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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命悬一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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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玥感到原来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给活人带来的恐惧感,自己似乎飘起来了,回到了夕城,回到了古庙,可奇怪的是“眼前“全不是往日的旧景,而是一个个梦游荡在身边,心中那雀跃般的窃喜在告诉她,这不是夕城,也不是古庙,难道她到了佛的意境,可自己既无入佛门也无打禅念佛,难道是佛大慈大悲,佛光普照?

    这里碧蓝的天空鸟儿快乐的游嬉,蓝天下尽是那“风吹草地见牛羊“,尽是那”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尽是那”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幽玥快乐的穿梭在梦境中,采摘着一个又一个梦境,让它们全在篮子中发芽,她要守护这个秘密,谁都不说。

    这里碧水荡漾在清澈的湖里,到处是“小桥流水人家“的婉约,还有”大江东去浪涛尽“的澎湃和”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壮观,尽是河中来回的船只和优美的歌声,还有身着素衣,在溪水边洗衣的浣纱女,她们的笑声震落了夹岸的桃花,幽玥快乐的来往于笑语中,捡拾着一个又一个梦境,让它们全在篮子中发芽,她要守住这个秘密,谁都不说。

    这里到处都是深竹幽篁,鸟儿啼唱,有着“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有着”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有着”宁静致远,淡泊雅致“的世界,幽玥快乐地欣赏着眼前奇景,编织着一个又一个梦境,让它们全在篮子中发芽,她要守住这个秘密,谁都不说。

    死的外表太过可怕,或许内在有惊叹的唯美。

    死的外表太过绝望,死后身后万事万物皆为空,佛家仁爱空的宁静,红尘人害怕空的寂寥。

    商人害怕死亡,死后的万贯家财又将何去何从?平民害怕死亡,死后的牵挂万念又将何去何从?君王害怕死亡,死后的至高权贵又将何去何从?士兵害怕死亡,死后的老母幼子又将何去何从?

    世间何人不惧死,为留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人挣扎在死亡线边缘的往往不是自己,而是活着关心你的人“卿天羽沉气锁眉的站在回廊下,看着一盆盆清水端进,一盆盆血水端出,视线在白与红之间穿梭着,感到深深的无助与疲惫,若是以前,遇到此情此景,他会冷静的剖析其中的利害关系,怎样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幽玥对明了来说至关重要,对自己来说举足轻重,若她死了,他的宏图伟志成功就少了一个筹码,可现在他什么都不顾及了,他只希望她能活过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幽玥感到有只大手闯进了她的佛者意境中,正在摘花惊鸟而来抓她,她想跑,可脚灌铅了,她想叫,可嗓子沙哑了,她只能在心中大声的呐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哐当一声,是箭头与地面的撞击声,“快---棉布---“萧真手伸出,郝峰立马递上棉布

    “换布---“布递到!

    “换水---“水端来!

    “上药---“药拿好!

    在回廊迂回处有一株牡丹花,宋芊芊立在其后,含情脉脉的瞩目着卿天羽,“他都站了大半夜了,身子能吃得消吗?“宋芊芊既心疼又无奈,她爱慕卿天羽冷若冰霜的气质,英明决断的气魄,从第一眼起,自己的心就沉到了谷底,一颦一笑皆含情,一举一动都有意,可他为什么还亲口说要杀了她的话呢?难道自己的情不够真,意不够深吗?

    泪顺着眼角悄悄的滑下,此时的宋芊芊让身前的牡丹都羞低了头,她就是朵在晚霞的余晖中绽放容颜的万花之王,梨花带雨更添花的艳色,娇而不弱,媚而不俗,弱风扶柳之姿,可让溪水停滞,鸟儿忘啼,可为何就没让眼前“石头“开花呢?

    “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宋芊芊一惊,慌乱中拿手帕拭去眼角的泪珠,”给我吧“宋芊芊从丫头手中接过托盘,深吸了口气,朝卿天羽走去。

    “公子,你站了近一夜,会使身子吃不消的,这碗梨花雨露有滋补功效,公子尝尝“语声如黄鹂出谷,闻者醉,听者迷,”奴家想,幽姑娘也不愿见你如此糟蹋自己“抬眸,对卿天羽展颜一笑,清流缓缓的流过碧野山林,微风带醉,碧空如洗,卿天羽微抬起头,看了眼站立在微弱晨光里的宋芊芊,绝美的容颜淡隽半透在晨色微朦的迷濛之后,如隔了一片琉璃世界,一阵微风过,似要掀开晨光的面纱,宋芊芊见卿天羽盯着自己,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又不是,那目光似是呆滞的又似灵动的,让

    她的心如小鹿般乱窜,脸上涂抹了霞光的光晕,立不是、走不是、说不是、动不是,有种无处适从感,她既爱又怕倾天羽,这原本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却糅合在她的心里,她觉得没走进卿天羽一步都如攀岩登壁般那么难,那么不可思议。今日,她是鼓足勇气才站立在晨光的掩映下的。

    门吱的一声打破了这份尴尬,宋芊芊转头,原来是昨夜那位被带回的老者出来了,老者长的眼慈面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宋芊芊有稍许不解,这两个也算的上是外表上“水火不容“的人,怎么”走“到一起,萧真见宋芊芊拿几分好奇眼光打量自己,很和善的露出了笑容,可那笑容里包含了疲惫不堪。

    “幽儿怎么样了?可有救?“卿天羽疾步度到萧真面前,问道。

    “暂时无性命之忧,这丫头福大命大,箭头离心一厘,阎王暂时还不收她“听到此,卿天羽感到一颗心瞬间落地了,那种沉重被轻轻放下,压在心中的一口气终于可以长长的呼出了,“不过这丫头若在十二个时辰内不醒,可就回天乏力,老夫亦无法了,若在十二个时辰内醒来,命捡回来了,会落下心疾的病根,将伴终生”。

    “公子,你没事吧!”卿天羽伸手打住宋芊芊欲扶他的手,目瞪了宋芊芊一眼,宋芊芊感到整个人如坠冰窟,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萧真人的大恩大德卿某铭记于心,他日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衔环结草亦不惜,郝峰,带萧真人下去休息”。

    “不了”萧真打断了卿天羽,“老夫与这丫头有缘,日后定会相遇长聚,丫头能否逢凶化吉,还要看她的造化了,老夫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在此处久搁,他日有缘,自当相聚”。

    见萧真执意要走,卿天羽也不便久留,此处不是雍倾王府,处于阳诏两国交界处,宋府对他们是敌是友亦不知,此处久留多有不便,拱手言谢,“大恩不言谢,青山绿水长流,他日萧真人直言相告,卿某定全力以赴,不知萧真人此去为何事,卿某能否助一臂之力?”

    “去吾该去处,留吾不留处”萧真打哑谜道。

    “真人洞悉红尘中的迥异,不为世俗所羁所绊,卿某佩服,既不愿直言,卿某也不应强人所难,只能他日回报”。

    “呵呵---”萧真乐呵呵了几声,算是应许了,“老夫临走之时,送公子五字,不知公子愿听否?”

    “卿某定洗耳恭听”

    “缘尽莫强求”

    卿天宇羽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床边的,看着床上脸色煞白的幽玥,他的心如吃了四月的青杏,酸的有泪却不弹,看着卿天羽踉跄的步伐,失了魂的躯体,宋芊芊的心似吃了十二月的白雪,凉的透彻。

    门缓缓的闭上了,闭在了卿天羽的身后,闭在了宋芊芊眼前,原本一个完整的世界却一分为二,隔断了彼此的喜怒哀乐,隔开了彼此的悲欢离合。

    自古以来,情最伤人,人非草枯木,哪似长亭树,树若有情时,不会青常驻。

    缘尽莫强求-----缘尽莫强求----缘尽莫强求----

    卿天羽看着床上的幽玥,虽奔波劳累了一夜,可他却无本分睡意,他的思绪又陷入过往的种种去了。

    八岁的他,身处诏国层层的宫闱中,其中的阴险狡诈全不知,他整日一个人呆在层层的院落里,没了锦衣玉食,没了衣食无忧,那天他听到院墙外传来阵阵嬉闹声,按捺不住内心好奇、好耍的天性,他跑出去了,原来是一群与自己同龄大小的孩子们在踢蹴鞠,蹴鞠在空中翻着一个又一个优雅的弧度,看的他兴奋不已,突然,那蹴鞠像长了眼睛般直朝他飞去,可没想到,不知是用力太猛还是用力方位不对,蹴鞠落入水渠里了,随花瓣一起流走了。

    一群小孩轰的一声把他围住了,带头的是个身穿黄色龙袍,窄肩宽袖的小男孩,他怒目圆睁的盯着卿天羽道:“你是何人,敢踢本太子的蹴鞠?”童声童音里夹杂着威严,有几分滑稽。

    小小的卿天羽,身单力薄,举目无亲,他不知怎么自己睡了一觉,就到了这个陌生又恐怖的地方来了,他没有恶意,只不过是踢了下蹴鞠,没想到……“我想……”

    “他是阳国刚送来不久的七皇子”一个稍大的太监在太子耳边嘀咕着。

    “哈---哈---原来是质子”太子学大人般,仰头大笑“质子就是囚犯,见了本太子还不快下跪”

    “跪下---跪下---”卿天羽懵了

    ,他以前只跪父王与祖宗,自己不愿跪,也不会跪,可看这凶煞恶熬的一个个,是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那个太子更是趾高气扬,神气活现,卿天羽眼见情形对自己不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拔脚就跑,可毕竟人小腿短,很快就被后面的人追上逮住,太子一声令下“打!死死的打!”拳头就像骤雨,落在了他身上的每一处,小小的卿天羽只能紧紧的蜷起双腿,缩起身子,双手护头,等待着骤雨的结束。

    “住手,都住手”一个约摸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挺身而出,只见他白衣不染纤尘,护在了卿天羽身前。

    “穆宣哥哥”太子似乎对来人带有几分敬意,立马讨好道:“穆宣哥哥,这个囚犯把我的蹴鞠踢进河里了,不信你问他们”

    “是---是---”附和声一片。

    “太子殿下,他不是囚犯,是阳国七皇子”付穆宣扶起卿天羽,“太子殿下,为一个蹴鞠殴打他国皇子,会挑起两国纷争,于国于民都不利”

    “嗯”太子白了卿天羽一眼,“那我不管,我只要我的蹴鞠”

    “若太子殿下不听属下所劝,属下只能将此事禀告皇后娘娘了”

    “好了,好了,慕宣哥哥”太子朝身后一群人挥手道:“走”

    “你没事吧?”卿天羽头也没回,一颠一颠沿着墙角,缓缓的朝院门走去,身后留下了一地的灿烂阳光,付穆宣盯着那个无比孤单的背影,凝思住了。

    月亮挂上了树梢,又圆又亮,偶尔一朵云走过留下不经意的痕迹,风扑面送来了早春泥土的气息,石砌的台阶上还是冰凉一片,卿天羽一个人抱膝坐在石台上,看着圆盘似的月亮,渐渐地,他似乎感到月亮变成了额母的脸,正温声细语的叮嘱他,突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卿天羽的思路,卿天羽很吃惊,虽说他人小,才来不久,但他明白这里除了自己和姐姐,再无别人,这夜已黑,谁会来?

    “谁?”卿天羽隔门童声童气的问道。

    “是我!付穆宣”

    思量了片刻,卿天羽拉开门,“你找我何事?”卿天羽用疑问的眼神打量着付穆宣。

    “我带了药,给你擦伤口”见卿天羽呆立在门边,付穆宣伸出小手拉起卿天羽往屋里走,名副其实的大哥哥,从此他们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是卿天羽在冰冷的皇宫中为数不多的温暖之一,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卿天羽明白了,质子就是囚犯,是两国开战祭旗的祭品,他的额母死在了后宫的邀宠斗魅中,他或许会死在国与国争斗杀伐中,或许能看到旭日东升,却见不到晚霞满天,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屈辱诋毁,忍骂挨打,日子不紧不慢的走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可有一天,“好朋友”变了,见死不救,曾经的那些惺惺相惜,嘘寒问暖都是假的,诚然,他这个王公贵子怎可能对自己这个囚犯亲如手足,正阳门前那未来得及挥手的背影,四目相对,一个是怨恨一个是歉意,可那都定格在了过去,永远都无法改变了。

    人生如梦,往事如烟,可刻骨的记忆无法如梦似烟般烟消梦醒。

    恨是扎在心里的苦楚,根汲取骨的精髓,它攀附着心的壁刃在成长。

    世上有种情叫由爱生恨,可世上还有一种情叫有恨无爱。

    卿天羽的手轻轻比划着幽玥的脸廓,喃呢着:“幽儿,你醒来吧!只有你在我身边才让我感到一丝丝的快意,你知道我走过多少坎坷才走到今天吗?我把自己隐藏在冰山的外表下,心却活在了油煎火烤中,我已经失去了人生中最挚爱的女人,所以这次不希望失去你,再忍受一次煎熬……”语速越来越慢,语音越来越低,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沉醉在自己话语中,卿天羽扑在了床沿上。

    喜欢淡淡的绿,清新而富有生机

    喜欢浓浓的茶,苦涩而香甜

    喜欢迎着风的方向,感受风的温暖,任发丝在空中飞舞

    喜欢看夕阳日落,金色的光辉衬托着梦幻般的云彩

    喜欢落叶的季节,凉爽的夜飘着动人的思绪

    喜欢飘雪的天空,银白色的世界好似童话

    ……

    想知道海的尽头是什么吗、

    当海豚轻盈的跃出水面

    当海燕在晚风中吟唱着歌儿

    当余晖落尽

    当星光沉入海底

    终于知道海的尽头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