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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节:自君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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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风吹动了谁的长发又撩拨了谁的芳心,它吹动了如烟的往事又沉淀了谁的过往,昨日的种种显得那么的遥远,而明日又太过神秘,故事总在不经意中开始却在梨花春雨中落幕,是岁月蹉跎了如花容颜,还是容颜老去辜负了岁月,曾谁对月许诺,你不来我不往,终敌不过似水流年,错过只不过需要一个转身,再相逢却成为心底里的一种无声希冀,滚滚红尘中淹没了你的情风干了我的泪,何不离去!何不归来!

    幽玥站在窗边直到被叫唤声惊醒才发现双腿早发麻,手中的扶桑花被风吹的东摇西晃,原来是起风啦!沉思让人忘记了时间与空间,可沉思的事却让人愁上了眉头,幽玥转身看着跑的满脸通红、喘气如牛的言灼,突然发现平日里端庄文雅的言灼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言灼如出土的夏蝉,退去以前所有的红粉,任谁在她的身上都找不出半分花红柳绿的气息来,任谁也无法将眼前这位贤德淑良的妇人与当年名噪一时的名妓联系到一起,眼前的她,是一个全身心爱儿子的母亲,是一个在丈夫身后默默付出的妻子,“怎么了?言灼,发生什么事了吗?”

    “夫人,夫人”言灼急的满脸通红,急切道,“夫人,王爷快出城了,若现在赶去,还能在双阙见一面,这一别不知何年,难道夫人不去吗?”

    一别经年,再见已春去冬来几载,是啊!卿天羽号令天下,率肆硕骑得安家相助去清君侧,今日启程,不知最后是功成名就还是人头落地,任临淄城山呼海啸,人山人海,十八里长相送,但这里没有幽玥的身影,不是不想去,而是没必要,感谢佛祖的眷顾,让你我相扶相持走过了一段人生路,可惜终究志不同、道不合,彼此珍惜这一路走过的风景便好,又何必强求有始有终,曾经兜兜转转不知道渴求什么,原来在身体极度虚弱中才明白,只愿守护心中的那方净土,你的宏图霸业不是我的追求,我的安宁度日不是你的归宿,他日若你来,我愿在竹篱小院里亲自烘茶,像一位多年未见的好友,忘记前尘往事与那些恩怨纠葛,看一树拂花落尽,缓缓道出对你的思念。

    “言灼,喝口水吧!”幽玥想起亲口对卿天羽说不相送时对方眼中的落寞,但他没有强逼,而是深情款款的说道:你身子骨不好,等我来接你,后半生有无数个日夜相伴,你等我!你等我!

    “幽儿,你尝尝,这个干丝焗盐鸡翅味道怎么样?”

    “嗯,很好吃”

    “幽儿,你尝尝这个凉拌藕夹怎么样?”

    “嗯,味道很好”

    卿天羽开心得眉开眼笑,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亲自下厨,卿天羽的厨艺很是精湛,幽玥惊讶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这样的水准不是一朝一夕练出来的,真没想到,舞刀弄枪的冰山还会烹饪人间佳肴,“七哥,真棒,谁教你的?”卿天羽放下筷箸,有一刻的失神,那时的自己,为了不让自己与姐姐挨饿,千方百计讨好诏国皇宫食厨里的厨子,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只为多一口吃食,渐渐也就明白了佳肴里面的门道,他本就聪颖,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姐姐那时总是鼓励自己说明天会更好,不会挨冻受饿,受人欺负,是的她做到了,为了有尊严地活下去,放弃了一切,包括生命!

    “七哥,你?我是不是勾起你的伤心事了”看着卿天羽眼中化不开的忧伤,幽玥知道他一定是陷入了童年的记忆中,那段经历卿天羽不常提,但幽玥心理知道,是极苦的,忍常人不能忍的,受常人不能受的,特别是卿天穆公主拿自己的性命换来了他的自由,而天穆公主却是一个被遗弃之人,她的父亲或许根本不记得她的模样,世上有这样一个女儿来过又离去。

    “幽儿,你会伴我今生今世,永不离去,无论发生什么,也无论我做过什么,对吗?”

    这一刻,幽玥从心底里心疼眼前这个男人,他在外人

    眼中杀伐决断、冷面如霜,姣好的容颜上却找不到半分笑意,望之生寒却又被莫名的吸引,他为利益不择手段,对女人更是不屑一顾,可在幽玥眼中,外人眼中的他的确是客观存在的,如此这般,只不过是怕脆弱的心灵受到更多的伤害,他的心灵很孤独很胆小很多疑,他害怕离去却装的若无其事,他害怕失去却又装的不值一提,他渴求爱与被爱可是又害怕付出真情,他没有安全感所以选择用冰冷的刀刃来维护自己的安全,都说卿天羽是冷面王爷,也其实并不然,你只要单纯的给予他一点点温暖便会回报你整个春天,这些道理幽玥都明白,只是他给予自己的春天并不是自己所需要的春天,所以他给予的温暖,暖不了自己的灵魂,母亲的呼唤才是致命的诱惑,去意已决,不是不留恋,而是有太多自己留恋不起的情感,你不来,我不往,终抵不过现实的洪水猛兽,“七哥”幽玥用力回握住卿天羽骨节分明却异常冰冷的手,“我会永远记得你”

    “那我出征之日你会来送行吗?”

    既然已经决心离去,又何必徒惹这么多的牵挂,虽说那次爆打事件之后,两人相视一笑泯恩仇,但在幽玥心中还是泛起了涟漪,不是心胸不够宽广,不是无法释怀,而是看清了许多东西,进入婚姻才明白,婚姻需要彼此认可与让步,都无法为对方放弃自我,得失之间,很难找到那个适中的平衡点,“不了,七哥”假装看不见卿天羽眼中的失落,可是解说之词又未想好,哪知卿天羽先开口了,他说:你身子骨不好,等我来接你,后半生有无数个日夜相伴,你等我!你等我!

    任谁也无法狠心去伤害一个真诚的恳求,“七哥,你能答应我件事吗?”

    “你说”

    “你能善待天湛吗?”见卿天羽不语,幽玥急迫的解释,“他还是个孩子,你和他之间不过是利益场不同,所以才有了剑拔弩张,年少时他不懂事,是个被保护的密不透风的小少爷,讨厌你的行事做派,这其中有点误会,后来安南王府遭受巨变,他从公子哥变成了阶下囚,对你的袖手旁观颇有怨言,等他长大之后,又因为各自身后的利益不同而水火不容,抛开家族,利益不谈,你与他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到你死我亡的地步,更何况洱沧边,他……”

    “不要说了”卿天羽打断幽玥的恳求,面部抽搐的肌肉努力平复下去,放下筷箸笑道:“幽儿,遇事看人要用心,不能单凭眼睛,乱葬冈里,他派了无数人来试探我的真假,洱沧边放过我们,不仅仅是你的情面还有他心里清楚对安南王府赶尽杀绝之人不是我,给苏家通风报信,替他瞒天过海,实施偷梁换柱之计的人若无我援手,怎可瞒过薛家耳目,我一直很赏识他,从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到独霸一方的少年将军,他是让人敬佩的”

    想到天湛,幽玥也很揪心,未能做到对天恬姐的承诺,天恬姐一心希望天湛如普通人家男子一样,读书识字,娶妻生子,平安一生,可惜他终究卷入了官场的尔虞我诈中个而无法抽身,“清水置地,不分东西,冥冥之中各自的命吧!苏老爷子死后,他被排挤去了安瑞,大家都知那是个寸草不生的苦寒之地,苏家接纳不了他,安南王府已破败,天地间,他也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

    “好了,幽儿”卿天羽不忍见幽玥落泪,“你个傻姑娘,只要他安守本分,我定善待他”突然凑近幽玥耳边,悄言了一句,羞的幽玥面红耳赤,捂着耳朵戏笑,不要,不听,他说如何报答,要不让我吃了你。

    “夫人,我的好夫人,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你还在发啥楞”言灼恨不得架起幽玥就跑,“夫人,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爷的确不是一个好夫君,可这后面哪知是成是败,听我家死鬼说,队伍看似浩浩荡荡,可卑人的朵颜三卫是完全靠钱来维持的,夫人平日里最心慈目善,又为何到这时候狠起心来?”

    “我……”幽玥被言灼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自己太狠心了吗?还是太薄情,自己只想安静的离去,不想步入茹洁的后尘,卿天羽的身边永远容不下像自己这样的普通女子,任他保护的密不透风,也躲避不了人心的暗算,不去只是为了明天少一份念想罢了,是否太绝情了?幽玥在言灼劝说的言语中动摇了。

    “夫人,不要犹豫了,就算那夜你和王爷道别了,那冯怜呢?她就是嘴碎爱财了点,即从夫人成为雍倾王妃以来,她替夫人挡了多少明枪暗箭,她更是对大院女人直言,她就是夫人的娘家,她的身后可是曹君问和整个含蕴的财富,夫人难道不想送她吗?她是恼我,骂我不争气,没有宏图大志,可心里是万分疼惜我的,从未强迫过楼中姐妹,遇到好的归宿也是含泪赠金,曹老太太看不起她的出身,曾经她也是高门大户小姐,奈何家族生意失败,家破人亡,被继母卖了进去”言灼失声痛哭起来,哽咽道:“乱世中,她也当得起豪杰,因为害怕,所以用一生的所有精力去挣钱,因为害怕,所以用一生的幸福去计较金钱的得失,若不是生活所迫,哪个女人愿意抛头露面、强颜欢笑”

    字字句句如块烙铁,深深烫着幽玥的心,“言灼,快,却备马车,我们赶去双阙,快!”

    “好的,夫人”言灼破涕为笑,“好,马车就在前院,夫人戴上纱巾,外面风大”

    “夫人,来”幽玥攀着言灼的手,跨过了最后一步台阶,终于登上了双阙顶楼,高处远眺,一切尽收眼底,队伍刚过双阙一半,像山中一条小径蜿蜒曲折,更像一条彩带从云间散落,那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是零星散落在彩带间的珠玉,耀人夺目,天空放晴,照在彩带上,疑似哪位仙女遗落在人间。

    “卿天羽!卿天羽!你要平安归来,冯怜!冯怜!你一定可以成为冯朱公的”幽玥手作喇叭状,挥着彩带大喊,可惜队伍已越走越远,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呐喊,也没有人为她的呐喊驻足,是呀!一别经年,事事休,物事人非,未语泪先流,他年若有缘再见,又将是一幅怎样的天与地,你我的相遇、相知、相守宛如一潭泉水,无声细细流,可惜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各自追求不同,一路相伴并不一定是一种完美的结局,而在你需要时有我的陪伴也不矢为一段佳话,前路迢迢,愿你有美景美情美人相伴,而我只愿在属于我的春天里,看拂花的开与败,感与伤,花败花会开,人走人还来,来过、走过、笑过、哭过,便足唉!

    “言灼,他们听不见”

    “不,夫人,您看,队伍停止了”

    “咦,我的纱巾”一不留神,幽玥头上的纱巾被顽皮的风吹跑,在空中肆意舒展着它的身躯,很是潇洒,时而上浮时而下坠,它像只自由自在的鸟儿,张开了翅膀,在感受天空的广阔无垠,在感受风的无限柔情,它正在高歌,歌唱它心中的快乐,告诉世间每一个人它的欢乐,世人为它注目,世人为它驻足。幽玥想到老去的仰天,它虽说只是只传递信息的鹰,可它与人一样是有感情的,多少人向往如它一样高远自由的人生,可是少了它那双振翅高飞的翅膀,同样,多少人也向往像这条纱巾一样,可惜少了那股强风,绕指缱绻要学会放手,才能让心拥有蓝天的宽度。

    卿天羽,一路走来,感谢有你的相伴,但人生是没有从始至终的陪伴,从此以后,你我各自安好,把所有美好压缩成记忆,在你的故事里追忆我的笑容,在我的记忆里有你的声影,此生便足!我已知心之向往,便有了踏足的动力,此生带着你的呵护,一路走去,并不会苍凉。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境花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