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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终天长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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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屏同黄若拉着耿长老,藏在一处灌木中。

    耿长老脸上老泪纵横,喃喃道:“项帮主,您老人家来了吗?”

    上官屏心下暗叹:“丐帮项老帮主早就去世了。耿长老受了连番惊吓,只怕是迷糊了。”

    黄若奇道:“耿长老,你方才瞧见什么啦!”

    忽又想到:“他一个瞎子,又岂能瞧见?该是听到什么才是。”

    耿长老浑身又是一颤,摇了摇头,道:“姑娘是谁?声音好熟。”

    黄若道:“我是黄若,你在蒲阴县见过。”

    耿长老道:“你是黄将军的女儿,多谢两位姑娘搭救。”便要磕头,上官屏急忙将他搀起。

    耿长老道:“上官姑娘,我那天被那姓宋的捉在麻袋里,无法可施,把麻袋挑开些线脚,沿路把那包王不留行撒了出来,果然把你们引来啦。”

    黄若道:“耿老伯,你认得家父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和我说说,好吗?”

    耿长老道:“老伯可不敢当,老花子年轻时,是他的属下。你是他的女儿,咱们该算作平辈才是。老花子平生只服两个人,一个是项帮主,另一个便是黄将军。”

    黄若道:“你是爹爹的手下?”心想:“无怪那天他饶我性命不杀,更将身后之事嘱托给我。”

    忽又想到耿长老给自己的那张字条却被滕天一瞧了去,以至他写在那本《法华经》中的秘密被其知晓。她心下忐忑,只怕他问起这件事来。

    耿长老道:“老化子从小习武,十六岁那年中了武举,在你爹爹手下做了个都头。第二年,便赶上了西夏大军入寇,十几座敌寨联营百里。

    你爹爹令人查探到西夏守寨头目的名字,夜半时带着两百人扮作敌军,挨个寨子唤出那些头目,手起刀落,那人吃饭的家伙便轱辘出老远,接着便往里冲。

    这一夜,我们跟着他连破七寨。敌军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还道是自己人里面出了奸细,各个城寨互相打作一团,不久便它奶奶的,全都夹着尾巴逃了。

    嘿嘿,那场大战,老花子便在你爹爹身边,从天黑杀到天亮,老化子从来没这么累过,可从来也没这么痛快过!”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眉飞色舞,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许多,便似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黄若神驰当年,心想:“原来我爹爹这么英雄、这么威风!”一片自豪油然而生。

    耿长老接着道:“老化子累积功劳,升了官儿,调到河东。本想一刀一枪地搏个封妻荫子。唉,没想到后来,妻也没了,子也没了。”

    他摇了摇头,满脸的木然之色,声音也变得低沉阴郁:

    “那年我闺女七岁,老化子和上司告了二十日大假,回家探亲。我那闺女还小,便没半点女孩子的样子,整日拿着把木刀,里里外外地耍。

    那天掌灯的时候,我正在屋里练功,听屋后有人说话。一人说:‘正点子就在屋里,咱们撞开门进去,一刀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来了对头,倒也不怕,把雁翎刀握在手里,只等他闯进来,便是一刀。

    过了片刻,又听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这点子手爪硬,咱们怕不是他对头。’

    前一个说:‘你怕死,我可不怕。’

    另一人道:‘不是怕死,是怕坏了大哥的事。’

    前一人说:‘这么样,我在柴房里躲着,你把他引过来,我趁机结果了他。’

    我那时年轻好斗,两个蠢贼上门送死,自然求之不得。却没多想,为什么他们计议的时候,不避得远一些,却让我把他们的如意算盘全听了去?

    过了一会儿,果然听得门口有人喊:‘不得了啦,快去柴房,有人上吊啦。’

    我举着刀冲出屋子,没见到外人,哼,那蠢贼脚下的功夫倒也说得过去。

    我装模作样,往柴房冲去。路上遇到几个仆人,也赶着去救人。我怕动起手来,这些人碍事,便使眼色将他们阻住。

    才一进门,就觉得背后风动,只道是那蠢贼偷袭。我见惯了战阵,死人堆里打过滚,杀个把人自然不当回事,顺势一招‘返辔收缰’,刀头从腋下穿到身后。

    后背便是一热,是那人的血溅了上去,那时还甚是得意,心想:‘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这不是自己找死么。’哪知道……”

    他说到这里,忽的停住了,神色甚是痛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

    “哪知道,我这一刀杀的,却是我的闺女,我的亲骨肉。

    我可怜的孩子,她手里还拿着自己那把木刀,和我说:‘爹爹,你不是要试我的武艺吗,我……我劈中你了吗?’

    她说完这句话,眼睛就那么睁着,却没气了。她到死也不明白,她只是想和爹爹玩儿,为何爹爹这一刀,却刺得他那么疼?”

    上官屏轻轻惊呼一声,脸上全是不忍之色。黄若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心想:

    “那两个坏东西,骗他的闺女藏在门后,用木刀劈他,又把他骗过来,令他亲手杀了自己的闺女。

    这人如今诡计百出,哪知年轻时也是个全无心机的,竟上了这么个恶当!唉,恐怕也正是由此,才变成了今天的‘鬼马骝’。”

    耿长老老泪纵横,说道:“我就这么抱着闺女,直到她身子渐渐的冷了。

    转天我拾到了一块木牌,上面一个‘安’字,我认得不是府里的东西,那一定便是那两个恶贼失落的了。

    我夫人想不开,寻机投了河。她伯父是当朝大学士,怪我害死了她,寻了我个差错,要把我拿回京里治罪,我便弃官逃了。

    这以后,我流落江湖,紧紧攥着那块写有“安”字的木牌,逢人便问,终于打听到这块木牌,乃是天都山全兴寨里喽啰的腰牌。

    那大掌柜的正是姓安,叫安天雄。唉,提这些干嘛,提这些干嘛。”

    他猛地甩着头,似是要将这些痛苦不堪的记忆,从自己的脑袋里甩出来。可过往的经历,纷至沓来的浮现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