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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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个夜里阿杏失眠了，耳朵不断的传来夜间大人们交谈的消息，虽然有许多话语是小孩子不懂的，但是阿杏多少猜到一些重要的真相，也了解到佳慧之所以失踪的原因，佳慧的爸爸被警察抓走了，那佳慧以后生活怎么办呢？要到何处去落脚，谁可以给她依靠跟保护呢？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佳慧家里面头都是一片的黑暗。
对于二二八事件是后来才给的名称，在当时的年代那是一个没有代号的名词，大家都把二二八事件统称为："那件事....."
有时候大人们忍不住批判起政府一些政策时，就有人赶紧拉到一旁去提醒："别忘了那件事....."
是哪件事呢？大人不敢说，小孩子是不可能知道的。
这算是一种白色恐怖吗？在这时候像"保密防谍！反攻大陆！"等等标语字眼随处可见，还有些外省人是刻画在自己的肉身上，隐藏在人群中的不但可能有匪谍还有就是所谓的报马仔的小人，大人们总是担心着自己的言行，深怕有一天说错了话后被报马仔一状告到调查单位，那么以后的日仔铁定是三餐不用愁；日日搥心肝。
阿杏脑海里出现各种不同的画面，却也整理不出来是什么事情挂念在脑袋中，难解的情绪让阿杏辗转难眠，然后在一片寂静中，阿杏听到爸爸打开房门走动的声音，阿杏赶紧自床上跳了起来，揉揉眼睛后也跟着声音走出房门，暗夜中看到爸爸轻手轻脚的正准备打开大门的门闩，阿杏慢慢地走了过去拉拉爸爸的衣角。
"阿爸你要去哪里？"
"喔幽！差点会被你给吓死，"爸爸惊魂未定的捂着心口。
"阿爸你要去哪里？"阿杏忍不住好奇心又问了一次。
爸爸看了阿杏好一会，又贼头贼脑的往屋里看了看，下定决心似的拉住阿杏的手就往外走。
仔细的关好房门，又四处看了一下后爸爸跟阿杏说："你不要太大声，我们去佳慧家，"
阿杏眼睛闪闪发出光芒，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可以见到佳慧啰！"
爸爸赶忙的做个闭嘴的姿势："嘘！跟着来就对了，"
这时的夜里是有宵禁管制的，入了夜街上不得有行人走动，阿杏跟着爸爸蹑手蹑脚的来到佳慧家门口，木头做的门板缝隙中透出微弱的光线。
爸爸轻声的走到门边，举起手扣起门板两下："是我开门！"
在门板后面的人仔细听了一下后，快速的打开门板让两人进入，阿杏跟爸爸赶紧的溜进屋内后，那人也赶快把门板关起。
屋内只有几个微弱的烛光照射，阿杏向着四周看了看后发现东西都被打包好，一箱一箱；一捆一捆的推叠在一旁，刚刚开门的是阿辉叔叔，他们跟佳慧的爸爸都是好朋友。
爸爸小声的问说："东西都整理好了吗？"
阿辉叔叔也压低声调说："差不多了，她们明天一早直接上车走人应该没有问题了，"
爸爸跟着说："车子我已经叫好了，明天就会直接过来，"
阿辉叔叔突然指着屋里的一个方向说："阿顺的妈妈看起来好像怪怪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难为阿顺的老婆一边要带着老小的；还得张罗阿顺的事情，阿顺这一抓去关还真不知道何时能平反，"
爸爸说："事情遇到了，也真叫做躲不掉，"
昏暗的烛火下，婆婆一头白发双眼无神的坐在椅子上，表情十分的无助，那对向来没有很很大忧虑的阿杏来说，婆婆那个样子真叫做体验超感震撼。
爸爸又抬头望了望四周："这房子卖的仓促价钱真是低，只是阿顺接着要打官司，还有一家人的生活要张罗，大家的救济也是有限，嗳......"
阿辉叔叔也难忍哀情的摇摇头说："谁知道事情会弄到这地步，他们根本就锁定了特定的对象在恶整，是针对阿顺来的，"
爸爸拍拍阿辉叔叔的肩膀安慰说："别多说了，快帮忙吧！"
爸爸跟阿辉叔叔走到楼上去帮忙收拾东西，昏暗的空间中只剩下阿杏跟婆婆两个人对看，楼上不时传来走动的细碎脚步声，婆婆的眼神看起来虽然无神，但是眼珠中白色的部分在黑暗中特别明显，感觉有种恨意正自婆婆眼中不断的流窜出来，阿杏怕的不敢乱动，很想大叫却又叫不出来。
婆婆慢慢的抬起头，用一种非常哀怨的眼神看着阿杏，嘴巴开开合合的喃喃自语："他只不过是个做买卖的，在台北那地方做个小买卖，一家人要养活，他们没有造反呀！只是一起出来抗议而已，也只是想争一口饭来吃吃，警察这样到处抓人，被抓到的都没有再回来过，我们可怜他收容他，可是怎么连我老公也不放过呢？我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来抓了....."
婆婆说完就跪到地上，一直磕头到地上，阿杏很想要阻止但是身体怕到不会动，婆婆是怎么了，好吓人呀！
佳慧默默的出现在阿杏背后，安静地走到婆婆身边，温柔的拉起婆婆说："没事了，婆！"
当阿杏看到佳慧时整个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
原本的**洋装不见了，换上的是黄色的卡基裤装，乌黑柔亮的长发不见了，换上一头短短的男生头。
佳慧抱着婆婆轻轻的拍着婆婆的背，眼光看着前方说："我就这个样子啰！"
阿杏抖着嘴唇皮说："你还好吧！"
佳慧眼角慢慢的流出泪水，但是她还是没有看着阿杏，沉重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个小孩子。
"我可以的，我要当我妈的支柱，我不要我妈跟婆婆一样，"
骄傲，柔弱，甜美，这些以前都是佳慧的形容词，现在呢？眼前的佳慧给阿杏的感觉是：坚强！懂事！早熟！
佳慧没有在跟阿杏多说什么，彷佛说在多都于事无补，阿杏只能像当个旁观者的姿态，默默的看着佳慧一家人离开。
儿时的同伴，在成长的路途上，一个一个的消失了，只留下珍贵的相片留念。
阿杏是怎么都想不到佳慧会离开，成长的课业原来是要先从失去开始学起的吗？
阿杏跟佳慧都是基督教会的主日学的小班长，阿杏很喜欢听教会的圣歌，小时候读的就是教会的幼稚园，离开了幼稚园后每到假日还是会到教会来找牧师两夫妻玩。
牧师跟妻子年纪都很大了，两个人都是来自外国，顶着一头的金发也看不出来有多少白发，脸上的皱纹是多到数不清，两个人都很有爱心的，他们都没有生育子女，把一群又一群的异国小孩当作是自己的小孩，在教会里面种了一大棵葡萄树，每到了夏天结成了果，就会分给主日学的小朋友吃。
其实那些葡萄都酸到不好吃，小朋友也不爱吃都抓来丢着玩，但是不能给牧师看到，牧师总是拿着葡萄得意的念着说："这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葡萄子，我家乡的葡萄是最好吃的，酿的酒也是最好喝的，"
牧师说的得意大家不敢忤逆他，因为他口袋里还有很多的糖果可以分，为了糖果小朋友怎么也都说葡萄好甜好吃。
佳慧学过跳舞，主日学的舞都是她教的，阿杏会弹风琴，弹一些简单的圣歌，阿杏也会编剧本，两个人经常配合的编排小朋友圣诞夜的表演，在一个笃信道教的封闭村庄里，主日学的圣诞夜却也常常挤暴了一群又一群的观众。
佳慧不再出现，这种失去同伴的感觉是凄凉跟无力，而牧师两夫妻没多久后也说因年纪大了要回到故国去，阿杏难过的忘了问，牧师的故国是哪个国家，那个国家会有不会甜的葡萄，葡萄不会甜的原因真的是因为离开的它生长的土地吗？
没有答案了，新来的牧师把葡萄树给砍了，也把会很辛苦经营的幼稚园被关闭了，新来的牧师说他只是要来传教而已，关闭了幼稚园后，把空荡的幼稚园弄成小房间租给学生或社会人士住。
看着幼时在熟悉不过的环境已经消失，在幼稚园门口往里张望，荡秋千上挂满了衣服，溜滑梯上排满了曝晒菜埔，唯一不变的就是牧师口袋里的糖果依旧是满满的。
以前这个教会是阿杏跟朋友常常来的地方，现在不再是阿杏的天堂了，因为新来的牧师跟主日学的小朋友说："你们要对主发誓，信上帝者的永生，不信者会下地狱，你们要发誓除了上帝以外，不能在膜拜其他的偶像，尤其是不可以拿香，"
发誓的事情岂可儿戏，老牧师从未勉强过她们的信仰，新来的牧师却是一心想要突破旧有的成规。
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太不一样了，人是昨非让阿杏也少了地方可以流连了，童年的味道加入了酸涩。（未完待续）
在这一个夜里阿杏失眠了，耳朵不断的传来夜间大人们交谈的消息，虽然有许多话语是小孩子不懂的，但是阿杏多少猜到一些重要的真相，也了解到佳慧之所以失踪的原因，佳慧的爸爸被警察抓走了，那佳慧以后生活怎么办呢？要到何处去落脚，谁可以给她依靠跟保护呢？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佳慧家里面头都是一片的黑暗。
对于二二八事件是后来才给的名称，在当时的年代那是一个没有代号的名词，大家都把二二八事件统称为："那件事....."
有时候大人们忍不住批判起政府一些政策时，就有人赶紧拉到一旁去提醒："别忘了那件事....."
是哪件事呢？大人不敢说，小孩子是不可能知道的。
这算是一种白色恐怖吗？在这时候像"保密防谍！反攻大陆！"等等标语字眼随处可见，还有些外省人是刻画在自己的肉身上，隐藏在人群中的不但可能有匪谍还有就是所谓的报马仔的小人，大人们总是担心着自己的言行，深怕有一天说错了话后被报马仔一状告到调查单位，那么以后的日仔铁定是三餐不用愁；日日搥心肝。
阿杏脑海里出现各种不同的画面，却也整理不出来是什么事情挂念在脑袋中，难解的情绪让阿杏辗转难眠，然后在一片寂静中，阿杏听到爸爸打开房门走动的声音，阿杏赶紧自床上跳了起来，揉揉眼睛后也跟着声音走出房门，暗夜中看到爸爸轻手轻脚的正准备打开大门的门闩，阿杏慢慢地走了过去拉拉爸爸的衣角。
"阿爸你要去哪里？"
"喔幽！差点会被你给吓死，"爸爸惊魂未定的捂着心口。
"阿爸你要去哪里？"阿杏忍不住好奇心又问了一次。
爸爸看了阿杏好一会，又贼头贼脑的往屋里看了看，下定决心似的拉住阿杏的手就往外走。
仔细的关好房门，又四处看了一下后爸爸跟阿杏说："你不要太大声，我们去佳慧家，"
阿杏眼睛闪闪发出光芒，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可以见到佳慧啰！"
爸爸赶忙的做个闭嘴的姿势："嘘！跟着来就对了，"
这时的夜里是有宵禁管制的，入了夜街上不得有行人走动，阿杏跟着爸爸蹑手蹑脚的来到佳慧家门口，木头做的门板缝隙中透出微弱的光线。
爸爸轻声的走到门边，举起手扣起门板两下："是我开门！"
在门板后面的人仔细听了一下后，快速的打开门板让两人进入，阿杏跟爸爸赶紧的溜进屋内后，那人也赶快把门板关起。
屋内只有几个微弱的烛光照射，阿杏向着四周看了看后发现东西都被打包好，一箱一箱；一捆一捆的推叠在一旁，刚刚开门的是阿辉叔叔，他们跟佳慧的爸爸都是好朋友。
爸爸小声的问说："东西都整理好了吗？"
阿辉叔叔也压低声调说："差不多了，她们明天一早直接上车走人应该没有问题了，"
爸爸跟着说："车子我已经叫好了，明天就会直接过来，"
阿辉叔叔突然指着屋里的一个方向说："阿顺的妈妈看起来好像怪怪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难为阿顺的老婆一边要带着老小的；还得张罗阿顺的事情，阿顺这一抓去关还真不知道何时能平反，"
爸爸说："事情遇到了，也真叫做躲不掉，"
昏暗的烛火下，婆婆一头白发双眼无神的坐在椅子上，表情十分的无助，那对向来没有很很大忧虑的阿杏来说，婆婆那个样子真叫做体验超感震撼。
爸爸又抬头望了望四周："这房子卖的仓促价钱真是低，只是阿顺接着要打官司，还有一家人的生活要张罗，大家的救济也是有限，嗳......"
阿辉叔叔也难忍哀情的摇摇头说："谁知道事情会弄到这地步，他们根本就锁定了特定的对象在恶整，是针对阿顺来的，"
爸爸拍拍阿辉叔叔的肩膀安慰说："别多说了，快帮忙吧！"
爸爸跟阿辉叔叔走到楼上去帮忙收拾东西，昏暗的空间中只剩下阿杏跟婆婆两个人对看，楼上不时传来走动的细碎脚步声，婆婆的眼神看起来虽然无神，但是眼珠中白色的部分在黑暗中特别明显，感觉有种恨意正自婆婆眼中不断的流窜出来，阿杏怕的不敢乱动，很想大叫却又叫不出来。
婆婆慢慢的抬起头，用一种非常哀怨的眼神看着阿杏，嘴巴开开合合的喃喃自语："他只不过是个做买卖的，在台北那地方做个小买卖，一家人要养活，他们没有造反呀！只是一起出来抗议而已，也只是想争一口饭来吃吃，警察这样到处抓人，被抓到的都没有再回来过，我们可怜他收容他，可是怎么连我老公也不放过呢？我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来抓了....."
婆婆说完就跪到地上，一直磕头到地上，阿杏很想要阻止但是身体怕到不会动，婆婆是怎么了，好吓人呀！
佳慧默默的出现在阿杏背后，安静地走到婆婆身边，温柔的拉起婆婆说："没事了，婆！"
当阿杏看到佳慧时整个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
原本的**洋装不见了，换上的是黄色的卡基裤装，乌黑柔亮的长发不见了，换上一头短短的男生头。
佳慧抱着婆婆轻轻的拍着婆婆的背，眼光看着前方说："我就这个样子啰！"
阿杏抖着嘴唇皮说："你还好吧！"
佳慧眼角慢慢的流出泪水，但是她还是没有看着阿杏，沉重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个小孩子。
"我可以的，我要当我妈的支柱，我不要我妈跟婆婆一样，"
骄傲，柔弱，甜美，这些以前都是佳慧的形容词，现在呢？眼前的佳慧给阿杏的感觉是：坚强！懂事！早熟！
佳慧没有在跟阿杏多说什么，彷佛说在多都于事无补，阿杏只能像当个旁观者的姿态，默默的看着佳慧一家人离开。
儿时的同伴，在成长的路途上，一个一个的消失了，只留下珍贵的相片留念。
阿杏是怎么都想不到佳慧会离开，成长的课业原来是要先从失去开始学起的吗？
阿杏跟佳慧都是基督教会的主日学的小班长，阿杏很喜欢听教会的圣歌，小时候读的就是教会的幼稚园，离开了幼稚园后每到假日还是会到教会来找牧师两夫妻玩。
牧师跟妻子年纪都很大了，两个人都是来自外国，顶着一头的金发也看不出来有多少白发，脸上的皱纹是多到数不清，两个人都很有爱心的，他们都没有生育子女，把一群又一群的异国小孩当作是自己的小孩，在教会里面种了一大棵葡萄树，每到了夏天结成了果，就会分给主日学的小朋友吃。
其实那些葡萄都酸到不好吃，小朋友也不爱吃都抓来丢着玩，但是不能给牧师看到，牧师总是拿着葡萄得意的念着说："这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葡萄子，我家乡的葡萄是最好吃的，酿的酒也是最好喝的，"
牧师说的得意大家不敢忤逆他，因为他口袋里还有很多的糖果可以分，为了糖果小朋友怎么也都说葡萄好甜好吃。
佳慧学过跳舞，主日学的舞都是她教的，阿杏会弹风琴，弹一些简单的圣歌，阿杏也会编剧本，两个人经常配合的编排小朋友圣诞夜的表演，在一个笃信道教的封闭村庄里，主日学的圣诞夜却也常常挤暴了一群又一群的观众。
佳慧不再出现，这种失去同伴的感觉是凄凉跟无力，而牧师两夫妻没多久后也说因年纪大了要回到故国去，阿杏难过的忘了问，牧师的故国是哪个国家，那个国家会有不会甜的葡萄，葡萄不会甜的原因真的是因为离开的它生长的土地吗？
没有答案了，新来的牧师把葡萄树给砍了，也把会很辛苦经营的幼稚园被关闭了，新来的牧师说他只是要来传教而已，关闭了幼稚园后，把空荡的幼稚园弄成小房间租给学生或社会人士住。
看着幼时在熟悉不过的环境已经消失，在幼稚园门口往里张望，荡秋千上挂满了衣服，溜滑梯上排满了曝晒菜埔，唯一不变的就是牧师口袋里的糖果依旧是满满的。
以前这个教会是阿杏跟朋友常常来的地方，现在不再是阿杏的天堂了，因为新来的牧师跟主日学的小朋友说："你们要对主发誓，信上帝者的永生，不信者会下地狱，你们要发誓除了上帝以外，不能在膜拜其他的偶像，尤其是不可以拿香，"
发誓的事情岂可儿戏，老牧师从未勉强过她们的信仰，新来的牧师却是一心想要突破旧有的成规。
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太不一样了，人是昨非让阿杏也少了地方可以流连了，童年的味道加入了酸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