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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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明显透着推诿了，顾晴听出姜小迟还是对她有所隐瞒，随即就怒了，对着手机吼：“姜小迟你特么再不跟我说实话，我特么的也不管你了！”
电话里姜小迟沉默了半晌，顾晴又气又急地在原地转圈。
她一早就担心姜小迟给拆迁户垫钱的行为不妥，也跟荣霄通过气，荣霄也有相同的看法。现在事情果然有变，姜小迟这厮又遮遮掩掩的。
如果是宋画溪方面出了问题，以姜小迟的个性肯定第一时间找宋宁远，然后才会去找荣霄，等找到她的时候，那估计是前两者已经回天乏术了，他才会病急乱投医地来找她。
她一个当行政助理的，能有多少能耐？她处理得来这么大的事儿？
她看不惯姜小迟的一点就是他太爱面子。男人好面子没错，可生死关头他必须把面子放下，把事情讲明白了，她才好帮他。
“姜小迟，你特么的到底说不说？”顾晴喝道。
电话传来一声叹息，姜小迟压抑地说：“我是听政府管拆迁的人说的，他们压根没有收到那两个拆迁户要追加赔偿的报告。”
“所以他们也根本不会支付多余的拆迁补偿款，对吗？”顾晴接着说。
姜小迟又沉默半晌，才沙哑地说：“对。”
顾晴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问：“你不是说，宋画溪已经跟政府确认过了吗？”
“我联系不到她，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小迟丧气地说。
“你已经找过宁远跟荣霄了对吗？”顾晴问。
“是。”
“他们怎么说的？”
“宁远已经请假回了b市，荣霄去找那两个拆迁户了。”
“……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就想……让你们阳总帮我落实一下，政府那边的消息是否有变。”
“……”
“顾晴，你帮我一次吧，我这次是把老本都赌上了的。”姜小迟央求。
“你特么的真是花样作死啊！”
顾晴咬牙切齿地骂完，挂了电话。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回去敲了向默阳办公室的门。
向默阳正在批文件，见进来的人是她明显吃了一惊，随即整肃神色，问：“有事吗？”
顾晴捏紧拳头，横下心，说：“阳总，我想跟您说一件事。可是这件事跟咱们嘉禾没什么关系，只是我的一件私事。我知道这样求您是不对的，可是我真的非常需要您的帮忙。”
向默阳有点愣，随即笑着说：“你有事就说，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我不会推脱。”
顾晴就把姜小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向默阳听。
向默阳越听眉头拧得越紧，等顾晴说完了，他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阳总，您看……您能帮忙问一下政府方面吗？”顾晴小心地问。
向默阳垂眼想了一会儿，把钢笔放下，当着顾晴的面拨了一通电话给拆迁办相关的人员。结果是，再次印证了姜小迟所听到消息的真实性。
顾晴只觉得腿都软了，她退了两步，靠到墙上。
那是八百多万啊！姜小迟的身家性命啊！竟然会被他自己亲手白送给了别人！还是合理合法签字画押了的！
她真的想象不出姜小迟会怎么样。那个逗比虽然平时没个正经，内心的抱负却比任何人都要高。
她是理解姜小迟的。
农村出身，念了个好大学，毕业后留在城市打拼，凭着一己之力站住了脚安了家。他跟荣霄、宋画溪、向默阳都不同，这些富二代们从出生起跑线就比姜小迟往前挪了一公里，参赛还是开着跑车来得，姜小迟在后面光着脚拼了命地追，到今天这一步，他的天下是靠自己一拳一拳打下来的。
这些经历造就他自负又自卑的性格，如今想他都苟延残喘地把她都派上了用场，那证明这家伙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顾晴很沮丧，可她又没办法。她想想现在还在向默阳办公室里，总待下去也不太好，而且向默阳也是帮了忙的，她该先跟他道谢。
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向默阳已经站到了她跟前。
“你还好吧？”他凝视着她问。
“不太好。”顾晴长出一口气，说。
“你很担心姜小迟？”向默阳说。
“担心有什么用？”顾晴无奈地说。如果担心能让那几百万飞回姜小迟的账户，那她保管给他担心足365天的。
“这事也许哪里有误会，我会帮你联系宋画溪，问清楚。”向默阳安慰道。
顾晴摇摇头说：“不用了，宁远已经回b市了，宋画溪那里他会去问。”
向默阳微微皱眉，不语。
顾晴勉强扯出个笑容，仰起脸对着向默阳说：“不管怎样，阳总，谢谢您。您这么忙还打搅你，不好意思了。”
向默阳看着她，朝她伸出手，手到了半空又停住，收了回去，微握成拳垂在自己身侧。他像是面有遗憾，又像是若有所思，最后温声说：“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也没能帮上你们。你不要太担心这事，也多开解一下姜小迟。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顾晴又道了谢，才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她回去坐在座位上长吁短叹，没一会儿姜小迟又打来电话，顾晴只好跟他说了实话。
姜小迟貌似比她想象得要平静，只问她今晚是否有空，想让她陪他吃饭。顾晴当然一百个答应，不住叮嘱他一定不要想不开，钱财乃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姜小迟呵呵两声，说：“你当我会去跳楼吗？放心吧，吃饱饭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干。”
晚上顾晴等到了姜小迟来，他开着那辆斯玛特小车，穿着倒是干净整洁，连平时乱糟糟的头发也打理得颇熨帖，神色也是很平淡，像是没什么事发生过的样子。
顾晴看他这样，心里更是没底。
姜小迟带着顾晴往一个他们常去的小饭馆去了，路上顾晴偷偷给荣霄发短信，询问事件进展。荣霄只回了一个字：
“等！”
到地儿停车的时候，姜小迟摩挲着方向盘，突然说了句：“哥们，也许是最后一次碰你了。”
顾晴没敢接话，下了车后站到旁边等着他。
姜小迟在车上坐了有五六分钟，终于下了车。顾晴跟着他进了小饭馆，点了几个菜。姜小迟特意要了两瓶二锅头。
菜上了两道，姜小迟给顾晴斟上酒，拿起杯子朝顾晴一敬，仰头灌了下去。
顾晴没阻止他，默默地陪他喝了一杯。
姜小迟用力把杯子砸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他低着头闷声说：“你知道吗？这个饭馆，是我赚到第一笔钱时，请我员工吃饭的地方。”
顾晴轻轻把杯子放到桌上，默不作声地听他讲。
“当年公司有一个总经理，一个业务总监，一个项目总监。”姜小迟抬眼看了看顾晴，笑了，他伸出三根手指晃着说，“就特么一共三个人！每天出门都得穿得人模狗样的，在人前装大尾巴狼。为了拿到项目请客户吃顿饭把一个礼拜的伙食费都搭进去了，回来以后只能仨人吃两包方便面，第二天出门还要装得跟吃了鲍翅似的。”
“那几天饿极了，我就去超市偷鸡蛋。一次就敢偷两个，回来打在方便面汤里做成蛋花汤，仨人为了抢蛋花打得跟狗一样。那时候老子就想，特么的哪天老子发达了，老子一顿煮两斤鸡蛋，一斤吃了，一斤摔地上听响儿！”
顾晴专心当个好听众，她拿起酒瓶，给他把酒斟满。
姜小迟一仰脖把酒喝了。
顾晴再给他倒。
姜小迟突然用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晴越过桌子，伸手拍拍他的肩。
姜小迟夹着哭腔说：“没了，顾晴，都没了……”
顾晴长叹一口气。
她想安慰一下姜小迟，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这个时候说软话，只能让姜小迟更难过，没准就嚎啕大哭了。等事后这家伙酒醒了，大家相见难免尴尬。
她就说：“你看你，多大点儿事！钱是王八蛋，现在滚走了早晚还得回来找你！你怕个毛啊！你不就怕没饭吃吗？放心，我养着你！我一顿给你煮三斤鸡蛋行不？”
姜小迟扑哧一声笑，大鼻涕泡冒一个，顾晴被他恶心了一把，赶紧用餐巾纸给他擦擦，就坡上驴地说：“哥们，真没啥。不就是钱吗？几百万是不少，买你一条命我还是觉得太便宜了。只要人没事，咱可以东山再起。你把绿色快车好好弄弄，我不信你做不起来。”
“绿色快车我转让给别人了。”姜小迟说。
顾晴呆了呆，赶紧改口说：“那没啥，大不了再开一个蓝色快车或者红色快车的，你还干原来那块业务，我帮你找找向默阳，让你继续跟嘉禾做生意。”
姜小迟红着眼圈看着顾晴，慢慢拿起酒杯，喝了一半。
顾晴给他夹了一块豆腐，说：“吃点菜，让你肚子里的酒也好有个伴儿。”
姜小迟没动筷，而是把剩下半杯酒一饮而尽。
这话明显透着推诿了，顾晴听出姜小迟还是对她有所隐瞒，随即就怒了，对着手机吼：“姜小迟你特么再不跟我说实话，我特么的也不管你了！”
电话里姜小迟沉默了半晌，顾晴又气又急地在原地转圈。
她一早就担心姜小迟给拆迁户垫钱的行为不妥，也跟荣霄通过气，荣霄也有相同的看法。现在事情果然有变，姜小迟这厮又遮遮掩掩的。
如果是宋画溪方面出了问题，以姜小迟的个性肯定第一时间找宋宁远，然后才会去找荣霄，等找到她的时候，那估计是前两者已经回天乏术了，他才会病急乱投医地来找她。
她一个当行政助理的，能有多少能耐？她处理得来这么大的事儿？
她看不惯姜小迟的一点就是他太爱面子。男人好面子没错，可生死关头他必须把面子放下，把事情讲明白了，她才好帮他。
“姜小迟，你特么的到底说不说？”顾晴喝道。
电话传来一声叹息，姜小迟压抑地说：“我是听政府管拆迁的人说的，他们压根没有收到那两个拆迁户要追加赔偿的报告。”
“所以他们也根本不会支付多余的拆迁补偿款，对吗？”顾晴接着说。
姜小迟又沉默半晌，才沙哑地说：“对。”
顾晴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问：“你不是说，宋画溪已经跟政府确认过了吗？”
“我联系不到她，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小迟丧气地说。
“你已经找过宁远跟荣霄了对吗？”顾晴问。
“是。”
“他们怎么说的？”
“宁远已经请假回了b市，荣霄去找那两个拆迁户了。”
“……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就想……让你们阳总帮我落实一下，政府那边的消息是否有变。”
“……”
“顾晴，你帮我一次吧，我这次是把老本都赌上了的。”姜小迟央求。
“你特么的真是花样作死啊！”
顾晴咬牙切齿地骂完，挂了电话。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回去敲了向默阳办公室的门。
向默阳正在批文件，见进来的人是她明显吃了一惊，随即整肃神色，问：“有事吗？”
顾晴捏紧拳头，横下心，说：“阳总，我想跟您说一件事。可是这件事跟咱们嘉禾没什么关系，只是我的一件私事。我知道这样求您是不对的，可是我真的非常需要您的帮忙。”
向默阳有点愣，随即笑着说：“你有事就说，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我不会推脱。”
顾晴就把姜小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向默阳听。
向默阳越听眉头拧得越紧，等顾晴说完了，他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阳总，您看……您能帮忙问一下政府方面吗？”顾晴小心地问。
向默阳垂眼想了一会儿，把钢笔放下，当着顾晴的面拨了一通电话给拆迁办相关的人员。结果是，再次印证了姜小迟所听到消息的真实性。
顾晴只觉得腿都软了，她退了两步，靠到墙上。
那是八百多万啊！姜小迟的身家性命啊！竟然会被他自己亲手白送给了别人！还是合理合法签字画押了的！
她真的想象不出姜小迟会怎么样。那个逗比虽然平时没个正经，内心的抱负却比任何人都要高。
她是理解姜小迟的。
农村出身，念了个好大学，毕业后留在城市打拼，凭着一己之力站住了脚安了家。他跟荣霄、宋画溪、向默阳都不同，这些富二代们从出生起跑线就比姜小迟往前挪了一公里，参赛还是开着跑车来得，姜小迟在后面光着脚拼了命地追，到今天这一步，他的天下是靠自己一拳一拳打下来的。
这些经历造就他自负又自卑的性格，如今想他都苟延残喘地把她都派上了用场，那证明这家伙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顾晴很沮丧，可她又没办法。她想想现在还在向默阳办公室里，总待下去也不太好，而且向默阳也是帮了忙的，她该先跟他道谢。
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向默阳已经站到了她跟前。
“你还好吧？”他凝视着她问。
“不太好。”顾晴长出一口气，说。
“你很担心姜小迟？”向默阳说。
“担心有什么用？”顾晴无奈地说。如果担心能让那几百万飞回姜小迟的账户，那她保管给他担心足365天的。
“这事也许哪里有误会，我会帮你联系宋画溪，问清楚。”向默阳安慰道。
顾晴摇摇头说：“不用了，宁远已经回b市了，宋画溪那里他会去问。”
向默阳微微皱眉，不语。
顾晴勉强扯出个笑容，仰起脸对着向默阳说：“不管怎样，阳总，谢谢您。您这么忙还打搅你，不好意思了。”
向默阳看着她，朝她伸出手，手到了半空又停住，收了回去，微握成拳垂在自己身侧。他像是面有遗憾，又像是若有所思，最后温声说：“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也没能帮上你们。你不要太担心这事，也多开解一下姜小迟。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顾晴又道了谢，才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她回去坐在座位上长吁短叹，没一会儿姜小迟又打来电话，顾晴只好跟他说了实话。
姜小迟貌似比她想象得要平静，只问她今晚是否有空，想让她陪他吃饭。顾晴当然一百个答应，不住叮嘱他一定不要想不开，钱财乃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姜小迟呵呵两声，说：“你当我会去跳楼吗？放心吧，吃饱饭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干。”
晚上顾晴等到了姜小迟来，他开着那辆斯玛特小车，穿着倒是干净整洁，连平时乱糟糟的头发也打理得颇熨帖，神色也是很平淡，像是没什么事发生过的样子。
顾晴看他这样，心里更是没底。
姜小迟带着顾晴往一个他们常去的小饭馆去了，路上顾晴偷偷给荣霄发短信，询问事件进展。荣霄只回了一个字：
“等！”
到地儿停车的时候，姜小迟摩挲着方向盘，突然说了句：“哥们，也许是最后一次碰你了。”
顾晴没敢接话，下了车后站到旁边等着他。
姜小迟在车上坐了有五六分钟，终于下了车。顾晴跟着他进了小饭馆，点了几个菜。姜小迟特意要了两瓶二锅头。
菜上了两道，姜小迟给顾晴斟上酒，拿起杯子朝顾晴一敬，仰头灌了下去。
顾晴没阻止他，默默地陪他喝了一杯。
姜小迟用力把杯子砸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他低着头闷声说：“你知道吗？这个饭馆，是我赚到第一笔钱时，请我员工吃饭的地方。”
顾晴轻轻把杯子放到桌上，默不作声地听他讲。
“当年公司有一个总经理，一个业务总监，一个项目总监。”姜小迟抬眼看了看顾晴，笑了，他伸出三根手指晃着说，“就特么一共三个人！每天出门都得穿得人模狗样的，在人前装大尾巴狼。为了拿到项目请客户吃顿饭把一个礼拜的伙食费都搭进去了，回来以后只能仨人吃两包方便面，第二天出门还要装得跟吃了鲍翅似的。”
“那几天饿极了，我就去超市偷鸡蛋。一次就敢偷两个，回来打在方便面汤里做成蛋花汤，仨人为了抢蛋花打得跟狗一样。那时候老子就想，特么的哪天老子发达了，老子一顿煮两斤鸡蛋，一斤吃了，一斤摔地上听响儿！”
顾晴专心当个好听众，她拿起酒瓶，给他把酒斟满。
姜小迟一仰脖把酒喝了。
顾晴再给他倒。
姜小迟突然用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晴越过桌子，伸手拍拍他的肩。
姜小迟夹着哭腔说：“没了，顾晴，都没了……”
顾晴长叹一口气。
她想安慰一下姜小迟，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这个时候说软话，只能让姜小迟更难过，没准就嚎啕大哭了。等事后这家伙酒醒了，大家相见难免尴尬。
她就说：“你看你，多大点儿事！钱是王八蛋，现在滚走了早晚还得回来找你！你怕个毛啊！你不就怕没饭吃吗？放心，我养着你！我一顿给你煮三斤鸡蛋行不？”
姜小迟扑哧一声笑，大鼻涕泡冒一个，顾晴被他恶心了一把，赶紧用餐巾纸给他擦擦，就坡上驴地说：“哥们，真没啥。不就是钱吗？几百万是不少，买你一条命我还是觉得太便宜了。只要人没事，咱可以东山再起。你把绿色快车好好弄弄，我不信你做不起来。”
“绿色快车我转让给别人了。”姜小迟说。
顾晴呆了呆，赶紧改口说：“那没啥，大不了再开一个蓝色快车或者红色快车的，你还干原来那块业务，我帮你找找向默阳，让你继续跟嘉禾做生意。”
姜小迟红着眼圈看着顾晴，慢慢拿起酒杯，喝了一半。
顾晴给他夹了一块豆腐，说：“吃点菜，让你肚子里的酒也好有个伴儿。”
姜小迟没动筷，而是把剩下半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