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小说网 > 中原行 > 第48章 后山禁地

第48章 后山禁地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少年眉眼一挑,背着手说道:“有人请我赏梅,我怎能不来?”这已经是我的信送出去两个月多之后了。都说冬雪赏腊梅,春日杏花香,如今正是他御景山庄杏花将开的时候,他却跑我灵山来赏花?

    我拼命压抑住自己的傻笑,问他:“这都几月了?腊梅都快谢了,你才来?”

    白景枫抬头看了一眼桂花树,头顶一支桂树横斜而出,就连落下的阴影亦煞是清新。他明朗地笑说道:“这不正好,恰是春日游的时候了,比之冬日不是更添几分趣味?”

    我看着他笑,不说话。

    “不是来信邀我赏梅吗?我且来了,你可欢喜?”

    说罢,他目光看向了我的身后,竟伸出手问道:“方才绣的什么,给我看看?”

    糟了!我这才想起自己绣的那匹小马,还没完成呢,连忙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还没绣好呢,不能给你看。”说着便乱七八糟捡起来往身后躲。

    他才不会管人给不给看呢,自个儿就想往屋子里去。

    我叫道:“呀,白景枫!你这人怎么这样?随便闯姑娘家的闺房呢!”说着放下绣布,跑到门口就伸手拦住他,死活不让他进屋。

    “我看你倒不愧是林家的女儿了,现如今也懂起两分规矩来了?”这家伙甚是狡猾,不仅调侃笑话我,为了推开我竟然还伸手挠我痒痒,一边说道:“你躲什么?方才还听人说,你给林家人个个都绣了荷包,偏不送给我一个。如今连看也不让看,这是什么意思?”

    我脸一红,没敢说一早儿给他绣了匹小马,不好意思给他呢。

    他瞧我这般,以为我心虚,又玩笑道:“莫不是偷偷藏了我的画像,不敢叫我看见?”

    “谁藏你画像呢?不要脸!”我又气又笑地去打他,心想画像没藏,但那匹没绣好的小马,给他瞧见了也得羞死我。

    他便开始耍赖,说我学武功不给他看,连绣花也不给他看,实在不够意思。

    一边说,还一边踮起脚尖来抢我头上的发钗,追问道:“怎不戴我送的发钗?那个配你最好看。”

    我哪里敢回答,又连忙去打他的手,叫他不许抢走我的发钗,如此一来一回,两人便嘻嘻哈哈打闹了起来,浑然不觉四周变化。

    直到一声瓷器落地的碰撞声,我们才同时止住。

    回过头,玉绫眼神慌乱地看着我们,一个青花瓷瓶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此时我仍旧拉着白景枫的手,为了夺回他手里的发钗用足了劲儿。见玉绫这般,才察觉到不妥,连忙假装若无其事地松开他,问玉绫:“你怎么来了?”

    玉绫稍稍看了白景枫一眼。我忙道:“二哥又在哪里?白家三公子来灵山了,正巧要去找他喝酒呢。”

    白景枫无聊地玩弄着手里的发钗。听我这么说话,表情微妙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虚得厉害,再不敢吱声。

    玉绫吩咐身后的人把地面清理了,这才回头恭恭敬敬地说道:“三公子请跟我来吧。”俨然一个稳妥的大丫环模样。

    玉绫在前面带路,我与白景枫走在后面亦步亦趋,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那家伙对玉绫的态度实在恶劣,把人家当空气一般,从没给过人家一个正眼。

    我受不了他目中无人,恶狠狠瞪他。

    他不以为意地玩着手里的发钗,全然没放在心上。

    哼,抢了我的发钗,还不还我!

    我心中自是更加无言以对,加之此人才抢了我的东西不还,故意冷了他好一会儿。

    见他半点没有说话的意思,我憋不住了,用手肘拐了拐他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这些日子怎么回事?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见他脸色漠然,我道:“莫不是回家被罚,面壁思过去了?”谁不知道这少爷是个惹事精!

    白景枫轻轻瞥了我一眼,歪起嘴角笑得好不得意:“我娘疼我得紧,哪能真罚我,若是我二哥在,更没有人敢罚我了!”

    我说呢,不就是被惯坏了么?这纨绔败家子终于越发露出本性,再不遮掩了。

    我不信他的鬼话:“那你爹呢,他没抽你鞭子?”

    白景枫目不斜视地说道:“青璃才嫁了人,他哪有时间管我。你倒是有趣,对我家的事指指点点,你是谁啊,嗯?”说完,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

    我登时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白景枫却不知忽然抽什么疯,一下子不再理会我,绕过玉绫往前走去,看也不看我们一眼:“行了,我自己去找少祯,你们自个儿回去吧!”说完随意地朝后面摆了摆手,一迈腿便跳出长廊。

    我看那方向分明不大对劲,大声喊道:“你去后山那个方向做什么?二哥不在那边!”

    那人早自顾自走远,半点儿回复也没听见,不一会儿就见得红墙朱瓦,再不见人的身影。

    我和玉绫在廊下面面相觑。

    “这家伙搞什么鬼。”我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廊椅上,“说走就走,那咱们方才算什么?把我们当傻瓜么?”摸了摸自己头上空空的发饰,更是生气了,也不把发钗还给我,真是无礼!

    玉绫倒是持重,缓声叮嘱道:“小姐,既然他自己去了,咱们就先回屋吧。”竟也没评价半句不是。

    “你说,这灵山是谁家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哪有半分客人的自觉?还是说御景山庄来的就是这么没规矩么?”我不高兴地嘟囔,“我看他就是想甩开我们,走都走一半了,还回去做什么?”

    嘴上越是骂的厉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方才喜滋滋的是谁?还以为他当真是来找我一起去踏青赏花的呢。

    结果路走到一半,说溜就溜了,搞得我空欢喜一场。

    可是白景枫去得太快,人影子也看不到,我便是想骂他也找不着人了。我越想越气,最后一跺脚,咬牙道:“我们去义母那里坐坐,我去陪义母聊天逛花园去,不理他了。”

    自从认了林夫人这个义母,我的生活可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不曾有过母亲的我,自然从不曾学过正经人家的相处之道,所以在灵山,我万事都在认真学习,并十分注重林家的整套规矩,对义母义父亦很是敬重,尽力把应尽的义务做全了。

    陪林夫人喝茶时,不仅一五一十禀报了学武和刺绣的成果,还乖乖向义母承诺后续时日如何精进。

    义母笑吟吟听我说完,万分欣慰地道:“之前听淮之说,茉儿原本是习武的好筋骨,偏偏幼时受了苦,伤了底子,可惜得很!我当时听着便心疼得厉害,好在如今有机会好生休养学习,就不知练武感觉辛苦不?可受得住?”

    我说:“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难处,二哥花了不少心思,教的招式都偏轻巧,定然是最适合茉儿的。”

    义母欣慰地点点头:“那孩子有心了,知道疼你这个妹妹。”

    我想到那个从未得到过母亲关注的林修韧,忍不住多了一嘴:“大哥也出了不少力,不仅教我好几招厉害招式,就连我随身用的兵刃也是他为我选的。”

    义母听罢,淡淡应了一声,问道:“他为你选的什么武器?”

    玉绫弯身回话道:“回夫人,乃是老爷库房里的那柄蒙古弯刀,是前年老爷生辰时,东圣神教的红圣女绯南,代他们教主无欢送来的。”

    听到这么一出,惊得我差点儿被茶水烫到,忙不迭问:“东胜神教?咱们什么时候跟他们有交集了?竟然还送了刀给义父?”想起那夜死去的十几人,原本用起来还得心应手的武器,突然就觉得沉了不少,仿佛沾满了鲜血一般不自在。

    义母把茶盏轻轻搁在手边,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蒙古人用的东西,倒也只有他才选的出来。”

    说罢见我一脸惶恐,便伸手握住我,柔声安慰道:“茉儿不必担忧,这弯刀虽是东胜神教所赠,却也勉强算是一柄好物,那无欢既差人送来,咱们也不必避讳什么,只要你拿着轻巧方便,尽管用便是了。”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玉绫接话道,“小姐有所不知,这东圣神教虽行事诡异,却自来想与咱们灵山交好。只不过我们洁身自好,不屑与其来往罢了。他们送的东西,老爷着实用不着,小姐既用着合适,便是拿来用了,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几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义母分明瞧见我心不在焉,却也仿佛没看见,一直没让我走。我见天快黑了,捉摸着不知白景枫究竟跑去了哪里,终于忍不住向义母请辞。

    义母慢条斯理地起身看了看窗外,见天穹落幕,才安心道:“回去吧,早些睡!”

    我待要起身,她忽然叫住我,说道:“离白家那个顽劣子远些,不要招惹上他,知乐那副模样你是见过的,切莫步她后尘。”

    我愣住,呆呆看着义母。

    果然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当时我心想约莫是玉绫趁我不注意,偷偷告了我一状,便说:“义母误会了,我与白家三少爷之间不过是朋友之谊,他是二哥的好友,又曾经救过我一命,有恩情在身,是以茉儿把他也当作兄长一般。”

    义母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见我神色不变,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是最好了,去吧!”

    这厢话毕,玉绫从屋内拿了一件披风,帮我系好带子,又叫旁边丫头递了一盏灯笼过来,提在手上,“走吧,我给小姐引路,送小姐回去。”

    我谢过义母,想着回去的路上,正好探探玉绫的口风,弄清楚义母的心思,却未有推辞。

    谁知刚迈出门口,下人匆匆来报,说白三公子那边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果然是发生什么了!

    白景枫那个家伙究竟干什么去了?早知道下午就该跟上去的。

    一行人随着下人急急忙忙赶到后山,夜间的山林冷寂空旷,月光照得幽深的山谷越发澄澈透亮,风高月朗,玄衣少年执剑立于空旷处,冷冷盯着地上的一具尸体。

    夜风萧瑟。

    少年的衣袖也被吹得随风翻飞,手中长剑寒芒无限。

    我所有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再也移不开分毫,他的冷冽让我感到陌生。

    我不明白,他为何会站在此处。

    见我们到来,蹲在地上的二人站起身,竟是林少祯、林修韧二人,面色皆是严肃冷峻。

    看起来事情不大简单。

    义父和二叔外出未归,家中唯一能主事的便成了义母。我搀着义母上前,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又偷偷去看白景枫冷冽的脸,难道下午他匆匆离开,是发现了什么?

    林少祯、林修韧二人向义母行了礼,林少祯便说道:“方才景枫同我说起,下午来时无意间察觉有黑衣人出没,行踪诡异,便一路尾随,谁知此人竟偷摸上了后山,看起来熟门熟路,径直欲闯入后山禁地。景枫便上前拦他,可惜对方宁死不从,景枫一时下手太重,便取了这人性命。”

    我伸头往那边看了看,黑衣人带着面罩,只是那面罩的模样和周身的装束,总觉得似曾相识,叫本就有些冷的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义母站在两步之外看了尸体一眼,先是对白景枫说道:“真是多谢白三公子了。没想到我灵山上下守卫如此松懈,竟叫三公子遇上这等事,着实叫人看了笑话。”

    白景枫收紧剑柄,微微颔首道:“举手之劳,林夫人客气了。”

    义母虽说在感谢他,又是道歉,我听着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再听白景枫这般敷衍地假客套,态度丝毫没有晚辈的恭谦,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好在义母不再去过问白景枫,转向林少祯问道:“断气多久了?”

    林少祯道:“已经断气快半个时辰了,方才我与修韧搜了身,瞧不出来路。至于武功路数——”

    林少祯犹豫着看向白景枫,白景枫毫不心虚地说道:“方才出手太快,没来得及看清路数。”说完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太不负责,又环视了一眼众人,补充道:“各位都是习武之人,想必都知道习武最忌轻敌,一招半式不留意兴许就丢了性命。方才我为求自保,下手确实快了些,不过……林夫人不至于因此而怪罪我吧?”

    白景枫平日里对旁人傲慢无比我是知道的,原以为面对长辈他多少会收敛些,顶多寡言少语,显得沉默冷淡罢了。谁知原来他阴阳怪气的功夫,才真是叫人瞠目结舌呢。

    我若是义母,怕会给他气得晕过去。

    怕义母当真生气,我连忙说道:“人既已死了,再多问也无用。不若查查山上守卫究竟哪里出了疏忽,怎么就叫外人轻易摸进来了。”

    义母走上前两步,垂手看了看死者,半晌,吩咐道:“把人埋了吧,明日起灵山各关口要加多人手,切不要老爷和二爷不在的时候,再闹出人命来!”

    众人应是。

    义母又吩咐道:“再查查今日当值的,究竟是谁疏忽偷懒了,查出来定要重重地罚!”

    一干守卫领命去了,只余下林家两兄弟和白景枫。

    我拉了拉义母的胳膊,道:“义母,夜深风凉,要不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少祯听了,也忙道:“茉儿说的是,若是母亲着凉了,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义母温柔地看了林少祯一眼,松口道:“也好。”我想私下找白景枫问几句话,却被义母叫住:“茉儿、少祯,你们陪我回去,玉绫,送景枫少爷回客房。”话语里直接把林修韧给忽略了。

    我虽已见得不少,却仍觉得别扭。

    抱歉地看了一眼林修韧,又恋恋不舍地偷偷瞄了一眼白景枫。

    白景枫嘴角带笑,刷地收剑入鞘,竟也没有理会玉绫和林修韧,自顾自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