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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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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极度的痛苦里,赵五文与刘流芳浑身痉挛,双眼翻白,绑住他们的绳索因为束缚着的肌体太过大力的挣扎,深深的勒入了肉里。

    陈五猛然一个后滚翻,半跪在地,那柄漆黑的软枪已然在手!就在场中众人方欲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意外之时,他们遽然察觉:

    场中除了宝玉轻轻弹着指甲的‘筚拨”响声与两人自被堵住的口中发出的竭尽全力的痛苦模糊声以外,竟还多了一种声音!

    裂帛的声音!

    赵五文与刘流芳原是穿着黑袖搭膊,三尺外衫的。

    现在他们的长袖衣衫裂开,

    外衫也裂开!

    发出必必拨拨嘶嘶吱吱的声音,一下子,赵五文与刘流芳全身的衣物片片碎裂!只存下内衣内裤!

    ---好好穿在身上的衣服,为何会片片碎裂?

    那是因为两人的整个身体,突然膨胀,粗大了起来,以一种“爆炸”的速度与威力,先行绷碎了自己身上的服饰!

    他们身体上的肌肉,都怪异的坟突了出来,暴涨了数倍的血管似青色的蛇一样在躯体上迅速蜿蜒盘曲,而原来那些受创之处的碎裂骨骼,都怪异的顶突,扭曲。顿时给人一种仿佛哪怕离开了骨骼的支撑,他们也能够继续站立/战斗的诡异感觉!

    束缚他们的绳索,顷刻间啪啪啪啪的寸寸断裂!

    两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带血的唾沫从口角上流淌而下,喉咙中发出含混不清却显然恶毒非常的诅咒!霍然发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面前端坐的宝玉冲击而至!

    然而不知何时,一个巨大的黑影一晃,蓦然拦在了他们的身前,并伸出两只大手分别“抚摩”了过去!

    正是典韦!

    赵五文与刘流芳吐出口中堵塞的破布,野兽一般的狂吼一声,两人自知生死关头,同时出掌抓去!

    典韦面沉如水,双手一震,分格向两人的双腕!当三人的手臂肌筋贲突之处碰撞在一起的时候,突然而急遽的,三人同时都骤增了内劲!更是在这短短刹那的交锋里,迅快的撞击了三次!

    在场的人,顿时清清晰晰的听闻到骨骼因为不堪重负而断裂破碎的声音!

    一直背向战场,手端茶杯,状甚闲适的宝玉的手蓦然颤了一颤!茶水也溅了少许出来!

    然后他耳中听见身旁严阵以待的凌远天惊羡的赞了半声:

    “好功夫!”

    典韦头也不回,淡淡道:

    “其实内外功夫,练到深处都是殊途同归的,凌大侠过奖了。”

    他一边说,两只手却迅快的顺着与赵五文与刘流芳交手的部位,一直“摸”了下去。典韦粗大的手指此时却灵巧得似在拨动琴弦一般,多看几眼就有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偏偏又能从这弹动的过程中,深切的体会到他其实在使力。

    -----在施出一种接尽爆炸的巨力!

    -----以那么轻柔细腻的动作!

    赵五文与刘流芳那似是因为回光返照而庞大的身躯,顿时随着典韦手指的舞动而迅速干瘪,他们的脸上,复又出现那种痛楚而痛苦得扭曲了五官的神色!

    ---那是一种仿佛身受炼狱洪炉里炙烤苦痛的神色!

    他们的皮肤下方,逐渐出现大团大团污垢一般的青紫,这显示,在皮肤的下面,已经有多根血管破裂了开来,正在激烈的向外喷射着血液。

    两人轰然倒地!

    宝玉微“咦”了一声,不顾旁人的劝阻,行到痛苦蜷缩成一团的两人的身前,翻开他们的眼皮看了看后,断然道:

    “陈五!”

    浑身黑衣,挺立如枪,面无表情的陈五顿时自墙角的阴暗处行出。

    “叫陈四来,要他在适当的时候将这两个人身体中的出血减轻到最低,不能让他们那么快就死掉!”

    陈五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拉开门转身便行了出去。行动中带起了一阵劲风,举手投足干净利落,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宝玉微微点头,站起身来,复又坐回桌前,微微吹了吹面前漂浮的茶叶,很是温和的对地上似全身都在剧烈抽搐的赵五文与刘流芳笑道:

    “两位别担心,你们现在体内虽然因为使用了某种自伤的功法,又被典韦强力阻止,正在急剧出血,但是我可以保证,在天亮之前你们的性命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他的语声很是柔和---那是一副与人无伤,跟人无尤的嗓子。

    “不过,按照你们现在体内的出血速度来说,现在一定感受到通体发冷,就好似掉进了冰库里,可以清晰的体会到,生命正在离你们而去。之后不久,头脑便会发昏,意识模糊,极想睡觉。”

    赵五文与刘流芳的身体,已经开始随着宝玉的话微微的颤抖起来---却不是因为痛苦,而是那种仿佛冷得透入了灵魂的感觉!他们的心中惊惧的发现,眼前这魔鬼一般的少年说的话,竟然在渐渐实现!

    “然而,睡觉却不是生命的终点!那却标志着最后**的来临!”

    宝玉柔和的声音似恶毒的皮鞭狠狠鞭笞着他们惊恐脆弱的神经乃至灵魂!

    “失血到了一定程度,人的内脏器官,例如你的胃和肠,便会因为血液的供应的不足而发生痉挛----非常强烈的痉挛!以至于明天你们的主子赵月林在发现你们尸体的时候,会看到冻僵的肚皮上突起的一根根条索状的东西!那正是由你们那可怜的肠脏纠结而成的!”

    “至于此时两位所受的痛苦,自然无须我来多说了,想象一下被小刀子一下一下裹搅内脏的感觉把!顺带再提一句,在陈四的精心治疗下,这个过程会被延长三到五个时辰。”

    宝玉最后喝了一口茶,掏出一张雪白的手帕轻轻的搽了搽手,站起身来:

    “您们或许心里一直在想,我一定会留下活口来逼问口供的。呵呵,你们未免太看重自己了?我若是想知道什么东西?难道不会直接去找赵月林聊聊?”

    他之前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心平气和,悠哉游哉,然而最后一句话提到赵月林名字的时候,却陡然转为高亢孤绝!

    -----就好似一柄神兵已在鞘中昏醉了千百年,而今一旦出世,立即就以不世之姿峭然拔起!正如一场历经了地久天长终究等待到了石烂海枯的惊艳!

    雪白的手帕缓缓的飘落在地上,正好落在赵五文与刘流芳怒突的双睛之前,在这手帕着地的那一刹那,一股沛莫能御仿佛万刃扭搅的洪烈痛楚,若决堤一般从腹部的神经深处传递了出来。顿时两人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得血红模糊----那是视网膜中的大量细小血管破裂的后果!

    宝玉关于他们身体状况的预言,

    一一终于一一应验到了最终的时刻!

    (注:大量缺血会引起内脏痉挛一事,确乃真事,老张从医几年,已经遇到了三例因为失血过度死去的车祸伤。。那种内脏痉挛的疼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只知道,正常人三倍剂量的杜冷丁(高强度麻醉葯,实际上就是毒品)打进去,一点用都没有,唉,。)

    。。

    第二天早上,一名打更的老头在城外发现了那两具呲牙冽嘴,面上肌肉都因为过度的惊恐痛苦而完全扭曲的僵硬尸体!最可怕的是,那两具尸体明明是成年人的脸,身躯却缩小到如同婴孩大小,因为青紫色皮肤剧烈收缩的关系,大块鲜红冷滑的肌肉和惨白的骨头尽数成麻花状外突,可见其死前所受的痛苦何等洪大剧烈!

    那老头当时就吓得大叫一声,丢下打更的家伙转头就跑,作为一名整整做了四十年的更夫,饶是他饱经各种肠穿血流的凶杀场面,也遭眼前这诡异惊人之事唬得几乎连胆都惊得破了!

    中午,赵月林的一名管家终于在金陵衙门的停尸间里,寻找到了他认为“玩忽职守”的两名随从。一看之下,还来不及识尸,顿时背转身大呕起来。

    不多时赵府中到了金陵的人均接到这个噩耗。尽数赶了过来。为首的赵得胜看来却沉稳得多,他一把揭去包裹尸体的白布,一面抄检一面翻看,满面都是凝重之色!到了后来更从腰边抽出一把牛耳尖刀,剖开两尸肚腹以详查死因,见两人脏腑盘根错节,相互绞裹,坚硬如石,终于按耐不住,仰天长叹了一声道:

    “他们果然还是用了那种。禁忌!竟然还是没有逃过敌人的毒手!看来我们都大意了些,金陵城中果然藏龙卧虎!我只盼望这只是个巧合!希望。希望这些杀死赵五文与刘流芳的人,不是那小子的手下!否则,他那深藏不露的隐忍功夫,未免也就太过可怕了!”

    旁边心智较高的人闻言若有所思,而那名刘七一时间还未反映过来,不凑趣的道:

    “胜爷,你说的那小子是谁?”

    脾气向来火暴的赵得胜却出奇的没有发火,很肃慎的一字一句的道:

    “除了我们要对付的贾宝玉-----还会有谁?”

    而就趁这赵府精锐尽出的空挡功夫,有一个仆人打扮模样的人,身形一闪便进入了空无一人的贾政的卧室中,片刻后便行了出来,将一张柔软之物塞进了胸口,行过几条走廊后,又跟着茗烟若无其事的行了出去!

    自从赵家随行来的两人“撞鬼”离奇横死后,这些外来的不速之客的嚣张气焰收敛了不少,贾政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也仅限于想想而已,在贾政亲自往请不久后,贾母便带了女眷烧香归来。方才贾母处方才又传来消息,令他带了那张牵扯起无数纠纷的锦帕过去。

    母子对坐,相对无言,默默半晌后,贾母叹息了一声,将丫鬟屏退:

    “我思前想后,你老婆在府中也只怕呆了三十年了,仅凭人一面之词和一张帕子就说她不贞,也实在有些过分苛刻。而且你自己也亲口说了,宝玉确实是咱们贾家的亲生子孙,我这些日子将她早年做的针线寻了出来,今日叫你过来,便是要你再拿那帕子出来比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母亲既然这样吩咐,贾政自然无有不依-----他自然也不愿将那凭空而降的绿帽心安理得的带在头上,何况从宝玉的身世确认后,他也开始对赵姨娘一系的说辞怀疑起来-----贾母拿出王夫人早年做的一个婴儿肚兜,眯缝着眼睛和那锦帕仔细比照了半晌,皱眉疑惑道:

    “我的儿,我眼睛不大好了,你过来同我一起仔细看。”

    贾政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听见事有转机,忙凑了上去。

    “这两样东西,看似做工一致,却还是有细微分别的,这帕子勾连转角之处往往是五十余针,而肚兜的边缘拐弯不过寥寥。”

    贾政一面听,一面仔细看时,果然如此,连连点头,顿时又惊又喜,颤声道:

    “母亲的意思是,这两样东西不是一个人绣的?”

    贾母又捻弄着那锦帕半晌疑惑道:

    “这帕子的质地也好生古怪,似乎是苏浙一带出产,偏偏里面混了皲麻,我记得这工艺是十年前才兴出来。所谓十八年前的定情之物一说看来又站不住脚,赵家那女人所说的话里,确实有些疑惑之处。”

    贾政对于针线,料子方面自然是一窍不通,但贾母当然是不会骗他的,这么说来,王夫人或许婚前曾经认识陈阁老,虽然婚后两人关系也一直淡淡的,不若同小妾那般融洽。但是不贞之说已然被全盘推翻。近日来一直佝偻的腰也顿时难得的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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