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小说网 > 宋女史为何如此 > 第79章 只不过是玩物(万更)

第79章 只不过是玩物(万更)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姑娘,您还真要去见张公子啊?”

    素问一边扶着宋端上马车,一边不放心的问道:“这眼看天都晚了,要不您还是让奴跟着你去吧,光有阿满陪着奴不放心。”

    “别瞎操心了,我自己就可以,一个张子奇能对我做什么。”宋端淡淡道,“更何况都知道我去见他了,我出了什么事,他第一个跑不了。”

    “要是姑娘不想带奴,带苏合也好啊,阿满笨笨的,怕是兼顾不来。”

    素问还是不肯罢休。

    旁边的阿满一脸疑惑,不悦的拍了拍马鼻子撒气。

    “好了,别啰啰嗦嗦的,像公子……”

    像公子一样。

    这话还是让宋端咽回了肚子里,又道:“准备好宵夜等我就是了,一盏茶用不了多长时间,估计一个时辰我就回来了。”

    正说着,不远处又回来一辆马车,正是下职回府的韩来。

    “公子,公子回来了。”

    素问连忙,激动的样子以为韩来可以劝阻宋端,或许干脆就叫她不要去见张子奇了,谁知那人下了马车,目不斜视,径直进门去了。

    “公子?”

    素问一头雾水,回头看宋端。

    脑中有恶疾。

    宋端懒得理会,叫素问好好待着,又吩咐阿满赶车。

    傍晚街上的人很少,所以阿满驱车的速度也快了些,不多时到了张炳文置办的宅子前,名为端心居,不是很大,但看着风水不错。

    “姑娘,奴在这儿等着,您……快去快回。”

    阿满说了这么一句。

    宋端微蹙眉头,这几个人都怎么回事,她本来还觉得无妨,这会儿还真觉得自己可能在这宅子里会出什么事。

    “好。”

    宋端应了一声,阿满正要上前叩门,那门却自己开了,里面露出张子奇的身形来,他笑着推开大门,说道:“还以为女史不回来呢,帖子也没回。”

    “遥监殿公务颇多,没来得及。”

    宋端笑道。

    张子奇笑了笑:“占用了女史宝贵的时间,是我的不是了。”

    “公子说笑了。”

    “女史请吧。”

    张子奇让开身子,宋端走了进去,他准备合门,却瞧见不远处站着的阿满,那人用一种严肃的神色看着自己,他愣了愣,倍感奇怪的合上门。

    “公子这宅子倒是漂亮,格局很是雅致。”

    宋端瞧着那院中精心置办的每一处,就连墙角的树都修剪的整齐。

    “女史不知道,晚上的时候站在后院的墙头上,能一直看到城外的善缘寺,就是小点儿,那灯火通明的塔尖儿,像个小船似的。”

    张子奇指了指:“女史今晚可以看看。”

    宋端微笑回应。

    “说来唐突,不该这么晚了叫女史过来。”张子奇道,“只是我这人喜欢捧烛品茗,总觉得就着青天白日,这茶香都淡了许多。”

    “公子还真是好雅兴。”

    “既如此,就请女史移步小花园,我去更衣,马上就来。”

    张子奇说完唤了府中的婢女来,引着宋端一路往花园走去,只是没想到花园花园,竟然来一丝草植都没有,竟是并列着数不清的大水缸。

    宋端好奇的走过去,瞧见里面用荷叶铺着,隐约能瞧见小小的鱼苗,她诧异的探了探头,说道:“这都是你们公子养的吗?”

    “是。”

    婢女淡笑道:“公子喜欢养鱼,却觉得池水中的无趣儿,便备了这么多的水缸在这儿,里面的所有鱼苗都是公子精心挑选过的。”

    “只是这缸身小,怕是大了会挤。”

    “公子喜欢小鱼,稍大些便送人了,总要挑些指尖儿大小的。”婢女无奈的说道,“家中老爷觉得他弄这些东西占地方不说,还看不到成鱼,就不让他养,公子索性单独置了这个宅子,只为了养这些鱼。”

    还这是与众不同的爱好,宋端心头呢喃。

    “女史请坐吧。”

    婢女带她到不远处的凉亭里,里面有石凳和圆桌,上面摆好了茶具,其中一个石凳上还垫了一个软垫,想来这张子奇也是一个细心的人。

    “女史稍候片刻,公子很快就来。”

    婢女说罢离开。

    宋端坐下,环视着花园中的景色,颇有前朝古风,冷冽又沉静,又傍晚的夜风习习而来,吹起她的鬓发,轻轻合上眼睛,感受着那早春的温凉。

    “女史久等了。”

    张子奇的声音响起,宋端抬眼。

    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常服,净白的脸浸泡在夕阳中,姣好而清俊,一双透彻的眼含着温柔明朗的笑,手里还拿着个荷包,鼓鼓囊囊的。

    “女史坐。”

    张子奇拦住要起身的宋端,坐在他对面,将手中的荷包递过去:“是去取这个了,所以才来得晚了些,女史看看可还喜欢。”

    宋端接过闻了闻,一股清冽的味道直通身心,觉得头清目明,连着心情都好了许多,只是有些辨别不出是什么做的,抬头看张子奇。

    “这是我曾经在老家一婶子手里搜罗来的,叫七巧包。”张子奇淡然道,“里面都是那村妇山上采摘的花瓣,晒干了掐碎装成的,那村妇说她挑了很久才制出这个味道,最是提神了。”

    “所以这个是?”宋端问。

    “女史平日辛苦,处理公事难免头疼,这个或许可以解乏。”

    张子奇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这里面的东西我都仔细检查过了,当真只是些花瓣,女史若是不信的话,拿回去找人看过也无妨。”

    张子奇这么说,宋端轻柔一笑:“公子好意,我当然信得过。”

    “琴儿,烹茶。”

    张子奇吩咐,刚才那个婢女再次出现,她熟练的摆弄着圆桌上极品的青釉茶具,听着水沸的声音,宋端有些怅然,似乎许久都没有这么闲适过了。

    但这闲适只是一时。

    张子奇似乎是看出来了,接过琴儿递来的水漱口后道:“女史有些静不下来心绪的样子。”顿了顿,“我今日请女史过来,别无他意,只是那日在马场瞧见女史在那腾云驹上的模样,英姿飒爽,欣赏的很,寥寥几句便觉得有些一见如故,我是个纵情之人,喜形于色,不愿矫饰。”

    宋端闻言,略有异色。

    “不过女史今日来,想必不仅仅是为了赴约。”

    张子奇气态平和,举起热水来呷了一口,看着琴儿行云流水般烹茶,小壶里水滚出无数个泡儿来,映着徐徐的风继续说着。

    “女史日理万机,我自知没有让您百忙之中抽身的面子,但您还是如约而来,想必是另有目的,但不过无论什么缘由,我也不愿过问,更无意知晓内情,女史如今能坐在这里同我说说话,喝喝茶,我就心满意足。”

    张子奇笑了笑,打趣儿道:“只不过没想到我张子奇的身上,居然也会让人有利可图。”

    宋端没想到张子奇会这么说,接过琴儿递来漱口的茶杯,在手里握了握。

    “公子是个明白人。”她道。

    “我不明白。”

    张炳文温声的笑道:“这世上谁人又能说自己明白,我不过是懒得掺和懒得去想而已,我只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尽力所求罢了。”

    “譬如今天,我只是想和女史说说话而已。”

    张炳文继续道:“我特地备了上好的九曲,女史等下可要多喝几杯。”

    宋端轻笑:“看来我有口福了。”

    她说完,又拿起那个七巧包来闻了闻。

    “公子。”

    琴儿烹好了茶,递给张子奇,那人瞧着那碧色清澈的水波,挥了下手,琴儿便将茶杯递给宋端:“女史请,不知女史喜不喜欢清茶。”

    宋端呷了一口,略有惊喜。

    若是好茶,九曲只算是上等茶里的凤尾,不论是价格还是味道都略逊一筹去,但手里的这杯去别有一番味道,或许是烹煮的手法不同。

    “甘甜,清苦。”

    宋端也只说出这两句,剩下的味道缭绕在舌根处,不舍得咽下。

    张子奇满意的说道:“女史喜欢就好,琴儿对烹茶很有天赋,也是因为这个我才把她买来,什么茶到她手里,都能起死回生。”

    “烹茶的水是除夕夜的雪水,又掺了渠水,煮了两个晚上出来的。”琴儿道,“比较刺口,倒是更能带出九曲茶的辣味来。”

    宋端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气,鼻腔都是辛意。

    “女史喜欢?”

    “喜欢。”

    “那琴儿就让女史带走吧。”张子奇突然道。

    宋端奇怪的看着他。

    “没别的意思,比起喝茶,我更喜欢养鱼。”张子奇淡淡道,“请女史来喝茶,也只是猜测女史喜欢而已。”

    “君子不夺人所好。”宋端道,“况且比起喝茶,我倒是更喜欢喝酒。”

    “岁岁红,还是杜家精酿?”

    张子奇来了兴致,说道:“就算是窖藏我也弄得来。”

    “都行。”

    宋端举起茶杯,张子奇也回敬,两人细细的品着。

    她斜睨着那人,虽然他爹张炳文一捻胡子甚是讨厌,但这个儿子生的倒是讨喜,言行举止和亲爹背道而驰,若不是政敌之子,在靖安城交下这么个朋友倒是不错。

    尤其是张炳文身上那股脱俗的潇洒,让她想起曾经在太丘的日子。

    何尝不愿逃离这靖安繁华。

    这百条街坊恰似囚笼,她已经在这里被禁锢了九年有余了。

    “只是。”

    张子奇忽然换了口风,有些沉沉的望着院中的水缸:“过段时日,怕是不能和女史这样无拘无束的见面相谈了。”

    过段时日。

    宋端知道他话中深意,尤氏的处决结果下来后,匡王和川王两方必定是针尖麦芒,就算张子奇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也不能随意出入了。

    宋端轻笑两声,转了转指尖的茶杯。

    “公子!”

    另有婢女琵琶从院外匆匆赶来,她提着裙子,一头汗的说道:“遥监殿的那位来了!”

    宋端瞪眼。

    韩来?

    和张子奇对视一眼,她不安的站起身来,果然还不等主家请,那人就步态款款的出现在院门口,他也换了官服,穿一身浅白色的袍子,负手而立如神明现世,俊美的脸上满是桀骜不驯。

    张子奇疑惑的笑了笑:“韩郎君?您这还真是不请自来啊。”

    宋端也上前几步行礼道:“公子。”抬头,眉眼紧皱,“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府上没有事了吗?”

    “你不在,谁给我办事。”

    韩来目视前方,这院中的无数个水缸让他也没想到,再看那凉亭中跪着的琴儿,和她面前那空荡的茶杯,冷哼一声:“你喝了这么多,也该解渴了吧。”

    茶哪里是用来解渴的,这么说话实在是太冒犯了。

    “公子。”

    宋端声音压低。

    张炳文倒是没在意,笑道:“既然郎君到访,那便一同坐下喝几杯吧。”说完吩咐琴儿再取杯子来,那人轻应,起身出去。

    宋端本以为韩来会拒绝,谁知道那人点了下头,大步流星的走过去,瞧见唯一一个放着软垫的石凳,撩开衣摆,恬不知耻的坐了上去。

    这垫子还是热乎的。

    韩来瞧着那半杯残茶,冷冷道:“特地请宋端来喝茶,还以为是什么精品珍藏,原来是九曲,这样的茶还需要品吗?遥监殿有的是。”

    “茶是死物,品的是风月。”

    张子奇平和道:“郎君尝尝。”

    琴儿取了新杯,煮过之后冷却下来斟上热茶,恭恭敬敬的递给韩来。

    他平日喝昏茶,瞧着那里头什么都不放的绿水,皱眉道:“便是放几个姜片和八角放在里面也好。”

    宋端站在一旁,冽然道:“公子,快尝就是了。”

    韩来回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接过茶来直接一口半杯,但正如方才宋端生出的惊喜,他也眼中一亮,端详着那茶杯,随后道:“好喝。”

    张子奇哭笑不得。

    这人还挺诚实。

    韩来将其余的茶全都喝了,将杯递给琴儿,那女孩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张子奇,见他眯眼点头,才又给韩来斟满。

    宋端脸色凝重,看着韩来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

    “公子才是来解渴的吧。”

    “茶本也是水,用来解渴到无妨。”张子奇道,“难得能让郎君如此爱不释口,只是喝太多也不好,几泡后喝着也没趣儿了。”

    韩来这才放下茶杯。

    “不知郎君漏夜前来,所为何事?”张子奇问。

    而韩来的回答也丝毫不避讳:“带宋端回家。”

    张子奇眨了眨眼睛,歪着头说道:“想不到将军府还有这规矩,女史深夜未归居然还要让郎君亲自过来催促,还是说女史在我府上,郎君不放心。”

    “我不放心。”

    韩来说着一嘴的实话:“你爹张炳文在朝上和我们对峙的紧,你也算是政敌,宋端一个弱女子与你单独相处,还是在深夜,我当然不会放心。”

    “那是在朝上,这会儿不是下朝了吗?”张子奇笑着说。

    “张公子装出这份天真无邪给谁看?”

    韩来敌意甚大,使得宋端变了脸色,冷冽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韩来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说道:“告辞。”

    宋端回头,对着张子奇无奈一笑表示歉意,随即跟着韩来往出走。

    “女史,你东西落下了。”

    张子奇叫住她,手里拿着那个放在圆桌上的七巧包,宋端应声,走过去接过,对视着张子奇含笑的眼,也微笑着行了个蹲礼,低声道别。

    韩来瞧着,微微眯上眼睛。

    “下次再请女史喝茶。”张子奇道。

    宋端点头。

    出了端心居,在府门口宋端便忍不住斥责道:“胡闹!”

    阿满正在捋马鬃,听到这话有些谨慎的低下头,不知道刚才这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韩来气势汹汹的来,最后和宋端两人都一脸不快的出。

    “我胡闹?你这叫什么,深夜私会!”

    韩来不甘示弱:“你想步曹纯的后尘是不是!”

    “公子这话未免太难听了些!”宋端气怒,“我和张公子清清白白!”

    “那曹纯就真的和朱明朗搂抱了吗?”

    韩来驳斥:“人言可畏!又岂是真想可以解释的清楚的!”

    这两人在这光明正大的吵,惹得周围路过的人探头来看,阿满见状,一边摆手一边很是无奈的说道:“公子啊,女史啊,咱们回家再吵吧。”

    “回家?他自己回去吧,我要去杜薄那。”

    韩来气愤的转身,忽而想到平年并没能顺利的说服季林安,估计两口子最忌剑拔弩张的很,若是去了杜薄那里,保不齐又要看一场武打戏折。

    宋端看韩来站住脚,又默默地转回身来。

    “公子不走了?”她问。

    韩来抬高下巴,也不回答,自顾自的上马车去,阿满松了口气,对着宋端道:“那女史您也赶快……”

    “你上去,我来赶马车。”宋端命令道,“快上!”

    阿满在原地踌躇。

    “上!”

    宋端厉斥,吓得阿满几乎是窜进了车厢里,而宋端坐在车帘外头,一抽那马,速度十分快的往将军府的方向奔去。

    阿满坐在车厢里,这马车似乎要飞起来,他和韩来面对面,紧张和尴尬让他冷汗直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位主子争吵,可是苦了他。

    韩来抱臂而坐,随着马车上下颠簸,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

    “公子。”

    有小厮端着热茶过来,一直在院中练剑的曹行才缓缓的停了下来,他接过茶,顺手将长剑扔给小厮,那人哎呦一声,笨拙的抱在怀里。

    “没开刃,放心吧。”曹行笑了笑。

    小厮也嘿嘿一笑:“奴哪儿有公子这样厉害,便是没开刃的剑也能削铁如泥。”

    “就属你会说。”

    曹行搓了搓手,拿着茶杯喝了口,出去院门口,老远瞧见急匆匆的曹纯,身后还小跑着寻冬,眼看着要往正堂去,便道:“纯儿。”

    曹纯闻言回头,因为他帮着曹琦说话的事,心头还有些不悦,却还是规规矩矩的说道:“大哥,怎么这么晚了……”

    “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去?”

    曹行语气有些冰冷,更是质问。

    “我……”

    曹纯有些支吾,这更加坚定了曹行制止住她的想法,遂道:“你若是想再去父亲那里胡闹,还是回你的绛雪轩去,这样精力充沛的,看来伤的还是不轻。”

    这叫什么话,曹纯脸上落下表情来。

    曹行斜睨着她,又问寻冬:“你说。”

    寻冬更不敢,看了一眼曹纯,那人咬咬牙,把话说了:“宋端去见张子奇了。”

    谁料想曹行听到后并不吃惊,反而道:“所以呢,你又从这事上看出什么来蹊跷和瓜葛来了?”

    “大哥,宋端是韩来的人,她去见张子奇做什么。”

    曹纯皱眉道:“他可是张炳文的儿子,眼下朝上撕咬的厉害,宋端却和政敌的儿子见面,更何况,张子奇和贺逸明关系甚好,后者那么轻易的同意联名,大哥你有没有细想过,这其中张子奇在其中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我知道他俩见面了。”

    曹行道:“只不过比你和朱明朗更正大光明了些。”

    一说到这个,曹纯便气不打一处来,可是面前是曹燮最器重的大哥,也不敢当着他发作,遂道:“这其中必定有古怪。”

    “不要胡闹了。”曹行不愿多浪费口舌,“回去吧。”

    “这件事难道不应该让爹爹知道吗?”曹纯不肯放弃,言之凿凿道,“张子奇如此行事,张炳文却不闻不问,此人居心实在叵测,爹爹应该防备才是。”

    “所以你是想去提醒爹,让他防着点张炳文父子?”曹行挑眉,语气已然阴阳怪气了,但曹纯听不出,点了点头。

    “张子奇的行事作风,想必你并不了解。”

    曹行说着,正了正衣袖:“至于宋端,这样光明正大的去见张子奇,无非就是想让人知道,以此……”话锋一转,“来挑拨爹和张尚书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只有蠢钝如你才会上了她的套。”

    曹纯一愣,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恨意:“即便如此,也得让爹爹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我都知道了。”

    曹行点破道:“难道父亲还会瞒在鼓里吗?”

    此话一出,曹纯果然醍醐,讪然的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失言。

    “仔细一想便知道其中蹊跷。”曹行冷笑,“爹爹都没有说什么,就知道他心中有数,你早上刚犯了错,还要去火上浇油吗?”

    “我不过是为了家族着想。”曹纯嘴硬,往后退了一步,看样子也不会再起正堂说些挑拨离间的话,“谁像那个曹琦,就知道抹黑咱们曹家的门楣。”

    说到曹琦,曹行的神色有些阴冷。

    曹纯看出来,心生畏惧,但忍不住抱屈:“大哥,你是我的亲大哥,怎么总是向着那个私生女,她算个什么东西,硬生生爬进门的野种一个!”

    话一出口,曹琦瞧见眼前一闪,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寻冬惊呼一声,忙抱住曹纯,慌张的检查她的脸:“姑娘!”

    曹纯也满眸诧异,没想到曹行会掌掴自己,她推开寻冬,捂着脸颊,十分不可思议的盯着曹行,委屈油然而生:“大哥……你居然打我。”

    “若是再对长姐出言不逊,我就代替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曹行警告道。

    曹纯瘪嘴,眼泪簌簌而落,她被锦安打都没哭,却被自家大哥一个巴掌给扇哭了,哽咽着说道:“我还是你亲妹妹吗,你总是向着外人。”

    “她是我们的长姐,是这曹家的嫡长女。”

    曹行面对落泪的小妹,心里毫无波澜:“你要记住,若是再胡说八道,就算爹娘都替你求情,我也会活扒了你的皮。”

    这话说完,连着寻冬都替曹纯鸣不平,有些怨怼的看着曹行。

    这样灼热的目光曹行自然察觉得到,却不屑教训,只泠泠道:“还不带着你家主子滚回绛雪轩,若是再敢陪着她胡闹,我也赏你三百鞭。”

    寻冬吓得立刻低头,用手推着曹琦的腰,低低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曹纯愤恨的抹了把眼泪,赌气回去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曹行有些厌烦。

    “公子。”院里的小厮走过来,将一物交给他,“这是奴才午后取回来的,您看着样子和手艺,像不像。”

    曹行接过,那是一枚粉色的玉佩,是盘蛇的样子,举起来借着月光看了看,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再去找吧。”

    小厮应声:“是。”

    -------------------------------------

    “季公子。”

    春意楼门前,有龟奴瞧着不远处优哉游哉走来的人,马上满面笑意的迎上去逢源:“我的爷,您这几日可是来的勤啊,可见平年姑娘找人疼呢。”

    季林安笑了笑,伸了个懒腰:“那也是个清倌儿。”

    龟奴眉开眼笑,指着那些在门口含笑揽客的姑娘们,说道:“公子想要,咱们楼里有的是漂亮姑娘,公子想要多少,小的给您安排就是了。”

    “那些千人骑的肉妓有什么趣儿。”

    季林安不善一笑,用扇子打在龟奴的头上:“你个孙子知道什么。”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

    龟奴揉了揉脑袋:“公子要是认了小的做孙子,小的家里祖坟都得冒青烟。”

    这话逗得季林安哈哈大笑。

    “公子请吧。”

    龟奴引着季林安一路上了三楼平年的房间,他把门推开,季林安走了进去,里面仍是那股熟悉的清冽药香,让人心驰神往。

    季林安站在那屏风后,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满足的吐了出来。

    “季公子。”

    平年出现,温柔行礼。

    季林安睁开眼睛,视线在她娇软的身段上毫无避讳的扫过,问道:“那日跟你说的事情,你可想好了?”

    平年清澈的眼波微微荡漾,垂眸下去,点了点头。

    “只要公子想好了,贱身就想好了。”

    季林安冷淡一笑,绕着那屏风走了一圈,伸手推的合上,躺在床榻上,也不脱鞋,就那样交叉着搭着,说道:“杜薄那个孬种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这样做。”

    平年默不作声,跪坐在小案边斟茶。

    季林安斜睨:“一个男人,成日被发妻打的鼻青脸肿,在外跟在韩来身边,一副狗腿子的模样,都说你们清倌儿求得是心意相通,如此怂包,你和他通什么了?”

    平年动作顿住,这才道:“杜公子他……把我当人看。”

    季林安听这话,饶有狐疑:“你这话是说别人都不把你当人了?”伸手指了指自己,“包括我?”

    平年抬头,眉眼苦涩却又清醒:“公子待平年好,平年心里明白,可是……”换了称呼,“我又何尝不清楚,这样的出身,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大家表面上敬我疼我赞许我,可心知肚明……我还是个下九流的贱胚子。”

    “但是杜公子不一样。”

    平年说到这,眼里有些光亮:“他是真的敬我。”

    季林安没有反驳她的话,倒是更坐实和平年方才的一席话,遂道:“过来。”

    平年依言放下茶杯走了过去,乖觉的站立在榻前。

    “把衣裳脱了。”

    季林安转身,拄着头盯着她。

    这样直钩一般的目光让平年无所适从,手指微颤着拿到领口,闭上眼睛,一颗一颗的解开排扣,直到薄纱垂落脚边,周身被寒冷包围。

    “把眼睛睁开。”

    那人下了命令,平年照做,和季林安的眼睛对视的刹那间,他却不屑一顾:“还以为有什么不同,原来和那些肉妓一样。”

    平年倍感羞辱,低下头去。

    季林安坐起来,撑着腿打量着她的身体,忽而站起身来,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平年那被泪润湿的睫毛,季林安道:“你哭什么。”

    “贱身不敢,这不过是贱身的命罢了。”

    平年说道。

    季林安盯着她,温热的手掌掠过每一处,冷淡道:“这样干瘦,还不如那些肉妓的手感好些,索然无味,简直是让我兴致全无。”

    平年心如刀绞,别过头去,却被季林安给掰了回来,那人扫过她的脸,突然发狠一样将她逼到墙角,凑近后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要知道,就算你今天给了我,我也不一定会帮杜薄的忙,你可还愿意?”

    平年眼珠微颤,片刻点了下头。

    她这样让季林安蓦地烦躁,粗鲁的对着平年的脖颈一阵啃咬,那人就像是一根木头般不为所动,听着她胆怯的抽噎声,季林安别说兴趣盎然,竟然心生烦躁。

    “罢了。”

    季林安松开她,回身捡起地上的衣裳扔给她。

    平年不安的看着他;“季公子?”

    “没意思,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季林安道,“况且我也不觉得,在你这瘦巴巴的身体上,能体会到些别样的快乐。”

    平年攥着那衣裳:“是贱身不好。”

    “你这样的板子不做清倌儿做肉妓,怕是要饿死了。”季林安拿起茶来猛喝了一口,“就做好你那装腔作势的模样,好继续骗杜薄去吧,搅得人家夫妻不和,倒也是如了你的愿。”

    “我没有!”

    平年激动道:“我并无此心!”

    季林安不打算手绘刚才的话,反而说道:“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进得了杜家?哪日真让杜薄休了妻……嗷不对,杜薄没那个胆量,顶多是罗夫人与他合离,将他赶了出去,到时候得罪了罗老爷子,怕是杜薄连官都没得做,流落街头。”往前两步,再次将平年手里的衣裳扯了,“你还要卖身去养活他吗?”

    说罢,季林安不屑的离开了。

    平年站在原地,浑身发抖,她咬着嘴唇,清泪颗颗坠落。

    而还在门口迎客的龟奴瞧见季林安这么快就走了出来,忙道:“公子这就要走了?”抬头瞧了瞧楼上,“可是平年姑娘惹公子不高兴了?”

    “你们家平年姑娘心中有人,我不愿夺人所爱。”季林安道。

    龟奴一听就知道季林安口中之人是杜薄,哼哼一笑,说道:“公子不是,刚才杜公子也过来了,只不过听说您在,就去了隔壁常庭。”

    季林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不过那常庭的柳娘怎会有我们平年姑娘好。”龟奴自得道。

    “未必。”

    季林安知道那个柳娘,姿色在平年之上,触感更是没话说,可谓是靖安城最顶尖的肉妓了,平年……除了那矫揉造作的虚假情操,也没什么有趣儿的。

    心里这样想着,季林安也看了看楼上那扇紧闭着的窗户。

    “我走了,改日再过来。”

    “好嘞,公子慢走。”

    季林安慢悠悠的往回走,路过一个巷口,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季公子。”

    他闻言转头,那是一张清纯无瑕,如成品碧玉一般的美丽脸蛋,可要比平年那寡然无味的长相漂亮多了,季林安微微蹙眉。

    这杜薄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个都为了他神魂颠倒。

    -------------------------------------

    “公子,您喝的也太多了些。”

    柳娘瞧着杜薄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微微皱眉,这人是怎么了?

    不过转念一想,多半是在平年那里受了苦,上自己这来发泄来了。

    不用伺候就能拿银子的活,她倒也愿意。

    “这酒喝多了可伤身那。”

    柳娘这么说着,但是手上斟酒的动作却没停,一杯一杯的往杜薄手里送,那人也一杯一杯的喝着,可是醉意上头,心痛却让他倍感清醒。

    季林安又来找平年做什么。

    那女人还是不肯放弃劝说吗?

    可是以她一个清倌儿的身份,又如何能劝得动呢?

    杜薄知道平年不是他一个人的,但从前从未在意,这段时间却体会深刻,心里难受的紧,难得的交心之人,却是一个最下流出身的女妓。

    还因为罗衣的娇悍而不能赎身带回去。

    “公子。”柳娘有些不满这人的精神游离,平日里就怪吃平年的醋,这会儿还当着自己面嘟囔着,“您看看柳娘嘛,怎么心不在焉的。”

    杜薄撑起身子,冷淡道:“你喝。”

    柳娘一愣,酒杯递到嘴边,她皱眉饮尽。

    杜薄冷笑一声。

    柳娘甚少见他如此,有些疑惑,但这毕竟是恩客。

    “公子。”她喝完,娇媚的眉眼一皱,“柳娘收到那日的玉佩了,但公子可是给平年亲手绘制了屏风,柳娘也要,还要更好的。”

    杜薄打着酒嗝:“你想要什么?”

    “那还看公子舍不舍得。”

    柳娘说着,拿起杜薄挂在腰间的折扇,这东西他素日不离手,小心展开来,上面是一行字,写着‘于飞之乐’四个字,不过字迹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好看。

    她神色不屑,这扇子摸上去是极好的品质,扇骨触手生温,扇面也颇有弹性,怎么上面的题字这样的丑陋,实在是跌份儿。

    不过能让他黑白不离,想必也值钱,便道:“柳娘想要这个。”

    杜薄斜眼,撑身站了起来,顺势把扇子抽了回来。

    柳娘不解,伸手把滑落臂弯的纱衣拢上,手头还试探着拽着那扇柄,拿出平日里撒娇的模样对他:“公子,一柄扇子而已,只当是定情之物,就送给柳娘吧。”

    杜薄居高临下,夜深了,他深褐色的瞳孔透着冷冽,月光缠绕在他脸颊,那阴鸷的模样和素日的嬉笑玩闹判若两人。

    柳娘心头一骇,下意识的松开口,喃喃道:“公子?”

    “我自有好东西会给你送来,只是别打我这扇子的主意。”

    杜薄抬脚便走。

    柳娘没拦,想来杜薄如此珍惜这扇子,必定是平年送的了,不快的搅着手里的帕子,看着脚趾旁边散落着的碎银子,拿起来随意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