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反悔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万古第一神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深夜的山林间回响着呜咽的冷风, 树影摇曳着在地上投下鬼祟的黑影,黯淡的月光被遮挡在厚重的云层之上,唯有大声的对话能驱散一点空气里的阴森。

    贺决云挥开面前的杂草, 见穹苍走得艰难, 干脆拉住她的手,拽着她往前走。

    二人速度缓慢, 等他们到的时候,何川舟已经带着队伍,发挥出自己飙车的实力,抵达现场进行勘察。

    窗户透出明黄色的灯光, 杂乱的脚步声在屋里进进出出。

    何川舟得到消息,从二楼窗户探出头, 朝他们招了招手。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基本都是常用家具。几位技侦人员正在埋头工作。

    何川舟沿着楼梯走下来,一面说道:“屋里有日常洗漱用的生活用品, 不久前应该有人来过。但是房间跟地板已经被清理过了, 我们正在寻找完整的指纹。”

    贺决云咋舌:“不会那么小心吧?”

    真有人能将自己做过的每一个痕迹都消除掉吗?

    何川舟笑道:“那应该是不至于的。屋内清理的并不干净。”

    众人都认为,受害的女性,不仅有妮妮跟韩笑两个。这两人都是李瞻元眼中的失败品, 被他早早抛弃。在她们之外,应该还有几位不知情的女士。她们可能已经遇害,也可能像韩笑一样, 只能失去了李瞻元的踪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李瞻元胆魄惊人。他会享受操纵他人情感的快乐,享受人性风险所带来的刺激,所以在诱骗女性之外,他还会教唆杀人。

    这种胆量, 只有不断的成功与尝试才能培养出来。

    韩笑目前还在重症室治疗,其余的证人都已经离世,他们希望能够在这栋房子里找到新人物的线索,好帮助警方指证李瞻元。

    何川舟没时间跟他们说太多,让他们自己安排,又回了二楼勘查。

    因为夜里值班的警员人手不够,贺决云临时受命,拿着相机帮助他们拍照记录。

    穹苍在屋里逛了一圈,没什么发现,独自走出木屋。

    贺决云本以为穹苍会随便找个地方坐着,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就发现人不见了。他左右寻不到踪迹,心下一惊,赶忙跑出去找。

    出了门,就看见穹苍站在院子的白炽灯下,眼神幽深地盯着他的方向,一瞬不瞬,披着半身阴影仿佛是一个夜间的游魂。

    贺决云被她看得瘆人起来,酥酥麻麻地起了层鸡皮疙瘩,等朝她走过去,才发现穹苍看的根本不是自己。

    贺决云顺着她的视线往原地望去,用气音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穹苍缓缓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同样用气音回道:“你有没有发现,两幅画的视角其实是一样的?按照视线方向、光线、位置来看,李瞻元就是从这个角度在观察绘制图像。”

    贺决云低下头,看着脚底下的土地。

    不知道为什么,这僻静的环境加上穹苍说话的语气,总是让他想要默念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来护体。

    穹苍没打招呼,突然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贺决云瞪眼:“你干什么?”

    穹苍深弯着腰,借着昏暗的灯光在草皮上搜寻,随后道:“去找把铁铲来,挖挖看。”

    贺决云惊悚问:“你认真的?”

    “认真的。”穹苍用脚尖蹭了下地面,将已经干枯的野草踩下去,“虽然秋天的草地都很秃,可是这块地连秃都比边上的要矮一截,我觉得有点奇怪。”

    野草已经枯萎,但是叶片依旧坚韧地扎在土里。周围的枯草是一簇簇地堆在一起,仍旧可以看出它春夏时的茂盛。到了中间这一块,只留下几株短小的枯叶,像是刚抽出来,还没来得及生长的新植株。

    贺决云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干脆随着她折腾:“那你等等,我回去找找。”

    没多久,贺决云顺利从木屋里翻出两柄小巧的铁铲,与穹苍一人分了一个,各自拿着工具,蹲在地上捣鼓起来。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一位技侦人员困得两眼发花,停下工作出来透气。他挥舞着手臂舒展筋骨,还没来得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发现穹苍在前边掘土。

    年轻警员忍不住心肝一抖,生怕穹苍的行为给何川舟带去灵感,到时候大家都要加入到挖坑的队伍里。

    他快步冲过去,压着声音道:“你们不会是要掘地三尺吧?真没到这地步啊顾问们,咱们先在屋里找找吧,不要急的。”

    这柄小铲子并不适用于重度工作,穹苍挖了那么半天,将地面铲得坑坑洼洼,也勉强才刨出两个坑,铲子前段却已经被砍卷了。

    穹苍抬头扫了那位警察一眼,不为所动地继续干活。

    技侦人员觉得她这样沉默寡言的模样特别世外高人,不由打听道:“你在挖什么?”

    穹苍漫不经心道:“就随便挖挖。”

    经侦人员莫名其妙道:“这怎么随便挖挖?寻龙点穴靠风水啊?”

    穹苍竖起铲子,往泥地里戳了进去。突然“锵”的一声,不是铁铲与石头的碰撞声,而是金属与金属之间的撞击声,在空气里短促地响了起来。

    三人皆是愣住了。

    技侦人员跟贺决云倏然抬头望向穹苍,双目炯炯有神。

    穹苍用铲子拨开上面一层泥土,技侦人员见她动作过于粗暴,怕她破坏证物,连忙阻拦道:“你别动,你别动!放着我来!”

    他一溜烟小跑回木屋,很快又抱着自己的工具箱颠颠地出来。何川舟等人闻风跟上。一群人围到发现地周围,反而将穹苍挤了出去。

    几人小心翼翼地动作,最终从土里挖出一个盒子。这盒子分明已经有了很多年的历史,表面一层全部氧化生锈,看不出原先的图形。

    何川舟让人直接撬掉开口处的小锁,将盒子打开,入目就是几张随意叠放的女性照片。

    何川舟戴上手套,将它们取出来一一查看。

    不知何时,天空已从一片墨黑转至灰白,晨风一阵阵地吹,将林间的薄雾驱向别处,现出茵绿的原貌。

    边上的青年用手电筒对准相片照明,方便同事利用软件识别人物。

    一共是七张照片,代表七位女性。除此之外,盒里还装着一个u盘、几部手机。东西全部用袋子封好,外侧分别贴上了三个证人的名字。

    毋庸置疑,这些物品应该就是李瞻元控制三位证人诬告范淮的把柄。

    几人亢奋地聊起天来,声音里带了淡淡的笑意,周围的气氛陡然一轻。

    “可以啊,这李瞻元。”

    “今晚这加班真是值了,敲一顿火锅可以吧?”

    “大功一件,那明天换完班必须让他们请!”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会给自己记小本本的嫌疑人。

    目前来看,证据或许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明确。

    何川舟压抑住疯狂跳动的心脏,站起身道:“全部带回去检测!大家收拾一下,做好记录。”

    她半跪了太久,这一下猛地起身,眼前有点眩晕。边上的青年扶了她一把,被她挡开。

    贺决云见她这样,不忍道:“何队,你也休息一下吧。”

    “赶回单位,就差不多到上班时间了。”何川舟用着社会人士常用的借口,“明天吧。”

    贺决云下意识地想吟诗一首《明日歌》。

    “你们也累了吧?之后等我们消息就可以了。”何川舟摘下手套,过去拍了拍穹苍的肩膀,那表情里带着无比的器重与欣慰,“今天帮大忙了。”

    贺决云松了一口气,感慨说:“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要是往前倒个五六年,在他上大学那会儿,熬它个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但是现在,通宵一晚,他已经觉得困乏了。

    隔壁穹苍也不是很有精神,刚才在边上站着,眼皮一直往下阖动。

    何川舟意味深长地瞅他一眼,叮嘱道:“不要疲劳驾驶。你们如果累的话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等清醒了再开车。”

    这种地方,要是能走,那是一刻也不会想多待,更别说是休息了。

    贺决云跟他们寒暄了两句,拉住穹苍,先行离开。

    二人回到家,一面对熟悉的环境,强烈的困意迟缓地席卷上来。他们随意吃了两口东西,各自回房间休息。

    可能是因为生物钟不对,穹苍这一觉睡得特别浮躁。

    她的梦境在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之中交叉,意识迷离浮沉,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在不知道第几次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时,一阵强烈的震动声将她吵醒。

    穹苍陡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做梦,浑身打了个激灵,随即睁开眼睛。

    紧闭着窗帘的房间里昏沉一片,被褥被她踢到了床脚,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在不停地震动,亮着微弱的光芒,强调自己的存在。

    穹苍用力抹了把脸,将那种迟钝的知觉抹去,越过身拿起手机。

    她眯着眼睛,在上方的菜单栏里看见了现在的时间,原来已经是下午了。

    来电显示上写的是何川舟,穹苍单手划开,将它放到耳边。

    何川舟没任何铺垫,开口就说了一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穹苍按着额头,配合地猜测道:“范淮确认清白了?”

    何川舟那边顿了顿,原先高亮的声音低了下去。显然她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好消息”。

    “目前这个已经是肯定的了。我们整理好资料,就会对外公布。这件案子影响很大,厅里都很重视。捋清细节关键之后,会由李局出面正式公告。不要着急。”何川舟解释了两句,又说,“那还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穹苍背靠在床头,慵懒地说:“那就先听好消息吧。”

    “我们顺利找到了照片上的两位女性,她们还活着。”何川舟说,“我们联系两人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她们都承认,李瞻元曾经秘密地追求过她们。一个在六七年前,一个在五年前左右。李瞻元劝说她们隐瞒这段男女关系的同时,诱导二人进行一定的改变。但在交往过程当中,他并没有与女友发生过性关系。李瞻元这人态度忽远忽近,还喜欢柏拉图式的恋爱,让两个女士很没有安全感。当她们提出想要结婚的时候,李瞻元就跟她们分手了。”

    穹苍闷声道:“嗯?”

    惊讶是有的,但要说多意外倒也不是。

    如果李瞻元真拿她们当母亲的缩影,下不去手也算合情合理?

    何川舟接着往下说,语气里夹带了些意味不明:“我们又一次调查了李瞻元的个人情况,大概是因为警方的再三询问,医生有了些许动摇。他告诉我们,李瞻元在青春期时期,就发现有性功能障碍的问题,但是在李凌松的请求下,所有的体检报告里都隐瞒了这一情况。李瞻元积极医治过这方面的问题,可惜都没什么成效。这大概是天生的。”

    穹苍微微张开嘴,被这消息震得有些发愣。

    虽然这样说很冒犯,但是,有性功能障碍的男性,出现心理变态的概率的确会比较高。社会的歧视跟内心的自卑,会让他们抑制不住地想要寻求发泄口。而像李瞻元这种生活在父亲光环下,却又缺失家庭关爱的人,误入歧途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了。

    极度的自卑背后,就是狂傲。利用对他人的凌虐,来证实自我的强大。从征服的过程中,满足缺失的快感。

    李瞻元有那样的能力,所以他真的那么做了。

    这一次穹苍心底不再有那种诡异的困惑,而像是所有的拼图都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只不过……穹苍仔细想了想,不明白李瞻元有性功能障碍对自己来说应该算是什么好消息。

    在何川舟眼里,大概任何的新线索都是好消息。

    穹苍问:“那坏消息呢?”

    何川舟深吸一口气,没有马上开口。

    对话里骤然的沉默,让穹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李瞻元跑了。”

    何川舟还能保持冷静,然而低沉的声线里依旧涌动着一丝愤怒:“小刘他们昨天带队守在李瞻元的小区门口,没看见人和车出现,但是今天早上去抓捕的时候,他的家里已经是空的了。是我的错,昨天他没去医院探望母亲我就应该知道不对。我以为我们动作很快,他应该察觉不到。”

    穹苍并没有什么很强烈的波动。抓捕李瞻元,完全是警方的工作,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还是更关心范淮的公告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背景里有人扯着嗓子在喊何川舟,何川舟应了句,最后对穹苍道:“行了,我就是怕你挂心先来跟你说一声。马上我们还要开会,先挂了。”

    她不等穹苍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穹苍看着跳回到首页的屏幕,才发现方起在两个小时内给她打了足足有十几个电话,还有无数条微信。

    穹苍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回拨过去,手机再次震了起来。

    方起标志性的声音急切响起,甚至都没跟她追究拒接电话的问题。

    “穹苍,这是怎么回事?老师被抓了你知道吗?”

    穹苍“嗯”了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

    方起呼吸沉重,急得声音尖细:“你知道内情的对吧?为什么!你们怀疑他什么?他不可能杀人的!”

    “你觉得我们会冤枉他吗?他是自己承认的。”

    穹苍一把扯开窗帘,正午猛烈的阳光刺了进来,让她眯起眼睛。

    方起那边呼吸起起伏伏,几次斟酌着开不了口。他很想问,然而又不敢面对。有些话一旦问出口,就要颠覆三观,他无法接受自己一直以来最尊重的恩师,其实是一个没有社会道德观念的杀人犯。

    “师娘说想见你。”方起嚅嗫道,“李瞻元也不见了。手机失联。听说今天有警察上门找人。”

    穹苍对他的试探给予了无情的回应:“畏罪潜逃了吧。”

    方起被震在当场,说不出话。随后他那边传来一声沙哑的低吼,似乎在揪着自己的头发哀鸣。

    “薛女士见我想做什么?”穹苍用不容私情的态度回复道,“我不方便再跟她接触,也不能给她透露什么消息。没什么事的话,就算了吧。”

    “她快不行了。”方起无力地说,“她真的想见你……算了,你自己决定吧。”

    穹苍脑海中浮现出薛女士那张慈爱又憔悴的脸,对方祥和的眼神与关怀的神态还犹在眼前。她移动着视线,在一旁的化妆镜里,看见自己表情松动,眼底闪过稍许犹豫。

    随后,她轻声回了三个字:“那好吧。”

    面对薛女士,穹苍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她停驻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的病人猛烈咳嗽,脸色因为窒息而变得通红,大脑就更是一片空白。

    薛女士拍着自己的胸口,躺在病床上用力喘息,在生命线的尾端痛苦挣扎。

    方起站在她旁边,眼神悲戚却无能为力。

    很快,几人发现穹苍的到来。

    薛女士泪眼迷茫的眼睛闪了闪,向护工跟方起挥挥手,示意他们都先出去。

    方起路过穹苍身边,停下脚步,张口欲言,对上穹苍的视线后,又神色复杂地止了嘴。他混沌的大脑已经想不出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最后只道了一句:“谢谢啊。”

    等人清空,穹苍反手合上门,一步步走进去。这一次她与薛女士保持了距离,站在离床尾半米远的位置没有靠近。

    薛女士的神智还很清醒,她用手撑着,坐直起来,眼睛在穹苍脸上转了一圈,耷拉着眉眼,问道:“谁杀了人?”

    她问得那么直白,倒是让穹苍感到错愕。本以为她会说一些“误会”、“不可能”之类用于宣泄的话。

    薛女士眼尾下沉,让她整张脸看起来尤为悲伤,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她直直看着穹苍,沙哑道:“你说吧,我知道。你上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没事肯定不会过来的。”

    穹苍思索了片刻,迎着她的目光,说道:“不是李凌松,就是李瞻元。李凌松承认了,李瞻元消失了。”

    薛女士脸上的皱纹伴随着她的表情向下沉去,她恍惚道:“凌松不会杀人的。他看起来很木讷,其实很温柔。他做的好事,是出于好心。当初他想接你回去,也是出于好心。他是真的爱护自己的学生,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尊重他,他总会露出马脚,你说对吧?”

    穹苍不知道李凌松在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不过李瞻元选择目标的情报,肯定是来自李凌松强大的人脉。有好几个人,都是他通过李凌松才接触到的。

    李凌松或许是从犯,或许是无力阻止,或许是真的不知情,这些都没有关系。事情发展到今天,已经与他脱不开干系。

    他那么聪明,不可能一无所觉。

    薛女士回忆起来,手指抽搐的幅度开始增大,她用力攥紧被子,颤声道:“其实是我的错。是我身体不好,遗传给他,才会让阿元跟我一起受罪。我对他很愧疚,所以竭尽所能地想要补偿他。凌松觉得这样不对,我们在教育理念上出现了很大的分歧。”

    穹苍放缓语气问道:“所以你们离婚了?”

    “差不多吧。”薛女士闭上眼睛,鼻翼翕动,“阿元在青春期的时候,状态不大稳定。他会说谎……陷害别人,说得特别真实。但是几次说谎,都被凌松揭穿了。凌松是心理学专家,他觉得这种行为很严重,把它说得很夸张。我讨厌他把每件事都当成是学术来研究,我觉得他这样没有感情,根本不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儿子。”

    穹苍沉默。

    “我觉得阿元长大能学好,几个小孩子没说过谎?可是后来我病了,根本管不了他。我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不是在撒谎,只能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长大后变得很完美,事业有成,又风度翩翩。”薛女士苦笑起来,说,“‘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所有的父母都不以为意,但它真的会发生。很多错误都是源于父母的溺爱,对吗?我对他太溺爱了。如果我以前同意凌松管教他,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

    穹苍听着她深刻的忏悔,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对自己诉说。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薛女士摇头。

    “他说谎我看不出来,但是他偷偷发短信、打电话,我还是知道的。他身上偶尔会有女生的香水味,可是他又否认。”

    这大概是来源于母亲的直觉,在某些地方,她们比侦探还要敏锐。

    “凌松一直很理智,我知道,我以前以为阿元也是。后来我发现不一样。他是想成为像他爸爸那样的人,所以在外表现得很冷静。”

    穹苍皱眉:“您到底想说什么?”

    “方起跟我说了一些事情,他说那个人是在针对你,他想把你诱导成罪犯,想把很多人的人生毁灭掉……我、我不知道阿元做不做得出来,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不然可能就没人知道了。”

    薛女士终于说到了这里,又感觉难以启齿。她忍不住去回避穹苍的眼神,想了想,复又抬起头。

    她本来可以从容地迎接死亡,可是偏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发生了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这里面有她的责任,她无法心安理得地当做不知道。

    “我记得,阿元刚认识你母亲的时候,经常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名字,还带她过来给我看。真的是很漂亮乖巧的一个女孩子。他虽然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喜欢小祁。”

    穹苍听见这个人,额头上的青筋开始不自然地跳动。

    薛女士跟呢喃似地往下说:“他以前都不喜欢吃糖,可是因为小祁喜欢,他也开始喜欢。他是第一次明显地喜欢一个人。我很替他担心,因为他不大方便结婚。结果,小祁根本不喜欢他。”

    “那段时间,我看得出来他很压抑。他觉得自己有问题,可是你父亲也有问题,何况小祁根本不知道他身体不好。你父亲那时候眼睛看不见了,脾气暴躁易怒。在适应眼睛的时间里,差点打到人。可小祁还是喜欢他。愿意关心他、亲近他。阿元很难受,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比不过别人。我从没见他那么失态的样子。”

    穹苍安静地听她说下去,心底激荡着一股不平静的情绪。手心紧张地攥紧,缩在衣袖里。

    “你父亲去世之后,阿元对你母亲很关心。他那么积极,我以为会有机会。”薛女士敛下眉目,声音很轻地道,“你母亲死的那一天,阿元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奶粉味。我问他是去看小祁了吗?他说没有,一直在公司。我没在意。然后第二天,我就听见了小祁自杀的消息。”

    穹苍浑身一震,脑子里像悬着个巨大的铜钟一样嗡嗡作响。

    她觉得空气开始凝固,氧气变得稀薄,无法顺畅地呼吸,导致手脚软得快要站不住。

    她用了许多年的时间,去接受祁可叙自杀的事实。可如果不是,她应该报以什么样的心情?

    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大抵是不大客气的。

    “那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他杀的?”

    “这个跟他真的没有关系。”薛女士急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那时候小祁快生了,她出去买你要用的东西,你父亲过去接人。他看不见,听见红绿灯读秒结束就要过去。结果有个司机在闯红灯。小祁在对面看见了,大声喊他,他听到了,停在中间,司机转方向……就那么正面撞上了。”

    穹苍张开嘴,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被死死掐住了一样,陷入彻底的失神。她眨了下眼睛,眼眶里一片干涩,酸得生疼。

    薛女士的话在她耳朵里变得不真切。

    “她没告诉过你吗?你妈妈很爱你的,只是她特别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