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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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脑子里转了几转,觉得确实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才谨慎地回答:“没有。”

    张美兰哼了一声,出去了。

    她拿不准张美兰的心思,站在原地半天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黎叔上来叫她下楼吃饭,她才揣着小心下了楼。

    吃饭的时候顾晴大气都不敢喘。

    黎叔夹了条鸭腿放到她碗里,她偷偷看了眼张美兰,领会到母上大人那剔骨撕肉的眼神后,她立刻低头把白饭扒拉完,把那条鸭腿完好地剩下了。

    晚上黎叔走了,张美兰先睡下,顾晴收拾好店里的活计才上楼。

    楼上只有一间卧房,床也只有一张,老爸去世后,她一直跟张美兰睡一块儿。

    她上来的时候屋里只亮着夜灯,张美兰躺在床里面一动不动,像是睡了。

    顾晴犯疑。

    这不该是张美兰的作风。

    哪次张美兰闹事都得持续三两天,她不知道此刻的风平浪静是真的风平浪静,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弓着腰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张美兰也没有反应,她只好蹑手蹑脚地去洗漱,然后小心地爬上床。

    躺了一会儿她有伸手摸摸张美兰的脑门,张美兰一把打掉她的手,骂了她几句。

    骂人的声音中气十足,证明母上大人身体安康,顾晴放心了。一放心她就觉得累,头挨着枕头没一会儿就找周公喝茶去了。

    可她个毛病,眠浅,不管睡得多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她从周公那儿拉回来。

    因此张美兰刚下床的她就醒了,她翻身去看,张美兰人已经走到了门口。顾晴看了眼手机,已过了十二点,她不知道张美兰出去干嘛。

    又过了一小会儿张美兰回来了,把她轰进床里面,自己睡在了外边。

    顾晴以为张美兰只是起夜,便没放在心上,继续睡觉。

    可张美兰却开始烙饼一样地翻腾,夹带着唉声叹气,顾晴被吵得醒不着,忍不住抱怨:“兰姐,你思春呢?”

    啪一个大巴掌呼到胳膊上,顾晴砸砸嘴,抹了把胳膊,翻个身用毛巾被盖住了脑袋。

    朦胧间听到张美兰在叫她,她就迷迷瞪瞪地应了。

    张美兰哼哼唧唧了半天,才问:“你真的不记得向默阳了?”

    顾晴打了个哈欠,眼都懒得睁,嘟囔着说:“不知道。”

    “向默阳啊,就那个向默阳。”张美兰把“向默阳”三个字咬得很重。

    顾晴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努力掀起一只眼的眼皮:“说了不认识啦!他干嘛的?”

    “也没什么……就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儿子。”张美兰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末了推了顾晴一把说:“不认识算了,快睡觉!”

    顾晴漫漫地应了声,又打了个哈欠。

    之后张美兰便没再说话,可依然唉声叹气地翻腾个没完。

    顾晴被闹得受不了,抱着毛巾被跑沙发上蜷着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几点睡着的,反正睡得正美的时候就被摇醒了,刚睁开眼就被一张浓妆艳抹的老脸吓到,当场就从沙发里跳了起来。

    “兰……姐?”顾晴惊魂普定地问。

    细看下张美兰不但化了妆,还穿上了那套burberry连衣裙。

    这裙子平常在衣橱里深藏功与名,非逢大事不得轻易出场。遥想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她的高考庆功宴上,算算到如今也有五年了。

    “起来!去洗澡!”张美兰冲顾晴吆喝,看到顾晴鸡窝一样的短发后又补了句:“把头好好洗洗!”然后她转身就走,顺手扯走了顾晴盖在身上的毛巾被。

    看着张美兰衣着讲究地叠着被子,顾晴心里没着没落的。

    张美兰猛地回头暴喝一声:“你聋了吗!?”

    顾晴立刻窜去了浴室,离弦的箭一般。

    等洗完了出来的时候,张美兰已经不在屋里了,床上摆着一条纯白的长裙,地上搁着一双红色细带鱼嘴凉鞋。

    顾晴走过去,捡起凉鞋比量了一下鞋跟,八公分的高度让她咧嘴,又拿起裙子端详,雪纺衫材质仙范儿十足。

    她把衣服鞋子一起团吧团吧扔床上了。

    顾晴坐床边摸着下巴琢磨从昨天到今早这些事儿,觉得处处透着蹊跷。

    突然黎叔在楼下叫她,她心里又一阵犯疑,赶紧披了件衬衫踢踏着拖鞋跑下楼。

    黎叔正在楼梯口站着,她直截了当地问:“黎叔,你来这么早干嘛?”

    “你妈昨晚打电话给我,让我早点过来看店,她说要带你出去。”黎叔笑着说,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

    顾晴愣了下。

    黎叔又朝餐桌指了指,说:“饭做好了,你快吃,吃完了去阿东那里做头发,你妈出去买点东西了,一会儿也去阿东店里。”

    “做头发?”顾晴问。

    黎叔先点点头,又摆摆手,说:“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晴明白黎叔不会撒谎,她琢磨了一会儿,拔腿就跑出了烤鸭店。

    大清早的市场上很冷清,晨起的雾气没散净,地面湿漉漉的,她穿着拖鞋跑得磕磕绊绊,远远的看到阿东理发店果然已经开门营业。

    平常那家伙不睡到中午不会起床。

    阿东那家伙是个东北小伙儿,麻杆一样瘦,在市场外头开了家理发店。

    这懒蛋能懒出花儿来,幸亏手艺不错,嘴甜又比较仗义,哄得一群大姨大婶成了他的死忠粉。所以他开这个店虽不能大富大贵,维持生计够了。

    她去的时候阿东正在打着哈欠刷牙,满嘴的泡沫跟离了水的螃蟹似的。

    阿东见了她先抱怨了一阵子,嫌张美兰叫他早起,这才拿起家把事儿给她捣扯头发。顾晴问他:“兰姐她说没说今天要去哪里?”

    “我哪儿能知道!”阿东咬着一根发卡说话不大清楚。

    “你没问问?”

    “我有那胆子?!”阿东翻个白眼,把个“那”字拖得老长的音儿,随手用发卡把她的刘海夹住了。

    顾晴知道问他是没用了,就只好等着了。

    一个身高155公分的身影笼罩到理发店门前,阿东眼尖,撇下顾晴就跑了出去。

    “哎呀兰姨,咋拿这么多东西呢?快我帮你拿着,进来歇歇……哎呦,今儿您咋这潮呢?太漂亮了!您这打扮这身条,不去给淘宝当模特真白瞎你这人儿了……”阿东点头哈腰好一顿恭维。

    张美兰面上无波地哼了一声,进屋看到顾晴后眉头一皱:“这头怎么弄得?跟狗啃鸡挠了似的。”

    顾晴无辜地眨眨眼,往阿东那边看过去。

    阿东右手抱着一大捧浅绿色的洋桔梗,左手拎着一个燕窝礼盒,颠颠地跑进屋里,接住话头就说:“兰姨,别人你不信我你还信不过?您在我这里做头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手艺啥样你还不清楚?晴姐这头才弄了一半还没出型呢。您先搁这儿坐着歇会儿,再十分钟包好。”

    阿东边说着边放下东西,扶着张美兰坐到另一把美发椅里,又奉上热茶跟报纸。

    张美兰清了清嗓子,喝着茶水眼皮不抬地说:“好好弄啊,完了再给我盘个头。”

    阿东连声应承着,张美兰开始看报纸。

    顾晴不时地偷瞟张美兰,可张美兰一副心情欠佳闲人勿近的样子,又碍着阿东在场,她肚子里就算有上百个问号也不敢蹦出一个。

    头发做好后张美兰打发顾晴带着花跟礼盒回家,顾晴心事重重地回去了,在家里等了半个小时,张美兰才顶着华丽的盘发回来。

    进门后张美兰就让顾晴换上裙子跟高跟鞋,又把她摁到梳妆台前在她脸上一顿涂抹,完事儿顾晴就不认识自己了。

    她对着镜子傻了半天,心说,这浓妆……上得真有点狠了……

    顾晴摸摸脸,到底是忍不住了,心虚地问:“兰姐,你是打算把我卖了?”

    张美兰啪一声把腮红刷拍到桌上,恶狠狠地盯着她。

    顾晴心惊肉跳地望着张美兰。

    时钟的咔嗒声在二人间流过,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忽地张美兰眼光一闪,扭过身去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

    顾晴有些莫名其妙,最后决定敌不动我不动。

    张美兰背朝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今天带你去个地方,到那儿后你给我收敛点儿!我让你走就走,让你停就停,让你说话你才能出声。要静如处子,要大方端庄,懂吗?你要敢乱来……”

    后面的话张美兰没说,给了顾晴一记杀鸡宰糇的眼神,顾晴赶紧点头表示领会精神。

    后来张美兰把店里的事儿跟黎叔交待完了了,领着她出门了。

    她们一开始是打车的。可此时是早上八点,正值上班高|峰,路上堵得*无比,计价器上的数字跳得欢畅,于是张美兰果断选择弃车步行,却苦了顾晴。

    张美兰穿的是三分跟小羊皮鞋,鞋跟敲在地砖上嘎嗒嘎达脆响,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顾晴踩着鱼嘴细带凉鞋,八分跟的,在后面歪歪扭扭地跟着,形如风中杨柳摇曳生姿。

    天气预报说今儿最高气温38度,加上太阳又勤快,一大早就把气温晒到了顶点。

    顾晴浑身都是汗,觉得脸上也汗哒哒的,她没好意思照镜子,只想着脸上的妆估计早化成了调色板。

    过路口的时候,一辆敞篷跑车斜刺刺地别过来,顾晴脚下一扭人就扑到发烫的车前盖上,她还没来得及发飙,一个呦字被喊得山路十八弯地传过来。

    “呦~这谁啊这!快看看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