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小说网 > 大夫,请自重!GL > 第40章 皆是痴人

第40章 皆是痴人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混混沌沌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头晕乎乎的浑身都还疼着,叶锦书挣扎着伸手想要摸摸自己的额头,一只手抓住了叶锦书抬起的手,叶锦书偏头看去。

    一个脸色有些苍白,清瘦貌美的女子正站在叶锦书的床榻边。那女子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青衣,只用一根木簪子束着发,气质清冷淡雅。女子淡淡的看了叶锦书一眼,松开抓着她手臂的手道:“莫要乱动,你身上有银针。”听她这么一说,叶锦书偏头便看到手背上正扎着几根银晃晃的细针。

    女子收起床榻边的药箱道:“笙儿,她醒了。”叶锦书闻言心中一惊,四小姐也在房内,她挣扎的想要起来。“别动,躺着。”顾笙清冷的声音传来,叶锦书顿了顿赶紧乖乖的又躺好了。那女子背起药箱走到一旁,叶锦书才看见一身白衣的顾笙正坐在桌边。

    顾笙也不看叶锦书一眼,站起来笑着对那女子道:“多谢晴姐姐相助,大哥他今日傍晚便会同鬼医先生回府上,忙了一夜晴姐姐就先回房歇息一番。”那女子点点头应了声,走之前转头看了叶锦书一眼。

    见紫晴出了门,顾笙敛了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看了叶锦书一眼。不知为何,叶锦书身子一抖,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只敢露出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顾笙走到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勾着唇角,可眼中却无半分笑意道:“怎么,你都胆子大的敢自己试药了,这会怎么倒是怕了起来。”

    叶锦书又往下缩了缩,只觉得四小姐今天好像很可怕的样子,周身都绕着不祥的黑气。一只手抓着她的肩头将她的脑袋拽了出来,叶锦书紧紧的闭着眼不敢动。“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顾笙在她白嫩的脸上捏了捏,叶锦书听出了顾笙语气中的笑意,这才偷偷摸摸的睁开眼,傻笑的看着顾笙。

    顾笙见她又是那副呆傻的样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坐在了床榻边,轻声道:“不是与你说过,今日鬼医先生会来府上吗。鬼医先生学医年长见多识广,又是吴神医的师父,医术自然极好。娘亲如此,我虽万分焦虑心忧,可却也能等上几日,你又何必如此呢。你可知,若不是凑巧晴姐姐在朔州,你或许会就此丧命。”

    叶锦书见顾笙望着她的眼中有几分疼惜,心中却暗暗高兴起来。她伸手抓住顾笙放在床侧的手,一双眸子如同林中的小鹿般清澈明亮,她看着顾笙轻声道:“我知道了,日后,日后不了。小姐,你又瘦了。这几日好像每次见你,你都会清减几分。你莫要如此担忧夫人...夫人她一定会醒来的。”

    任由叶锦书将手握在手中,顾笙微低下头,心中似乎有股暖流趟过。她轻轻笑了笑,却伸手在叶锦书腰间的软肉上用力的掐了一下。叶锦书哎哟一声连忙去揉自己酸痛的腰,却牵动胸口,引来一阵痛意,便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顾笙见她扭曲着一张白嫩脸蛋,又是捂胸口又是揉腰间很是狼狈的样子。知道自己下手有些重,顾笙便伸手去抚她的胸口。叶锦书见顾笙在她胸口摸来摸去,连忙抓住顾笙的手,却太过用力,一把将顾笙扯到了身上。

    织娘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时,就看到眼前这幕。叶锦书红着脸躺在床上,顾笙正趴在她身上,双手放在叶锦书胸前。织娘楞了楞,板着脸轻咳了几声。

    顾笙站了起来,神色坦然的抚了抚衣袖轻声跟织娘打了声招呼,织娘笑了笑,端着药走到了床榻边。顾笙嘱咐了几句叶锦书好好调养身上,就告辞了。

    叶锦书伸长脖子看着顾笙离去的背影,嘴边还带着傻气的笑意。见叶锦书那没出息的样子,织娘怒气涌了上来。“砰!”那碗药被重重的放在桌上,有几滴药汤被洒了出来,滴在桌面上。叶锦书回过神,见织娘正板着脸眼带怒气的看着她。

    叶锦书咽了咽口水道:“娘...娘你...你别生气。”织娘越想越气,指着叶锦书的手指都有些发抖:“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啊,你还起过誓,绝不以身试药,你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叶锦书自知是自己的错,也不敢在织娘气愤的时候反驳,只能垂着头挨训。

    织娘见叶锦书那惨白惨白的脸,低着头乖乖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训斥。她叹了口气坐在桌边,眼角有几滴泪滑下。叶锦书偷偷看到织娘正在抹眼泪,急了起来想要下床。织娘走过去按住她,端起一旁的药一勺一勺喂她喝,织娘板着脸,也不开口说话。叶锦书知道织娘定是伤了心,也不敢再开口,怕又惹的她难过,只能垂头丧气乖乖的喝药。

    夜深了,一个寂寥的背影立在大片翠绿的竹林前,微风抚过竹海,也抚过小笼包的衣摆。目光悠悠的透过竹海,她也不知再看着什么,但她就这么呆呆的望着,许久也没有回过神。

    不过半月而已,小笼包的包子脸就苍白消瘦了许多,下巴变的尖细起来。她的左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右手正握着一把细剑,原本总是笑咪咪的眼睛也暗淡的没有半分光彩。

    净璃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底有几分疼惜也有几分落寂。

    小笼包突然转身看向净璃,暗淡的眸子起了一层薄雾,她轻声道:“楼主,抱抱我好不好。”

    净璃心中莫名一痛,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从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到如今这般样子,怎么不心痛呢。净璃靠近她,站在她身旁,轻柔的将小笼包揽进怀中。

    埋在净璃肩头的小笼包突然哽咽道:“楼主,我还是很想她,想见她,我该怎么办。”净璃轻闭上眼,眉间那粒殷红的朱砂痣在昏暗的灯火下,愈发的显得的娇艳,她轻轻开口道:“总有一日会好的,时间会让你慢慢淡忘,会让你的伤口愈合。慢慢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耳旁传来小笼包小声的啜泣声,净璃闭上眼,轻抚着她的背。这孩子越是难过,她就越是想杀了那个叫止迁的女子,那日得知小笼包为那女子断臂,她恨不得在那厅中当场折杀了那女子。可是这个傻孩子,一醒来挣扎着要跪在她面前,不顾伤口不顾一切,求她放过那女子。她怎能拒绝,如何拒绝,只能生生放了那女子。

    这世间万物皆是有因果可寻,若不是绿儿她自己贪玩非要出去,又如何碰的到止迁,若是没有碰到止迁,又如何会断臂会情伤。归根结底都是上天给的缘,就如绿儿一厢情愿的喜欢着止迁,就如…就如她当初与桥织的分离,一切都是因缘之果。

    净璃抱着小笼包,望着眼前那一片碧绿的竹林,突然想起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事情。

    她想起那年,她跪在雪地里乞求师父成全她与桥织。

    站在面前的师父她老了许多,头发都白了,已不再是当初将她捡回来时的那般风姿绰约。她像一个孩子一样跪在师父面前抬头望着她,满眼的期待惶恐。那时的她,时常梦到与桥织相拥住在竹林中的小屋里,幸福美满的生活着。那时的她离幸福那么的近,似乎一伸手就能触碰的到。可是她忘了这个世上有许多的事情,都是迫不得已,都是百般无奈。

    她没有想到,一向通情达理疼爱她的师父竟屈下膝跪在她面前,悲伤的看着她哀求道:“璃儿,放过你师妹吧。让她做一个普通人,你走的路,她不能走阿。”那是将她养育成人的师父,是教她刺绣教她武功对她百般恩宠的师父。她静静的看着跪在她面前满脸哀求悲痛的师父,看着她脸上被风霜割出的沟壑,看着她有些浑浊的眼中流出的泪水。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违背过师父的旨意,从前没有,往后不会,如今也没有。

    于是那夜她跪在雪地里看了一夜的雪,仰着头看着天上慢慢飘落的雪花,还是像以往一样阿,真美。浑身都冰冷的难受,可是她没有流半滴眼泪,她仍是笑着,笑着望着天,笑着望着雪。

    第二日,她去了桥织的婚宴,她看到了穿着火红嫁衣的桥织。穿着嫁衣的桥织真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美。拜天地前,桥织拉着她的手哭着乞求道:“师姐,我就要嫁人了,你...可愿带我走。”她几乎就要抑制不住自己,将桥织带走。可她看到走廊下站着的师父,看到师父手中握着的那把锋利的匕首。

    于是她笑了,满脸的温柔怜惜,她听到自己说:“祝你们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桥织与席江流洞房那晚,她就坐在她与桥织常爱去的那棵梅花树下,唱了一夜的歌。唱的嗓子都哑了,唱的胸口都空了。只是这次,那个总来喊她回家的人,再也没有出现了。

    此去经年,一晃就过去了十七年了。而那夜跪在雪地一夜,那双被寒气侵蚀的腿,无论她功力多高强,无论她请了多少的名医。都如同诅咒一般,总是在深夜里疼的要命,疼的她想要流泪。有时她再想,或许它疼,是因为想要提醒她,在那夜,她似乎丢了些东西没有捡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