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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族内龌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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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人不知道北城之神秘,作为始作俑者的薛衣侯又如何不清楚。

    整个北城,在最开始规划时,就分成了四个大的区域,分别为金工坊、土木工坊、织工坊以及生活区,四者合一又取名天工坊。

    生活区自不用多言,乃是北城内武士、匠师以及其家属的住处。剩下的,金工坊主要负责冶炼、兵甲打造。土木工坊负责农具、家具甚至是纸张的设计跟打造。至于织工坊则是负责丝帛衣物的编织了。

    现如今,这三大工坊已经成为整个薛家占比极重的产业,产量虽不多,但利润却是极为丰厚,说是日进斗金也毫不为过。

    薛衣侯随着赵老鬼等人,一路步行,很快就到了一处颇大的宅院。这处宅院从外看虽貌不惊人,但其防备竟然丝毫不比北城两门差,只是大门处就专门设置了哨卡,上面的十几名武士全部手持弓弩,严阵以待。

    哪怕是薛衣侯,想要进去,也必须进行详细的登记,才得以放行。

    仆一进入宅院,立时就能够感觉到浓烈的灼热,空气之中更是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让人闻了很不舒服。

    好在薛衣侯等人早就有所准备,戴上了数层细麻制作的口罩,才勉强的阻隔了烟火气。

    五进的院子,越往里,气氛越发的紧张,时不时的便能看到一队队巡逻的武士从眼前经过。

    对于如此严密的防备,薛衣侯心里是不以为然的,不过,这一切都是薛山上的老家伙搞出来的,他也无力驳斥。

    之所以有这般分歧,主要还是眼界的问题。

    很多在薛衣侯看来稀疏平常的东西,可在老家主那里,却完全不一样,甚至奉为家族辛秘,容不得半点马虎,以防泄密。

    而这其中,金工坊更是重中之重。

    薛家作为一县之主,在如此乱世之下,自然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家里豢养的武士便是如此,相应的,能够自主打造兵甲的金工坊的重要性,就更不用多言了。

    话说薛衣侯带着赵老鬼一头扎进了金工坊内一间密闭的屋子内,一呆便是整整三天的时间。

    ……

    三天后,薛府,中庭,演武场。

    随着午时三刻的到来,一名身材魁梧的赤膊武士得了家主的命令后,咆哮一声,挥锤擂响了牛皮战鼓。

    咚、咚、咚……

    战鼓轰鸣,一连九响,响彻整个薛山县。

    但凡薛山县人氏都知道,薛家每五年一次的春闱大比就要开始了。

    但凡春闱大比之日,除非有灭族之祸,否则,薛家中庭都会暂停一切公务。

    不管是嫡脉直系还是旁支,大多都要放下手头之事,汇聚于此,观看品评小辈们的比试,当然,这其中有一个人例

    外,那便是薛天放,也就是于薛山上清修的上代家主了。

    作为上代家主,又是薛家武经第一人,他老人家参加与否,全看心情,很显然,今天老爷子似乎忘记了这一茬,并没有出现在主位之上。

    既然老爷子没来,这主位坐着的自然是现任家主薛千裘了。

    薛千裘的实际年龄已经七十有二了,只是因为修行了武经文卷的缘故,表面上看还只是中年之姿,正是年富力强,相貌上与薛衣侯有几分相似,却更添沉稳儒雅。头戴文士方巾,颌下长须打理的一丝不苟,似有似无的笑意,平添了三分亲切。

    “千裘,十四郎莫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不若遣人去催上一催。”紧邻主位的左侧,一名年龄稍长,身材高大面色枣红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似笑非笑的对薛千裘提醒道。

    “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不需再劳烦下人,那孽子若是在规定时间内没有点卯,便视作放弃。到时,三木之下,父亲大人也说不出求情的话来。”薛千裘温文开口的同时,不忘暗地里按下了身旁跪坐的夫人连氏,以阻其发作。

    薛家老家主薛天放共有三子两女,两女皆已嫁人,暂且不论。三子中,长子万仞,次子千裘,三子百里。按理说,三子中无论资质还是能力,薛千裘都非家主的上佳之选。却不料,人家生了个好儿子,因为颇受老爷子宠爱,爱屋及乌下,甚至不惜授予家族重器,说是母凭子贵或许有些不恰当,但意思是差不多的。

    想当年,对于老爷子的这个决定,其他两个兄弟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徒之奈何,谁让人家会生儿子呢。

    三花聚顶之资,别说是小小的县主薛家,即便是生在郡主之家,也当得起如此重视了。

    不过,随着被寄予厚望的薛衣侯越长越大,两兄弟心中的不甘不仅没有因为时间而渐渐消散,反而越发的浓烈了,其中的原因,自不难猜。

    薛衣侯虽顶着天之骄子的名头,但其惫懒的名声却更加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到了现在,其修为甚至及不上很多同龄的兄弟姐妹了。

    资质潜力固然可贵,可如果无法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修为,其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既然儿子不孝,白白浪费了家族的重视,那你这个做老子的,还有何脸面再霸占家主地位。

    毫不客气的说,若不是忌惮薛山上的老爷子,薛万仞以及薛百里两兄弟怕是早就发难了,即便如此,平日里皮里阳秋也是少不了的,暗地里更也没少下绊子拖后腿。

    就像今天,薛万仞明面上是好心提醒,实则何尝没有讥讽敲打之意呢。

    再看旁边的薛百里夫妇,也是冷眼旁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看好戏的除了这两家

    外,还有直系另外四家。所谓蒙荫三代为直,这另外的四家都是老爷子薛天放已故兄弟的后代,虽还在直系,却早已失去了夺嫡的资格,直等着家中的三代小辈结婚生子,其子孙便只能位列五服的旁支了。

    一嫡三直五服九从,几乎是这个世界上任何家族都必须遵从的教条,也就形成了鲜明的阶级。

    嫡脉地位无疑是最高的,其次是三代之内的直系。到五服的旁支,在家族中已经失去了话语权,而到了九从,血脉稀薄,其地位跟寻常百姓已是没有太大的差别。九从之外,则不纳族谱,也就与宗族再无关联了,可另立门户,开枝散叶。

    家天下,从这个方面来说,帝王之家,跟任何开枝散叶的家族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夺嫡之争了。

    当然,今天的这场春闱大比,又有不同。除了薛家老少外,在宾客一席中,除了薛县名义上的最高领导县令大人外,还坐着整个郡府其他二十五县的家主,以作观礼。

    往年,每逢春闱大比,薛家虽有外县观礼,却远没有今天这般齐全。毕竟,春闱大比可不只有薛家,其余各县也都会进行,从而挑选出优秀子弟,待夏末秋初,前往郡府,参加更为隆重的秋闱大比。熟料,今年也不知怎么了,其他各县竟然全赶在了薛家的前面,已经提前结束了春闱大比,故而才有暇赶来,已作观礼,如此作为,怕是想着刺探底细吧。

    薛家这边虽明知这些人来意不善,但也不好明面上驱赶,毕竟真正论起来,这一郡二十六县,彼此联姻,多多少少都能攀得上亲戚了。

    眼看吉时已到,大名鼎鼎的薛家十四郎却依旧不见踪影,若真的缺席,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不得不说,因为三花聚顶之资,薛衣侯在享受了家族恩惠的同时,也惹来了不少人的嫉妒,也就不怪其他人家落井下石了。

    “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懂事,妾身三天前还特意提醒过他的。”身为主母,并肩坐于主位上的连氏,满脸的焦急,小声的对夫君解释道。

    “哼,这个孽子,看来对他的管束还是太宽松了。”薛千裘脸上虽然挂着笑,但胸膛里也是炸开了锅,若不是场合不允许,怕是早就抡起鞭子去抓那个不孝子去了。

    咚!!!

    第九声战鼓轰鸣终于落下,薛万仞、薛百里两兄弟脸上的笑容也彻底的绽放。

    哼,那个小混蛋果然还是没有出现,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呐!!!

    哒哒、哒哒……

    什么声音?

    坐于演武场最外围的人家不由的耳根震动。

    这似乎是……马蹄的声音。

    “刀下留……呸呸,小爷来也,驾,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