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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耍什么杂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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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信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小姑,此事不易。”

    自大乾立国,就没有重病缠身生命垂危的妃子回府省亲的先例。

    既不受宠又无显赫母家做依靠的妃嫔从病到死都是悄无声息的,掀不起一丝波澜。

    得圣心受宠或是母家显赫的,临死前或许会有机会见家中女眷一面,死后下葬规制抬高一级。

    但,再受宠,也没有明知活不长还省亲的。

    这简直就是在挑战大乾的礼制。

    “小姑知道不易。”景嫔热泪盈眶,攥着景信衣袖的手指泛白“可小姑就这一个愿望。”

    “小姑离家太久了,都有些想不起家中的景象了。”

    “信儿,你可怜可怜小姑,圆了小姑的心愿吧。”

    景信薄唇紧抿,长睫遮掩了眸中复杂的情绪。

    余光瞥到袖口那双干瘪不见丝毫血色的手,心情越发沉郁。

    何至于此!

    “小姑,有家人的地方便是家。”

    “侄儿可以求陛下和皇后娘娘允准父亲、二叔入宫与小姑一见,不知小姑意下如何?”

    景嫔不假思索摇头“小姑想再看看自己长大的地方。”

    “信儿,你试试。”

    “你试试好不好。”

    景嫔似有情绪崩溃的趋势。

    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若是信儿不管她,她岂不是只能继续在宫里做一个任人哄骗的聋子瞎子,继续一刀一刀在落在自己胳膊上,看着鲜血流淌,浸湿一块块帕子,绝望的等待天亮。

    不行。

    就算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她受够了这样剜心的痛苦。

    “信儿,看在你年幼时,小姑曾照顾过你的份儿上,帮帮小姑,否则小姑死不瞑目。”

    这是景嫔的心里话。

    景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沉痛“小姑,您还年轻,何必说这些丧气话。”

    “信儿会尽力斡旋的。”

    “但小姑,前提是您的养好身子,旁人看不出异样。”

    “否则,陛下和娘娘是不会应允的。”

    “礼制如此。”

    “还望小姑体谅。”

    景嫔止住眼泪,不住的点头“小姑会的,小姑会的。”

    “信儿,别让小姑等太久。”

    景信颔首“我会去求陛下和娘娘的。”

    “好。”

    景嫔松开景信的袖口,嘴角下意识上扬。

    若忽略过于蜡黄苍白的脸色,也能隐隐看出几分风华。

    “小姑,侄儿不宜在此久留,先行告退。”

    “您好好养身体,侄儿也会尽力。”

    景信规规矩矩行礼后,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略显稚嫩的面庞上满是郁色。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不理解二叔的痴心妄想狼心狗肺。

    不理解景炀的亲疏不分蛮横无能。

    可与景嫔一比,景炀都变的可爱了几分。

    最起码,景炀惜命。

    哪怕是放火,也想的是威胁他和父亲,进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怕有蠢货,就怕蠢货扎堆儿。

    倒不如别把他生的这般聪慧,让他时时受折磨。

    懿安宫。

    正殿。

    顾笙看着景信皱皱巴巴的小脸,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十五岁的少年郎,还做不到似浸淫官场半生的老油条那般全然喜怒不形于色。

    一眼就能看出阴云密布,指不定心里已经狂风闪电下起了瓢泼大雨。

    景信:……

    顾笙清了清嗓子,隐去笑意“不是本宫做的。”

    “陛下和本宫能养得起闲人。”

    景信恭声“臣明白。”

    “臣只是不理解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能这么大。”

    “一样米养百样人。”顾笙淡淡回应。

    “本宫随你一道去文英殿。”

    必须得去看看萧砚随受了什么刺激。

    “娘娘请。”景信侧身退至一边。

    步辇渐渐接近文英殿,萧砚随的诵读声穿过殿外翠竹,融入夏风,传入顾笙耳中。

    屏息凝神细听,便能发现萧砚随向来清冽咧如山泉如暖玉的声音染上了沙哑。

    可诵读声非但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洪亮。

    太不正常了。

    顾笙颇有些心不在焉的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蹙眉思索。

    步辇落地,顾笙缓步走下。

    候在廊檐下的梁安作势就要行礼问安,顾笙摇摇头。

    梁安怔住,忍不住回头看向殿里怪模怪样的陛下,心中哀叹。

    陛下自求多福吧。

    他这个做奴才的,爱莫能助。

    因是夏日,文英殿门窗俱开,顾笙很容易就看到了倒立背书的萧砚随。

    顾笙:!?(?_?;?

    傅淮就任由萧砚随这般胡闹?

    好吧,傅淮也在不远处倒立着,摇摇欲坠。

    难为体面的探花郎了。

    顾笙站在窗下,静静的欣赏着。

    萧砚随许是坚持不住了,腿一弯,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后,直接侧躺下高举着书卷继续诵读。

    “陛下,实在不雅观啊。”

    傅淮如蒙大赦,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狼狈不已。

    谢督主也没告诉他,当天子侍读,还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

    他只是一个庸庸碌碌的探花郎啊!

    “可是,这样朕才不会犯困啊。”

    萧砚随一本正经道。

    他也不知道为何一捧起书就困倦不已。

    真应了那句春困、夏倦、秋乏、冬眠,四季皆如梦。

    他就是想让自己稍稍变的有用一点儿。

    顾笙瞥了一眼身后头已经垂到胸口的景信。

    景信的描述还是谦虚了。

    与倒立背书相比,头悬梁锥刺股算什么?

    景信:他是无辜的,他也不知道短短半个时辰,文英殿的画风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到底是傅淮不行,还是陛下太行。

    叫什么文英殿,改名吧。

    武英殿。

    杂技殿。

    都行。

    顾笙手指微屈,敲了敲窗棂。

    萧砚随和傅淮猛地窜起,转身看过来。

    “笙笙?”

    “皇后娘娘!”

    萧砚随额头鼻尖汗珠流淌,两鬓垂落的头发湿漉漉的,面颊上还沾着些许灰尘。

    咋一看,不像是在文英殿苦读,倒像是在文英殿干苦力。

    傅淮看起来比萧砚随干净些,但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大差不差。

    傅淮看到顾笙,就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

    “皇后娘娘,您终于来了。”

    “这是在耍什么杂技?”顾笙明知故问,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喜怒。

    “宫里新进了杂技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