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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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为母则刚

    文萱生产那日从抽调了许多平日只在永寿宫外殿做粗活的三等宫女,生产以后那些宫女虽被调回原处,但魏嬷嬷还是不放心,整天都担心有人借机在文萱殿里作怪。文萱说不过她,只让她带着珍珠、琥珀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正殿,没想到真的找出了不祥之物。

    文萱是个无神论者,但架不住这个时代的人对针扎人偶等厌胜之术的恐惧,更何况此次更攀扯上了她的宝贝儿子,文萱拿起那个较小的人偶,上面写的小阿哥的生辰八字是极为准确的,很明显是她生产完以后才放进来的。

    “嬷嬷,仔细查查,永寿宫里有哪些人可以在我生产完以后进我房间的,找到以后不要惊动那个人,一切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文萱“啪”地将那个人偶摔在地上,上面扎着的银针掉下了几根,魏嬷嬷点点头,上前把两个人偶装好收了起来。

    “珍珠,你到小阿哥房里,看看是否还有这等不祥之物。记住,切莫惊扰到小阿哥。随便叫奶娘带着小阿哥到我这儿来,这段时间小阿哥就养在我房里,那些奶娘让小贵子找人看着;琥珀,你去太医院选个太医来,就说我身子不舒爽。”文萱又下了两道命令,“今天的事先不要张扬出去,不要打草惊蛇。”

    “是!”

    文萱半眯着眼靠在塌边的软枕上,心中对宫里的女人进行一一的排除。五妃跟她无怨无仇,她儿子也威胁不了她们儿子的地位,fire!嫔位或者按嫔位给予份例的女人中除了她,成嫔、章佳氏、襄嫔、端嫔等跟她交情不错,应该也不是她们,僖嫔虽然跟她不对付,但也应该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吧;还有那些贵人答应,除了郭贵人以外,谁有那个势力收买人手,至于郭贵人,她如今都龟缩在公里潜心修佛了,大概也不会是她。

    究竟是谁?!文萱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正巧她家小包子被奶娘抱了进来。文萱连忙直起身子,把双手伸向她的小阿哥接到怀里,让那些奶娘退出去后才亲了亲小包子的嫩脸,逗得他脸上都笑出了酒窝。

    没过一段时间,太医来了,却是曾在她宫里驻守的陈太医。估摸太医院的人以为她生产完后出现虚证,所以派了他来。不过正好,文萱让陈太医给她和小包子都把了把脉,确定二人身体都没什么大问题后,又让陈太医给平日照顾小包子的奶娘们把脉。

    这一把脉,就出问题了。

    三个奶娘中,有一个内务府包衣出身的图门氏,体内竟有些不利于哺乳期女子吃的东西,这些东西虽不对女子造成太大影响,但能经过乳汁进入婴儿体内,致使婴儿虚弱。好在小包子只喜欢他额娘喂养,平日很少叫奶娘喂,图门氏的他更不喜欢,所以图门氏也没有奶过小包子。

    “这些东西对小阿哥日后有什么影响?!”文萱抱着小包子,冷静地问道。

    “回娘娘,这些都是些令人虚弱的东西,若小阿哥吃食了,身子会一天比一天差,将来大概活不过二十岁。”陈太医听出文萱话中的狠劲,低头回答道。心里却在想原来平日看着温和的平嫔娘娘,生气起来居然能这么叫人生畏,身上的气势跟长期居高位者相仿。

    “嬷嬷,把图门氏带下去,仔细查查她的房间!珍珠,叫小贵子找人看着永寿宫,所有人都不许出入!琥珀,叫偏殿那些答应给我安静点,要是有什么消息传出去就让她们仔细她们的皮!”文萱气极,若不是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孩子,她估计就要高声叫起来。竟然敢谋害她儿子,不扒了你的皮我就跟你姓!

    “珊瑚,备肩舆,我要去承乾宫!”文萱已经等不到康熙回来了,太后年纪大,她是不会惊动她的。如今宫里由佟妃主管着,文萱带着之前就搜出来的东西,气势汹汹地就往承乾宫去。

    佟妃一听这件事,头大了!她虽然管着宫务,但这件事情明显超出了她管辖的范围,立马叫人把消息传给了太子。太子一听,立刻想到了上一辈子大阿哥魇咒他的事情来,还好身旁的瓜尔佳氏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连忙修书一封快马送去御前。

    原本在南苑行猎的康熙心情还是很好的。他的儿子们个个骑术精湛,就连身子骨有缺陷的老七跟箭术稍弱的老四都大有收获,身边的侍卫们也是骁勇善战,正感慨着八旗后继有人,突然接到太子给他的书信,一看,表情一瞬间就阴沉下来。

    李德全伺候了康熙这么久,见康熙脸色阴郁,连忙把头低下来。

    “李德全,吩咐下去,拔营回宫!”康熙的声音又硬又冷,李德全听了以后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跑出去传令。

    文萱急见佟妃一事还是传来了,因为文萱闭了宫,因而其他人也探不出什么消息来,而知道个中缘由的佟妃知会了另外四妃跟太后以后,也闭嘴不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在大家猜测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康熙带着大批人马回宫了。

    这两天的时间里,文萱已经将永寿宫查了个七七八八。偏殿里有几个三等宫女跟小太监是别的宫里的人安插进来的,只是那些奴才都跟这次的事情没有关系,文萱也只是把这个事实告诉了偏殿里的答应或者贵人,让她们自己处理。

    至于图门氏,魏嬷嬷仔细看过,发现原来图门氏很喜欢在每日睡觉的时候都要点一小撮内务府送来的香料,那些香料里就含着一些对身子不好的东西,日积月累的,就在图门氏体内渐渐积蓄起来。

    文萱召了内务府的人过来核对,却发现这些香料却不是当初送进内务府的那一批的。这些香料跟当初进贡上来的模样虽然一样,但香味什么的却差了一点,应该是在进入内务府后被人偷换了。

    内务府总管又惊又怒,怕此事会连累到自己,连忙从内务府中查起来;文萱也命人继续查下去,终于揪出一个每隔一段时间将香料送来永寿宫的太监。此时康熙已经回来,李德全也接手事件,文萱如今每天只抱着小包子坐在永寿宫等着消息,期待康熙能把背后的人找出来。

    李德全的效率果然够快,不过半个月,一大批人马就被查了出来。内务府内揪出了许多暗中收受贿赂、以次等的商品充作供品的官员,那些害人的香料就是这样被混进来送到永寿宫去。康熙大怒,罢免了现任内务府总管的职务,那批官员全部抄家流放;针扎人偶是永寿宫外围一个小宫女趁着文萱在宁寿宫请安、魏嬷嬷在小厨房做汤、奶娘们在小阿哥那儿伺候的时候放到文萱床下的,因为魏嬷嬷是从小厨房查起来,所以没有立刻发现,那个小宫女后来在宫门被找到,找到时正拿着离宫的牌子,经审问,她是继春桃后僖嫔埋下的第二个钉子,那个装着人偶的小盒子是僖嫔偷偷派人交给她;图门氏那里的香料是经过某个皇商进宫的,那个皇商家明面上是普通的商家,暗地里却是僖嫔奶娘的儿子开的。

    不仅如此,在僖嫔的长春宫内,还找到了另外两个写着十五跟十六阿哥生辰八字的小人偶,上面也是扎满了银针。经慎刑司审问后,僖嫔的心腹宫女透露,那两个人偶准备放到王嫔那处的,只是现在还没来得及放进去就被发现了。

    真相终于大白了,康熙不管僖嫔如何哭着闹着说自己只是魔怔了,直接命人将她禁足于长春宫后殿,收回嫔位金印、宝册,待年后赐白绫一条;废除僖嫔父亲赉山职位,贬为庶民;僖嫔奶娘一家以“谋害皇嗣”一罪全家抄斩。

    三十四年末,这场轰轰烈烈的镇魇事件就以僖嫔的没落而告终。文萱抱着小包子,接到了康熙传来的移宫的旨意。古人迷信,大概是觉得永寿宫经这番事情可能沾染上什么不祥的气息,康熙向来看重皇嗣,连带着对文萱也在意三分,因此过年以后,文萱就要搬到启祥宫居住,永寿宫则需要控制一段时间,顺便重新修建。

    文萱是无所谓住在哪里,只要那个地方没有这么多阴私事就可以了。经此一役,文萱算是明白到了后宫中人的心狠手辣,僖嫔讨厌她她知道,她只是不知道原来僖嫔讨厌她可以讨厌到恨不得她儿子死。以前拍戏的时候总会听到一句台词叫“孩子是无辜的”,可这个女人,却连无辜的孩子都敢下手!

    文萱有节奏地拍着小包子的背哄着他入睡,安静的侧脸,看上去十分温和。

    长春宫后殿很荒凉,平日根本就没有人进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味道,文萱踩着花盆鞋,鞋底有节奏地踏在石板地上,一下一下的,像是要踩进人的心里去。

    后殿的角落里,因为寒冷的天气而蜷缩成一团的僖嫔正捂住嘴不停地咳嗽,身上单薄的衣服根本不能御寒。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转过来,见到是文萱,双眼募得睁大,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

    “你还敢来!”僖嫔站起来,努力挺直身子,嘴角讽刺地上翘着。

    “我为何不敢来?”文萱拿帕子当在脸前挥了挥,似乎要将空气中那股难闻的气味挥走,“如今做错事的人是你,要被赐死的人也是你。我只是来看看,看你是如何的落魄!不过几日不见,你倒是老了许多。不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做下的蠢事,你的家族一夜之间从旗人变成了普通的庶民。”

    “你!”僖嫔大口呼着气,几步冲上来就要掐住文萱的脖子,“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不去死!”

    跟在文萱身后的两个小太监连忙上前架住僖嫔,珊瑚也上前把文萱护在身后。

    文萱看着僖嫔在太监手中挣扎的样子,从珊瑚背后走出来,对着僖嫔浅笑道:“我要长命百岁的,看着你被白绫绕颈,吊死在这里,然后被抬到火化场去,一把火烧了。然后我再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我便可含饴弄孙,而你,哼!”

    僖嫔不断挣扎却也挣扎不开,只能对着文萱大吼:“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我才是那个该给皇上生儿育女的人,你算什么!为什么你能生下小阿哥,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

    “因为你蠢!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文萱凑到僖嫔耳边轻声道:“你平日吃的吃食里,被人下了大量的红花么。不然你以为你入宫十多年,为何生不出孩子来?”后殿空旷,就算这般低声耳语,珊瑚跟两个小太监还是听到了。

    “不…不可能……你骗我!”僖嫔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身子,“不可能的……怎么会……”

    文萱示意两个小太监放开她,带着珊瑚转身就走,只留下僖嫔软趴在地上,嘴里一直念着“不可能”。

    长春宫外是冬日里难得的明媚的阳光,文萱登上步辇,朝永寿宫而去。

    路上,珊瑚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文萱询问了她刚才那番话的真实性。那两个小太监也忍不住竖起耳朵来。

    文萱莞尔一笑:“当然是——假的!我有什么本事可以探到长春宫的事情呢,不过是诈她的罢了。要报复一个人,不能单从身体伤害来入手,我要她到死之前,心里都受着折磨。她既然做出了伤害我孩子的事情来,就要有那个准备接受我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