槿共乘,也觉并不似印象中那般怕人,是以对骑马也就没有那般排斥。

    只是邵文槿不是遛马从她眼前掠过,顷刻将她甩在身后,阮婉知晓他定是故意的。

    “你等本侯学会的!”信誓旦旦。

    江离便汗颜得很,“就算侯爷学会了,怕也比不过邵将军。”

    又来长他人志气,阮婉睥睨,“你胳膊肘向外拐!”

    江离语塞。

    阮婉又饶有所思,“你也从未向内拐过。”

    江离嘴角抽了抽。

    阮婉忍俊不禁,便又勾勾手指唤他过来,“如何比不过,下次让你去给他的马再喂一次巴豆……”

    江离倏然脸色一沉,“这种要事,自然是赵荣承去般更稳妥些。”

    阮婉就险些笑抽。

    这学骑马一事,就变得有滋有味。

    秦书回头看了又看,便朝邵文槿兴致开口,“不都说昭远侯怕水,怕骑马吗?眼下还学得这般起劲?”

    邵文槿也随之回眸,笑意就再掩不住,兴许有人更怕自己。

    不知是何缘由,恶趣也涌上心头。

    ……

    阮婉本是小心翼翼由着江离托上马,赵荣承就在一侧稳稳牵住缰绳。阮婉胆子小,上马良久,才敢慢慢坐直身,遂而沾沾自喜。

    一边自顾低头同江离说话,没注意周遭。回头唤了唤赵荣承,没人应道,才发现牵缰绳的人何时换成了邵文槿?!

    你做什么!!阮婉甚是警觉,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邵文槿嘴角微微上扬,你不是要学骑马吗?我来教你。

    谁要你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