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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只恨生在帝王家 第四十章 半贤半庸楚礼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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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后世史官要为楚礼渊父子作传,那么先皇只能给个偏听偏信、不思社稷的昏君之名,对于楚礼渊而言,年少有志、晚年无为的“半贤半庸”之名或许算得上是恰如其分的评价。

    先皇是个朝堂政事不闻不问,对宦官偏听偏信,致使阉党霍乱朝纲、社稷倾危、以致大楚疾痛至深,皇权如此,民间百姓更是水深火热,也为日后的燕鲁之乱埋下了深深的隐患,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庸之君,如果要说其生平最正确的事,或许便是任命了楚礼渊为继任者,也因为他的无为,使得楚礼渊更是众望所归,权利得以顺利的交接。

    楚礼渊二十出头的年纪继承大统,正是年少有为,励精图治的年纪。他深知周边诸国外患虽重,但暂时不过纤芥之疾,如果朝纲不肃清,则根基不稳,乃至危机整个大楚,于是他采取了攘外先安内的战略,以空间换时间,收缩防御、闭城固守、铲除阉党、肃清朝纲、整饬军队、再收失地......因此也有了凌炙天家乡武门关被放弃一事。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楚礼渊作为新登记的大楚帝国皇帝,朝纲得稳,文武一心,自己的皇权亦是愈发稳固;罢免军中贪腐享乐之辈,启用如凌炙天等能人新秀,军风军容焕然一新;远交近攻,各个击破,逐一收回登基之初的失地,楚礼渊的三把火可谓是烧的极为旺盛,威望也迎来了人生巅峰。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果他未曾遇到那个女子,或许他接下来应该是重点关注江山社稷、百姓民生,恢复昔日大楚的鼎盛亦极有可能,然而历史没有那么多如果,待他亲率大军自西北而归的时候,遇到了他此生最爱的,也是唯一一个被敕封为皇后的女子。

    有人说皇后是个迷惑楚礼渊的妖女,令他疏忽社稷、沉迷温柔,然而只有楚礼渊自己知道,世人皆错看了她,她确实温柔贤淑,同时也是个有智慧的女子,从她和楚礼渊相识的最初几年,楚礼渊对国事愈发兢兢业业便可以看出来,而这正是身旁有着她在侧敦促。然而,如果说她有什么错,或许是她错在出身低微,却深受帝国皇帝万千宠爱,楚礼渊更是不顾群臣反对敕封皇后,又是第一个怀了楚礼渊孩子的女子,不得已深入了这帝国的权利中心。

    自古后宫是非多,但即便是楚礼渊后宫妃嫔权贵的敌视,依楚礼渊的宠爱,皇后虽无强力的背景,但若是一切顺利,或许作为一个女子,她此生定然是荣耀已极。然而怀孕已六月的时候,其母亲病逝,楚礼渊虽心有不忍,但她贵为大楚帝国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得不准许她此次返回秦陇家乡为母亲送葬,楚礼渊做了精心的安排,却不曾料到经此一别,却已然是永诀——皇后办完母亲的丧失一个月后返回帝都,临近帝都百公里的时候,被人行刺,待被赶到的禁军送到皇宫时,已是奄奄一息,不省人事!

    当一众御医被诏令至皇宫时,楚礼渊毫不犹豫道:“保皇后!”

    当一众战战兢兢跟随抱着大皇子楚义心的宫女行出来的御医来到楚礼渊面前的时候,楚礼渊看也没看刚出生的大皇子,踉跄地奔向皇后榻前,抱着身体已是渐渐冰凉的皇后,痛苦之色,催人泪下,门外众人,无不为楚礼渊的用情至深所动容。

    皇后的仙逝令的整个帝都震动,楚礼渊亦是下死命令追查凶手,也因此惘杀了不少官员百姓,自此以后性情大变!对于楚礼渊而言,此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挚爱的皇后红颜薄命、香消玉殒,其二则是其一直严令追查的真凶始终没有落网,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自皇后仙逝后,楚礼渊疏于政务,朝纲隐隐又回到了从前的混乱。

    及至礼部尚书张大人奏请安排大皇子百日宴之事,楚礼渊才第一次真正见了尚处于襁褓之中的大皇子,赐名楚义心,寓意“忆心”。

    如果说二皇子楚义道敢于与大皇子楚义心争夺太子之位,是因为其母妃家族的支持以及自己在朝中多年的经略的话,究其根本,乃是楚礼渊对大皇子的漠视和冷淡,在楚义心的成长中,楚礼渊对他算得上是不闻不问,见面次数亦是屈指可数,及至楚义心六岁,见到这个愈发有其母后几分神似的时候,楚礼渊将楚义心这个大皇子发往了北域其封地,从此一别十数年,鲜有提及,只因楚礼渊觉得是因为楚义心的存在,才遭至了皇后的逝去。

    曾被给予厚望的大楚帝国皇帝楚礼渊亦曾想过忘掉过去,重新振作,经略大楚,然而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低估了已故皇后对他的影响,数年的励精图治经不起十数年的荒废,最终燕鲁之乱给楚礼渊上了深深的一课!

    虽然燕鲁之乱最终得以平定,但他亦深知自己年事已高,精力也不复从前,所有的雄心壮志更是销燃殆尽,如果说他还能够为这个渐渐倾颓的大楚做点什么的话,便是为大楚选任、提拔些许能人,替他完成本应该自己完成的事情。

    或许上天亦不曾放弃他,如今大楚能够暂且稳定,有以义王、晋王及左相夏衍晤为首的几位股肱之臣鼎力相助,楚礼渊心里多少能够有所慰藉。然而当义王深夜请辞的时候,他慌了,心乱了!

    心念及此,楚礼渊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道:“玉颜,纵观群臣,左相夏衍晤治理朝纲,统御群臣自不必说,但当下危机四伏的大楚,其性格保守、魄力不足,便是显得有所弊病,不足以掌控全局。晋王凌炙天执掌军部,其能力、威信自不必说,如果说自古帝王最担心的是臣子功高震主的话,那么令朕更加担心的是凌炙天手握的大楚军权,当下帝国稍稳,不宜轻动,若是我百年之后继任者驾驭不了,正值壮年的凌炙天则无疑会成为我留给继任者的一个极大隐患!”

    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困倦之意稍稍有所缓解后楚礼渊继续道:“帝王心术,不仅仅是驾驭文武百官,更是能够令得其相互掣肘,稳固自己的皇权,对于朕而言,智计超群,年纪轻轻便执掌军机处的义王无疑是最佳的人选。能够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义王,文可弥补左相夏衍晤之短,武可令得凌炙天有所忌惮、不敢有异。且其秉性纯良、处事公允,既不贪恋权威,又不图谋私利的他绝对是人臣楷模,若能得他相助,至少数十年之内,大楚无忧!然而当他深夜请辞之时,朕竭力挽留,此番甚至不惜以你终身相许,他却依然不为所动,朕不禁有种深深的挫败感——无欲无求也不见得是好事啊!当时,我是真的怒了。”

    “父皇终究是一国之君,我果然还是年纪尚浅,考虑欠周......真是难为父皇了!”听闻至此,楚玉颜不禁对自己的父皇心疼万分,继而淡淡说道:“可是,父皇,您觉得,若真是一切如您所想,义王会顺从,一切按照您的意志行事吗?”

    知错、改错、但不认错,作为大楚皇帝的楚礼渊平静道:“为了大楚,我的出发点,没有错!”

    不怒自威的语气令的楚玉颜已是语塞,一时不敢出言,楚玉颜顿时觉得似乎自己从一开始来见父皇就是个天大的错误,帝王之家,尤其是面对自己的父皇,事情的真想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结果已然如此,不过是徒添烦恼,让自己和父皇心生嫌隙罢了,然而猛然想到他,似乎觉得一切都值得,良久面露恳切之色道:“父皇,您能答应我,不管怎样,也不要为难他,好么?”

    楚礼渊未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楚玉颜退下,楚玉颜不死心,猛然跪下叩首道:“父皇......”

    “放肆!”楚礼渊怒了,有些事情,在身为帝国皇帝的楚礼渊眼里,不容商议!此刻,两人不是父女,乃是君臣!

    无形沟壑,已难愈合!

    待楚玉颜离开御书房,楚礼渊整个人瘫倒于龙椅,倍感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