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朝天辫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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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梢，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
喜宴已过，数百宾客酒酣饭饱，在与老员外及新郎官致贺过后，领了喜糖便陆续散去了。
只剩下大院里桌面地上一片狼藉。
而陈道初在适才一众宾客回桌继续吃喝后，被老员外专程请到了头桌，在桌上七八个男女方亲家一通敬酒之下，又是一顿酒肉入肚。
此刻，老员外一家人正谈笑着与他及方平安一同走出了院外。
老员外连连致谢之后，驻足门外时，不免扼腕痛心。
“道长，此番绣儿遭此厄难，幸而有道长在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王员外……”
听其提及新娘子，陈道初也随之提问了一句：“那新娘子此时可醒了？”
“刚刚宽儿去看了，期间醒了一阵，不过此时又昏睡过去了。”
“此乃常情。”
点了点头，陈道初解释道：“新娘子此次被那鬼物附身折腾了这么许久，体内阳气难免有所损耗，贫道先前观其气色，怕是要虚乏一阵子了。”
“啊？道长，那可会留下遗患啊？”
新郎官听了这话，瞬时一惊，连忙担忧问道。
“遗患那倒不至于……”
陈道初摇了摇头，道：“不过这半旬之内最好多寻些补益血气之物加以调养。”
“那就好，那就好……”
老员外一家人舒了口气，言之凿凿定要寻些上好补药给绣儿补补身子。
“此时喜宴已散，王员外也不必……”
正准备说些不必远送的话，就要转身离去的陈道初瞥见身旁的方平安，话音不由一滞。
“道长，是还有事叮嘱？”老员外见他面露窘色，开口问道。
“不是不是……”
陈道初摆了摆手，尴尬笑道：“是贫道有事需劳烦王员外。”
话音未落，随之解释道：“王员外，贫道今日本是要去官山口小镇的，恰巧遇着你这儿正办着喜宴，在蔡老丈盛邀之下便跟着过来了，只是……”
抬头看了眼天色，陈道初继续说道：“只是未曾想这喜宴过去已是这般天色了。”
“道长……”
老员外这时算是明白了陈道初的意思，笑着张口。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就见陈道初摆手之后，望向手牵着的那小道士方平安，道：“王员外勿要误会了，其实贫道倒是没什么，随时随地皆可安睡，就是我这徒儿，打小身子骨就不太好，若是露宿野外难免伤身，这才……”
“哈哈……”
为了缓解陈道初的窘状，老员外轻笑了两声，望了一眼身旁妻儿，道：“无事，无事，道长无需这般。”
“小老儿这里别的虽说不多，但几间客房还是有的，老蔡……”
正说着，老员外唤了一声蔡老丈，吩咐道：“还不快引道长师徒二人去好生安顿。”
“多谢王员外了。”
陈道初神色稍缓，笑着对老员外一家人拱手作揖。
方平安见了，也有样学样地拱了拱手。
致谢之后，便在蔡老丈引手之下，牵住方平安又走进了院中。
…………
在蔡老丈引路下，师徒二人走进侧院，进了一间桌椅床铺皆齐全的客房中。
“道长……”
点亮烛火，盖上纸笼之后，蔡老丈对陈道初躬了躬身，道：“乡野之地居室简陋，只能让道长师徒将就着住一晚了，还望道长勿怪。”
“甚好，甚好，老丈不必如此见外。”
“那就好……”
蔡老丈老脸一笑，又一拱手，“那我就不在此处打扰道长休息了。”
说着，便在陈道初点头应声之中准备转身出门。
“蔡老丈且慢……”
可还没走出一步，就被突然上前一步的陈道初叫住。
“道长，可还有事吩咐？”
陈道初和煦笑道：“没什么，只是贫道刚才想起来我那坐骑还正在村口候着我师徒二人。”
“所以，不知可否劳烦老丈去将我那坐骑老黄牛前来，再给它喂些吃食？”
“不劳烦……”
蔡老丈摆手，随即问道：“不知道长那坐骑需喂些什么东西？”
“喂它三两斤酱牛肉便可。”
“好，道长好生休息，那小老儿这便告退了。”
点头应允后，蔡老丈又客套了一番，这才关上房门走出侧院，赶去后厨去给那老黄牛准备吃食。
可就在他刚一走出侧院小门时……
脚步却骤然一顿，脸色也随之一变，直到这时才察觉到陈道初话里的不对劲之处。
“两三斤酱牛肉？”
蔡老丈一脸惊色，想到日间见到的那头掉了毛的老黄牛，犹自吞咽这唾沫自语道：“那头老黄牛吃牛肉？”
正欲翻身再去向陈道初问询一番，却又心道自己并未听错啊！
转念一想，这老黄牛既是这武当道长坐骑，必定不会是什么妖邪之物，这才稍稍放心了些，迈步奔向后厨。
只不过身形面目之间仍有几分煌煌。
…………
客房闭门之后。
方平安就赶忙褪去了身上外衣，而陈道初也将背上剑匣、腰间玉符玉瓶一一放到桌上。
不过，在将要褪去身上青黑道袍时，他忽而望了一眼已然紧闭的房门，嘴角露出一抹饶有意味的淡淡笑意。
“平安……”
等脱下外袍坐到床上时，他突然轻唤了徒儿一声，伸手在其双手上摸了摸，指着桌旁一角道：“你去那凳子上面敲一敲。”
“……”
方平安一脸疑惑，虽然不明就里，却还是听从师父的吩咐，跳下床走到陈道初手指的地方，往那凳子上敲去。
“咚咚！”
可就在他指节还未落到凳面，悬在半空一尺有余时，就听了两道敲打某物的声音响起。
“师父……”
方平安顿时一惊，赶忙后撤了一步，望向陈道初，“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用怕。”
陈道初咧嘴笑了笑，又伸手指向另一处地方，道：“你再去那里敲一敲。”
踌躇了不到半息，方平安便走到墙角处，往那里的一方小桌敲去。
“咚咚！”
还是与刚才一样，方平安指节悬在半空处便听到了敲击声传来。
“诶……”
方平安这是才觉着有些好玩，连忙转头望向床沿坐着的师父，问道：“师父，接着要去哪里……”
但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就见床沿的师父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边，伸手将他往后拉了拉，另一只手则骈指往前头虚无处轻轻一点。
“砰！”
一道轻响伴着一阵阴风传来，方平安只听见好似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不过他望向师父身前的地面，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师父……”
“平安，闭眼！”
刚想出声问询，陈道初的声音就已率先入耳，方平安顺从闭上双眼之后，只感觉师父手指在自己眼皮上抹了一下。
待再睁眼时，一眼便见着身前地面上躺着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四五岁朝天辫小童。
可这小童却与寻常孩童不太一样，其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气，嘴唇更是一片乌紫。
打量清楚后，方平安这才陡然意识到这小童是什么东西，慌忙一闪身躲到了陈道初身后。
就在他探头再望去时……
只见地面上那朝天辫小童面露凶厉之色，腾的一起身，卷起丝丝阴风径直朝陈道初扑了过来。
“啊！”
可还没等小童扑到近前，陈道初轻飘飘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揪住了其头顶的朝天辫，使其悬在了半空中。
“臭牛鼻子，快放开我，啊……”
小童被擒住后，犹不安分，双手双脚胡乱拍打、踢踹着，但奈何一条腿还没陈道初手臂长，就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小鬼……”
陈道初抿唇一笑，道：“跟了我们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
“臭道士，快放开我……”
朝天辫小童丝毫没有要回应陈道初的意思，仍在胡乱拍打着，但嘴里的话却换了换，“快放了我娘，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你娘？”
微微皱眉，陈道初不免稍显疑惑，可还未细想便已恍然大悟，转头望向了桌上摆放的那只玉瓶。
月上枝梢，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
喜宴已过，数百宾客酒酣饭饱，在与老员外及新郎官致贺过后，领了喜糖便陆续散去了。
只剩下大院里桌面地上一片狼藉。
而陈道初在适才一众宾客回桌继续吃喝后，被老员外专程请到了头桌，在桌上七八个男女方亲家一通敬酒之下，又是一顿酒肉入肚。
此刻，老员外一家人正谈笑着与他及方平安一同走出了院外。
老员外连连致谢之后，驻足门外时，不免扼腕痛心。
“道长，此番绣儿遭此厄难，幸而有道长在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王员外……”
听其提及新娘子，陈道初也随之提问了一句：“那新娘子此时可醒了？”
“刚刚宽儿去看了，期间醒了一阵，不过此时又昏睡过去了。”
“此乃常情。”
点了点头，陈道初解释道：“新娘子此次被那鬼物附身折腾了这么许久，体内阳气难免有所损耗，贫道先前观其气色，怕是要虚乏一阵子了。”
“啊？道长，那可会留下遗患啊？”
新郎官听了这话，瞬时一惊，连忙担忧问道。
“遗患那倒不至于……”
陈道初摇了摇头，道：“不过这半旬之内最好多寻些补益血气之物加以调养。”
“那就好，那就好……”
老员外一家人舒了口气，言之凿凿定要寻些上好补药给绣儿补补身子。
“此时喜宴已散，王员外也不必……”
正准备说些不必远送的话，就要转身离去的陈道初瞥见身旁的方平安，话音不由一滞。
“道长，是还有事叮嘱？”老员外见他面露窘色，开口问道。
“不是不是……”
陈道初摆了摆手，尴尬笑道：“是贫道有事需劳烦王员外。”
话音未落，随之解释道：“王员外，贫道今日本是要去官山口小镇的，恰巧遇着你这儿正办着喜宴，在蔡老丈盛邀之下便跟着过来了，只是……”
抬头看了眼天色，陈道初继续说道：“只是未曾想这喜宴过去已是这般天色了。”
“道长……”
老员外这时算是明白了陈道初的意思，笑着张口。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就见陈道初摆手之后，望向手牵着的那小道士方平安，道：“王员外勿要误会了，其实贫道倒是没什么，随时随地皆可安睡，就是我这徒儿，打小身子骨就不太好，若是露宿野外难免伤身，这才……”
“哈哈……”
为了缓解陈道初的窘状，老员外轻笑了两声，望了一眼身旁妻儿，道：“无事，无事，道长无需这般。”
“小老儿这里别的虽说不多，但几间客房还是有的，老蔡……”
正说着，老员外唤了一声蔡老丈，吩咐道：“还不快引道长师徒二人去好生安顿。”
“多谢王员外了。”
陈道初神色稍缓，笑着对老员外一家人拱手作揖。
方平安见了，也有样学样地拱了拱手。
致谢之后，便在蔡老丈引手之下，牵住方平安又走进了院中。
…………
在蔡老丈引路下，师徒二人走进侧院，进了一间桌椅床铺皆齐全的客房中。
“道长……”
点亮烛火，盖上纸笼之后，蔡老丈对陈道初躬了躬身，道：“乡野之地居室简陋，只能让道长师徒将就着住一晚了，还望道长勿怪。”
“甚好，甚好，老丈不必如此见外。”
“那就好……”
蔡老丈老脸一笑，又一拱手，“那我就不在此处打扰道长休息了。”
说着，便在陈道初点头应声之中准备转身出门。
“蔡老丈且慢……”
可还没走出一步，就被突然上前一步的陈道初叫住。
“道长，可还有事吩咐？”
陈道初和煦笑道：“没什么，只是贫道刚才想起来我那坐骑还正在村口候着我师徒二人。”
“所以，不知可否劳烦老丈去将我那坐骑老黄牛前来，再给它喂些吃食？”
“不劳烦……”
蔡老丈摆手，随即问道：“不知道长那坐骑需喂些什么东西？”
“喂它三两斤酱牛肉便可。”
“好，道长好生休息，那小老儿这便告退了。”
点头应允后，蔡老丈又客套了一番，这才关上房门走出侧院，赶去后厨去给那老黄牛准备吃食。
可就在他刚一走出侧院小门时……
脚步却骤然一顿，脸色也随之一变，直到这时才察觉到陈道初话里的不对劲之处。
“两三斤酱牛肉？”
蔡老丈一脸惊色，想到日间见到的那头掉了毛的老黄牛，犹自吞咽这唾沫自语道：“那头老黄牛吃牛肉？”
正欲翻身再去向陈道初问询一番，却又心道自己并未听错啊！
转念一想，这老黄牛既是这武当道长坐骑，必定不会是什么妖邪之物，这才稍稍放心了些，迈步奔向后厨。
只不过身形面目之间仍有几分煌煌。
…………
客房闭门之后。
方平安就赶忙褪去了身上外衣，而陈道初也将背上剑匣、腰间玉符玉瓶一一放到桌上。
不过，在将要褪去身上青黑道袍时，他忽而望了一眼已然紧闭的房门，嘴角露出一抹饶有意味的淡淡笑意。
“平安……”
等脱下外袍坐到床上时，他突然轻唤了徒儿一声，伸手在其双手上摸了摸，指着桌旁一角道：“你去那凳子上面敲一敲。”
“……”
方平安一脸疑惑，虽然不明就里，却还是听从师父的吩咐，跳下床走到陈道初手指的地方，往那凳子上敲去。
“咚咚！”
可就在他指节还未落到凳面，悬在半空一尺有余时，就听了两道敲打某物的声音响起。
“师父……”
方平安顿时一惊，赶忙后撤了一步，望向陈道初，“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用怕。”
陈道初咧嘴笑了笑，又伸手指向另一处地方，道：“你再去那里敲一敲。”
踌躇了不到半息，方平安便走到墙角处，往那里的一方小桌敲去。
“咚咚！”
还是与刚才一样，方平安指节悬在半空处便听到了敲击声传来。
“诶……”
方平安这是才觉着有些好玩，连忙转头望向床沿坐着的师父，问道：“师父，接着要去哪里……”
但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就见床沿的师父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边，伸手将他往后拉了拉，另一只手则骈指往前头虚无处轻轻一点。
“砰！”
一道轻响伴着一阵阴风传来，方平安只听见好似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不过他望向师父身前的地面，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师父……”
“平安，闭眼！”
刚想出声问询，陈道初的声音就已率先入耳，方平安顺从闭上双眼之后，只感觉师父手指在自己眼皮上抹了一下。
待再睁眼时，一眼便见着身前地面上躺着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四五岁朝天辫小童。
可这小童却与寻常孩童不太一样，其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气，嘴唇更是一片乌紫。
打量清楚后，方平安这才陡然意识到这小童是什么东西，慌忙一闪身躲到了陈道初身后。
就在他探头再望去时……
只见地面上那朝天辫小童面露凶厉之色，腾的一起身，卷起丝丝阴风径直朝陈道初扑了过来。
“啊！”
可还没等小童扑到近前，陈道初轻飘飘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揪住了其头顶的朝天辫，使其悬在了半空中。
“臭牛鼻子，快放开我，啊……”
小童被擒住后，犹不安分，双手双脚胡乱拍打、踢踹着，但奈何一条腿还没陈道初手臂长，就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小鬼……”
陈道初抿唇一笑，道：“跟了我们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
“臭道士，快放开我……”
朝天辫小童丝毫没有要回应陈道初的意思，仍在胡乱拍打着，但嘴里的话却换了换，“快放了我娘，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你娘？”
微微皱眉，陈道初不免稍显疑惑，可还未细想便已恍然大悟，转头望向了桌上摆放的那只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