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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节:内讧乍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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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灶土的火似乎也感受到了过节的气氛,正烧的噼里啪啦,大伙手忙脚乱的正忙着和面揉团,忙的不分东西,偶尔传来咳嗽声,定是太过高兴,被面粉呛了嗓子,屋中温度高,热气熏的人脸暖和和的,原来的旧窗纸被除去换上新的,屋中立马明亮了许多,庭院洒扫,干净的连一片落叶都无,天上的鸟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人间欢快的气氛,早早归林,庭院中小宝一个人兴奋地尖叫着,多远可闻,小屁孩一点大就喜欢拿刀玩棒,追的吉吉满院跑,还好仰天不在,不然又是一场“人兽大战”,小宝人前乖巧讨喜,人后立马上树揭瓦,多半言灼只有干瞪眼的份,“不求见面惟通谒,名纸朝来满敝庐,我亦随人报数纸,世情嫌简不嫌虚”又是一年中元节!

    屋外正上演“人兽大战”,屋内也不清闲,冯怜和轩辕三光俩一见面就斗嘴,互不相让,相互攻击对方,自己吃亏又不讨好,幽玥坐在一旁看着这么热闹的节日,哈哈傻笑,今年的中元节分外热闹,连言灼一家都来了,没有了宫廷里的繁文缛节,大家畅所欲言,无拘无束,“死鬼,你快去管管你儿子,一会儿会把吉吉给吓死的”言灼的话语里满是无奈,可是却换来轩辕三光无所谓的欢笑声。

    跑出屋去,幽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小宝正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吉吉的头拼命往养莲的水盆里按,嘴里正快乐地嘀咕着什么,可怜的吉吉,早不是当年聪明机灵的吉吉了,吃胖了不知多少圈,原来岁月也不饶它,经常被小宝追的满庭院乱跑,“小宝,小宝,快松手!”幽玥三步并作两步,成功的将吉吉救下,这个小破孩,在自己面前乖巧,背后就一味顽皮,小宝一脸委屈,满眼通红,就差豆大的泪珠了,被幽玥训斥的一脸不开心,“小宝,吉吉她年长了,身子弱,你要关心它,爱护它,不能虐待它”可是小宝给幽玥的回答差点让幽玥晃了一跤,这是什么逻辑?奶声奶气的为自己辩解,令幽玥哭笑不得:我想让吉吉洗澡,可它非不洗。幽玥仰天长叹,对着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屁孩,自己又何必与他谈什么君子不强人所难的道理,自己这边正紧锁眉头想如何说辞,让小宝明白他的错误,可另一边小宝已经把这事给忘记了,欢快的拿着木棍东敲西敲起来了,唉!这个小天使也是个小恶魔,又不知去做啥害去了,可怜了吉吉。

    饭后大家一起端坐在屋内守岁,夜色渐渐浓了起来,随着小宝的困倦,言灼一家辞去,空荡荡的小屋中只剩下了幽玥和冯怜两人,热闹之后的寂静显得格外的寂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份落寞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冯怜也显得无精打采起来,幽玥的心也空落落的,两人各怀心事,也就没有了谈话的兴致,各自怀抱着各自的心事去守各自来年的平安,只有无声的静流淌在两人之间,通明的烛火也赶不去夜的寒冷,声声漏,窗纸上倒着谁的影,寒了谁的心,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又似乎从未静止过。

    时间过得很慢,慢到幽玥处于混沌状态,分不清真真与假假,假作真时真亦假,时间过的又很快,快到幽玥已经记不清古庙前的小溪长什么样了,那株拂花树花开花败几载了,光芒四射的烛火,映着默默无声两人的侧脸,似乎正在诉说着千古悲凉,是谁珠玑的泪光,溅落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姐姐,姐姐,你……”这么多年,幽玥第一次见冯怜落泪,这个女强人,原来内心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品着忧伤,冯怜这人平日里嚣张,半句不饶人,但无害人之心,虽然她从不说自己的过去,但这么长时日的相处,幽玥明白,她有许多痛苦的回忆,但她没有选择诉说而是深埋,或许她没遇到那个让她去诉说之人吧!这点与卿天羽很相似,不是不心酸、委屈,只是更懂得眼泪徒增烦恼罢了。

    “没有,风大,风吹的”冯怜别过脸,死鸭子嘴硬,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心中的委屈,自己跟随曹君问多年,无名无份,就因为曹老太太嫌弃自己出身,他就言听计从,逢时过节他去尽孝道,留下孤苦的自己,曹家大宅里美酒佳人他可还念起孤身一人的自己,年老色衰而爱弛,多少个夜里惊醒,害怕这只是南柯一梦,自己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娇妻美妾还是生意伙伴?有时也羡慕言灼的选择,犹记出嫁之日她说的:你不问我的出身,我不管你的过往,从此以后,静守岁月便好。是不是自己苛求太多,他一介贵公子,心里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出身青楼,满身铜臭的头牌,很多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问又怕答案。

    两人之间都没有说话,又回到了各自的心事上,就在幽玥以为天地都安睡的时候,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屋外数十个火把子一下子将庭院照亮,卿天羽裹着黑缎色披风踏夜而来,一身玄色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有月余时间未见,幽玥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是与自己共枕眠之人,他还是他,未变又似乎变了,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许多皱纹,深浅不一,轮角分明的五官上写满了疲惫,曾经在那双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里只有寒冷现温暖了许多,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他展颜一笑,在这份温暖的漩涡中幽玥才意识到他已人到中年,退去了初见时的狂傲,气势也收敛了许多,“七哥”,他叫自己“幽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无声胜有声,你不必说,我不必问。

    此情此景此心,你不来我不走。

    “我来陪你守岁”很平淡的一句,却是这个夜里最温暖的存在,有许多事情存在过,也彼此伤害过,担心依旧便好,卿天羽感到全身筋骨放松,内心雀跃,快马加鞭,披星戴月,只为回家。因为知道那里有一盏灯,它永远都是亮着的,不论有多忙,只想去陪心爱之人,便足矣。幽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一起去守来年的幸福与快乐,不是人生一大美事吗?不言而喻,一切都在那个“好”字中,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幸福便是不论你来不来,我依旧在这里。

    “受不了了,都老夫老妻,还搞得如才子佳人一相逢,恋恋不舍,老娘走了”还未等幽玥反问“不守岁了?”冯怜知趣,缩着脖子一个人跑去睡觉了,多远传来她的声音,“郝峰,带大伙傻站干啥,全部后堂休息去”

    “可吃了?”,“身体可好点?”两人异口同声,相视大笑。

    “七哥,过来,一起守岁”幽玥特意为卿天羽沏上了一碗浓浓的茉莉花茶,两人都刻意避开内心的痛楚,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伤害到了对方,很多事情,或许冥冥中自有天定,强求无意,曾经幽玥讨厌战争,是战争毁了夕城,毁了古庙里的欢声与笑语,现在在经历了人生的悲欢离合之后,才明白乱世中只有战争才能换来之后几百年的和平,纵观古今皆如此,这就是历史车轨行走的痕迹,不为任何人去改变什么,不论发生什么,他依旧是自己的亲人,这点无法改变。

    即从确定了北伐的战争,卿天羽就开始了没日没

    夜的整改、练兵,“今日离去,是为了他日更好的归来”,这是他当年离开襄凡的誓言,回来时定是天下另一番景象,苏老爷子死后,苏家处于一盘散沙,人心不齐,各自为政的局面,与芳芷、薛家的矛盾是与日俱增,和仁太后宋芊芊两边煽风点火,想坐山观虎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美事,更多时候是可遇不可求的。只要天时、地利、人和,时机成熟,联合各路藩王,一起“清君侧”,不可能不成功,实力是不容忽视的,眼下财有冯怜、曹君问,文有僮礼,武有肆硕骑,含蕴城就是行军打仗最大的依靠,临地虽偏,卑人虽蛮,但钱财是个好东西,可安人心,可买效命之人,只求时间的宽限与契机的稳合,“幽儿的手脚怎么这么凉”解下披风将幽玥裹严实,“守岁是好,可不能受寒”

    两人相对而坐,静守岁月的花开与花落,这一夜一切都很安静,静的只剩下夜行走的声音,灯烛的光晕中给人一种很迷幻的错觉,空气中传来轻微的鼾声,卿天羽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所有戒备,抱膝而卧,已经入眠了,他太累了,幽玥轻手轻脚为他罩上棉被,若叫醒他卧床而眠他定不肯,就这样休息会也是好的,对面落坐的幽玥捧着茶盏陷入了沉思,自己与他这样守岁,似乎走过了很多年,一切如老夫老妇般,你的一个眼神我便读懂了一切,一种相守永恒的感觉,很多时候自己也很迷茫,爱他吗?不知道!不是说不爱之人便无牵挂,但有时担忧更多于牵挂,若岁月一直这样平静也是一种无言的美丽,可惜,坎坷太多,有些苦难只能藏在心里,不敢触碰也不敢诉说,只能在夜深人静时读思。

    时间是这个世间最公平、最公正的,他也老了,身上隐去了当年古庙前的乖张与戾气,平和了许多,幽玥也很奇怪,人真是一种感情复杂的动物呀!刚开始对卿天羽最厌烦,他的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还滥杀无辜,多心多疑,可渐渐的这份认知里又加入了新的感情,讨厌他的冷血,他利用每个女人身后所代表的权力,排除异己,在后宫中安插眼线,后院中女人的命不过是秋风中的落叶,一文不值,可在夺嫡争位失败之后,看到了他的落魄与孤苦,他年少时的凄苦与无奈,阳国为质时的生不如死,一步一步走来的血与泪,原来在寒冷的冬天里裹了一整个春天,只是他的春天不轻易对别人绽放罢了,以前觉得不可理喻的事情也变得通情达理了许多,他对权势的追求之路,幽玥不支持但也不反对,世间每个人的追求都是不同的,无关对错,因为每个人都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夜静神思涣散之时,院中突然火把燃烧起来,映在窗牗上明亮一片,火在油上烧出噼里啪啦响,一声高过一声,霎时白如昼,只见虎子穿着明亮的铠甲,套着虎皮裙带,素金顶冠戴立在院中,中气十足的喊道:“卿天羽,你已经被包围了,快出来,爷考虑饶你一命”连喊了几声,声音由南及北渐次传播开,黑黝黝的一片岑寂里渗入人心,院中吉吉的犬吠声,声声入耳。

    “不好,虎子造反了”幽玥一下子从榻上立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幸好卿天羽眼及手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卿天羽的脸如紫霭一样灰蒙蒙的看不清情绪的变化,幽玥急的鼻尖冒汗,虎子他疯了吗?他想干什么?在中元节他围困一军主帅,是有意为之还是有人在暗中作祟,不论有何目的,他这是自挖坟墓,这……”七哥,你干啥?”幽玥一把拉住欲出去的卿天羽,焦急的反问道:“你没脑子,这时出去,必死无疑,他在院外,不清楚院内护卫情况,不敢轻举妄动,我猜虎子不过二百人而已”

    “王爷,属下来迟”郝峰带刀披甲而入,身后紧随二十骑。

    “呦,这可怎么办?我可是一枝花,可不想死在这破庵里”幽玥真想上前一步捂住冯怜那张“巧嘴”,这女人是哪乱哪点火,见不得卿天羽好过,此时都刀驾脖子上了,还有心思在一旁一脸的幸灾乐祸,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她懂不懂呀!眼下形势大家虽一言不发,但都清楚,虎子是有备而来,他今夜对卿天羽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眼下形势危急,一触即发,他瞧准了眼下肆硕骑远水难救近火,突然袭击,卿天羽一直对虎子欣赏有加,他怎么就这么糊涂。

    “郝峰,我们一起拼死让你走,去给付穆宣送信,他之前提的条件,本王都答应”

    “付穆宣”三个字对幽玥而言比这个夜晚的刀枪剑雨还猛烈,他在临国!他就在自己身边!那自己当时所见之人的确是他!可是……他不认自己?他?“幽玥妹妹,怎么发起呆来了,我说卿天羽你出去束手就擒算了,打量他一介莽夫,不敢把你怎么样,争取时间,郝峰去搬救兵”

    “不行”幽玥,卿天羽,郝峰三人异口同声反对。

    “王爷不可涉险”

    “卿天羽不可涉险”幽玥在短暂的思索之后说道:“眼下我们不可强攻,他们人多势众,递出消息突围是最重要的,我们分三拨, 冯怜你假扮七哥,带一拨人往后山跑,郝峰你带另一拨人往另一个方向跑,七哥你就在这坐阵,我去见虎子,我是他名义上的姐姐,他要的不是我的命,大家到时制造七哥逃往后山的假象……”

    话未说完,院外乱哄哄一片,便听虎子吆喝,“卿天羽,你个乌龟孙子,你他妈躲在女人的被窝里,死去了,不出来,老子进来……”

    “不行,来不及,七哥你和郝峰一起走”

    “幽儿,不行,你太危险,一起走”

    “走,七哥,你一直都比我聪明,眼下形势你也明白,虎子他不敢杀我,你死了大家都完了,去!快!我等你回来”

    “不要婆婆妈妈的了,马上要攻上来了,就按幽玥说的”冯怜急的不行,“卿天羽你完了,大家都完了,只能趁夜突围,你他妈想死,老娘可想活了”

    “幽儿,你等着,我一定回来救你”

    院门轰然而塌,人如洪水般涌入,幽玥理了理玄色墨缎披风,触手柔软,真是上层皮毛,盯着满脸热汗的虎子,笑吟吟开口道:“虎子,中元节你不和兄弟们一起过节,带了这么多人到姐姐这来干什么?”

    “怀玥,你最好识相点,卿天羽呢?老子今天一定要他命”

    “不好了,卿天羽往后山跑了”,“卿天羽在这,快来人!快来人!”

    “兄弟们,卿天羽今夜只有二十个亲兵,插上翅膀也飞不了,杀了他,大家都可以加官进爵,兄弟们,上!来人,把这女人给本大爷绑了”虎子提刀大踏步往后山跑去。

    幽玥被人强行从温暖的披风中拖出来,被捆成了个粽子般扔在了冰冷的地上,院中火光四起,手脚被缚,只能抬头观天,仰天遥望满天星斗,这真是个晴朗的再不能晴朗的中元节夜晚了,整个天穹像涂了一层淡墨的青石,密密麻麻点点缀缀的繁星中斜亘着雾霭一样的银河,灼亮幽暗不一的星星互应着,无声眨眼,近处枝叶影影绰绰,在夜风中时起时伏,叶片被星光镀上的一层几乎看不见的

    银辉,后院高低不平的山峦余脉,那一大片一大片黑沉沉死寂寂的阴影,显得有点阴森。

    “七哥,快跑,七哥,快跑,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怀玥,你说,卿天羽跑哪去了?”虎子像头发怒的狮子,提着刀,满脸怒容:“妈的,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十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人,你们还不去后山找,谁杀了他,加官进爵”虎子提着刀,气不打一处来,卿天羽这只狐狸,跑的无影无踪,一种不祥感油然而生,他若不死自己必亡,可是……“怀玥,你这个可怜的女人,军中传言卿天羽多宠爱你,看来不过如此,你也和他那些大院里的女人一样可悲,金屋藏娇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你替他怀过孩子,他牵手杀了自己孩子,难道你不恨他吗?你不想为你未出世的孩子报仇吗?”

    “虎子,回头是岸,你现在撤兵还有余地,我保你不死”幽玥痛心疾首,曾经那个在夕城一起玩耍的孩子头,是什么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虎子性格耿直,为人豪爽,心思简单,为人不被拘谨,可这些既是优点也是缺点,太喜欢感情用事,在有心人的三言两语下就被挑拨利用而不自知,他与卿天羽之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仇恨,非置对方于死地,当年夕城被破之后,卿天羽搭救了他与圆豆,并将他带入肆硕骑,入先锋营,谈不上恩重如山,但也有了安身立命之地,是什么缘由让他如此恨卿天羽,与卑人一战中,虎子也是身先士卒,卿天羽对他赞不绝口,短短的一年而已,他的态度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虎子,听姐姐一句劝,他是肆硕骑主帅,他若死于你刀下,你也活不成”

    卿浩仰天长叹,不甘心!不甘心!二百人对付区区二十人,难道还让卿天羽跑了,他就恨卿天羽,给了他荣誉,将他的自尊心捧得那么高,自己一直以为他是真心实意待自己,在先锋营,谁都对自己毕恭毕敬,恩宠无限,自己也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可是为了一个小小侍卫,他不顾自己的生死,践踏自己的尊严,让自己成了全营里的大笑柄,让自己抬不起头做人,男儿七尺,顶天立地,怎可受这样的屈辱,士可杀,不可辱,他让自己寒心之后加上了死心,“他厚待我?”虎子苦笑,那是曾经,谁能理解这一年来自己的苦与悲,只有那个像天仙一样的美人,从仙气缭绕的画中走出的绝色佳人,用她的温柔给了自己一个春天,明知那是毒药也心甘情愿,她的红唇是那么甜蜜,那双柔夷是那么洁白,她的所有要求他都无法拒绝,见之念之,不见之思之,整个人如坠梦中不可自拔,广袖善舞的“仙子”对自己说,杀了卿天羽,从此他想要什么有什么,她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对呀!是谁让自己这么痛苦?是卿天羽!是谁让自己这么窝囊?是卿天羽!是谁让自己这么无助?是卿天羽!他若不死,天理何在!“怀玥,儿时你男装打扮,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和尚’,现在发现,你原来是世间最蠢的女人,死到临头,还在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开脱,你跟在他身后,东奔西跑像只狗一样,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依明了禅师十八皇叔的身份,完全可以给你找个富贵之家,生儿育女,安享晚年,你却选择和卿天羽私奔,可笑,当然,就你这点姿色,还对我的仙女横刀夺爱,卿天羽对你不过玩玩罢了,你终有被抛弃的一天”

    幽玥看着笑得猖狂的虎子,泪如泉涌,自己对不起死去的田伯田婶,在田间劳作的田伯,木讷不善言辞,喜欢坐在落日里抽着烟斗,向自己和大师兄微笑,忙里忙外的田婶总是热情的给自己端来可口的饭菜招呼自己,在一旁唠嗑着多吃点,多吃点,可是谁能料到,有一天他们的儿子对自己是怀着如此大的敌意,怨自己,未能安抚他那颗受伤的心灵,可是在乱世中行走的灵魂,哪一个不是千疮百孔,“虎子,你说,卿天羽对你做了什么让你非要置他于死地”幽玥真的不明白,世间有何事非要拿命去相搏,彼此都是亲人,怎可自相残杀。

    “可笑,可笑,你不知?”虎子看着刀上的冰凉,心也如此,“他偏袒郝峰,故意灌醉我扔到了万花楼里,第二天全军上下传我醉卧花丛,老子不得不答应了圆豆那贱人的退婚,你知不知道老子成了全军上下的笑柄,我把他当亲人,他却陷害我,他为了成全郝峰却抛弃了我,老子才是那个为他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之人,他可有心,冯怜那婊子也不是好东西,溜须拍马比谁都强,两个人狼狈为奸陷害老子……”

    “够了!”一提这事,幽玥火冒三丈,大怒,“你不爱圆豆,如此作践她,至今你还不知悔改,耿耿于怀,你为何不心胸大度,让天下有情人成眷属,为了你的虚荣心,你害了圆豆伤了彼此青梅竹马的情谊,你还有脸来说,你让九泉之下的圆豆与她腹中的孩子不得超生吗?”虎子对幽玥的怒火视而不见,世人对此事皆指责他,无所谓,这个世间,只有“仙女”是真正懂他、爱他之人,“仙女”说圆豆该死,朝秦暮楚,对男人勾三搭四,对这种女人不该手下留情,何必仁慈,仁慈只不过是懦弱的借口罢了,虎子冷笑出声,“知道圆豆那贱人为何在大婚之前上吊自杀了吗?是老子让一个下三滥奸污了她,她让老子名声扫地,老子让她生不如死”幽玥不敢相信,这是圆豆自杀的原由,很多次在快接近真相时自己都害怕的缩回去,怎会是这样一个血淋淋的原由,太狠心!太瘆人!幽玥怒火攻心,从地上跃起,拿身子撞击杵着的虎子,大叫:“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你还是人吗?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该死!该死!”

    “大人,在后山发现卿天羽的踪迹”

    “是吗?我是畜生?我该死?”虎子擒住幽玥下颌,“看着我,马上你就知道是我该生还是卿天羽该死”对着夜色大手一挥,“走!”

    冷静下来的幽玥,只能对夜长叹,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古庙里,师父对自己说的四个字:浮生万千。那时不明白,现在品出了那一点韵味来,佛祖普渡众生,但也不会去救助地狱中的恶魔,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属于他的本色,改变不了,人生就是由无数个岔路口构成的,每做出一次选择都将换来另一幅天地,世间之人,每个人的所思所想皆不同,追求也不一样,爱恨也在一瞬间。幽玥无能力也不想去揣摩世间每个人的想法,有心也无力去拉回每一个走向深渊中的人,只希望此事之后,卿天羽能放过虎子一命,他能谅解虎子是被他口中的“仙女”蒙蔽了,一时失去了理智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来。

    “汪……汪……”不知何时,吉吉偷偷蹭到幽玥身边,拼命扯咬着绳索,“乖,去,去找仰天”幽玥心酸地拍了拍吉吉的头,人世间真可笑啊!有的人连只狗都不如,狗不嫌贫富,跟着主人,而人心却善变,为了所谓的利益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吉吉也老了,没有了初见时的活泼与呆萌,有时卧在扶桑树下静守岁月,不知它是否也会追忆往昔,属于它的故事。

    夜似乎很漫长,夜又似乎很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