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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三 三年前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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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官人也是识时务的,赶紧点头,低声道:“你们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切莫伤我二人性命?”

    方才说话的黑衣人笑道:“刘大官人倒是识趣儿的。”

    刘大官人干笑一声,没敢再说话。

    这两个黑衣人把利刃从他们俩的脖子上挪开,而此时刘夫人也苏醒过来了,她身体素来不好,胆气也比较弱,平时听到惊雷之声都会害怕,这会儿见到这种情况,更是吓得差点晕过去。刘大官人生怕她发出声音,引得这两个凶徒起了杀心,将他们俩直接宰了,赶紧将她抱在怀中一番安慰,好一会儿之后刘夫人方才恢复了平静。刘大官人沉声道:“你们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我等今日是为了三年前那一桩疑案而来。”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黑衣人沉声道。

    ‘三年前’、‘那一桩疑案’,这两个词一下子就跳进了刘大官人的耳中,让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顿时脸色一白,手指着他们两个,颤声道:“你们,你们说的,难道是那件事?”

    “那一件事?这件事是什么事?”

    黑衣人轻声道:“刘大官人,您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我等说的是什么?”

    “我的说的,便是王少儒的女儿自缢而死这一件事。”

    “果然,果然是这件事!”

    刘大官人伸手指着他们,颤声道:“那女人果然阴魂不散,她找回来了!”

    “果然呀!事情过去了三年,我本以为,我躲到这里已经能够躲过去了,却没想到她最终还是找过来了。”

    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就如同见了鬼一般,口中喃喃自语着。

    两个黑衣人中,一个一直开口说话,另外一个则是一直沉默不语。这会儿一直开口说话的那人道:“我们知道,刘大官人,你当初是知道此事的内情的,说吧,把当初的情况都交代清楚,说说事情过程到底是怎么样的。”

    刘大官人苦笑道:“我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是吧?”

    黑衣人沉默不语,不过显然是默认了。

    刘大官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忽然双手捂着脸,竟是低声抽泣起来,口中呜咽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果然毫不保留,把当日的事情完完全全的说了一遍,而其中一个黑衣人,便借了他桌上的纸笔,他说一句,便记录一句。最后,等刘大官人说完了,他又从怀中掏出一盒印泥来,走上前去,把刘大官人的右手食指摁在印泥之中,而后又在那张纸上重重地摁了一下。

    瞧见他的指印留在上面,两个人才算放下心来,一直写字的那黑衣人吁了口气,将这张纸上的墨迹吹干,放入怀中。

    此时刘大官人已经不如方才那般紧张了,而且看起来他也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他叹了口气,道:“那一年做下这等亏心事之后,我便生了一场大病。终归是心中有魔障,每天晚上也经常在睡梦中惊醒,不知道多少次做噩梦都是梦见她化作恶鬼来索命。现下这些事情都说出来了,我心里头也舒坦多了。”

    黑衣人笑道:“此间之事已了,那就希望刘大官人您今晚做个好梦。”

    他顿了顿,忽然又道:“说不得过几日就有官府的人要来请刘大官人您,到希望也刘大官人您也如今晚一般如实回答,若不然的话……”

    他这话没说完,不过刘大官人心中已是悚然而惊,知道若是自己不像今儿晚上这班如实回答的话,只怕有的是苦头等着自己吃。

    他沉默片刻,而后点了点头,道:“多谢二位提醒,我醒得了。”

    两个黑人点点头,从窗子里翻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刘大官人和夫人对视一样,都觉得今天晚上这一幕如同做梦一般,只是两人再也没有睡意了。

    等到第二日早晨,这两个黑衣人回到秦州城中闻安臣府邸的时候,已经变了一个样子。外面的黑衣也早已经脱去,他二人穿着青衣戴着小帽,便如同,这秦州城中再寻常不过的两个大户人家的下人一般。

    他们两个进了府中向闻安臣回报,没过多久,闻安臣便离开自家,带着他们两人,匆匆地赶往秦州城的南城。

    很快他们就来到一处普通的院子,说起来,这处院子里的主人和闻安臣还是熟人,乃是衙门里头的那个老仵作。老仵作这两年身子骨不大好,已经不怎么管衙门里的事情,需要他去验尸的时候,多半都是由其弟子代劳。

    听闻秦州典史闻大人亲自拜访,老仵作的家人不敢怠慢,赶紧迎了出去。闻安臣说明来意之后,老仵作也从病床上撑了起来,来见闻安臣。

    而闻安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神色大变。

    闻安臣拱了拱手,微微笑道:“老人家,您最近微有小恙,在下后学晚辈,本也不该打扰您,只不过有一件大事,事关数年之前一起人命大案。俗话说人命关天,在下着实不敢怠慢,便只好亲自上门请教。在下听闻了一件大案,当年验尸的仵作便是您,只不过在下想问一句,为何您前后两次验尸,相隔不过数日,多出来的结论却是大相径庭?此时可有什么隐情?若有隐情,你尽管直言,不必顾虑!”

    闻安臣此言一出,老仵作顿时便是脸色如土,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就要倒下。

    闻安臣瞧见他这般样子,也有点不落忍,沉声道:“老人家,我知你当初这般做,肯定不是出于本心,定然是有人逼迫。不用担心,你跟我直说就好。现在有我在,没人能奈何得了你,有什么话你便如实说来,让当年那案子水落石出,让当年那凶手不再逍遥于法外,这便是一件莫大的功德!”

    老仵作双手捂着脸,瞬间已是老泪纵横。

    三日之后,也就是万历五年的十月十九,一大早,便有一对老夫妻,来到了州衙之外,敲响登闻鼓。

    这会儿正是早晨,是州衙的书吏和衙役们上值到时候,州衙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会儿很是热闹。当门口守卫的衙役瞧见了一对儿老夫妻的时候,并没有多加注意,只是当登闻鼓被敲响的时候,大伙儿都是呆住了。

    一开始的时候,大伙儿还都没反应,但到后来,等他们回过神来之后,发现这对老夫妻敲响的竟然是登闻鼓之时,顿时一个个都是脸色大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对老夫妻身上。很快,登闻鼓被敲响的声音传遍整个州衙内外。

    州衙内外顿时哗然。

    这登闻鼓可不是能轻易能敲的,登闻鼓,乃是当年太祖皇帝时候设下的,太祖皇帝是平民百姓出身,最是知晓民间疾苦,更是对下层官员的不作为痛心疾首,极其愤恨。所以,他下令在天下各个州县的衙门外,全部都设一个登闻鼓,并且立下规矩,只要是有人敲响这登闻鼓,便是有莫大冤情,当地官员必须立刻登堂问案,好生审查,以使沉冤昭雪。

    登闻鼓敲响,那可是大事。秦州城上一次登闻鼓声响起,还是五年之前。

    一见有人敲响灯笼裤,门口守卫的差役立刻大惊失色,便要上前驱逐这一对老夫妻,那对老夫妻瞧见这些上来的衙役,脸上也是露出惊慌恐惧之色。只是其中那个男子却是猛然咬了咬牙,豁然挺直了腰,高声叫道:“我等敲响登闻鼓,便是有莫大冤情要向知州老爷申诉!你们凭什么驱逐我等?”

    被此人义正言辞的质问了一句,那几个衙役顿时说不上话了,毕竟他们确实是不占理儿。而此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儿?”

    几个衙役回头一看,赶紧齐齐弯腰行礼,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最近秦州城中风头最劲的少年权贵,闻典史闻大人。

    闻大人这般大的名气,又是这般年少得志,州衙上下,谁不留意他三分?他们自然都是认识闻安臣的。

    “哟?这不是李兄么?”闻安臣冲着其中一个衙役笑道。

    原来这些衙役中还正好有他一个熟人,便是当初与他结下一面之缘,之后关系一直不错的李存中。他现下已经是一州之典史了,而当初认识李存中的时候,还不过是一介白丁而已。但甭管是当初还是现在,他对李存中的态度都很一致,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只要不是在公事上见面,而是平时碰到的话,肯定都要称呼一声李兄。

    闻安臣这种为人处事的方式也让州衙内外许多人都很赞许,据说黎澄黎大人人听说了之后,也很是夸奖了几句。当然,说他沽名钓誉的人也有,比如说徐同知,就不止一次私底下说过这种话。

    李存中有些受宠若惊,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闻安臣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存中赶紧把事情的过程讲了一遍。

    闻安臣看向那对老夫妻,沉声问道:“是你们敲响的登闻鼓?为何敲响登闻鼓?有何冤情要申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