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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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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魔化

    驰骋在魔域之中,萧云忘师徒彷佛黑夜中的皓月一般耀眼,不断有各种各样、前所未见的魔化妖兽,从地穴、山崖、沟壑中钻出,或单枪匹马、或成群结队的扑杀上来,极其凶残暴虐。

    在前往幽都山方向的沿路上,妖兽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强悍,师徒两人轮番出手,已是烦不胜烦。

    击散一群吸血妖蝠后,师徒两人屹立在一座山岗上,腥臭污浊的魔气缭绕四周,令他们视线不能及远。

    让他们驻足的原因,是下方河湾一片坡地上正上演着妖兽自相残杀的好戏,一群凶悍的狼妖,正围困一头足有丈高、浑身赤毛的三眼巨虎,双方不住对对方咆哮嘶嚎。

    浑身魔气澎湃的三眼赤虎,在河湾边上纵横开阖,獠牙无匹锋锐,每每闪电扑袭,就有一头狼妖开膛破肚,只是仗不住狼妖太多,渐渐被压迫到黑河滩上。

    而那些死亡的狼妖尸体,很快就给后面的同伴抢食一空,血腥满地。

    “真儿,你可有发现,这些妖兽与当初你在阳岐山见到的有何不同?”萧云忘深皱着眉头,伸手指点。

    “比阳岐山曾出现的妖兽要凶残的多,不过强则强,似乎缺少本该有的灵性不足为惧。”杨真细思片刻,斟酌道。

    三眼赤虎在狼妖前仆后继下,渐渐吃不消了,铁尾一甩,扫翻扑上它虎躯撕咬的狼妖,转身四足猛地一纵,当空划过一个美妙的弧线,弹射向河湾对面。

    众狼妖齐齐对空嘶啸一声,宣告领地的守护权,仅有几只心有不甘的狼妖,也跟着扑了过去。

    三眼赤虎似乎元气大亏,落地时刚好落在浊黑的河边,彷佛火烧一般,赶紧爬上河岸,它对后面的风声有所察觉,回头猛一个咆哮,一道无形的震波荡了出去。

    追击扑来的几头狼妖当空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纷纷落水,黏稠的黑河,转瞬淹没了几头狼妖大半个身子,让萧云忘师徒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几头狼妖的皮肉在黑河的侵蚀下,撕心裂肺地嚎叫不止,似乎有着极其可怕的变化在它们身体上发生。

    片刻后,除了一头强壮的狼妖存活下来,其它声息渐无,挣扎着沉没黑河中,那活着的狼妖嚎叫渐渐高昂起来,彷佛恢复了活力,奋力浮游着荡向河岸。

    在河岸上,那群狼妖见状纷纷昂首嗷叫,以示呼应。

    抢夺地盘失败的三眼赤虎本要离去,闻声立即大怒转了回来,在黑河岸边徘徊一阵,见那头河中浮游的狼妖气势汹汹在水中挑衅,它猛一个咆哮,一头就栽进了魔河,一股黑河被虎口长吸引颈而入。

    三眼赤虎身形随着黑河吸入开始膨胀,毛发根根竖立如针,在河岸上抽搐起来,开始打滚,最后浑身溢血地趴在河岸上,体内彷佛有千百头怪兽在冲击,无法动弹。

    水中的狼妖见状在同伴的呼应下,从水中一跃而起,扑杀三眼赤虎。

    似有察觉的三眼赤虎,在狼妖咬上喉咙的刹那,猛地踏足而起,避开了要害,不过胸前给活活撕裂了一大块血肉。

    狼妖一惊之下,弹身纵跃了开去,重新对峙。

    而三眼赤虎身上正在溢血的豁口,奇迹般地蠕动痊愈起来,体格比之前显得壮大了几分,更加雄峻。

    狼妖咧齿狰狞,黑色涎液从口中滴落,在地面黑土上滋滋腐蚀出几个深坑,它浑身鬃毛激发,猛一鼓腹,张口极大,一个碧焰火球就卷着强劲的气流喷射而出。

    “这河水有问题,能增长妖兽体内的魔气,强化它们的体魄。”山岗上,杨真叹息着道。

    “这一路越靠近幽都山,妖兽越显强大。”萧云忘负手眺望那似近实远的幽都山阴影,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向隐种种作为,难道就是想告诉我们,他这里养了这些魔化的妖兽?”杨真不解道。

    “养了?”萧云忘怔了一下,若有所悟地击掌道:“这些妖兽恐怕真是这魔头所培育,看来要弄清楚一切,必须上幽都山,清儿应该就在那里。”

    “萧前辈,看来我们不必耽搁在这些妖兽身上了。”杨真疾空扑下,双手一扬,河湾两岸地面,倏然长出无数粗大的、长有倒刺的青色藤蔓。

    这些藤蔓见风即长,猝不及防的狼妖群,纷纷被藤蔓缠实包裹了起来,荆棘倒刺卷出片片皮肉。

    那些被挣断的藤蔓,很快就分出更多分枝,狼妖群被缠的更严实,周身血肉纷飞,却似乎毫无痛觉的疯狂挣扎嚎叫。

    那头正在较量中的三眼赤虎力大无穷,见势不妙挣断了粗藤,闪电几个纵跃远遁而去,而那头变异的狼妖则没有这般幸运,在缠实的藤蔓下方,几个尖锐的石笋拔地刺出,狼妖一命呜呼。杨真落足河湾的时候,一场妖兽之间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所有妖兽尽为他的鬼藤术和刺石术诛杀。

    他伸掌虚抓,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湿滑的魔河水面上聚拢到手心,跟着凝成一团,形成一个小黑球,当萧云忘落在他身边时,那小黑球正跳跃转动在他手心,如同耍弄戏法一般。

    “魔域结界层层,柳暗花明,不过它有一个巨大的破绽,想来真儿也发现了。”萧云忘神情有了几分轻松“这河水中的魔气越靠近幽都山越浓郁,其源头恐怕正是幽都山,魔气将指引我们的去向。”

    杨真屈指一弹,小黑球重新归化成魔气,散入空气中,他顺着魔河蜿蜒的上游望去,目光审慎道:“晚辈以为,向隐魔头恐怕有意将我们引入幽都山,他有恃无恐。”

    萧云忘目视远方,神色弛越道:“搜魂真君,你我恐怕要再次见面了。”

    师徒二人顺着蜘蛛网一般分布在大地的黑河,沿着魔气势强的方向一路飞驰,穿山破界,不多时,一座让人呼吸顿止、雄伟插天的巨峰耸立在眼前,那顶峰在一个巨大的黑云漩涡之中,红色闪电不断在黑云中闪动,不时下劈在山体上,滚石抛落,大地轰鸣。

    沉重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那是一种发自心灵深处的恐惧和压迫。

    在修真界无比神秘的幽都山终于露出峥嵘。

    一声惊怖的厉叫声刺空而来,狂风扑袭,一头翼展数丈的黑色怪鸟,从山腹中穿云而下,利喙吞吐着电光,疾扑向杨真两人。

    杨真挥手一道掌心雷打了出去,那怪鸟虽早有防备似的折翅转了开去,仍旧被如此狂猛的罡风雷火掀翻了几个跟头,洒下一片血肉。

    那怪鸟惨叫着远远绕飞开去,给一层黑雾包裹,转眼化身一个血眸丑陋男子,他背插恶魔双翼,扇动翅膀,倚山居高临下,充满奸诈的诡谲目光,机警地注视萧云忘师徒。

    “魔尊大人说了,你们要听命行事,一切好说,如若不然,桀桀”

    “向隐老魔为何避而不见,莫非怯战了?”萧云忘眸中寒芒一闪,冷然道,他没有兴趣陪一个小杂鱼废话。

    早已失去耐性的杨真身形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经扑至那插翅魔人身前,哪知早有警惕的魔人双翅闪电一合,倏然飙退了数十丈,当空一个盘旋后,一头栽入了黑河尽头山崖一个狭缝而入。

    “昆仑山的牛鼻子,有种就跟爷爷来”魔人挑衅的声音彷佛从深渊传来。

    萧云忘跟杨真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魔尊既早知他们到来,又如此故弄玄虚,定有奸计,但为了救人,却不得不一头栽进去。

    师徒二人这一阵收拾妖兽已经小有默契,当下一前一后,齐齐掠向那道似乎与魔域黑河出口有关的狭缝扑去。

    穿过一段弯曲的甬道,破开漆黑的迷雾,前方开阔起来,这时师徒二人迎面升起一面巨大的黑壁,粼粼水光浮现在上面,跟着化作一个模糊的影像,一个被囚困在暗室的女子出现在他们视线中,那女子平躺在一个石榻上,正处于沉睡之中。

    影像渐渐放大,那女子面部清晰起来,一张清丽的玉容恍然出现了。

    “师姐!”杨真惊呼失声。

    “清儿!”饶是风轻云淡的萧云忘神色也紧了一下,对爱女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不死树在你们师徒谁手中?”那囚室消失,一个浑身笼罩在蒸腾魔气中的黑影,出现在黑壁上,向隐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师徒二人耳中。

    萧云忘一眼就辨出那是万魔之王向隐魔头,那恢弘的气度、诡谲霸道的气息,普天之下绝无二人:“尊驾乃魔道一代宗师,何苦与小女为难,萧某愿与你一战,若是萧某侥幸得胜,还请魔尊释放小女,不知魔尊大人意下如何?”

    “胆子不小,胆敢与向某人讨价还价。”透过魔气,出现了一个天庭饱满、勾鼻薄唇、肤色苍白的黑袍伟岸男子,他一头黑色长发垂肩披散,显得无限狂野。

    “传闻魔道中人胆小如鼠,狡诈无信,果然不假。”萧云忘淡淡地嘲讽道。

    “好罢,本尊就称量一下一元老儿的得意弟子,究竟有几斤几两。”

    水镜一般的黑壁旋转起来,洞开了一个黑色漩涡,刹那间,一股唯我独尊的霸道之气充斥天地,向隐已经横空跨步而出,黑色火焰般的魔气缭绕在他体外,彷佛地狱恶魔降世。

    “退开!”萧云忘冲杨真喝斥一声,一道响彻天地的铮鸣破空而起,紫殇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被魔气笼罩的天地,霎时被一道灿烂至极的光辉劈斩开来。

    杨真彷佛被夹在了两座碰撞的山岳之间,呼吸欲窒,强大的排斥之力将他卷飞了老远,他这才发现身在一个奇特的空间之中,而并非想象的幽都山山腹洞窟。

    一阵澎湃的魔气翻滚着卷向剑气,如浪涛般在冲袭中变成一个巨大的擎天魔掌,最终将剑气拍了个粉碎。天地重归黑暗。

    又是数道灿若星河的剑光倏然破开魔气壁障,魔尊向隐倏隐倏现,惊雷闪电四起,弹指之间,就破掉了萧云忘化繁为简的剑气斩击。

    “小辈,听说你创了一门不世剑诀,何不让向某见识见识,让你死而无憾。”向隐巍然的身形重归黑暗虚空,低沉的嗓音如同滚雷一般排山倒海压来,声势无匹。

    萧云忘浑身豪光湛然,衣衫飞舞,整个人如同一柄插天利剑,锋芒万丈。伴随一声清啸起,陡然之间,万道电光激射,璀璨天极,宛若星河剑光从天而降,转瞬化作铺天盖地的陨星,将整个天地照亮,而向隐身外的魔气被全盘击散,他如同礁石一般屹立虚空,仰望漫天星河的洒落。

    在远处观战的杨真只觉眼前一痛,彷佛太阳一般璀璨的亮光炸了开来,狂猛的罡风令他如同风暴中的小船,远远抛了出去。

    待他再次恢复视觉,却见到一幕诡异无比的场景。无数道陨星凝固在半空,缓缓地被一个巨大黑色轮盘吞噬进一个黑洞之中。

    杨真万万想不到,师父手中的九曜飞仙诀,竟给向隐老魔硬生生抗了下来。

    更让他吃惊的是,那个黑色圆盘,正是从他手中丢失的上古神器轮回印,隐隐在与他体内的乾坤印产生呼应。

    正在杨真失神的刹那,整个天地猛烈的抖动了一下,所有光亮消失,陷入了黑暗和死寂,杨真神念探出,他惊骇的发现,师父被封锁在了一个奇怪的绝域之中,不断闪电穿梭,却无法脱困。

    正在他惊骇之际,一只大手从他头顶罩了下来。只掌覆天地,他眼中只剩下这个感觉。

    强大的压力,几乎禁锢了杨真的身形,他本能之下,祭起了乾坤印,一道银色光环脱体升空,顶住了那巨魔之掌。

    向隐以轮回印神力将萧云忘打入暗域,这才得空收拾杨真“彦卿所言果然不假,你居然是千年难出的天选者,乾坤印既然选择了你,看来不死树也在你身上了。”

    “什么天选者,你把我师父怎样了?”

    “真儿,不要管我,快走!”一道惊雷由无比深远的地方轰来,萧云忘竭力的喝声隐没无尽深处。

    “只要你听命行事,本尊担保你师父和你的心上人安然无恙。”裹在一团魔气中的向隐森森大笑,抖掌一拍。

    杨真只觉浑身一震,乾坤印已经被震回了体内,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黑红分明的天地,上半天是无尽的黑暗,下面是方圆数里的血海。

    在血海中漂浮着无数凝固的妖兽雕像,或狰狞浮游,或引颈怒吼,个个活灵活现,更有许多前所未见的洪荒怪兽,大若小岛。

    不,不是雕像,他有种错觉,这些妖兽都是活物,只是被一种禁法封印了起来。

    血海中魔煞之气充盈这个天地,令人闻之欲窒,整个人彷佛身陷沼泽一般难受。

    杨真孤身飘浮在半空,环顾四周,却没有魔尊的身影,他这才深深明白低估了那魔头的手段,这幽都山杀机四伏,结界无穷,这一番折腾,他已经浑然不知落到了幽都山何处。

    强压下对师父的担忧,沉思良久,杨真落足到一个龟背妖兽背上,极目整个空间,似乎遥无尽头,然而神念却清楚的洞悉这个空间并不是无穷的。

    突然,杨真脚下一阵岩石崩裂的动静传来,他下意识飞身而起,那龟背妖转瞬之间就活转了过来,狂暴的魔气在妖兽体内疯狂运转起来,道道火舌从龟背妖的蛇头中喷射而出,冲天而起。

    正当其冲的杨真展动身形,远离了开去,那龟背妖这会却没有工夫来追他了,它妖体彷佛不堪承受魔气的洗礼,背上的龟壳皮肉绽裂,转眼又白骨生肉,弥合起来,跟着再度绽开,龟背妖痛苦的嘶叫不止,在血海中浮沉翻滚,血浪翻飞,它那一双绿豆妖眼充盈着血光煞气,仇恨和暴虐纠缠不休。

    看到这一幕,杨真脑子里似乎抓住了什么,却一时想不明白。

    “天选者,你大概很疑惑本尊为何要不死树。”向隐无声无息横空出现在杨真不远处,整个血海天地瞬间凝固了几分。

    杨真身如负岳,心中却一无所惧,毕竟这个老魔有求于他,他强压下那个天选者称号的疑问,冷峻道:“为了这些魔化的妖兽?”

    “交出不死树还有不死树驱役之法,本尊就成全你来幽都山的心愿。”说着向隐挥指一弹,一道黑光闪过。

    一道血色巨浪冲天炸开,方才痛苦挣扎的龟背妖已然爆体而亡。

    龟背妖的死亡,彷佛唤醒了整个血海的封印妖兽,低吟浅啸,似雷鸣,似虎吼,无数千奇百怪的妖兽在血海四面八方活转了过来,浩瀚的魔气之中,妖气飞速膨胀。

    “这些妖兽恐怕是无法承受魔气的入体,妖兽就是妖兽,魔尊大人何苦多此一举,有尊驾跟龙胤携手,在下看来天底下已无可抵挡。”杨真冷冷笑道。

    “本尊所谋,岂是你等正道所明白,进入本尊的幽都三绝域,若无本尊手段,你休想生离此地,不要再动别的心思,本尊耐性不是很好。”说着,向隐身外笼罩的魔气又浓郁了几分。

    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震动从血海底下传来,瞬间血海被抬升了数丈,无数珠帘巨浪冲天而起。

    向隐口中轻念着魔咒,沉郁的声音轻松穿透八方涌动的轰鸣。

    杨真被迫高高飞起,他清楚地看到一个有着庞大无匹躯体的九头怪蛇,从血海中升起,血汤形成千沟万壑,在九头蛇身上黑色鳞甲流淌滑落。

    “这是远古传说中的洪荒异兽九婴,**刀枪不入,能呼风唤雨,比之龙族也差不了多远,若是这样一头怪兽进入九州岛,会有什么后果?”不等杨真从震惊中回神,向隐已经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不死树能做什么?”杨真清楚无误地洞悉向隐口中咒语,直接操纵了血海中无数妖兽的封印,九婴刚冒出九个头,转瞬刚刚苏醒的身体又开始沉寂下去,渐渐淹没在血海中,沉到深处。

    “这些妖兽的元神为魔气所污,但它们却不具备入魔修炼法门,无法疏导魔气带来的负面作用,无法控制本能,要知道一头理智的妖兽,要比一头愚蠢但要强大十倍的妖兽发挥的作用要大。”

    向隐诡谲地笑了笑,停顿道:“本尊需要不死树的净世甘霖,洗伐这些魔化妖兽的灵神,你该明白,你没有别的选择。”

    杨真低头沉思片刻,无奈抬头道:“在下可以发动净世甘霖,但不死树你休想得到,圣宗绝不可辱!”

    向隐仰天狂笑,嚣狂的笑声穿越无限远处。

    幽都山,天魔殿中一间密室内,两个身形曼妙无匹的女子站在阴暗中,她们之间有一个圆形祭坛,上面置了一面魔镜,上面浮现着淡淡的毫光,两人正视线一眨不眨地看着魔镜镜像的变化。

    瑶姬忽然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平视着对面的女子:“师姐,你心上人真让人失望啊,区区三个回合,就让魔尊困住了。”

    九玄仙子淡漠的目光凝在对面:“你不懂。”

    瑶姬丰润的红唇蠕动了一下,避开了九玄仙子透彻人心的视线“师姐计划恐怕要变上一变了,尽管幽都山上下倾巢而出,但你我合力恐怕也不够向隐分身看的。”

    九玄仙子幽幽道:“向隐已经分身前往昆仑,他留下的分神并非不可战胜,就算是萧云忘,他也不过是凭借神器暂时困住,这幽都山上下都在你掌握之中,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怕再难有。”

    一声惊雷就近炸开,两女视线不约而同透过穹顶天窗,仰首眺望天外的滚滚魔云,云深处不时炸开红色霹雳,两女面庞在刹那绽放,一个冷艳高洁,一个艳若海棠。

    “师姐,此次行动,若是失败,后果你可想清楚了?”瑶姬细滑的指尖在祭坛上滑过,祭坛陡射出盈尺毫光,魔镜中景象飞速变化,窥测着幽都山一动一静。

    “在阴山,若非你一力鼓动,怎么会有此次行动,事到临头,你反而退缩了,这是何道理?”九玄仙子疑道。

    瑶姬迎着九玄仙子的目光,摇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心头不安罢了。”

    “师姐早有一死的决心,若是失败,无邪将来也一定能为我玄女门复仇。”九玄仙子斩钉截铁道。

    “练侄女她纵是龙女又如何,若是给她三五百年,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到只是魔尊和那龙胤能让她成长到那个时候么?”瑶姬依旧试图打消九玄仙子的决心。

    “带师姐到三绝域。”九玄仙子坚决道。

    “魔尊刻下正在血海,那里受他控制的妖兽无数,到那里也不用战了。”瑶姬轻摇螓首。

    “不。”九玄仙子缓缓道:“是暗域。”

    瑶姬怔了一下,格格笑开了,良久,一脸暧昧道:“师姐,你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口是心非啊,那个没良心的你还是放不下么?”

    “若没有萧云忘,我们此战没有半分胜机。”九玄仙子不理瑶姬的调侃。

    “师姐执掌玄女门法典,应该对远古三神器的传说不陌生,轮回印一旦认主,能掌过去未来,多情剑仙此刻正迷失在那暗域的时光长河里呢,凭你我如何能助他?”

    九玄仙子唏嘘道:“你低估他了,当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达到虚境,凭他的绝世之才,如今恐怕早抵达通天境界,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恐怕没有谁能困住他。”

    瑶姬惊愕道:“你是说他已经到了随时立地飞升的境地?”

    九玄仙子默然点头。

    瑶姬神色变幻,目光最后落在景象定住的魔镜上面,迟迟下不了决心。

    第二章净化

    “不行了,我功力无法支持下去,这里的妖兽太多。”杨真手上青枝最后一拂,曦白中带着五彩的光芒,洒落到脚下一头三头妖兽身上,充满祥和和生机的生之力渗入了它体内,眼看已睁开三对大眼复苏过来。

    恍若幽灵的魔尊向隐隔空一抓,将躯体巨大的三首啸天兽带到了空中,他扫了一眼妖兽体内渐渐达成平衡的妖气和魔气,满意地将恢复六识的妖兽丢回血海,对杨真道:“本尊一向言出必行,只要你替本尊将血海所有妖兽洗伐完毕,萧云忘父女都不会有事。”

    已经为杨真用净世甘霖洗伐过的数十头妖兽,在血海各个角落里低嘶浅叫,彼此遥遥呼应,虽然这些妖兽个个强悍无比,但如此众多强大的同类存在,兼之神智恢复,反形成了平衡,不复之前集体唤醒时的剑拔弩张。

    “但愿如此。”杨真将不死树灵枝收回了体内,落到附近一块礁石上,他并不担心向隐强抢不死树,毕竟他身具乾坤印的事,早已为向隐所知,只要他愿意,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夺取任何东西。

    “你难道不想了解天选者?”向隐饶有兴致的声音,传入半封闭六识的杨真耳中。

    杨真睁眼,冷冷扫了半隐虚空的向隐一眼,没有接话。

    “你不想知道,为何短短一年不到,你修为就从金丹期提升到了分神阶段?”

    这一次,向隐的话彷佛在杨真心湖中扔了个巨石,他再无法无动于衷“你知道?”

    “你既身为姬香那女人的护花使者,你就该了解三神器的来历,几千年来,你是为数不多、四五个让乾坤印认主的人之一,而本尊是轮回印第三任主人”向隐说到这里,没有继续下去,他在观察杨真的神色变化。

    “就算那个传说是真的又如何,这跟我修为提升没有任何关系。”杨真心中一动,他隐约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也许向隐才是知悉他底细的人?可是他们两人至今不过首次谋面,这怎么可能?

    “本尊问你,修真界各道飞升后,所去何处?”向隐意味不明道。

    “当然是天界。”杨真刚说完,心中就升起古怪的感觉,若是这样简单,这老魔如何会问他?

    “天界?”向隐大笑,桀骜的嘴角挂着说不出的嘲讽。

    “难道不是?”杨真反问。

    “也许那个人还没有告诉你,本尊就暂且不提了。”向隐神色沉了沉。

    “那个人?”杨真心中更惊,他想起了那个屡次助他的神秘存在,方才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向隐提到那个人时,神色有几分不自在。

    “本尊再问你,所谓正道与魔道有什么不同?”向隐主动转移了话锋。

    “自然不同”本脱口而出的杨真再次窒住,他想起数年前,有个人也曾对他问过这样的问题,当时他并没有答案,他发现,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有找到心中认可的答案。

    “数千年来,乾坤印和轮回印都找到过主人,即使同一时期认主,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远古那个传说从来没有机会得到印证,因为龙族的存在,让那个传说无法实现,但现在不同了”

    “难道三神器剩下的那个出现了?”杨真惊讶道。

    “不,那是因为一个龙族小姑娘出现了。”向隐意味深长道。

    “练无邪,你在打她的主意?”杨真脸色沉了下来。

    “因为只有她,才有资格去龙族水晶宫,只有她才有可能得到龙神印的认可,实现神话时代的三神器归一,如此封印这个人间的结界才可能解除,重新打通天人通道,这是我魔道,也是你正道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之事,所以,你与本尊的命运已经连到了一起,你可明白?”

    杨真嘴角一扯,哼声道:“我没有太大兴趣去印证那个传说,而你恐怕也是另有所图,天人通道重新打通,受益最大的恐怕就是你魔道中人,你魔道渡劫之难,百倍胜过我玄门,万中难有一个安然飞升,你的算盘打的倒是妙。”

    向隐摇头失笑道:“本尊法力通天,区区天劫,并不放在本尊眼里,本尊与你说这么多废话,只是让你明白一个事实,不论愿意与否,命运让你我必须走上那一条路,也就是说你有资格与本尊合作,平起平坐。”

    杨真撇嘴道:“休想杨某人与你同流合污,此间事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既然那个人已经突破神禁找到你,到时候由不得你选择。”向隐声音犹若山岳一般沉重,几乎有让杨真喘息不过来的感觉。

    良久,杨真漠然道:“你既有如此追求,你为何与妖族合作,魔化如此多妖兽,对九州岛虎视眈眈?”

    “魔道自有魔道的生存之道,你不明白。”向隐深深叹了口气。

    “你选择与龙胤合作,我们就注定是敌人。”杨真这一阵与向隐说话间并没有闲着,凭借神奇的上古巫功,法力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

    向隐正要说话,他神色忽然一变,身外魔气陡然聚集起来,转瞬消失不见,空留森森一句“看来好戏要开场了”

    瑶姬和九玄仙子站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摩崖上,前方虚空星星点点的灰白光芒在眨动,隐约有一个流动的平缓漩涡藏在其后,彷佛凝结的冰雾。

    这里正是幽都山的腹心地带,也是三绝域地界核心所在。

    “暗域是幽都山三绝域中最不可测的一域,不论是谁进入此域,六识和感知力都会大幅度下降,平素小妹也不敢轻易出入,如今有神器压阵,更是凶险异常。”

    九玄仙子闻言默不作声,暗提法力,手上升起一道五彩光圈,由缓到疾印向暗域结界禁制。

    刹那间,一道璀璨至极的光华,在暗域禁制上爆发,雷声滚滚,整个天地忽然明暗不定。

    “看来师姐的玄玉掌已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师妹好生羡慕,想当年师父就不曾传于瑶姬。”在九玄仙子视线外,瑶姬目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嫉意。

    “罗刹女,本尊怜你红颜铁骨,一再容让,可惜你不识时务。”向隐的魔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九玄仙子两人前方。

    九玄仙子玉面一寒,满腔恨意道:“魔头,你来的正好,我玄女门与你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是时候了结了。”说罢提掌就要攻出,不料,一手却在这时毫无征兆的印上了她的背心。

    “师姐”瑶姬掌心法力吐出,她闭上眼睛,低声道:“对不起。”

    九玄仙子噗地喷出一口热血,抛飞而出,只来得及回望一眼,就直撞进了暗域禁制法阵内,身影一个扭曲后,消失不见。

    向隐转首对瑶姬道:“你做的很好,本尊即刻赶赴昆仑,这里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不会让本尊失望吧?”

    瑶姬媚笑道:“魔尊大人放心,瑶姬誓死效忠魔道,永不言悔。”

    “接着。”向隐扔了一宗卷册给瑶姬,淡笑道:“本尊从不亏待忠心的人,这是血魔道经典副本,血魔道、合欢道就此由你一人统领,我魔道齐心协力,日后定然大事可期。”

    “血魔道的经书怎会在魔尊大人手上?”瑶姬受宠若惊。

    正要离去的向隐,莫测高深地回首道:“想知道?”

    “瑶姬,只是、只是很好奇。”瑶姬埋首强压心中的波涛和寒意。

    “你知道为何以我天魔宗的实力,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一统魔道,但数千年来,我魔道都不曾作此行动,坐视魔道诸部内斗?”向隐低沉的声音中藏着无限傲然之意。

    一阵山穴寒风袭来,早已寒暑不侵的瑶姬,忽然感觉到浑身冰冷,寒意从头到脚凉到了心底,嗫嚅了一下,终究说不出话来。

    “时机,只因为时机未到,数千年来,我魔道列代先贤都在等待一个契机。”向隐的声音彷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惨烈厮杀的远古洪荒时代“你真以为玄女门单薄的实力,能克制我天魔宗几千年?

    “你错了,玄女门一直在我天魔宗的掌握之中,这些女人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麻痹那些整天嚷着除魔卫道的牛鼻子。你以为,你和你师姐分别入主合欢道和血魔道是偶然,或者是巧合?”

    “魔尊的意思,那个契机已经等到了?”瑶姬已经完全麻木了,她所臣服的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每次她总以为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底线,但下一刻她又会发现还是完全不懂这个男人。

    向隐看着这个已经从精神上彻底被摧毁的女人,意兴索然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场人间游戏,谁是棋子还不一定呢。”

    “魔尊英明。”瑶姬盈盈对向隐渐渐淡去的影子拜下。

    深渊上空的暗域漩涡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只剩下微弱的涟漪在激荡。

    跪伏在虚空的瑶姬,直立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丝涟漪,良久,点漆般的美眸竟有了点点晶莹的光芒,似乎隐藏着无穷的悔恨、愤怒、绝望。

    在一片虚无、冷寂的黑暗中,一名青衫文士盘坐在地面上,闭目冥思,一个红色的影子在远处不断飞来纵去,彷佛溺水一般,拼命试图抓住救命之所,却往往梦魇一场,一无所得。

    “红尘,冷静点。”清朗的男子声音,打破了若有若无的风雷声。

    “不用你管,多情剑仙这么有能耐,还不是落入魔头的陷阱。”九玄仙子充满怨憎的声音回荡在虚无。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萧云忘长身而起。

    暗域独特的结界令他们的声音无法及远,两人的对话彷佛隔了两座山一般费力。

    “你要我原谅你,好啊,你去杀了向隐这个魔头,我就原谅你。”九玄仙子停住飞驰的身形冷笑道。

    青衫拂动,萧云忘已来到九玄仙子身畔,叹息道:“这暗域果然名不虚传,凝聚幽都山千万年的魔气所布魔阵,已然自成一个天地,非同小可。不过,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有办法。”

    “相信你?”九玄仙子神情中有不屑、嘲讽,还有恨意“当年向魔头约战玄女门,我一直在九凝山等你消息,我一直相信你会助我们对抗强敌,可直到玄女门洞府被毁,师父被打得魂飞魄散,师妹被抓走,我都没有等到你的出现。”

    “可这么多年来,你可有听过我解释?”萧云忘苦涩道。

    九玄久久凝望着萧云忘,蓦然间直指着他,似乎深蕴了千百年的怨恨瞬间爆发了出来“谁要你解释,你解释有什么用,师父她再也不会活过来,玄女门的千古基业早已烟消云散若非我深信你会带来昆仑派强援,师父怎会正面与那魔头相抗,怎会落入那魔头的圈套”

    面对九玄仙子的指责,萧云忘无言以对,胸中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只能任凭她发泄怒骂。

    “是,我萧云忘一生无负于人,唯有此事愧疚于心。”萧云忘并没有忘记身处险境,他一把抓住失去神智的九玄仙子肩膀“红尘,出了幽都山,我萧某人任你责罚,但现在你要听我的,那老魔头也许正在看我们笑话。”

    “笑话,我这些年的笑话你看的还少吗,堂堂玄女门光杆掌门人,竟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血魔道妖女,背负无数恶名,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无数个日夜都未曾安宁过,每当入梦,就梦见恩师在看着我

    “这些年我每杀一个人,心就要碎一次,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入魔了,自己究竟还是不是玄女门弟子,没有任何人能告诉我、能帮助我,我恨你,我真的恨你”“红尘,你听我说。”萧云忘再次抓紧九玄仙子,试图控制她的情绪。

    “我不听,我为什么要听。”九玄仙子护体法力一震,就将萧云忘的手弹了开去。

    “你就真这么恨我?”萧云忘神情无比痛苦,再不复剑仙的骄傲,他指着自己胸口,惨然嘶笑道:“你来,如果打我一掌,你能好受些,就来。”

    “好,是你说的。”失去理智的九玄仙子双眸充血,纤手闪电一掌击在萧云忘当胸,那本能泄愤一掌击出刹那,她就后悔了,她看到萧云忘洒血倒飞了出去,面上犹自挂着惨然的微笑。

    直到萧云忘落在魔气翻滚的地面上,九玄仙子伸出的手掌仍旧僵持在半空,一人挣扎着俯撑在地面上,一人痴痴立着,彼此凝望对方。

    “你难道还不明白,当年你师妹前来昆仑送信,信里所提约战之地,将我引向了歧途,也就是说那封信出了问题,而今那个瑶姬效力向隐麾下,你难道还不明白当初的一切?”萧云忘摇晃着在远处站了起来,拭了一下口角,缓步又走了回来。

    九玄仙子彷佛泄气的皮囊,整个人委顿在地,双目无神,萧云忘的话,她很多年前就曾想到,只是偏激的她,在后来听到萧云忘与凤岚的婚讯后,就再无法理智地面对,仇恨成了她生命的全部,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而今,她选择再次相信原本她以为委曲求全,生存在向隐魔头麾下的师妹的同时,却再一次吞食了背叛苦果。

    这一切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若非心中那长期的信念在维持着她的意志,她早就倒下了。

    此番再次见到这个令她爱恨难分的男人,满腹的积郁一次爆发了出来。

    “红尘,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要相信我。”萧云忘再次来到九玄仙子面前。

    “弥补,你能让我师父活过来么?”九玄仙子无比凄然地抬起螓首,双目了无生气。

    “逝者已往,人不能总活在仇恨之中。”萧云忘屈身,轻轻将九玄仙子扶了起来,这次九玄仙子没有反抗,任由他摆布。

    “是么,你我身处险地,所言这些又有何益?”良久,九玄仙子似乎恢复了平静,幽幽叹了一口气,松开了萧云忘的手,扭转身去“还有,不要叫我红尘,师父死后,就没有人再叫我的名字,红尘已经死了,只剩下玄女门的九玄。”

    “红尘”萧云忘灼然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

    “也许我玄女门命该如此,我迁怒于你又有何用。”九玄仙子踉跄脚步,茫然前行“这次是我牵累了你,若有机会,你就一个人逃生去罢,那魔头不是你我能对付的,若有可能,你照拂我那徒儿一二,别让玄女一脉断绝,九玄就知足了。”

    “红尘”

    “你还是那么固执,不要叫我红尘,很多年前你就不该这样叫了。”九玄仙子忽然回首驻足“凤岚,她真有那么好?”她凄婉笑了一下,没有等到答案,转身又继续前行在黑暗中。

    “是我负了你。”萧云忘嘶哑道。

    “你们的孩子,我见过了,那女娃很漂亮,想必萧夫人她也差不到哪里去罢?”九玄仙子幽幽地说着,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这次是我不好,害你女儿落入向魔头手中”

    “不,怪不得你,这孩子命中有此一劫。”萧云忘跟了上去,苦笑道。

    “不,是我太急于求成,若非我一意孤行,被瑶姬蛊惑,也不会有今日之局,我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言谈之间,九玄仙子神智已经完全平复了。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当年你出事后,我找了你很长时间都没有音讯,回山后,我整日饮酒作乐,与人赌斗闹事,把昆仑山闹得鸡飞狗跳,那时候凤岚出现在我身边

    “后来我总算重振斗志,打算再次出山找你,不想师尊找上了我,进行了一次密话,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我也娶了凤岚”

    “你不必说下去了。”九玄仙子听到这里,脸色异常的苍白,她急忙打断了萧云忘后面的话。

    “是啊,不必说下去了。”萧云忘负手仰天叹息,整个人无限萧索。

    九玄仙子转首,刚好与萧云忘对上,她赫然窥探到了那双深沉得几乎可以装下整个天地的黑眸,掠过一丝难言的心痛。

    她早已枯萎的心底,忽然燃起了一丝火苗,转瞬又为她的理智所扑灭。

    两人浑然忘记一切,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并肩漫步在五感封闭、黑暗无界的暗域。

    这一刻,他们捐弃了命运的成见和捉弄,享受这一刻的平静和温情。

    “轰轰轰!”连声巨响,九婴九个蛇头纷纷垂落血海中,杨真擦了擦额头,长出了口气,向隐传给他封印妖兽的密咒相当消耗元气,尤其九婴这种上古洪荒怪兽,要令其重新沉睡可非一件容易的事。

    他招来一头状似河马的温和水妖,骑了上去,浮沉在血海上,开始又一个轮回的调息。

    为向隐驱策,是无可奈何的事。

    这里没有日夜,他不记得用不死树洗伐了多少妖兽,但他判断中,大约有六成妖兽已经为他洗伐了肉身和元神,距离完成向隐的要求已经不远。

    他不得不思考下一步行动,他根本无法相信向隐会遵守承诺,唯一的优势就是,他有把握用乾坤印突破血域的空间限制。

    但他必须考虑的是师父跟师姐的安危,如何解救才是眼前的大问题。

    左思右想,却没有一个好办法,他怕离开这里会惊动那魔头,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杨真将要收功的刹那,忽然间紫府一阵扰动传来,他错以为是走火入魔前兆,赶忙敛神精气,不料他头顶百会一热,天诛自行冲了出来,悬停了片刻后,笔直掠往血海一个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他从未想过会有飞剑自己失控的时刻,难道是天魄神兵内的妖兽灵神造反?

    容不得他多想,一面试图用神念与天诛沟通,一面追了上去。

    在血海边缘一处,天诛停了下来。

    杨真定眼瞧去,那里有一块高有丈许的巨大黑色水晶立在礁石上,透过水晶,他清楚的看见里面有一个人首蛇身的妖族封印在内,天诛闪烁着黑色电光绕着晶石上下飞舞,似乎对里面的妖族有着异常兴趣。

    第三章妖皇

    忽然间,一股前所未有庞大的妖气横空出世,天诛光芒一暗,重新恢复了与杨真的心神感应。

    不过杨真已经完全心神不属,他发现一个久违的雄伟身影出现在他眼前,褐发、人首蛇身,强健的体魄,一往无前的威势,太不可思议了,妖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妖皇一直附身在天诛这柄神兵内?更或是妖皇一直以某种他所不知的妖术,潜伏在他体内?

    杨真脑海中翻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妖皇却没有理会杨真,他单掌按在黑水晶上,很快水晶上面沿着掌心出现条条龟裂的缝隙,砰!一声炸裂,整个水晶化作一片漆黑的魔气,里面的妖族**暴露了出来。

    “吾族的后人,既然你无能守护你的族人,那么就为本皇奉献你的肉身。”妖皇化作一道青烟,钻进了人蛇的**。

    不消片刻,那具人蛇的躯体在不断收缩膨胀后,面貌和体格大变,与妖皇的元神体一般无二,重新拥有**的妖皇给杨真的感觉更加可怕了,完全拥有不下于魔尊的气势。

    杨真清楚的感觉到,血域中即使是被封印沉睡的妖兽,也在发自心灵的颤栗着,似乎感受到了它们的王者归来。

    “小鬼,我们又见面了。”妖皇睁开了金色的大眼,他的开场白波澜不惊。

    “前辈瞒得我好苦,以前辈一代霸主的身分,竟然委身一柄兵器内数年如一日,真是难以想象。”杨真此刻巴不得惊动向隐,让这一妖一魔大战一场,分个雌雄胜负。

    妖皇适应了一下新的躯体,注意力回到杨真身上“本皇炼制天魄神兵那一刻起,就不曾打算离开它,只是神兵侥幸落回小鬼你手中,出乎本皇的意料”

    杨真彻底震惊了“前辈当初附身神兵遁走,后又落入我师祖手上,完全是故意为之?”

    妖皇雷鸣般大笑三声,道:“小鬼不笨,可惜这神兵最终回到你手里,也算是你我缘法。”

    “缘法可前辈为何一直屈尊在神兵内不肯离去,直到现在?”杨真内心在盘算,屡次救他的神秘存在,是否就是妖皇。

    妖皇在熟悉身体的同时,心情大好,对杨真知无不言道:“本皇在阳岐山待了三千年,并不曾虚度,本皇闲极创出一门元神修炼法门,原本打算藏身天魄神兵修炼一段时日,再寻族人。

    “不想到了你昆仑山意外迭出,这才另有定计,只是阴差阳错,本皇索性就待在神兵里修炼秘法,直至今日嗅到族人的气息,这才重新出世。”

    杨真听罢,彻底否定了心底那个猜测,心思不由转动到如何利用这老妖,当下小心道:“前辈,此处乃幽都山魔道所在,我被一个大魔头困在了此处,不知前辈有何对策?”

    “魔头,当年本皇倒是遇到一个自称天魔的家伙,你说的这魔头比之天魔又如何?”妖皇满不在乎道。

    “这”杨真并不知妖皇所提天魔为何存在,毕竟与妖皇同一时代的人物早已作古,更何况在修真界魔道流传的传说非常之少。

    “该死的结界!”妖皇在杨真说话之间,已经对处身之地进行了全面探察,已然发现这是一个近乎毫无缺陷的小天地,若无开启法诀,纵有再大神通也难以脱困。

    他纵然身为妖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者,但妖族天生对阵法疏离,即是他身为妖皇也不例外,面对复杂的阵法,空有盖世法力,也莫可奈何。

    “晚辈有一件法器也许能突破血域,不知前辈能否帮晚辈一个忙?”杨真察言观色,明白妖皇也没有办法。

    “你这小鬼奸猾无比,想让本皇助你收拾那个魔头可对?”妖皇张口就揭开了杨真的心思。

    “那魔头法力高强,前辈元气未复,只需尽力即可。”杨真微笑道。

    “混帐!”妖皇勃然色变,一掌拍出,一道冲天血浪化作龙形,隆隆撞击在虚无的结界上,散作漫天血红雾气。

    杨真面色不变,和气道:“前辈火气还是那么大,如今时移势易,情势不比当初,若前辈不谨慎打算,恐怕”

    “小鬼,你不必激我,本皇知你人族一贯狡诈,说这么许多无用,本皇虽然法力不足当年巅峰的五成,但足以自保,不消多久,本皇会一一跟九州岛的老朋友后人算帐。”妖皇浮在血域浪涛上,意态豪雄。

    杨真眼珠一转,指着血域内沉睡的妖兽群,道:“前辈,这些妖兽都是来自您的部族,它们都是当今魔道之首天魔宗向隐与龙胤勾结换取而来。”

    “龙胤”妖皇金色双瞳泛起强芒,半晌他自笑道:“此子不论心性还是手段,都堪比狐族,想不到水族出了这样一个人才,若他有本事壮大妖族九部,复兴我妖族,本皇让贤又何妨。

    “休要以为我妖族与你人族一般龌龊,本皇当年堂堂正正取得九部妖族的支持称皇,三千年后,也理当如此。”

    杨真心中油然对这老妖产生了敬意,换作是他,恐怕也未必有如此洒脱和胸襟,但他嘴上却道:“前辈此言差矣,当初前辈从封印脱困,那龙胤就不怀好意地算计您

    “而如今您的族人恐怕也处境不妙,女娲族竟然成了他与向隐魔头的交易品,若非如此,前辈这具肉身从何而来?前辈恐怕要及早打算才是,就算您放过他,他也未必放过您啊。”

    妖皇虎目充盈着看透一切的笑意“本皇与他迟早有一战,那是妖族的规矩,妖族的生存法则你们人族不会明白,对本皇来说,妖族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现在本皇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找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杨真万分好奇,值得妖皇寻找的东西,肯定有莫大的意义。

    “废话少说,你既有办法脱离这个该死的结界,还等什么?本皇也有兴趣会会你口中那魔头。”妖皇掠行在血域,不断抓起妖兽,继又扔下,眉头越皱越深。

    “前辈,这些是魔化后的妖兽。”杨真追随在妖皇身后,暗想一定要挑起这老妖对天魔宗的仇恨。

    “好小子,你敢骗本皇!”妖皇猛然作势,极欲发作。

    “前辈何出此言?”杨真心头猛一跳。

    “这些妖兽应该比原来要强上不少,这些妖兽恐怕是用来对付你昆仑为首的正道罢,哈哈哈”妖皇一语揭破了杨真的小心思。

    “前辈明鉴。”杨真苦笑道。

    “好了,不管如何,本皇也要会会这个魔头,如此人物,想必不会让本皇失望。”妖皇沉寂数千年的好战之血开始沸腾。

    昆仑山山门外,一名青年和一名女子驾剑破空而至,不料却给数名严阵以待的法宗真人挡驾在外。

    “敢挡驾?你可知道姑奶奶是谁?”被迫早早回山的萧月儿,满肚子怒气都发在了几名中年道人身上。

    “法尊有令,近日魔道出没昆仑附近,严禁门中弟子随意出入,请尊驾不要为难贫道。”黑脸中年道人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萧月儿即将爆发的怒气。

    “姑奶奶是道宗弟子,管你法宗有没有令,再不让开,休怪姑奶奶不留情面。”踩在云头上,萧月儿秀发飞扬,衣裙作舞,由心而生的剑气已经蓬勃而发,凛然一派仙家气象,而随在她后面的师兄冷锋,则抱臂虚眸,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

    “我等奉命行事,绝不容徇私。”四名看守山门的道人齐齐列阵。

    云头上白虹一闪,一柄仙剑袭向山门前四名道人,试图逼迫他们让开,然而四名道人似王八吞了秤砣,死心不让,四柄仙剑齐齐横空飞驾。

    “气死我了!”灵犀剑临头折向,轰然将山门外一片山岩击落,萧月儿虽然胆大妄为,却也不敢轻易对同门下手,一时无法,把求助的目光递向了冷眼旁观的冷锋。

    四名守门道人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年轻女子,乃道宗大名鼎鼎的多情剑仙之女,但苦于命令,不得不硬着头皮硬撑。

    “谁敢挡我玉霄峰的人。”蓝电一闪,冷锋的邪月出鞘了。

    “有师兄的话,爹知道了一定不会怪我。”萧月儿嘻嘻一笑,有了冷锋这句话,她可就找着了动手理由。

    一道灵动无比的蓝色雷霆,当空闪了闪,一头钻进四名法宗看守剑阵内,几乎同时萧月儿的灵犀也循隙而入。

    剑气罡风爆豆子一般炸响不停,昆仑山门前已是多年不曾有人敢撒野了。

    “住手谁在山门放肆!”一个年轻法宗弟子忽然出现,喝止了山门的乱斗。

    “陆乾坤,你来的正好,这几个老混蛋挡驾不让我们回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萧月儿一眼认出了来人。

    “误会,误会,诸位师叔怎能挡了自家人。”陆乾坤一边跟四名看守道人打眼色,一边暗令他们放开山门。

    “算你们识相。”萧月儿懒得跟陆乾坤废话,招呼冷锋一声,呼啸直入昆仑。

    “月儿,何必这么急,陆师兄还有话问你呢。”陆乾坤目视萧月儿穿入云山,一脸讥诮。

    “四个牛鼻子,等姑奶奶回山打听清楚了,再找你们算账。”萧月儿一向有仇必报,并不理会陆乾坤的招呼,说话间已经远去。

    “陆师侄,怎可放他们入山?”黑脸中年道人一脸不快,若非陆乾坤是紫桑真人的嫡系爱徒,他早就发作了。

    “大事未成,心急怎么吃得了热豆腐,就让他们多蹦跶一阵。”陆乾坤阴邪地笑了笑,绷起脸色,对四名看守道人厉声道:“海外的人快到了,你们万不可轻忽,若有差池,法尊定不饶他。”

    四名看守彼此相顾,神色有激动,也有不安,更多的是振奋之色。

    “月儿,你们怎么这就回山了?”玉霄峰上一直心神不宁的伯云亭,忽然迎来了归来的冷锋师兄妹两人。

    “大师兄,别提了,爹娘呢,这昆仑山是不是翻天了,该死的法宗”萧大小姐在伯云亭不解的目光中,飞驰进了玉霄楼。

    伯云亭跟冷锋打了个招呼,追上萧月儿,一脸忧色道:“一言难尽师父他下山了,师娘去了栖霞峰会紫霞师太”

    “爹他下山做什么?”萧月儿差点没蹦起来,她急急赶回,就是找萧云忘给她出气,结果跑了个空,心中的烦闷可想而知。

    “清儿师妹不久前给天魔宗抓走,师父跟杨师弟一起去救人了。”伯云亭苦涩道。

    “什么?”萧月儿脸色煞白一片,双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

    “月儿,锋儿。”凤岚惊愕的声音从楼堂外传来。

    “娘,姐姐出事了,我才知道”萧月儿扑进了凤岚的怀里。

    “锋儿,你们怎么回山了?”凤岚心情极坏,也无心安抚爱女。

    “巫门的人告诉我们,蓬莱通天阁有大批人马向中原进发,动向可疑,兼且东海最近闹腾的厉害,所以我跟师妹提前赶回来报信。”冷锋捏紧了拳头,双目寒光闪闪道。

    “还不止呢,刚才在山门,法宗吃错了药,不让我跟师兄进山门,这次回来,昆仑山上下都不对劲,娘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萧月儿收拾情怀,噘嘴打起了小报告。

    “我知道了,门内的事你不要管。”凤岚声音有些虚弱,不敢正视女儿的目光。

    “什么,不要管?”萧月儿尖叫了一声,失望到无以复加。

    凤岚不理她,转首对伯云亭道:“方才你师弟带回来的消息很重要”她踌躇了一下“去太昊峰一趟,把消息原原本本转告给你紫霆师伯,顺便看看你师祖是否出关。”

    “对了,锋儿也随你一起去。”说罢,凤岚又补充道。

    “是,师娘。”伯云亭和冷锋知事态非同小可,齐齐领命而去。

    凤岚这才把精力转回爱女身上“月儿,你既然回来了,就哪里都不要去,不管山里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插手,记住,任何时候。”

    “娘啊,究竟怎么回事?”萧月儿抓住凤岚的衣袖拉扯道,她更加迷惑了。

    “一言难尽,为娘三言两语也跟你讲不清楚,总之道法两宗之间有了一些误会和冲突,我玉霄峰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轻易插手。”凤岚心事重重地敷衍道,说罢径直上楼而去,走到一半又回头道:“你也上来,为娘要问问你在外面的事。”

    萧月儿跺了跺足,气闷地跟了上去。

    “砰!”掌律堂大殿传来愤怒的拍案声。

    “岂有此理,紫桑老儿欺人太甚,居然想要玉清洞天龙虎印,这痞道一定犯了失心疯,他想置我道宗于何地?”紫霆真人紫脸通红,气得暴跳如雷。

    “玉清洞天自古以来,一直是遵照祖训轮流向昆仑各脉开放,依我看紫桑恐怕别有所图。”丹阳宗紫干真人一针见血道。

    “难道那厮在打原始殿的主意?”沉闷半晌,大嗓门的剑池宗紫龙真人眼睛一瞪,似乎想起了什么。

    紫霆摇头否定:“龙虎印另一半早就让蓬莱阁带走,若无两印合一,休想开启原始殿,那原始殿将近三千年未曾开启,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我等也不得而知,紫桑并不是笨蛋,除非他能得到海真一手上那半块龙虎印。”

    “前些年海真一派人来试探过,莫不是法宗与通天阁私下达成协议?”天外峰紫轩真人环顾左右,低声道。

    “岂有此理!”又是一声重击,掌律堂主案再次承受了紫霆真人的雷霆之怒。

    堂下左右列席两列二十多名昆仑诸峰真人,面对紫霆的怒火,个个闭嘴不言。

    “师兄不必生气,紫桑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有所图谋,只要我等谨慎行事,他们就找不到借口挑事。”丹阳宗紫干真人站起了身“若有事,丹阳宗自当遵从昆仑祖训。”

    丹阳宗当先表态,其它诸峰却仍旧顾虑重重,各自观望。

    “只要法宗没有违反昆仑律令,剑池宗就维持中立。”紫龙真人领了领身,肥大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报,玉霄峰弟子有要事急禀。”一名道人从外面高声传禀。

    紫霆点头应许后,伯云亭和冷锋师兄弟很快被领了进来,堂中一直很气闷的诸道,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如今玉霄楼是昆仑山中不可忽视的力量。

    “云亭,你师父可有消息?”紫霆迫不及待道。

    “师伯,家师去幽都山仍旧未归。”伯云亭垂首回禀道。

    听到此消息,堂中顿时一阵交头接耳,在场大部分人显然为这个消息感到震惊,萧云忘出山的缘故,他们并不清楚,既然去的是天下第一凶地,显然非是什么好事。

    紫霆真人抚额甚感头痛,失望道:“师弟啊,你这趟出去的可真不是时候。”

    “云亭,快快说来,你们两个急忙赶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丹阳宗紫干真人咳了一声。

    伯云亭低头斜瞧了冷锋一眼,冷锋上前一步,向诸道行礼后,直接将从外间得来的消息原封不动的一一道出。

    还未等冷锋说毕,堂中已经炸开了锅,脾气火暴的紫龙真人拍案道:“难怪近日老子总是心神不宁,看来有人要反天了。”

    “紫龙师兄莫急着下定论,巫门的消息未必准确,我们需要立即确认蓬莱通天阁的动向,我昆仑山历经几千年风雨,何时怕过谁来?”一身秀逸的天外峰紫轩真人不紧不慢道。

    “此事恐怕非是空穴来风,上次太昊决议,紫桑强揽下昆仑今年的护山值守,只怕就是为了封锁外面的消息,刻下更严禁昆仑弟子出入山门,大是蹊跷,前几日是否有魔人出没昆仑山附近,知道内情的只有法宗的人,我等恐怕要早作准备了。”紫干真人忧心忡忡接道。

    “巫门为何会向你们通风报信?”紫霆再次把关注的目光投向玉霄峰两名年轻弟子。

    伯云亭跟冷锋你眼望我眼,这次是伯云亭站出来道:“巫门与我小师与杨真有非同小可的关系,云亭相信消息不假。”

    堂中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在座的都清楚前几日法宗大闹玉霄峰的事,而那个被逐出门户的道宗弟子杨真,更是成了昆仑上下议论的对象。

    “你们说说,紫桑到底想干什么?”紫霆真人挥手命伯云亭师兄弟退下后,继续主持会议,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里应外合,造道宗的反!”一直缩在角落、身形佝偻的道人石破天惊道。

    说话的,正是被众人忽略的昆仑掌门大弟子紫丞真人,他说罢不管众人反应,就自顾闭目打坐。

    一时之间,掌律堂完全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良久,紫霆真人收回对紫丞震撼的目光,击节敲打长案,唤回了众人注意力“众位同门,众位师兄弟,掌门真人闭关,门中出了不肖之徒,我等不能坐视昆仑基业被那些狂徒震动,不管即将发生什么事,紫霆希望列位遵守昆仑祖训,以大局为重。”

    “掌律真人言重了。”众人纷纷表态。

    紫霆真人凝重道:“本座自然相信在座诸位,只是昆仑家大业大,难免有人被不肖之徒蛊惑,希望列位到七十二峰走动走动,也许昆仑派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我建议,立即敲响金钟,宣布昆仑进入紧急状态,封闭山门。”天外峰紫轩真人发出了倡议。

    “紫轩师弟,你难道要将昆仑推向一场内乱?”一个道姑飘然从掌律堂外步入,来人正是栖霞峰掌座紫霞真人。

    这下堂中诸人全都起来了,毕竟紫霞真人是法宗门人,与在场诸人多少立场有异。

    “紫霞师姐言重了。”风度翩翩的紫轩真人笑着迎接道。

    “我来这里,只是表明栖霞峰的态度,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不是外敌入侵昆仑,我栖霞峰就不会出面。”紫霞师太微微一礼,拂尘一摆,转身就走,煞是干脆利落,只留得众人面面相觑。

    “看来情势比想象还要严重,我等要早作计议,若蓬莱那边真的有所图谋,恐怕一场血腥难免。”紫干真人打破了沉闷。

    “眼下问题关键,还是在于法尊他老人家的态度。”又有一人道。

    紫霆真人闷哼一声,道:“紫桑是有胆无魄的鼠辈,若非有旁人背后推动,他断然不敢屡屡妄动。”

    “掌门真人若能出关就好了。”紫干真人自然明白紫霆所想,他不由不叹息道。

    紫霆这时却想起了远在神秘幽都山的萧云忘,他深知这个师弟的深藏不露,他相信,若有这个师弟在,法宗断然不敢如此嚣张。

    “本座领代掌门一职,半年来无所作为,以致今日之危,实在有负恩师重托,但紫霆身受师命,说不得拼上最后一口气,也不能让那些野心勃勃之辈阴谋得逞。”紫霆请出了一方紫玉令牌,搁在案上“诸位同门可有教我?”

    诸人你眼望我眼,好半天都没有人出声。

    第四章阋墙

    “代掌门,紫丞有一议,不知道是否可行。”紫丞真人咳嗽了一声,悠悠支起了佝偻的身躯。

    紫霆浓眉微蹙,大感意外道:“大师兄,有话但讲无妨。”

    紫丞真人瞥了紫霆案前象征昆仑掌教身分的玉清令一眼,微沉了一口气,道:“如今事态紧急,不得不防内贼,还请代掌门立即下令由道宗接管昆仑护山之责。”

    紫霆微微颔首,这一点他早有计算,只是没想到紫丞当先提了出来,当下他心中一动道:“不如由大师兄负责此事如何?”

    “紫丞老朽一个,只怕镇不住法宗那些狂悖之徒。”紫丞垂下了眼睑,不让人看清他的情绪。

    在场诸人闻言神色都有些异样,紫霆沉凝了一下,果决地投出一枚令牌,喝道:“紫丞接令,立即领十二名执事,取缔法宗护山之权。”

    “紫丞定不辱使命。”不知是否错觉,众人发现紫丞真人佝偻的身形瞬间挺直了许多。

    很快一道道命令从太昊峰掌律堂暗中发布下去,与此相应,少昊峰也在风吹草动之下,齐备人马,整个昆仑上下暗潮汹涌,阴云已然笼罩了中土修真界圣地。

    雍州中南地界,云头上,两名风采卓然的中年道人正在拱手相辞。

    “元君道兄,你我就此别过,只盼来日再会。”

    “下次不见通天阁的千年仙酿,休怪魏某闭门不见。”

    一身银白道袍的海真一,长笑一声,打个稽首,转眼化作一道流星远去。

    “你当我真不知晓么,短短两月连番登门,背地里兴风作浪,东海、中原都有你通天阁的踪迹,你到底要做什么?”魏元君遥望远去的海真一,眉头深锁。

    “海真一忍不住了。”一个邋遢道士出现在魏元君身侧。

    “师兄意思是”魏元君脸色立变,他猛一击掌道:“不行,要提醒云忘才成。”

    “掌门莫要多此一举,海真一谋划已久,这家伙做事从来滴水不漏,我太一目前自顾不暇,何苦插手他们的千年恩怨。

    “要老道说啊,我太一只须坐山观虎斗,插手恐怕是两头不是人哇。”天狗老道抿了一口酒,摇头晃脑道。

    “中土修真界已经彻底乱了”魏元君且要再说,扭头却发现天狗老道人已经不见了,他垂叹一声“云忘啊也许只有你能化解这场劫难。”

    万里之外的幽都山血域。

    “小鬼,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出去?”在杨真连续失败上百次后,修养甚好的妖皇也忍不住了。

    杨真盘膝在一块浮冰上,一边调息一边回道:“前辈莫急,我已经探到了血域结界的底细。”他说着不免一叹“不愧是幽都山三绝域,若不是这个地方乌烟瘴气,除了魔气就没有别的东西,这里完全可以媲美我昆仑传说中的玉清洞天。”

    妖皇瞪了瞪眼,气他不过,一把又从血海里捞了一头妖兽起来,张开虎口,一口就将比他体型大了数十倍的龙象吞进了肚中,只见他腹部鼓了鼓,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纵是杨真看了十来次,仍旧目瞪口呆,不能置信,他冒着激怒老妖的风险小心问道:“前辈,你怎么会吃妖兽,它们不是”

    妖皇理所当然地告诉杨真:“这些妖兽对我九部妖族来说,跟你人族养牛羊一样,本皇这具身体比原身差了千百倍,若不进补,怎么禁得起折腾。小鬼,看在你辛苦的分上,本皇赏你一头妖兽如何?”

    杨真差点没噎死,连忙拒绝道:“我早过了辟榖阶段,三两月不吃东西都不要紧,这妖兽皮糙肉厚,一定难吃死了。”

    “无知!”妖皇闷声道“你人族就是那般虚伪,吸食灵物精华,你们那些牛鼻子道士做的还少了?”

    杨真驳道:“我们最多以寻常野兽和草木为食,哪像你们妖族野蛮血腥,连开了灵智的兽类,甚至同族都不肯放过。”

    妖皇蔑视道:“休说草木飞禽走兽,妖兽,就算妖族和人族,又有何分别?只有你们愚蠢的人类才会给自己加上枷锁,骗人骗己。”

    杨真明白跟这个老妖没有共同语言,也不再争辩,心中只能暗道,人族与妖族差别太大了,难怪不能共处。

    妖皇颇为感慨道:“罢了,人族有人族的好,妖族也有妖族的好,本皇随你这么长时日,已经明白人族与妖族之异,人族虚伪善忍,就尔道门而言,就是以师徒的名义来掩饰强者和弱者的关系。

    “这与我妖族强者生存的世界完全不同,在我九部众充满挑战,面对强者,要么臣服,要么死亡;而强者不会永远是强者,你今天是强者,明天就可能被击败。”

    杨真暗暗心惊,这老妖寄居天魄神兵,他一直没有丝毫察觉,这分差距,恐怕是境界上的巨大差距。

    听到妖皇对人族和妖族的对比,他不由好奇道:“你看来的虚伪,只是人族族人相处的手段,若彼此不能共存,如何能一起共事。

    “一个妖怪也许很强大,十个人类也许打不过,一百或许还打不过,那么一千个呢,三千年前妖族败给人族没有任何奇怪,那是必然的。

    “在人族眼中,妖族粗鄙、野蛮、暴力、无知、愚蠢”他看到妖皇脸色虽平静无波,但他本身却感受到来自妖皇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不敢再说下去,总结道:“人族眼中的妖族缺少智慧,你一直跟着我,自然也看到过中土大汉上京城的繁华。

    “但你妖族永远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城市,他们只知道杀戮、鲜血、占有、掠夺,而不知道用双手创造,这就是人族与妖族的区别。”

    妖皇神色有些黯然,口上却淡淡道:“本皇不认为一头狮子能回避天性与一群绵羊共存。”

    妖皇和杨真都沉默了下来,他们明白无法说服彼此接受自己的观点。

    “前辈,只凭我一人的法力恐怕不够突破结界,请前辈助我。”杨真这几日反复运用不死树,法力虽没有明显提升,但却精纯了许多,但乾坤印这样的神器,发动越强大的神力,需要的法力越发如无底洞。

    妖皇在杨真看来丑陋的面容上,挂着嘲笑:“本皇妖力霸道无比,你人族脆弱的躯体是无法承受的。”

    这次轮到杨真笑了,他道:“忘了告诉你,人族还有一种东西叫包容,我所修的法力能包容万物,妖力霸道也好、诡谲也好,都不是问题。”

    当杨真再一次祭起乾坤印,背后远超乎他想象,如海潮一般强大的法力源源不绝,没有尽头的送了进来。

    尽管早有准备,他还是给这股排山倒海之力压迫的体内巫力几乎造反,察觉到不妥的妖皇惩戒了杨真,这才延缓了法力输送。

    杨真并没有大话,在妖皇的配合下,强劲的妖力转化成巫力,开启了乾坤印最神秘的神力,一个足以穿越任何结界和禁制的通道打开了。

    在妖皇和杨真头顶一道漆黑的裂缝渐渐扩大,从仅肉眼可见很快扩大到容人穿越。

    “糟了,忘了一件事,忘了杀掉这些沉睡的妖兽。”临走前,杨真突然想起了这件忽略的事。

    “这些虫子确实很麻烦,若全部醒来,发挥全部实力,本皇要收拾也很费劲,不过那是你人族的麻烦,哈哈哈”妖皇能与杨真共处,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立场,尽管如此,在两人没入裂缝前,他仍旧释放出一道法力,将附近将近千头妖兽的元神用秘法震爆。

    一人一妖奇异共生两年,多少产生了相知的感觉。

    耸立插天的幽都山,漫山遍野的妖兽呼啸此起彼落,乌云盖天,雷霆连绵,杨真和妖皇再一次呼吸到空气,尽管有些污浊,但确实是脱困了,这里正是魔域广阔的世界。

    杨真正要张口说点什么,一股无形冲击波已经灌入了他口中,一阵几乎撕破他耳膜,苍凉雄浑的长啸在旁边拔地直入苍云,无穷的声波将附近黑土刮起了层层飞沙,漫天飞卷,令他险些站立不稳。

    这是妖皇在昆仑山大战后,元气大伤被迫沉入天魄神兵蛰伏以来,获得的真正重生,有了**,这天地间,再无所惧者。

    杨真远远避开了妖皇,他不知道这次带妖皇突破血域、重新面世,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这是一个也许比龙胤和向隐更可怕的妖皇,尽管他实力尚未恢复,但已经足以傲视古今大地强者。

    他一直退避到幽都山脚下,山上的魔人早已经被惊动,毫无疑问。

    妖皇高踞山崖,成千上万的妖兽,从魔域各个角落成群结队飞驰而来,来到崖下,或低低盘旋在空中,表示臣服,那妖族中的皇族气息,唤醒了这些魔化妖兽生命中最顽强的一部分血脉记忆。

    地面和空中黑压压一片涌动的活物,那些平素桀骜不驯、狂暴的妖兽,此刻柔顺的如小猫一般,如此壮观景象,千年也难一见。

    杨真忽然觉得,向隐收复这群妖兽的手段并不高明,比妖皇让所有妖兽臣服的手段,低了不只一个层次。那是来自心灵的臣服,而不是**的征服。

    而他同时也在疑惑,如此强悍的妖族出现如此之久,为何向隐还没有动静的时候,一个霓裳羽衣的绝色女子出现在幽都山外。

    只听她低沉动听的声音道:“想不到还有与妖皇前辈重逢一日,喜见前辈风采更胜从前,连万兽都臣服在您的脚下,妾身何幸如之。”

    “女娃,少废话,这里的主人何在?”妖皇霸道地截断了瑶姬的话。

    “幽都山的主人正在闭关,一时半刻,妖皇前辈恐怕是见不到了,不如前辈入山,小女子必竭诚以待,不知妖皇前辈意下如何?”

    “既然无人够资格接受吾的挑战,吾去也。”妖皇话音刚落,一道赤色虹光冲天而起,穿破重重魔气乌云,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能这般穿破魔障,果然可怕只是这老妖怎么会出现在幽都山,来了又走?”

    这边瑶姬在喃喃自语,处于暗中的杨真已经盯上了她,听到向隐魔头闭关,他大喜过望,营救师父和师姐的可能性大了许多,只是可惜的是,没有借到妖皇的无上法力,眼睁睁看着那老妖离去。

    好笑的是,那老妖离去前还暗中跟他打了个招呼,可惜他无法响应。

    眼看着妖兽群自行散去,杨真趁着巨大的动静,远远吊在心神有些不定的瑶姬后面,有遁隐术支持,他并不虞被瑶姬发现。

    无声无息穿越几层禁制后,杨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天魔殿,那是一座在挖空山腹中的巨殿,宝顶多棱柱,满是怪兽浮雕的长廊纵横,均是由黑石砌成,一路关口都有魔卫把持。

    瑶姬在进入主殿后就失去了踪迹,到处都有凶险莫测的禁制,杨真不敢贸然乱闯,只能在殿落走廊之间摸索前进。

    他意外的发现天魔殿魔头比想象中要少很多,而且大多都是实力平平的魔卫,闯了几重殿落,他都不曾发现一个魔将级别的高手。

    难道天魔宗战将,甚至向隐都出山了?联想起适才瑶姬的话,他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若真是如此,那将是他救人的绝妙机会。

    恐怕向隐也不会预料到他的脱困,只是师父多半被困在三绝域之一,师姐处境更不得而知,他必须在向隐回来之前,找到并救出他们。

    但这里机关禁制重重,而且大多非常陌生,纵然他拥有昆仑和巫门最绝顶的术法,但大多他都来不及修炼,天巫术中一些异常阴毒的强大术法,他更是束之高阁,根本不去触碰。

    说起来,他实力也就比寻常分神期修士要强上一些,也就强在巫功的神妙诡谲上。

    若是刻下幽都山最强的正是那瑶姬,那么他将大有机会救人成功。

    隐在空气之中,信马由缰之间,远处两个魔卫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瑶姬那婆娘真难侍候,要不是最近抓了个厨子进山,还真应付不来”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那瑶姬可是魔尊的女人,上次蛟魔大人的属下得罪了她,给她当着蛟魔大人的面,把那厮浑身骨头节节敲碎,然后给剥了皮,在万毒水里泡了三天。

    “后来再用魔域最毒的巨蚁洗澡,折磨了七个日夜,听说最后那厮元神给封印到一头妖兽体内,生不如死”

    “别说了,听得老子头皮发麻,唉,你知道不,瑶姬的合欢洞府里,最近来了个水灵透顶的美人,我那日侥幸瞧到一眼,真恨不得”

    尾随其后的杨真听得心神大震,两个魔卫进入一个幽深的甬道后,就自觉的闭上了嘴巴,再转出来的时候,陡然一片光亮,在一片断崖下,飞瀑激流,小桥流水,郁郁葱葱的花草深处,偶现楼阁峥嵘一角。

    两个魔卫行到断崖口走廊上,放下手上的食盒转头就往回走,片刻后,守在附近的两名小丫鬟飞驰而来,取过食盒,转身就走。

    杨真在转下断崖的一块石碑上,看到了三个字:合欢道。

    他明白误打误撞下,来对了地方。

    这是一个山腹的小谷,天空虽然迷雾重重,但却异常明亮,丝毫不见幽都山外面的可怖景象,想来是布置了奇门阵法,造就了这个小天地。

    杨真远远吊着那两名丫鬟,左转右转,过桥穿过一片横溪小树林,转入了一个依山而建的小阁楼。一个凭栏而立的绿裳女子,瞬间夺走了杨真所有心神,玉人清丽如昔,少了几分恬淡,多了几分忧愁。

    她黑瀑一般的秀发顺肩垂落胸前,随风起舞,美丽的眸子呆呆望着谷中景色出神,连两名送食的侍女来了又走,也似乎恍然不觉。

    隐在一块山壁后的杨真呼吸沉重起来,他完全没有料到萧清儿处于这样一种禁锢状态,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被禁制法力,在这样的地方,她根本无法出入,更遑论逃走。

    杨真已经不再是当初莽撞冲动的少年,初时的激动后,他很快开始思索救人的计划,带走萧清儿也许不难,但要救师父,恐怕得从瑶姬入手。

    师父一旦获救,带走师姐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略一思忖后,他定下了策略。

    但他仍在考虑,是否先与师姐见上一面,就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也许是天可怜见,萧清儿这时提起食盒转身进了楼阁。

    杨真明白机会来了。

    他没有再犹豫。

    避开两名暗中监视的侍女,杨真小心翼翼地施展遁术,避开可能的禁制,出乎他意料的顺利,直接进入了楼阁。

    阁内,萧清儿摆好餐具,却托着下巴,怔怔地看着碗盏中精美的食物,对不速之客进入了阁内也没发现。

    “清师姐,你不饿,我可是饿了。”杨真一屁股坐在了萧清儿对席,抓了一块点心丢入口中,坐下之前,他已经悄悄在房间布置了一个隔绝禁制。

    “啊!”萧清儿掩口惊呼一声,完全呆住了,就那么干坐着,傻傻地看着杨真,似乎仍旧不相信眼前出现的人。

    杨真三口两口吞下点心后,正要伸手再拿一块,手上动作却被萧清儿的目光给凝固了,他无法再掩饰下去,迎上了那双让此生难忘的眼神。

    那原本了无生机的灰暗眼神,刹那间放射着无穷生命的光辉,那样的明亮,那样的耀眼。那眼神中除了沙漠绝境之处喜逢甘露的惊绝,更多的是相逢和喜悦。

    两人默默对坐,彼此凝望。

    忽然间,萧清儿醒悟什么似地,惊呼了一声,站了起来:“师弟,难道你也给他们抓来了?”

    杨真眼圈一红,跟着站了起来:“师姐,我是来救你的。”他知道萧清儿下山后经历的这么多苦难,全因他而起,他如何不难受。

    “你”萧清儿说不下去,她浑身已经被袭来的幸福和喜悦激荡的无法抑制,身形摇摇欲坠。

    杨真一把扶住萧清儿“师姐,你放心,师弟一定带你安全离开,就算向隐也无法阻止我,就算死,师弟也会死在你面前。”

    萧清儿久郁心中的愁苦瞬间爆发出来,死死抱住杨真,哭得死去活来。

    而杨真则被突如其来的温柔怀抱冲昏了所有理智,尽情的让萧清儿发泄。他来之前仅有的一点担心都打消了,萧清儿在阴山留下的后遗症,看来已经完全复原。

    不知过了多久,萧清儿心绪平静下来,放开了杨真少许,她埋首在他肩头:“师弟,师姐好没用,让你担心了。”

    杨真嗅着萧清儿身上熟悉的芬芳,自足道:“只要跟师姐在一起,就算与整个修真界为敌,我也不怕。”

    “让师弟笑话了”萧清儿满腔羞意浮上脸颊,轻轻一挣,正要脱开,不料杨真一双猿臂跟铁钳一般死死扣住了她,令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无法分离一丝一毫。

    “师姐,我觉得我是在做梦,不,就算是做梦,也没有这样的情景,你不知道,当初在阴山你让人拘了魂魄,我都快疯了。”杨真下颔轻轻蹭着佳人柔软的秀发,喃喃道。

    既甜蜜又羞恼的萧清儿,芳心彷佛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只觉自己靠在了一座大山上,是那样牢靠和坚实。

    那个青涩单纯的少年从她脑海中渐渐淡去,一个挺拔充满毅力的青年取而代之。

    少年在短短几年的成长中,已经有了让她与那个充满传奇的父亲相比较的冲动。

    被脱缰野马践踏一般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只剩下温馨和满足,还有无穷的幸福。她几乎想永远沉溺在这个温暖而有些霸道的怀抱中,再也不离去。

    也许这个怀抱真的能为她承担所有烦恼和艰难,抚平她所有悲伤和不平?给她带来心中所要的幸福,而不是孜孜以求的天道?

    又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柔腻的声音传来:“萧小姐,您用好了吗?”

    杨真和萧清儿猝然分了开来,面面相觑。

    还是杨真反应得快,向萧清儿打了个手势,然后原地空气微微波荡之后,就失去了人影。

    萧清儿呆了呆,开门放两名侍女进来收拾几乎未动的食盒,其中一名侍女退出前,有些狐疑地望着神情异常的萧清儿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门再次关上,恢复了两个人的世界。

    第五章示爱

    萧清儿对着从空气中重新出现的杨真就道:“怎么办?”

    杨真不慌不忙地拉过萧清儿的手,把了把,然后放下,上下打量她,直到萧清儿脸红过耳,羞不可抑,这才道:“师姐,你这些日子清减了。”

    “你知道就好。”萧清儿跺了跺足,背过身去“都是你害的,人家两顿没有吃东西了,你这个害人精。”

    杨真来到萧清儿身后,贴了上去,重新将她拥在怀里,萧清儿身躯颤了一下,这次却没有反抗,任由杨真抱着她。

    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两人都对这样的相处感觉弥足珍贵,都有不肯放过任何一分时光的冲动。

    时光就这样流逝,忽然萧清儿察觉到耳旁一股灼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钻了进来,她敏感的意识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令她心脏几乎停顿的一句话:“清师姐,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彷佛在大海浪涛颠簸,一下子就给巨浪卷上了云霄,浑然不知身在何处,萧清儿半晌才有些颤声的问:“你,你说什么?”

    “我要师姐做我的妻子。”杨真重复了一遍,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都要明白自己所求,也许是力量的膨胀,又或许是巫功修炼的改变,让原本有些优柔寡断的他,渐渐变得果决强横。

    萧清儿浑身发烫,软做一团,整个人彷佛被抽去了筋骨,脑海中一直翻腾着那句无比霸道的话。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对师姐说这样的话”她努力想摆正在杨真面前的师姐本分,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不管师姐是否接受我,但我一定要说”杨真不肯退让分毫,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萧清儿内心的情怯和软弱,他要步步进逼。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变得这样勇敢无畏,他已经无法知道自己何时开始这样的转变。但他并不厌恶这样的改变,甚至很欣喜。

    他觉得,那样才是他自己,那样的自己才能寻到自己所要的人生。

    上一世,因为软弱已经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这一世他不容许自己再犯这样的错误。

    忽然之间,他想到了在遥远的归墟,有那一个他必须用一生来偿还的女人。这样一想,手上不由松了几分。

    萧清儿趁机鼓足勇气,挣脱了开去,躲到一旁,像受惊的鸟儿一般,不知所措。

    安定了几分的杨真,稳了一下呼吸,重新拉住萧清儿的手,低声道:“师姐,在你面前我总是无法克制自己,吓到你了。”

    过了良久,才传来萧清儿细弱的声音:“师弟,也许师姐早该告诉你你知道师姐被圣宗姬仙子收入门下,将会是下一任圣宗继承人,师姐的生命将不再完全属于自己”

    “师姐,也许你并不知道,圣宗并不像你想象那样不近人情,你不知道,师弟我正是现任的圣宗秘传护法,在姬仙子面前,师弟我还是能说得上话”杨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总之是一意想扭转萧清儿的执念。

    “师弟的心,师姐早已经明白了,给师姐一点时间好吗?”萧清儿终究是给了杨真一个不算完满的回答。

    杨真强抑内心的遗憾和失落:“师姐有命,师弟岂敢不从。”

    这一句打趣,让萧清儿回复了平常心,她转过身来,抬头仰望杨真,眸光清澈而幽深:“师姐知道你心中藏着很多秘密,就像到现在师姐也不能相信你能安然闯进幽都山、闯进这个阁楼,以后的事,出去再说,好吗?”

    “看来师姐对我的身手信心还是不够啊。”杨真摸了摸鼻子,苦笑。

    “你的性子,你以为师姐不知道,就喜欢蛮干,若不是瑶姬对师姐别有所图,哪有这么容易让你闯入这里。”萧清儿彷佛找到了往日山上的感觉,没好气地嗔道。

    杨真恨恨道:“瑶姬,我正要找这个女人算帐呢,若非她,你也不会落入魔窟。”

    “不,师弟,你不要冲动。”萧清儿登时紧张起来“这里高手如云,到处都是魔头,你孤身一人,怎么能跟他们斗?”

    杨真苦笑:“我跟师父一起来救你,双双被困绝域,我刚脱身,来不及找师父下落,就先找到了你,若不从瑶姬处着手,我根本没办法救出师父。”

    萧清儿脸色煞白,不能置信道:“你说爹他来了,爹怎么会被困,他有没有受伤,你不是跟他一块儿吗?”

    被萧清儿摇来摇去,杨真不得不极力安抚:“放心,师父他法力高强,只是给魔尊暂时困住了,应该不会有事。

    “师弟我有一件独门法宝能强行穿破结界,加上偶然奇遇才能脱困,师姐你放心,师弟不比从前,刻下幽都山的群魔似乎倾巢出动,连向隐魔头也不在,区区一个瑶姬,师弟还不放在眼里,师姐耐心等我消息好了。”

    “可是”萧清儿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极是不安,杨真的话并不能安抚她。

    “白虎,出来。”杨真拍了拍胸口,一头白色的大老虎摇头晃脑,打着呵欠,就在萧清儿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跃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萧清儿惊恐地看见白虎对她摇头摆尾,似乎在讨好她。

    “说来话长,这是我那柄天魄神兵里炼化的一头精兽,刀剑不伤,只要补充元气,就有战斗力,换句话说,是打不死的家伙,师弟先留它在这里守护你的安全。”

    杨真趁萧清儿失神的刹那,闪电轮指弹出,点在她身上要穴,活物一般的混沌力,很快就冲破了瑶姬为她下的禁制“师姐,你维持原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管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妄动,一切交给师弟。

    “白虎,去。”杨真临走前又叱了一句,白虎化作一团白气,顺着地面就钻进了萧清儿体内。

    “那东西钻到我身子里去了我,我”萧清儿一时适应不过来,吓得脸色青白一片。

    “记好咒语,你随时能召唤它出来。”留给杨真的时间宝贵异常,他必须趁魔尊回来前救人,否则将失去一切机会,他不得不忍痛暂时留下萧清儿一个人面对危险“这瓶能辟榖培元,这瓶是你神气受损需要的养神丹药,你先留着。”

    为了让萧清儿对他多一点信心,离去的时候他耗费法力,特意张开乾坤印撕开一道裂缝,神奇无比的消失在萧清儿视线之中。

    萧清儿拿着手上一对羊脂玉瓶,在震惊中目送那道裂缝缓缓闭合。

    她忽然之间,对这个师弟升起了莫名的信心。

    在距离萧清儿住处里许外、一个周围遍植樱花的温泉水潭内,杨真终于发现了正在入浴的瑶姬,沿着玉石小径,通达之处,附近有一座依山而建的玉楼,想来就是那妖女的行宫。

    湿暖的热气中,玉汤荡漾,瑶姬妖娆的**正在洗濯中沉浮,她莲藕一般的腻臂,不断捞取花瓣淋浴在丰挺的玉女峰上,水花调皮的在身上飞窜,那一双修长的美腿伸展之间,**处风光无限。

    杨真刚好在一片山崖上一览无余,他也想不到会面对这样一番令他气血冲腾的景象。

    但给他诱惑的是这样一个让他痛恨,或者说厌恶的女人,那感觉就不那么好受了。

    不过,这明显是一个绝好的下手机会。若是他手上有蚩越那样层出不穷的蛊毒,也许不费吹灰之力,他就能拿住这个女人。

    杨真赫然惊觉,他内心似乎并不像以往那样排斥使用巫门那些阴毒手段,正在他沉思为何会有这样的转变的时候,远处行宫有一名侍女捧着玉瓶袅袅行来。

    刹那间,他有了想法。

    遁地术施出,转瞬来到那侍女身后,无声无息将其制住,将其手中掉落的玉瓶捞到手上,然后将人提入附近一丛灌木中,再丢个障眼法,一连串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连杨真自己也颇感诧异。

    他正是要施这偷天换日之计,回头想了一想,索性脱下外袍,闭目将侍女外裳三下两下剥除下来,粗粗套上了身,摇身一变,有了七八分那侍女的模样,至少从脸蛋上不留意看不出分别。

    杨真第一次为巫功千变万化的应用感到满意,他揭开小玉瓶,一股浓郁的异香冲了出来,他赶紧用真元封住瓶气外泄。

    “红丫,你又在偷闻本座的香蜜。”温泉中女人慵懒的声音传来。

    杨真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赶紧绕过花树,特意走到温泉给一块盘石遮挡的角落,这时又听瑶姬近乎呻吟道:“快点,磨蹭什么,你这死丫头今天怎么这么闷,是不是发骚想男人了,要看上了幽都山哪个幸运儿,跟本座说一声,赐给你就是了,那些男人啊,都是贱骨头。”

    杨真赶紧拨开瓶塞,将“香蜜”倾入温泉,刹时间,一股比之前芬芳百倍的清凉气息弥漫了开来,整个温泉彷佛蒙上了一层仙气氤氲。

    瑶姬舒适的长长呻吟了一声,呢喃着“这香蜜委实也太少了点,下回出山再跟那老魔讨些回来红丫快下来,给本座搓背,还站着干什么?”

    杨真刚从袖中放出一粒芝麻大的金豆,滑落泉雾,就给瑶姬吓得魂飞魄散,让他下水?

    这等香艳的好事,换了寻常凡夫俗子只怕点香都求不来,但换作眼下的他,却是要命的活,谁知道与那心如蛇蝎的女人接触,会有什么可怕后果?

    “快下来,还站着做什么,不是给本座说中了罢,小妮子还害羞。”瑶姬格格笑了开来,挥手击出一片水雨,泼在盘石后蹲立的杨真身上。

    杨真没有把握一举制服这个女人,一咬牙再次剥除劫来的外裳,小心翼翼从瑶姬视线不及的地方滑入水中。

    他化形并不完全,只是体格比原来瘦弱了一圈,他可不会变成女子,但出其不意下,瑶姬沉溺在温泉中根本不曾察觉。

    透过热气氤氲,近距离看见那绝世尤物,那活色生香的魅惑,尽管瑶姬没有刻意释放功法,但那举手投足、发乎自然的无穷风情,就足让杨真口干舌燥、气血沸腾,暗惊妖女邪门,手上抓着香巾,迟迟递不出去。

    正在这时,杨真察觉到金蚕蛊已经成功种下,再无顾忌,瑶姬有些奇怪背心的力道跟往常并不一样,不经意转过螓首,虚眸微微一瞥,低叱了两句,沉了一下身子,刚好避开杨真持着香巾的手。

    杨真却明镜似的发现,水底数道细若游丝的潜流正波澜不惊地袭来,他暗道你不声张正好,单掌法印在水底结出,不动声色将暗流化解。

    瑶姬再沉不住气,横掌一拍水面,一道水箭直射杨真面门。杨真一指点出,蕴着奇邪法力的水箭,砰一声化作毫无威胁的水雾。

    两人在极窄的空间内,展开了交锋,闪电交换了数十招,瑶姬弹臂一击后,游了开去,双手掩住玉峰,作出一副戒备状态,彷佛受惊的小鹿一般“你是谁,为何冒充红丫冒犯奴家?”对手法力古怪,任她见多识广,一时间无法分辨杨真的来历。

    事实上,自杨真靠近温泉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本以为是天魔宗哪个不知好歹企图偷香的魔卫,随手打发就是,不料对手的难缠远超乎她想象,这才来了兴致。

    “你不妨猜猜。”杨真在心中翻来覆去的念动清心咒,抵御对眼前女人越来越夺人心魄的冲动,但小腹传来越来越灼热的阳气,让他有失控的感觉,他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这妖女的魔功。

    “奴家记性不好,冤家为何不自己告诉人家?”瑶姬**一蹬,美人鱼一般顺滑的倒游了出去,水蜜桃一般嫩滑的**、神秘的玉户在水波中若隐若现。

    杨真呼吸霎时全乱了,尽管他眼睛一直避免直视妖女,但心神却无法控制那入骨的渴望,他知道妖女在发动她的媚功。

    “闭上眼睛也没用,老实交代你的来历,本座让你一偿所愿又如何?”

    瑶姬酥媚入骨的声音,挠得杨真浑身骨头发痒,心神开始恍惚起来,心眼中的女人似乎散发着无穷的光热,而他就是那飞蛾。

    杨真并没有警觉到,空气中何时笼罩上了一层粉雾,若她知道瑶姬身怀的“颠倒众生”已经全力发动,必定骄傲非常。

    “妖女就是妖女,除了买弄色相,就不会别的招数?”

    杨真无奈之下,运转起天巫术的七情篇,随着法门展开,一股奇异的感觉渐渐开始将他心神和**剥离开来,尽管**仍旧无法抗拒妖姬无所不至的色相传递,但那**法力却对他的心神失去了效用。

    体内的阳气仍旧在暴动,且越来越亢奋,但心神却陷入了至虚至静至酷的冷寂中。

    “不要硬撑了,强行抵挡奴家的颠倒众生的后果,就是爆体而亡。”虽然起初出了点岔子,但现在一切在握,瑶姬只想如何收拾眼前这个家伙。

    随着体内元气失控,杨真的化形法术失效,迅速恢复了本体。

    “是你,怎么可能?”瑶姬尖叫了一声,她比谁都清楚,杨真应该在血域这个绝地才是,一瞬间,瑶姬已经转过了无数念头。

    “我低估了你,不过你也低估了区区。”杨真微笑着道“妖女,你不觉得体内多了点什么东西?”

    随着杨真发动金蚕蛊,瑶姬脸色青白不分,眸中放射出惊恐和恨意。

    瑶姬媚功不破自解,杨真体内的危机暂缓,他趁机给瑶姬下了禁制,从绝对下风,瞬间取得了绝对上风。

    “穿上。”杨真挥手抓来瑶姬潭边的衣物,丢到瑶姬身上。

    瑶姬脸上抹过重重的艳红,像天边的云彩,她一言不发地反身披上羽衣,但在温泉中那美妙的**依旧若隐若现,更显诱人。

    温泉范围内氤氲笼罩,杨真也乐得在这个地方隐藏行迹。

    “我师父下落何在?”杨真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血域若无魔尊亲自开启通道,你绝无可能逃离生天,奴家很好奇你怎么出来的,这是连你那个剑仙师父都办不到的。”瑶姬并不慌张。

    “看来我师父果然是给困在三绝域,告诉我,怎么打开三绝域通道?”

    “小冤家,既来了,何必急着走,你师父和情人在暗域相会,哪里舍得分离。”瑶姬似乎对杨真丝毫没有害怕。

    “情人?”杨真心中一动“你是说九玄仙子?”

    “小冤家看来知道不少,你既然找到这里,想来也见到你的小师姐了。”瑶姬脸上满是暧昧的笑容。

    “天魔宗的人上哪里去了,为什么向隐会离山?”杨真再次追问。

    “奴家为什么要告诉你,想当初在阳岐山,你这小鬼那么可爱,现在变得可恨了。”

    “你认为我会下不了手?”杨真冷笑。

    “相信,为什么不信,大巫杨真一怒灭崂山百余口,修真界都传遍你这个杀人魔王的威名呢,连魔尊都很欣赏你。”瑶姬呵呵笑,丝毫不怕激怒杨真。

    就在杨真决心动手的时候,浑身一窒,再抬头,发现已经置身在并不陌生的羽衣界中,这是一件上古法袍自成袖里乾坤一类空间。

    在羽衣界闭合刹那,他发动了乾坤印,一道银色光圈无限膨胀开去,瞬间突破了出去。

    瑶姬身缠羽衣,被乾坤印的反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喷血滚落温泉。

    杨真一把提起瑶姬,他惊奇的发现金蚕蛊已经死亡,而他施下的禁制并没有失效,他明白那是羽衣的神效。

    “照我说的做,否则休怪我辣手摧花!”杨真身在虎穴,不敢再耽误下去,以免发生让他后悔终生的事。

    瑶姬艰难的睁开眼睛,邪艳的笑了笑,一口血雾迎面喷了杨真一头。

    “你干什么?”杨真感受到血雾正通过他皮肤渗入体内,很快就化作一股股热流涌遍全身,根本无法抗拒。

    “奴家身子好看么?”被杨真不自觉松开的瑶姬,缓缓褪下了衣裙,在水中转了一圈。

    杨真此时体内彷佛有一头初醒的洪荒野兽一般,无穷的**如同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他微薄的理智。

    “这叫血吻,是奴家压箱底的本钱,若还对付不了你,也只能认命了。”瑶姬双臂缠了上来,动人玉体完全挂在了杨真身上。

    在僵持的时刻,那神秘的存在再一次降临杨真意识海,邪诡霸道的力量瞬间取代了杨真的意志,他狂吼一声,一把将瑶姬扑入了泉内。

    两人在水中如同蛟龙一般翻腾不休,温泉中很快传来剧烈的喘息和呻吟,两人随之载浮载沉。

    不知过了多久,理智一点点重新回到了杨真意识海,但他仍旧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他只觉得身下一个**无比的柔软漩涡在不断吞噬他,且力道在不断增强,当他体内**积聚到了顶点的刹那,体内法力随着**的到来一起爆发了出去。

    瑶姬同时发出了似悲似喜、抽气一般的高亢呻吟,她全力发动密功,杨真的精元潮水一般涌入她体内。

    就在她最得意、最欢喜的刹那,在杨真魂飞魄散的刹那,所有一切瞬间逆转了过来。

    受那神秘存在的操纵,杨真体内巫功发起了绝地反击,混沌元气在百穴,分作阴阳二力,在他体内造就一个玄奥无伦的强大气场。神秘的巫力直接透过两人结合处,将瑶姬的本命精元反夺了过来。

    就在精元尽夺的刹那,杨真的神识奇怪遁入了一个古怪的天地,瞬间无数记忆奔涌而来,很快他明白那是瑶姬的记忆。

    不,他绝不会做这样夺人修为的邪恶之举。

    那神秘存在似乎叹息了一声,悄然退去,杨真意识归位,巫功逆转,小心的将体内来不及转化的瑶姬精元逆传了回去。

    出奇的是,一股奇特的阴阳精元形成了循环,在两人体内不断流转,甚至让两人的意识完美无比的结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奇特的机缘下,一巫一魔达成了玄门梦寐以求、玄玄生精的双修最高境界。

    这样的机遇,双修道侣苦修百年也未必能功成,但两个毫无感情、彼此敌对的人,竟然获得此等莫大造化。

    杨真经此一劫,也放开了胸怀,既然事已至此,也无须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