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小说网 > 深井冰 > 34、毒毙

34、毒毙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转日,喜连到o羽宫的宣旨的时候,淮淮已经大病不起。

    虽说昨晚上在暖炕边儿栓了一宿,本不该受冻,可淮淮还是着了凉,近晌午的时候就发了高热。

    此时正在炕上迷糊着,滴水未进。

    睡在里屋的春宝倒是面色大好,打着呼噜,空嘴咀嚼的老习惯依旧未改。

    虽说早上连珠已经过来给自己松了绑,可捆了一宿,淮淮还是手脚发麻。

    淮淮蜷在暖炕上,额冒虚汗。

    食桌儿上的早膳已经没了热乎气,淮淮扫了一眼,却是再不见以往的药汁。

    喜连推门而入,瞅着炕上的人,便转头斥责身边跟着的连珠,“怎么人都这样儿了,还不叫

    太医过来。”

    连珠挨了训眼底满是委屈,却也不敢顶嘴,只嗫嚅道:“回公公,奴婢一早就过去请了,可许太医死活都不肯过来,奴婢也没办法…”

    喜连冷哼一声,“真真是蠢笨的东西,许太医乃太医院御医之首,没皇上的口谕,岂是什么人都请的动的,叫他不成,还不会换个人过来?”

    连珠闻言,眼含泪珠,“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请。”

    语毕,便转身而去。

    喜连将手搁在淮淮额上,蹙眉道:“这一大早就烧成这个样,到了晚上可怎么是好..”

    淮淮靠在软枕上,像是没看见喜连,只斜了眼盯着食桌另一边,就像那里也坐了个人一般。

    身边的太监开口道:“喜公公,人病成这个样子,搬是不搬呐?”

    喜连收了手,神色宁定,“圣谕岂有不尊的道理。且高热也不是什么大病,未央宫也比这里好上许多,没什么可收拾的,你且叫两个人进来,将人扶上轿子,抬过去便可。”

    太监应一声,便出去唤人进来。

    喜连叹口气,转身出屋,却听的那炕上的人道一句,

    “忒荒唐,我便是难过,也不是因为听信了你说的那些…”

    “我不过是,高热烧的难受罢了。”

    “我不想去恨他,你多说无益。”

    ***

    宁嫔手里的银匙忽然一抖,落进汤碗里,

    “什么?皇上要查!”

    紫竹面如白纸,眼瞳焦急,“可不就是吗…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青釉汤碗嘭的一声搁在桌子上,溅出些许透明的汤水来。

    宁嫔娥眉紧蹙,“狗奴才,办事不利,这么简单个事都能露了马脚..”

    紫竹赶忙上前给宁嫔顺心口,手却是抖的,“娘娘莫要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一面劝一面心想想若是秀秀真给皇上的人查出来,那阉人没根也便没骨气,自会把宁嫔供出来,到时候自己也难免跟着受牵连,念及至此,手便抖的更厉害了。

    宁嫔一把推开紫竹,“将小李子叫过来。”

    “娘娘?”

    宁嫔怒目而视,“傻愣着作甚?不想死就赶紧将他叫过来。”

    紫竹闻言,慌慌张张转了身往出跑,刚出了门,便撞到个小宫女身上,那宫女正端了一盅安胎药,给紫竹这一撞,那药盅便翻在地上,砸了个细碎。

    宁嫔听得这动静心头一紧,指着小宫女就开骂,

    “不长眼的东西,晦气!”

    小宫女吓的跪在地上,“娘娘饶命。”

    宁嫔一挥手,“拖出去掌嘴。”

    言毕,那小宫女便哭哭啼啼的给一个年长一点的宫女拖出殿去。

    宁嫔伸了一双纤白玉手,轻抵头颅,芙蓉面上怒气横生。

    外头的掌嘴生清脆绵延,和着宫女的哭叫讨饶,越发的惹人心烦。

    天更阴了,像是要下场雪。

    算算日子,皇上已有一整月未有露面。

    屋里头妃嫔低垂的眼角微微一动,又滚下一颗晶莹的泪珠儿。

    宁嫔长舒口气,竟失声抽泣。

    紫竹带着小李子进屋,见宁嫔这幅摸样,吓的齐齐跪在地上。

    “娘娘,龙胎要紧呐。”

    宁嫔闻言,眼泪更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抬眼去瞧小李子,一字一句,

    “小李子,若是本宫有事,你们一个个的,谁都脱不了干系。”

    小李子头跪在地上大力磕头,“只要娘娘一句话,小李子万死不辞。”

    紫竹也跟着红了眼睛,却没忘记跟旁边人使眼色,勒其退下。

    待暖阁里的闲杂人等都退的干净,宁嫔这才又开口,

    “小李子,宫里头还有最后一点马钱子,你将它门全煮了,给o羽宫那狗奴才灌下,若是不成,你也不必回来了。”

    小李子脸色煞白,两股战战,“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去办。”

    ***

    天黑云低,还未入夜,o羽宫已是烛火伶仃。

    秀秀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木桌上点了半截红烛。

    因为所住的房屋面东背西,待到了这日沉西侧的时辰,就较别的屋里暗上许多。

    门板吱呀一声,脚步轻浅,猫一般,小心翼翼。

    秀秀趴在床板上,回不了头,只干干道一句,

    “谁?”

    身后的人朝外头看了看,发觉无人,便赶忙阖上门板。

    秀秀瞪大了眼,很是警惕,“谁啊?”

    可那人依旧未有回应,只是走的近了些,将蜡烛吹熄。

    秀秀惊惧难当,强忍着痛撑起身子,回头去看。

    小李子的脸死人一样,白的骇人,凑上前来,阴凄凄的笑着,像是阎王意欲索命的小鬼。

    “李德胜….”秀秀嘴唇哆嗦着,“你…你..来作甚?”

    小李子将手里的食盒搁上了旁边的木头桌子上,将那半截未烧干净的蜡烛挤到地上,滚进床 板底下的黑暗里,再也寻它不着。

    “秀公公,听说你挨了打,咱家来瞧瞧你嘛…”

    秀秀眼盯着小李子那双干枯的手从食盒里掏出一只细颈宽身的瓷瓶,面上僵死,

    “..这是…这…”

    小李子笑着拔掉那瓶口的红缨,里头的药液还带着温热,散出淡淡的苦气,

    “这是娘娘赐给你的药,喝了它,公公自会好的快些…”

    在宫里当了这些年的奴才,这等要命的关头,秀秀自然心中有数。

    顾不得疼,秀秀挣扎着想要下地,却给小李子一把摁住,

    “秀公公,你伤这样重,咱家看你还是静养的好..”

    秀秀唇色暗紫,音色颤抖,“李公公…咱家待你不薄啊…”

    小李子捏了秀秀的下颌,头上青筋毕露,“少废话!”

    秀秀双目尽凸,死命挣扎,指甲嵌入李德胜的手里,抠出血来。

    那浓黑的药汁自嘴角淌下,更多的是流进喉咙,渗入肺腑。

    晦暗里的人打斗片刻,终是随着一只手无力的垂下,而归于死寂,

    小李子将抽搐的人放下,寻了一块布将那狰狞面皮上的药液擦净,这才趁着天暗,悄然离去。

    外头风摇影移,云雪霭霭。

    天越发的黑了。

    ***

    在未央宫忙活了大半天,才将淮淮安置好,喜连喘口气,便往御书房赶。

    进了殿,正巧元荆也奏章也批的差不多。

    龙案上只剩了最后几个折子,元荆心情看上去不错,和颜悦色,越显清俊。

    喜连躬身立在一边,接过奉茶太监托盘上的茶盏,搁在元荆手边儿。

    元荆翻看手上的奏章,头也不抬,

    “挪过去了?”

    喜连道:“回皇上,人已经过去了。

    思索片刻,又道:“就是身子不太好。”

    元荆眼睫微抬,“怎么不好?”

    喜连垂眼道:“昨晚上着了凉,一大早就发了高热,奴婢差人叫太医过去看过了,说是并无大碍,开些汤药服下也便没事了。”

    元荆搁了笔,“人好了么?”

    喜连一顿,“回皇上,还没有。”

    元荆起身,明黄的常服上龙纹若隐若现,轻轻一动,好似波纹潋滟。

    “朕去看看他。”

    喜连恭敬道:“奴才这就去准备。”

    元荆缓步出殿,“不必了,走过去便可。”

    喜连应了一声,不再言语,跟在皇上后头便出了御书房。

    且说那未央宫,当时建的时候,就极尽华丽,金碧辉煌。

    宫人需较些寻常宫里多上三倍才能打理的过来。

    奈何淮淮无级无品,分例较那些个嫔妃少上许多,所以分来伺候宫人也不多,这未央宫,竟前所未有的空旷至极。

    从未央宫到御书房,无需做轿,只一盏茶的时辰就能到。

    可就这么一会,待皇上抵达未央宫,已是天色全黑。

    未央宫掌灯的宫女褶裙绰绰,曼妙柔美。

    闻得皇上驾到,忙福身叩拜。

    随从的侍卫很识趣的留在殿外候着,未央宫的宫人也都尽数跪在殿门口。

    唯喜连一人跟在元荆后头进了殿。

    锦帐重重,偌大的宫殿里没半个人影,空荡荡的。

    元荆止步于隔断边,指尖挑起紧闭的雪白幔帏,那宽大龙床上的被褥是掀开的,却没有一个人。

    高大的暗影自那盘龙漆红柱旁的幔帐移出来,盯着眼前玉白的后颈,忽然伸出了手。

    元荆腰上一紧,面色发白,身子僵直。

    有人从背后环上来,将自己抱的紧了,大力却不失温柔。

    元荆眼底阴冷,正欲发作,却听得那人音色暗哑。

    淮淮烧的糊涂,滚烫的脸贴在元荆的后颈上,十指与元荆腰前交叠,

    “…我就盼着你过来呐…”

    一边的喜连瞪圆了眼,“没规矩的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鼻腔里尽是淡淡的檀香味,淮淮吸吸鼻子,不自觉的笑,

    “…我知道你待我好,何晏同我说的,都是骗我。”

    元荆心口一窒。

    本欲扯开淮淮的指头落下来,竟是覆在腰间那一双滚烫的手上。

    淮淮迷迷糊糊的觉得触手冷凉,反射性的攥在手心里。

    “江怀瑾…”

    喜连眼睁睁的见那怒容满面的天子给人拖进了那雕花镂空的隔断后,转身,落帐,具已不见。

    红烛高悬,月色如银。

    光影之间,未央宫竟给映的鲜丽至极。

    元荆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喜连也便不敢阻拦,想着皇上面儿上那复杂的恼怒,即似默许,又不情愿,真真是自个儿平生都未见过的。

    喜连呆愣在内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静立了半个钟头,便想开了一般,转身去殿外候着,临了也未忘了吹熄那跳跃的烛火。

    候在门外的内监总管,眼瞅着那殿内一暗,自夜色中揉出来的人影,竟只有喜连。

    内监总管赶忙弓着身子上前,“喜公公…这…”

    喜连垂眼望着那内监总管手上的牌子,“拿回去罢,今晚上…有人侍寝。”

    内殿幽静,除了耳边均匀呼吸,就再没其他声响。

    床榻上的人,和衣而卧,如胶似漆。

    元荆给淮淮抱的瓷实,惊恐的睁着眼,全无睡意。

    可身后那熟睡的人,却不同以往,很是安静,偶尔动一动,也是紧紧手指,生怕自己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