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小说网 > 五代群英 > 第六十五章 王彦章宁死不降

第六十五章 王彦章宁死不降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万古第一神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却说成德节度使赵王王镕,自与晋连和后,得一强援,因乏外患,他不免居安忘危,因佚思淫,大治府第,广选妇女;又宠信方士王若讷,在西山盛筑宫宇,炼丹制药,求长生术。居然又是一个刘仁恭。每一往游,辄使妇人维系锦绣,牵持而上。既入离宫,连日忘归,一切政务,委任宦官李弘规、石希蒙。希蒙素善谄谀,尤见宠幸,尝与镕同卧起。会镕宿西山鹘营庄,李弘规进谏道:“今天下强国莫如晋,晋王尚身先士卒,亲冒矢石;今大王搜括国帑,充作游资,开城空宫,旬月不返,倘使一夫闭门不纳,试问大王将归依何处?”这话倒是良言。

    王镕闻言颇知戒惧,急命还驾。偏石希蒙从旁阻住,不令镕归。弘规怒起,竟遣亲军将领苏汉衡,率兵擐甲,捕斩希蒙,掷首镕前。镕无奈驰归,时长子昭祚,已挈梁公主归赵。镕遂与熟商,谋诛弘规、汉衡。昭祚转告王德明,遂将弘规、汉衡拿下,一并枭首,且骈戮二人族属。一面搜缉余党,穷究反状,亲军皆栗栗自危。王镕也是忠奸不分。

    德明本来狡狯,至此有隙可乘,即煽诱亲军道:“大王命我尽坑尔曹,从命不忍,不从又获罪,应如何区处?”

    众皆感泣,愿听指挥,德明乃密令亲军千人,夜半逾垣,往弑王镕,适镕与道士焚香受箓,本想求长生,却是祈死。军士不费气力,立断镕首,携报德明。德明索性毁去宫室,大杀王氏家族,自昭祚以下,悉数毙命。惟梁女普宁公主,留下不杀,还有镕少子昭诲,年方十龄,由亲将救出,藏置穴中,幸得不死,后来潜往湖南,髡发为僧,易名崇隐。【即卷前晋王许婚之昭诲。】

    德明仍复姓名为张文礼,向晋告乱,求为留后。晋王即欲加讨,群臣谓方与梁争,不宜更树一敌,乃暂准所请。偏张文礼又密表梁主,但称王氏为乱兵所屠,幸公主无恙,请朝廷亟发精兵万人,由臣更乞契丹为助,自德隶渡河,往攻河东,晋可从此扫灭了。梁主友贞,览表未决,敬翔请乘衅规复河北,赵岩、张汉鼎、汉杰等,谓文礼首鼠两端,万不可恃,梁主乃按兵不发。文礼且一再驰书,多被晋军中途搜获。

    赵将都指挥使符习,曾率兵万人,从晋王驻德胜城,文礼阴怀猜忌,召令还镇,愿以他将代任。符习入谒晋王,涕泣请留。晋王与语道:“我与赵王同盟讨贼,谊同骨肉,不料一旦遇祸,竟为所戕,我心很是痛悼。汝若不忘故主,能为复仇,我愿助汝兵粮,往讨逆贼!”符习与部将三十余人,举身投地,且泣且语道:“大王诚记念故主,许令复仇,习等不敢上烦府兵,情愿领本部前往,搏取凶竖,报王氏累世隆恩,虽死亦无恨了!”

    晋王大喜,立命符习为成德留后,领本部兵先进,且遣大将阎宝、史建瑭为后应,自邢、镕北趋,直抵赵州。符习挥兵猛扑,两下相持至暮。城中守将李再丰,愿为内应,乘着夜阑月黑,投缒招引晋军,晋军缘缒而上,到了黎明,全军毕登城,擒住张文礼夫妻,及子处瑾、处球、处琪,及余党高蒙、李翥、齐俭等。赵人请命军前,愿得此数人,为故主泄恨。符习报明晋王,准如所请,赵人将数人醢为肉泥,顷刻食尽。且向故宫灰烬中,检出赵王王镕遗骸,以礼祭葬。授赵将符习为成德节度使,习泣辞道:“故使无后,习当斩衰送葬,俟礼毕听命。”

    既而葬毕,赵人请晋王兼领成德军。晋王许诺,另拟割相、卫二州,置义宁军,即命习为节度使。

    赵州既亡,定州王处直日夕担忧。处直有庶子名郁,素来无宠,亡奔晋阳,晋王克用,曾妻以爱女,累迁至新州防御使。此时处直遣人语郁,令他重赂契丹,乞师南下,牵制晋军。郁求为继嗣,方才听命,处直不得已许诺。怎奈定州军士,都不欲召入契丹,就中又有处直养子刘云郎,改名为都,向为处直所爱,有嗣立意。至是闻郁得为嗣,眼见得定州节钺,被他取去,心下甚是不安,适有小吏和昭,劝刘都先行发难,刘都遂率新军数百人,闯入府第,挟刃大噪道:“公误信孽子,私召外寇,大众无一赞成,昏谬如公,不能再理军事,请退居西宅,聊尽天年!”

    处直正要面驳,那知军士一哄而上,把他拥出府中,竟往西第,又逼勒处直妻妾,同至西第中,一并锢住。所有王氏子孙,及处直心腹将士,杀戮无遗。刘都遂遣使报晋王,晋王以处直被幽,免为晋患,即令刘都代握兵权。都得晋王书,诣西第见处直,处直投袂奋起,捶胸大呼道:“逆贼!我哪里亏待你了?”

    说至此,四顾无械,竟牵住刘都衣服,张口就咬他的鼻子。刘都慌忙躲闪,掣袖外走,王处直忧愤不已,没几天竟然气死了。从此赵、定二州,都归晋王。

    李存勖复命李嗣源为大都督,率领各路兵马驻扎濮阳。梁军八百里飞报传入开封,梁帝朱友贞得此急奏,即召百官商议退敌之策。 敬翔言道:“臣举一人,定能击溃晋兵。”

    朱友贞问道:“敬爱卿所举何人?”

    敬翔言道:“匡国节度使、开国侯王彦章老将知兵,可堪重任。”

    “万万不可。”驸马赵岩奏道:“昔日王彦章乃朱友珪心腹之人,拥兵在外已是朝庭内患,岂可再让其担任大都督,臣举大将段凝为帅,请陛下圣裁。”

    敬翔言道:“陛下,昔日王彦章虽与郢王交往甚密,但万岁登基以来,严把军阵恪尽其责,并无二心。王彦章久经战阵,老将知兵,其利一也;昔日潞州城下一阵挑杀晋军五将,晋兵素来畏惧王铁枪,其利二也;晋兵迫近,千里调兵必误战机,王彦章驻扎黄河南岸,不日便可回师,其利三也;大敌当前,万岁若能摒弃前嫌,委以重任,定能令王彦章忠心报效,同仇敌忾,其利四也。赖此四利,陛下非用王彦章不可。”

    朱友贞点了点头言道:“既然敬爱卿担保,就令王彦章为大都督,袁象先为先锋,会合濮阳。倘若王彦章督战不利,袁象先可代掌兵马。”

    梁将王彦章率一万军马兵临濮阳城下,摆开阵势,步兵在前,骑兵在后。一会儿城门大开,李从珂率兵摆开阵势,高声喊道:“梁兵谁敢出战?”

    王彦章一看这李从珂不过二十多岁,却傲慢狂妄,心想我要智激此将一番。王彦章问道:“小娃娃,汝乃何人,早早归降,饶汝不死。”

    李从珂言道:“吾乃晋王兵马都招讨、柱国将军李从珂是也!”

    “哼!”王彦章笑道:“原来你就是李嗣源与乡野寡妇养的那个平山郎?”左右梁晋将士闻听无不哈哈大笑。

    李从珂闻听此言怒发冲冠,怒喝道:“老匹夫,取命来!”说着催动跨下战马乌龙骓,挥舞黑铜滚圆锤,骠悍杀来。王彦章一看李从珂也不问自己是谁,就鲁莽杀来,也是个目中无人之辈。王彦章出枪迎战。二人大战十个回合,李从珂这对双锤岂能战过王彦章的铁枪,且战且退,李从珂虚晃一锤,败退回城。

    次日天明,有兵来报,李嗣源率兵摆阵叫战。王彦章闻听此言,亲率兵马列阵城下。

    李嗣源见王彦章居于阵前,对其言道:“王老将军,我主天兵至此,还不快快归降。”

    “这不是驸马爷吗?”王彦章言道:“汝无情无义,奸杀公主瑶花,先帝死不瞑目!只恨上次未把你打死沁水河中,今日老夫当为公主报仇!”说着催马出阵。

    高行周言道:“末将愿打头阵!”

    “好,擂鼓助战!”李嗣源言道。

    高行周催马出战,王彦章喊道:“来将通名!”

    高行周答道:“我乃高思继之子高行周也,杀父之仇未敢相忘!”

    “哦,原来是小仇家,今日老夫送你去见高思继。”说着王彦章出枪来战,二人大战三十回合未分胜负。史建瑭见高行周难胜王彦章,亦催马出阵。三人战至一处。

    又战二十回合,这王彦章力不能支,高行周一枪直奔他咽喉刺来,王彦章慌忙躲避,未想史建瑭一枪砸中王彦章后护心镜,王彦章顿时口吐鲜血,驳马便退。

    王彦章退兵回城,紧闭城门。王彦章身边有一副将乃是袁象先。袁象先见王彦章后心窝中伤,靠在床榻之上,便对王彦章言道:“都督今番受伤,不知当如之奈何?”

    王彦章言道:“袁将军莫要管我,汝速往开封,请万岁发援兵来助。”

    袁象先无可奈何,单枪匹马直奔开封。,求见朱友贞。上了金殿袁象先跪地高呼万岁,朱友贞令其平身看座。朱友贞问道:“袁将军此番回来,不知前方有何军情?”

    袁象先言道:“启禀万岁,王彦章前日上阵后被打一枪,今枪伤未愈难以出战,此番命末将前来乃是为求援兵。”

    朱友贞言道:“即是如此,朕即令兵部点拨人马,不日便可发兵。”

    袁象先言道:“谢万岁发兵,末将告退。”

    袁象先刚离开皇宫,正巧被在宫里办差的驸马赵岩看见。驸马赵岩素来猜忌王彦章,一见袁象先返回,便料到王彦章在前线有事。赵岩赶忙入宫面见天子,对朱友贞问道:“敢问万岁,可是前敌有事?”

    朱友贞言道:“王彦章拒敌于濮阳,请驸马快点兵马前往救援。”

    赵岩言道:“陛下,王彦章已率宫中禁军北上,开封人马不过几万人,倘若全部交与王彦章,而王彦章投靠晋兵,我等何以拒之?”

    朱友贞问道:“以驸马之见,当如之奈何?”

    赵岩答道:“万岁只管拨三百士卒赶赴濮阳,其余一概不问。”朱友贞默默应允。

    次日,朱友贞招袁象先进见,朱友贞对袁象先言道:“朕已诏令兵部,点精兵三百随爱卿救援濮阳,爱卿择日起兵吧。”

    袁象先惊问:“万岁怎可只点三百士卒,焉能与晋兵相抗?”

    朱友贞言道:“王将军领兵出战,现在开封人马不过几万,前方将士也当体谅朝廷才是。”袁象先满怀沮丧领旨退殿,点起三百士卒奔赴濮阳。

    王彦章驻守濮阳数日,闻军士来报援兵来到。王彦章一看这三百士卒,可真是:

    束发花白老弱卒,

    布衣褴褛草鞋徒。

    空把流民当利盾,

    枉做孤魂叹无辜。

    袁象先下马参拜,王彦章走到袁象先近前问道:“我出兵之时,万岁曾言增派援兵,为何只得这几百民夫。”

    袁象先言道:“末将之见,恐怕是万岁左右之人又出诡计。”

    “唉!”王彦章叹道:“派遣禁军已是孤注一掷,留几万兵留守又有何用?”

    两日之后,李存勖率大部人马会合李嗣源,共计八万人马驻扎城外。李存勖摆帐中军,各营将官分列左右。李存勖问道:“王彦章现在兵马如何?”

    李嗣源答道:“王彦章仅有一万兵马。”

    李存勖言道:“自先帝征贼,今已有二十载矣。梁贼元气将尽,朱氏天命将终,朕令李嗣源由北面主攻,李从珂、石敬瑭出兵东门,安重诲、史建瑭出兵西门,朕率兵由南门劫杀逃窜之兵。”众将纷纷接令,李存勖又叮嘱道:“若能一战而胜,开封只需十日可破。还望诸位将军奋勉图功,力诛梁逆!”

    “遵命!”左右众将齐声答道。

    后唐三军将士傍晚一顿饱餐之后,见天色将暗,阴风袭袭。李存勖等众将分兵而出,将梁营围得水泄不通。

    守卒慌忙禀告王彦章,王彦章披甲挂剑, 无助地说:“天意如此,非我不才。”又扭头对袁象先言道:“今夜老夫当葬身此地,以报先帝知遇之恩。将军年少,大战之时可突围而去。”

    袁象先眼中依稀,对王彦章言道:“末将身陷敌阵,岂敢贪生,愿随老都督战死此地。”

    王彦章言道:“袁将军为人正直,我令将军突围非是他意,只求将军回开封替我报个丧。”左右众将闻听此言无不热泪纵横。

    梁将之间正生离死别,忽闻四面战鼓震天,喊杀四起,上万支火弩划破夜空,未过一个时辰,四门皆已告急。王彦章率五百精壮士卒从南门突围。李存勖正在南门外督战,见王彦章率兵从此杀出,李存勖对左右将士高声喊道:“诛杀顽贼!”万余将士蜂拥而上,王彦章挥铁枪左突右杀,挑死晋将一十六员,无人能阻。

    王彦章力战晋军顿觉前日旧伤复发,心口剧痛,口中涌上一口鲜血喷出,自知无力再战,高呼道:“我挡晋兵,袁将军速走!”王彦章血口怒吼,横枪拦兵,将袁象先等十余人护出重围,晋将夏鲁奇挥舞大刀,抄至王彦章身后,用刀攥梦磕王彦章后心窝,顿时王彦章嘴上鲜血淋漓,丢枪坠马,十几个晋兵一拥而上将王彦章五花大绑,生擒南门。

    天亮之时,梁营已失守,李存勖会合各路兵马于中军帐内。李嗣源率众将分列两侧,存勖端坐帅位言道:“拿王彦章上堂。”

    只见几个军士将筋疲力尽的王彦章架至帐内,王彦章虽旧伤剧痛,仍立而不跪。庄宗问道:“孤已大获全胜,汝因何不跪?”

    王彦章答道:“老夫被擒犹死而已,任凭发落便是。”

    李存勖言道:“左右为老将松绑!”两侧军士揭开绑绳,李存勖又言:“看座!”有士卒搬过椅子,让王彦章落座。

    李存勖问道:“孤尝闻老将军将孤视作儿郎,今日生擒将军,心中可服?”王彦章扭头不语,存勖又问道:“老将军率残余之兵为何以卵击石,不念后果?”

    王彦章垂头丧气的言道:“吾主若听我之言安能有今日之败,大势已去,非老夫之勇一力能担。”

    李存勖走至王彦章近前为其拭去身上尘土,王彦章却用手掌挡住李存勖手腕言道:“老夫已存成仁之心,晋王切勿招降。”

    李存勖言道:“存勖爱慕英杰,素来敬畏老将军威名,望老将军洞察时务,倒戈归顺,功成之日封拜万户侯,不知老将军尊意若可?”

    王彦章答道:“老夫出身穷苦,受梁主恩宠未尝败绩,杀戮无数,今为败军之将亦理所应当。晋却将为世之明主,老夫却不能朝秦暮楚,背信于天下!今只求一死。”

    李存勖见王彦章宁死不降,看了一眼左右众人,李嗣源心里明白这是他劝不动王彦章,向借众人之口再劝。想到这里,李嗣源便起身对王彦章施礼言道:“我主一片真心,还望老将军三思啊。”

    王彦章一看是李嗣源,冷笑一声骂道:“无耻小人,我大梁太祖皇帝,临终遗恨乃是不能杀你李嗣源,老夫未能了却先帝遗愿,饮恨此生!”这一席话倒把李嗣源说得哑口无言。王彦章猛然起身对李存勖言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只可断头,不愿屈膝!”

    李存勖长叹一口气,言道:“左右取酒来。”只见有士卒端上酒壶、酒碗,李存勖斟满一碗酒,端给王彦章,言道:“请老将军满饮此杯,孤为将军壮行。”

    “谢晋王!”王彦章接过大碗一饮而尽,李存勖对刀斧手一挥手,两个刀斧手就走到王彦章跟前。“啪!”王彦章把碗往脑后一扔,仰面大笑随刀斧手走出中军帐。片刻之后,刀斧手献上王彦章人头,李存勖令人为其厚葬,王彦章终年六十一岁。正是:

    铁枪威名誉九州,

    驰骋半世谢白头。

    久战中原三十载,

    不负今生六十秋。

    辅弼后梁三世主,

    宁死不受晋封候。

    自古烈女侍一男,

    从来忠臣不二投。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