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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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特市近郊的圣人墓园。

    大雨由昨夜晚上一直持续至翌日上午,此时雨虽停歇,但天空仍是阴霾密布,像是为下一场更大的雨作事先准备。麦哲夫缓步来到两座并排的墓碑前,放下两束花。

    其中一座墓碑上,刻着一首十六世纪神学家兼诗人约翰敦(johndonne)的诗句:“没有人能自全,没有人是孤岛,每人都是大陆的一片,要为本土应卯。”

    那是他父亲的座右铭。

    “这桩悲剧再次提醒我们,不要留恋这世界,要思索永生的问题”葬礼上牧师的声音彷如昨日般,清晰无比,历历在目。麦哲夫记得那天下午天气晴朗,没有半滴雨丝,但他知道,心中的那片乌云永不会被驱散。

    “我们深爱的菲利普嘉斯比先生以及其妻子卡米拉嘉斯比,现已得到安息”

    “安息?!别开玩笑了!”他记得在那一瞬间,自己有股向在场所有人吼叫的冲动,但他最终忍耐下来,或许是一直紧握着自己右手的姐姐,那种冰凉的触感阻止了他。

    不,那或许并非阻止,而是把憎恨内化了。随着岁月过去,麦哲夫发现,这个日子和这种痛苦是一个烙印,烙在灵魂深处,不断发疼,历久常新。

    如果如果我有力量

    认为悲伤会随时间过去的人都大错特错,所谓的悲伤,是当你以为自己已经抚平创口时,却发现它已成为你灵魂的一部分,那才是真正的悲伤。

    憎恨也是一样。

    我想复仇如果我有力量

    不知不觉在喃喃自语的麦哲夫忽地一愣,彷如寒流吹至般,四周的空气瞬间忽然由凉至冷,阵阵寒意如由自己骨髓内向四肢渗透。

    怎怎么一回事?

    一道黑影毫无先兆地覆盖在自己前方,麦哲夫慌忙转身,背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名男子。

    男人大约三十来岁,身穿剪裁合身的西服,头上戴着一顶有边便帽,一副老式绅士打扮。他的脸孔略微苍白瘦削,柳叶眉下是典型高加索人种的俊逸五官,嘴巴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最奇怪的是其眼镜一边是墨镜,另一边则是普通的平光镜片。

    麦哲夫立时头皮发麻,几乎想拔腿就跑,令他如此害怕的并非男人本身的衣着或是模样,而是对方的影子。

    男子的影子完全违反这时的天色,不但浓黑,而且除了映在青年前方的一个影子外,还有另一个颜色较淡的影子落在他身旁,如有生命的活物般,规律地蠕动着。

    一个有着双重影子的男人。

    “只有三种东西能保持沉默:思想、命运和坟墓。日安,先生。”男子礼貌地一鞠躬,声音用辞均为现代甚少人使用的古英语腔。

    “你你是谁”麦哲夫期期艾艾的道。

    “鄙人名唤双影,不过是黑暗世界中的一个小小行商。”男人鞠了个躬,道:“我来这个城市是为了呃,搞清楚某些东西的,但在经过这墓园时,却被阁下灵魂的味道所吸引着。”

    “你说什什么?”

    “就是你心中的黑暗,你举手投足,一呼一吸,都在散发着憎恨。”双影如莎剧演员般,声音充满抑扬顿挫,两道影子也如和应般,随声音有节奏延伸后缩,完全无视物理法则。双影续道:“是的,很混沌的黑暗,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太美了。”

    “我我很抱歉,我要走了。”麦哲夫的勇气配额终于见底,他慌忙转身急奔,岂知跑不了数步,眼前一花,自己猛然撞在某人身上,立时跌个四脚朝天。

    “搞什么”麦哲夫回过神来,发现挡在自己身前的竟是那名男人。

    “不可能,你怎可以你刚刚明明在”

    “先别忙着,孩子,先别忙着,”双影好整以暇的道:“回答我,你为什么憎恨,为什么想要复仇?和那儿的亡者有关系吗?”

    “我我”

    “唉。”双影叹了口气,脱下墨镜,露出一双有着黑色瞳仁的眸子。

    “看着我的眼睛。”双影声音带着威严,黑色的瞳仁内竟瞬间浮现出五芒星图案。

    像是有人闯进自己的脑中,麦哲夫过去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涌现。

    “什什么”火焰、父母的脸孔、血、被烧伤的十指及双臂,还有那劫匪得意的笑声,这双手,这双软弱的手,我憎恨这双手,我憎恨无力的自己,憎恨

    回忆倏然而止,麦哲夫如跑毕马拉松般,虚脱地倒在地上,拚命喘着气。

    “很好,很纯粹的**,”双影露出满意的笑容,复以怜悯的语气道:“你想复仇吗?你以为凭你自己一个办得到吗?”

    “闭嘴!你知道些什么”倒在地上的麦哲夫咬牙切齿的道。

    “如果我给你力量,让你复仇,你以为如何?”双影音调变得轻柔温暖,却有如毒蛇般钻进麦哲夫内心。

    “力量?复仇?”麦哲夫眼神瞬间茫然一片,但很快就点起了憎恨的火焰。

    双影刚刚的说话音调带着奇妙的魅力,像是勾起了灵魂中深藏的痛苦,怒火和恨意呈几何级数增长,而且很快地把恐惧摧毁还有理智。

    “请问先生你的决定是?”双影有礼的问道,脸上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不论是天使或是恶魔,只要给我力量,那就是我的神。”他一字一句的缓缓道。刚吐出最后一个字时,有如安排好般,天空掠过一道闪光,瞬间把整个墓园变成黑白两色。

    “很好的志向。”

    雷声隆隆,无数豆大的雨点瞬间疯狂冲往地面。

    “好吧,我给你力量。”此时,双影的瞳孔突然变成玫瑰般鲜红,一双獠牙从牙龈处冒出。

    “你你是”

    吸血鬼拥抱着麦哲夫,道:“现在,你就给我死吧。”獠牙穿破皮肤肌肉,刺穿颈部大动脉。

    “喔!”麦哲夫双目瞳孔同时因为惊讶和兴奋而扩大。

    猩红的液体流到地上,与雨水逐渐混合。

    稍后,哥特市城东,近海边的货运码头区。

    黑色轿车沿着一列列三、四层高的货仓区前进,然后在某个货仓大门前停下。

    大门的卷湛地缓缓上拉,车子驶入,待车体进入后猛然落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仓中的货物都推往一旁,留出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一名满脸伤痕的男子跪在圆形中心处,身旁站着数名男子,各人一言不发。

    车子在货仓中心处停下,引擎关掉,车门打开,车上播放着粤曲六月雪中的刑场大审,立时流转于寂静的室内。在公园中被叫作五爷的男人缓缓步出。

    “五爷。”站立的各人立时挺直腰板,恭敬的道。

    “唔。”五爷点点头,步向跪在地上的男人,叹了口气,半蹲下来,掏出手帕替男人擦擦脸上的血污,以带福建口音的广东话道:“细文,你跟了我这么久,有好吃好喝的我总是给你留一份,为啥要吃两家茶礼?”

    叫细文的男人苦笑道:“阿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哪一个嫌多?这次见光我没话说。”

    五爷站直身子,摇摇头,叹了口气,作了个手势。

    在旁的其中一名手下默默递上一把刀身略微弯曲、刃身甚长的开山刀。

    粤曲刚播至花旦的一段:“祸劫头上降,害人用计太无良,彩银下聘不成双,用毒计施凶悍”

    五爷接过刀,再叹了口气,改以国语道:“**不是令人堕落,就是让人妥协。”说罢,他握紧刀炳,一下子往男人小腹处捅去,刀子穿过血肉骨头内脏,刃尖从背部冒出。

    “呜”

    对方脸庞迅速因痛苦而扭曲成一团,却没有发出任何惨号,只有隐约可闻的闷哼;五爷则一语不发,拔刀,再捅,拔刀,再捅,前入后出,三刀过去,六洞留下。

    “三刀六洞”三合会中对付叛徒的刑罚,有技术的更能避开主要血管,延长死者生存又或是痛苦的时间。

    很多东西可以假手于人,但有些事情总得亲力亲为,这是叫五爷的男人的一贯风格。

    五爷把刀子交予手下,拿出另一条手帕擦擦双手,道:“收拾这儿。”

    “是的。”

    五爷转身步向车子,粤曲犹自在寂静的仓内回绕:“伤心泪雨已成行,嗟夫郎他往,不知家庭惨痛状,一朝老弱无依傍,何堪灾劫祸降慈祥”

    倏地其中一名手下抢前数步,替他拉开车门。待五爷坐进车厢内,却不关上车门,只无言地献殷勤看着,有点口吃的道:“五爷,文哥对我有恩,求求你,可可不可以”

    五爷闻言抬头看了发话者一眼,后者立时闭嘴,更吓得马上低下头来。他心下叹了口气,道:“去吧。”

    “谢谢,谢谢五爷。”手下立时千恩万谢。

    车门砰一声关上,车子绝尘而去。余众同时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互相打个眼色,刚向五爷求情的手下点点头,迅速来到躺在地上,仍在呻吟着的细文面前。

    “嗨,兄弟”细文抬头苦笑,无视地上向四周扩散的鲜血,道:“为我这种人你犯不着做这些鸟事”

    “得人恩果千年记,”手下掏出手枪,轻轻地贴着细文额前,道:“这方面我真的土到掉渣。”在旁的另一手下道:“文哥你放心去吧,阿嫂和令公子,兄弟会照顾的。”

    “谢谢。”

    “砰。”仓内响起一记枪响,呻吟声倏地断绝。

    哥特市中心旧城区的某所公寓内。

    “年轻人,真的很抱歉,虽然我在孤儿院工作过一段时间,但隔太久啦,我真的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一名老人摇摇头,向面前的银凌海道。

    银凌海闻言叹了口气。

    岱莉雅是在婴儿时被遗弃在一间叫牧者孤儿院的门外,大约十、十一岁时被收养的。其养父母是普通的公务员,在她十八岁时因一场交通意外而逝世。而孤儿院后来也关闭了,整块地改建成国民住宅。员工也自然各散东西,当年纪录等亦多散迭不全。

    自岱莉雅失踪后,他一直利用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接触所有和女友有关系的人,比如同学、邻居、同事等,希望能找到丁点儿有用的线索,可是每次均失望而回。

    “对了,年轻人,”老人像是看到银凌海失望的表情而歉疚,忙道:“我记得好像有一些当年孤儿院的旧照片,我待会找找看,或许对你有帮助。”

    “嗯,那麻烦你了。”银凌海露出泄气的表情道。

    同日下午,哥特市内某连锁超级市场的停车场,一名男人紧盯着前方超市的出入口,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此时一名女性抱着一大袋日用品和食物,在停车场的车道间出现,袋子上印有不远处一间超级市场的标志。

    不会错,就是她了,他已连续监视了两个星期,每个星期的同一天,她都会来这间超级市场买东西,然后开车回家,一个家庭主妇,千篇一律的生活。

    “不过这一天不同了,宝贝,我会带给你前所未有的刺激。”

    他的左手和对方一样,抱着一大堆以超级市场标志袋子包装着的杂货,而右手则包裹着厚厚的石膏,当然,那是个随时可以脱下来的假货,不过绝对唬得了人。

    在中空石膏内的右手紧握着的,是一把小型的接触式电击枪,枪头的两条金属刺针会放出十五万伏特电流,令接触者于三至十五分钟内陷入意识昏迷与肌肉失控之状态。

    一切道具都准备好了他装模作样的来到目标附近,对方背向着他,正打算开车门,他假意的哎呀一声,袋子内的东西掉满一地。女人回过头来,意识到一个受了伤,行动不便的人在手忙脚乱,十有**会弯下身帮忙。

    “哈,女人。”男人心中暗笑,接下来的事情更简单,弄昏目标后,再把她抬到泊在不远处,自己的那部七人厢型车上,再接下来便是享用美食的时间。

    计划很简单,不过有时愈简单的东西愈有效。

    对方正弯下腰拾起一个滚到一边的柚子。

    是机会了!男人的右手迅速自假石膏中抽出,电击枪刺向女子的腰部,她发出一道低低的呻吟声,接着两眼反白,身体抽搐,昏了过去。男人露出狂喜的笑容,他蹲下身来抱起“猎物”熟练的放到车厢内,动作没有半丝犹豫,车子绝尘而去。

    “很好,我们也起行吧。”躲在远处的,默默看着整个过程的两道黑影动了动,比较高大的那个说道。

    晚上,哥特市近郊。

    男人的家是位于近郊的一幢平房,外表设计等都十分平凡,很难引起其它人注意。

    男人抬着掳来的女人登上二楼卧室,把犹自昏迷的女性搬到一张椅子上,再小心地以手铐分别把对方手脚紧扣在椅背及椅脚上。椅子是男人自己改装的,钢制,连着地板,除此之外,整个卧室有完善的隔音,方便男人尽情玩乐。男人发出吃吃的淫笑声。

    同一时间,窗外远处一株大树的横枝上,倏地现出两道人影。

    “就在那儿。”双影指指位于二楼,拉上窗帘的窗户,淡淡道:“这样没品的笑声简直比经济大萧条还糟。”

    “他是谁?”在旁的麦哲夫问道。

    “他叫泰特迪巴,曾在多个州非礼及强暴妇女,被害者由十五岁至五十岁都有。但因为他巧妙的毁尸灭迹,又够狡滑,因此利润还是呈正增长,啧啧”

    双影露出怪异、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最近他在旧金山那边风头吃紧,所以跑来这儿,而且改名换姓,重操故业。”

    “天啊,你是说他想要把那女子我们快想办法吧例如报警什么的”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双影摇摇手,不怀好意的笑道:“你知道他对你的重大意义吗?”

    “什么意义?”麦哲夫问道。

    “他是你的地狱,也是你的天堂。”

    “我不明白”麦哲夫话还没说完,双影在毫无先兆下,右手一把提起麦哲夫,就这样把青年抛往窗子处。

    “哇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麦哲夫发出惨叫。

    “穿过玻璃时双臂要护在脸前,”双影笑道:“这样会避免啊,我应该在抛他出去前告诉他的。”

    “哐啷!”一声,麦哲夫如人球般撞破窗子,落到卧室中。

    “什么?”泰特整个人瞬间僵住,看着彷佛从天而降的人影,下颔几乎掉到地上。

    同一时间,银凌海的公寓。

    “听好了,驴子,我只说一遍”正向着探员训话的雯妮莎忽地顿住,女吸血鬼目光转向窗外,凝视着远方混合着光与暗的都市夜景,良久不语。

    又是这种感觉,莫非有同族来了?

    “雯妮莎师父?”

    “算了。”雯妮莎回过头来,有点心不在焉的向弟子道:“我说到哪儿了对了,我们的“异能”或是“天赋”是由“心”而发,其个人本身的经历、意志力、心理状态等都会直接影响“异能”的效果。”

    “嗯哼。”银凌海露出一副有听没有懂的表情,道:“你是说呃“魔法”?”

    “不,要怎么说呢“术”呃,我是说“魔法”和我们的“异能”在很多情况下,两者效果相似,不过二者其实是捷然不同的体系。

    “用最简单的比喻“魔法”是科学,而我们的“异能”则是艺术,那些“术者”是透过像是一板一眼的训练之类来学习和传授的。

    “而我们的“异能”嗯比较似是一种直觉,是自己内心的力量,故即使是表面相似的“异能”其实也随个体的不同,效果亦千差万别,肯定的是,随着时间过去及心理状态变化,一头吸血鬼掌握的“异能”会愈来愈多,威力也愈强。”

    “比如传说中吸血鬼化成蝙蝠一类的?”

    雯妮莎哼了一声,却没直接回答银凌海问题,只道:“你现在还只是“雏儿”先学好如何走路再说吧,我知道有些人成为“雏儿”后,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成长”不过我左看右看,也肯定你这笨驴不是这一类。”

    麦哲夫摇摇头,带着大大小小被玻璃碎片割伤的身体,缓缓站直。

    “小子,你是什么人?”泰特惊魂未定,打量眼前的不速之客。

    “我我”麦哲夫本想说些漂亮的场面话,但脑子却因为紧张而迟钝起来。

    泰特看看发呆的青年,迅速作了决定。

    算了,反正先制服(或是屠掉,泰特对于两者的分别不大在意)眼前的物体吧。和温文外表相反,很少人想象得到他是空手道和柔道的黑带高手。

    泰特露出凶暴邪恶的眼神,向麦哲夫冲去。

    “等等等等我”青年仍然不知所措,急道。

    泰特身子利落地掩至麦哲夫身侧,同时一拳向其小腹击去。

    “啊!”肺部所有空气彷佛一下子被挤掉,麦哲夫如缺氧金鱼般张大嘴巴,身子因剧痛和冲击而半跪下来。

    “死吧。”泰特以左足为轴心,右脚旋舞,作出一记凌厉的回旋踢。人肉沙袋的头颅再吃一记重击,整个人横跌开去。泰特露出残忍兴奋的神色,整个人骑在麦哲夫身上,活用自己的体重压着对手,再左一拳右一拳,拚命向其头脸招呼。拳头如重锤般不断击打青年的头颅。还有内心又是这样吗?麦哲夫的目光先是射向泰特,焦点再落往其身后那名昏倒的女性,然后再移往更后的空虚处。

    红黄交错的火光、哀号呻吟、父母血迹斑斑的脸孔、还有双手及手指传来的剧痛

    痛什么啊混蛋!你这个无能的家伙!你这个眼睁睁看着父母死亡,却一点事也干不了的人渣,你有什么资格喊痛啊!

    麦哲夫那似是失神的双目回复神彩,焦点再次锁定在泰特上。如果我有力量如果我有,如果

    麦哲夫倏地双目睁大,鼻子皱起,獠牙缓缓冒出,本来斑驳的双臂突然龟裂脱皮,冒出光洁白皙的皮肤,指甲由苍白至粉红,再如玫瑰般艳红,然后又缓缓伸长至约水果刀般长短。吸血鬼的喉头传来咆哮,一如食肉猛兽般的怒吼。不,应该是向世界的怒吼。男人的笑声瞬间变成尖叫。

    “好了,到今晚这堂课的重点了。”雯妮莎露出促狭的笑容,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原属银凌海的登山背包,再从中掏出两个红色小包,放到弟子面前,道:“这可是我特意弄回来的喔。”

    “什么?”银凌海瞪着滑到自己脸前,上面贴有计算机条形码卷标,并且印有斗大英文字母的袋子,讶道:“这是医院血库内的血浆,你如何弄来的?”

    “唉,教育的目的就是令人学会问更好的问题。”雯妮莎打了个呵欠,续道:“如何弄来?当然是用我一贯的方法。”

    “即是偷?”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直接在街上抓个人回来,如何?”雯妮莎老没好气的道。

    “”“听好了,笨驴,”雯妮莎一把将两包血浆塞到银凌海手中,道:“你继承了我们这一支氏族的特色“忍耐力”比一般同族更高,但一旦崩溃,会更疯狂更彻底,所以现在你给我喝下它,马上。”

    倒在地上的泰特猛烈喘气着,鲜血自身上、手脚各处伤口中冒出,再沿着地板往外扩散,不过因为身体拚命分泌肾上腺素的关系,痛楚都被压抑着,这具身体的主人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要处理。就是眼前向自己步步进逼的怪物。

    “不不要”

    “有多少女性在你面前这样求饶,你怎样响应她们?”红芒之主发出冷冷的声音。

    “不听我说我我去自首”

    “你如何响应她们,我现在就如何响应你。”

    声音平静,然后白色的尖牙噬向粉红的脖子。

    血液自嘴巴滑进咽喉中,顿时传来阵阵腥滑黏腻的感觉,然后一瞬间,银凌海眼前一黑,脑中浮现出无数陌生的景象。

    一双手打开公文包、无数的数字及图表、在破口大骂的陌生西服男子、扳着一张脸的中年女人阵阵烦恼及厌恶的感觉如浪潮般不断击打自己的神经,就像是一枚枚海胆塞进自己脑中,银凌海痛得双手抱头,半跪于地,把刚才的血液连胃液呕出。

    “嗄嗄”又经过了约五、六分钟,痛楚稍减,银凌海才摇摇晃晃的站起。

    “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想起小时好奇,拿了养父的烟来抽,结果咳个半死的经验。

    “冷静点,”雯妮莎如早有预见般,淡然道:“这叫“反遣”是血液主人脑中的记忆和感觉,会随着血液出现在吸血鬼的脑海中,你要用意志力把这些杂质“过滤”掉。”

    “什么?”银凌海登时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吸血鬼可以得到血液主人的知识及技能?”

    “怎么可能?”雯妮莎挖苦的道:“你看了游泳的书就马上会游泳吗?一来那些记忆杂乱无章,二来出现的回忆或是感觉,有九成九都是负面或是不愉快的,你刚才也体验到了吧?不过别问我原因,我不知道。”

    她顿了顿,似是苦口婆心、劝孩子吃药的父母般,续道:“所以你要把它们想成“杂质”用意志力排斥它们,把它们驱逐出自己脑中。”

    “嗯,”银凌海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一喝而尽,道:“如果不呢?”

    “轻则会引起神智混乱,重则立时精神崩溃,”雯妮莎轻叹口气,道:“不过即使作了“过滤”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能完全驱赶那些感觉,在日积月累下,吸血鬼的性格也会慢慢受那些负面情绪影响,变得”

    女吸血鬼忽地顿住,别过脸去,喃喃自语道:“总之,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所谓的“永生”也不例外。”

    “雯妮莎师父,你”雯妮莎忽又转过头来,恶狠狠的打断银凌海,道:“所以你这头笨驴明白了吧?就如我说过般,血浆无法满足吸血鬼体内的狩猎**,而且最重要的是,事前无法知道血液主人是何等样人,搞不好是什么怪人疯子那就糟了。”

    “故此才有吸血鬼专爱袭击纯洁少女的传说?”

    “可能吧,”雯妮莎冷笑一声,声调提高,像是要强调什么似的道:“不过和其它同族不同,我“暗夜女王”雯妮莎可半点也不介意这个,反正本小姐又不是什么正义英雄,我还挺喜欢找些恶贯满盈的,这样就算把他们弄挂,世界也不会变得更坏。”

    说罢,女吸血鬼晓有趣味的看着弟子,笑道:“第一次的感觉如何?”

    “糟透了。”

    惨叫着的脸孔及叫声火焰嘲弄的笑声憎恨及痛苦的感觉,像是一群发疯的蛮牛般,疯狂的撞击麦哲夫的神经。“啊!”麦哲夫跪倒于地,尖锐的指甲拼命抓搔地板,留下深深的刮痕,他复双手抱着自己的头颅,像是要一把扯掉它。

    “这是“反遣”别慌张,把它们想是砂石,你则有一张过滤网,”来到身旁的双影轻拍其肩膀,道:“想象那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那些你不要的都挡在外面。”

    火焰在起火的家具火焰双手的炙痛感

    相似的记忆元素巧合地产生共鸣,麦哲夫本身的记忆也如失控般再度来袭,双重的内心痛楚令他对任何外在说话均充耳不闻。

    很痛啊不行了不行了吗?不!我不会输的!这些痛苦这些痛苦痛苦就是我的一部分!麦哲夫没有如双影所教般“滤掉”记忆,反之将“杂质”一一吸收,融合吸血鬼倏地安静下来。

    “怎样,成功了吧,记着,每一次也要像刚才那样。”双影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雏儿”用更特别的方法处理那些“杂质”

    “唔”麦哲夫点点头,双目闭上。

    回忆脑中景象,控制肌肉四肢,很好。年轻的吸血鬼双目倏地瞪开,手脚舞动,动作利落一如熟练的武者,竟是泰特刚才的招式。

    大出意料之外的双影以惊异眼神看着麦哲夫,好一会才道:“噢,我要赞美你强大的意志力以及纯粹的**,你的“异能”前所未见,太有美感了。”

    待麦哲夫“演武”结束后,双影笑了笑,续道:“我的孩子,第一次的感觉如何?”

    “棒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