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金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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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叶冰裳便带着嘉卉去了绣坊。
虽说世人皆轻视商贾，但又有谁不羡慕商贾不事生产却满身绫罗？何况叶冰裳虽身在叶家，却只是个受世人轻贱的庶女。而若是手中拥有足够的本金，她便能借此在这乱世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所以，叶冰裳重生归来，首要任务仍是搞钱！
到了绣庄位于盛京的总部后，一个身材丰腴，外披白狐裘的女子便笑着迎了上来。此人名为王金桂，三十余岁，本是一个江南富商的婢女，后来因为有几分姿色被那人收入房中，成了他的妾室。后来她的丈夫死在了技师的肚皮上，正妻多年无所出，心如死灰，丧偶后便躲入了佛堂。
王金桂虽是个有些手段的女人，但是孤儿寡母却仍旧难挡家族中人的明枪暗箭。若非叶冰裳扯着叶家这张虎皮为她提供了鼎力支持，王金桂怕是会被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赶出家门，更不要提成为家族中的话事人了。
虽然叶冰裳只是个叶家庶女，但是大族出身的身份已足以使她借着王金桂的手掌控这个不大不小的绣庄。王金桂本就对她心存感激，在之后相处的日子里，见识到她小小年纪便兼具雷霆手段和菩萨心肠后，更是唯她马首是瞻。经过叶冰裳和王金桂等人的细心运作之后，这家本来呈败落之势的绣庄竟是重新焕发出了生机，如今在盛京已经小有名气。
看着眼前笑魇如花的女子，叶冰裳不由得心想道：前世她在盛国宫变后便去了景国王都，和王金桂再无联系。她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小儿，最大的后台叶家又倒了，在乱世中要如何自处？
她可能死在了景国士兵的刀枪之下，也可能被家族中人连皮带骨啃食殆尽了。不过这个女人有些手段和心计，往好了想，说不定她活得也很好呢？
“叶大小姐？叶大小姐？”在王金桂疑惑的目光和呼唤声中，叶冰裳回过神来。望着面前妇人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算了，往事已不可追，珍惜眼前人吧。
和王金桂交接完了这个季度绣庄的工作后，叶冰裳不禁想起了今日午时，那个厉鬼展示给自己的图景，以及那种名为“棉花”的作物。
“王掌柜，您做绣庄生意那么多年，可有听说过‘棉花’？”
“棉花？叶大小姐指的是木棉吗？”王金桂面上有困惑之色闪过，但是她马上将自己的神情调整为得体中带着谦恭的微笑。见叶冰裳摇头，她便回答道，“我见识浅薄，叶大小姐可否和我描述得详尽些，我去和老资历的绣娘打听打听？”
叶冰裳脑中回忆着厉鬼冰裳展示给自己的作物的图象，和王金桂描述道：“它长得很像木棉，但是质地和木棉相比更加柔软细腻。它洁白如雪，轻似羽毛...”
听着叶冰裳的描述，王金桂面上的惊讶之色是再难掩饰了：“倘若您描述的那种作物真的存在的话，它确实很适合用来制作冬衣。而且由它制成的冬衣也会比貂裘狐裘更加轻便。”
“只是...”王金桂轻叹一声道：“只是我们现在仍不知道它的产地，也未掌握编织这种作物的技术。只知道它可能是边陲小国进贡的贡品。”
“所以要劳烦您帮我多多向那些见多识广的匠人打听了。”叶冰裳握住王金桂的手道：“我被困于内宅，行事多有不便，此事只能倚仗您了。”
“叶大小姐，您何必客气。”王金桂急忙表忠心道：“您是我们的大恩人，为您做事，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是愿意的。况且此事若是办成，对整个绣庄都是有好处的。”
“那真是太好了。”叶冰裳笑道。她略一思索，忽然想到在前世似乎有一些原本籍籍无名的匠人，在将来几年会陆续被发掘出来。她此番便可抢占先机，将这些匠人挖到自己的绣庄中来。还有未来几年时兴的纹样，她也可以先行绘制出来交给绣庄。便告知了王金桂那几个匠人的名字，并嘱咐她在打探棉花之事的同时也要特别留意这几个人，要想尽一切手段将他们延请过来。
原本无所事事的厉鬼冰裳，在听到叶冰裳的心声时，也不由得思索起来：虽然她现在是个灵体，难以直接干涉现实世界。但是她可以通过那棵菩提树上的花苞来观察异世界啊！那个世界的文明已经发展了多年，对于厉鬼冰裳来说，就如同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要找到与纹样和纺织有关的知识，想必不会太过困难！
知会了叶冰裳一声后，厉鬼冰裳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了那个空间。在告知菩提树自己的需求后，巨树再度开始轰隆隆地旋转起来，向她垂下树枝，一颗流光溢彩的水晶球呈现在她的眼前。冰裳觉得自己那颗已经失去了的心脏好像在此刻重新生长了出来，“砰砰”地跳着要蹦出胸膛。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以指尖轻触水晶球。
待白光消失后，冰裳静下心来打量四周：她发觉自己正处在一个房间之内。四周墙壁皆是白色，但是上面已经沁出了潮湿的水渍。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材质有些奇怪的纸。上面有一个女子，挽着发髻，未着任何配饰，却穿着一条花纹十分繁复的裙子。这裙子在冰裳看来十分古怪：它的制式和她所在世界的服装有些相似，但细节处有很多不同。当然比起裙子，更让冰裳惊奇的是：女子的每一根发丝、皮肤和神采，皆与真人一般无二！异世的画师竟有如此精湛而独特的功力，可以完成如此真实的画作！
房间内有几人正坐在桌前，他们的位置之间用竖起的挡板隔开。几人眼底皆有乌青，正用十指飞快地敲击着放置于桌上的物件，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物件似乎分成上下两块，下半部分由几十个可以敲击的方块组成，上半部分正放出荧光，里面数字、文字和图象不时随着几人的敲击而变幻，让冰裳啧啧称奇。
其中一个散发出白色能量的女子，书桌上放置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书籍封面和她穿越之时看到的话本运用了同一种文字。这种文字与她所在世界的文字相似，但是更加简练，阅读起来并不算困难。那书籍的名字，正是《中国纹样》。
冰裳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书籍上，正在遗憾身为灵体的自己无法翻开书本，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天地旋转，她竟然被那本书吸了进去！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白茫茫的空间之中，一张张纸页在她面前飞舞。紧接着，一个个记载于书中的花纹忽然在冰裳的眼前排列开来，缓缓旋转。冰裳以指尖触碰花纹之时，它的名称、样式、寓意和流行的年代...书上关于此种花纹的各类知识，如流水一般涌入冰裳的脑海。
知识的冲刷和洗礼，让冰裳幸福地简直要眩晕过去。她的灵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一整个人都泡在蜜水里一般的幸福快乐了。
此刻已经回到了家中，正在绘制纹饰的叶冰裳，感受到厉鬼冰裳那在识海中激荡的快乐心绪，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二人各自忙碌了许久。直至戌时，叶冰裳才收起了一桌的稿纸，掐灭灯芯，卸下钗环。正准备就寝之时，一点黑雾从她的眉心处飞了出来，在空中凝结成红衣厉鬼的模样。
望着对方那张与自己毫无二致的面孔，叶冰裳抿了抿嘴道：“我现在看到你的脸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分外古怪。”
“...谁不是呢？”厉鬼冰裳撇了撇嘴道。
“今天下午，我感觉到你的心绪十分愉快。”叶冰裳说道：“看来你那边收获不错。”
一想到自己今天白日里的收获，厉鬼冰裳脸上不由得再度浮现出满足的笑容：“非常不错。我将今日的收获做成了压缩包留在了你的识海之中，你什么时候空了记得去查阅一下。”
叶冰裳皱起眉头道：“压缩包？是什么？”
厉鬼冰裳懒得费口舌去解释：“是那个世界的词汇。好了，不和你多啰嗦了，我要去狩猎了。”
“又去狩猎？”在听到厉鬼冰裳口中说出“狩猎”这个词时，叶冰裳总会感到有些不安：“你今天在小世界中泡了那么长时间，一出来便要去狩猎，你不累吗？”
“放心吧，我们厉鬼是夜行的生灵，夜晚才是我最活跃的时候。”
你们厉鬼已经不是“生”灵了吧...叶冰裳在心底吐槽一句，叮嘱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记得的，只杀那些对我们有害无益的目标，你放心吧。”
“那...那就祝你武运昌隆！”
听到叶冰裳这句话，厉鬼冰裳无声地笑了起来。只是比起白日里温和而满足的笑容，此刻她的笑魇中却蕴含着十足的血腥气。
她的身躯化作一道腾起的黑雾，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出房门，只留下一句带着笑意的话语在叶冰裳脑海内回荡：
“那就，借你吉言了。”
当日下午，叶冰裳便带着嘉卉去了绣坊。
虽说世人皆轻视商贾，但又有谁不羡慕商贾不事生产却满身绫罗？何况叶冰裳虽身在叶家，却只是个受世人轻贱的庶女。而若是手中拥有足够的本金，她便能借此在这乱世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所以，叶冰裳重生归来，首要任务仍是搞钱！
到了绣庄位于盛京的总部后，一个身材丰腴，外披白狐裘的女子便笑着迎了上来。此人名为王金桂，三十余岁，本是一个江南富商的婢女，后来因为有几分姿色被那人收入房中，成了他的妾室。后来她的丈夫死在了技师的肚皮上，正妻多年无所出，心如死灰，丧偶后便躲入了佛堂。
王金桂虽是个有些手段的女人，但是孤儿寡母却仍旧难挡家族中人的明枪暗箭。若非叶冰裳扯着叶家这张虎皮为她提供了鼎力支持，王金桂怕是会被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赶出家门，更不要提成为家族中的话事人了。
虽然叶冰裳只是个叶家庶女，但是大族出身的身份已足以使她借着王金桂的手掌控这个不大不小的绣庄。王金桂本就对她心存感激，在之后相处的日子里，见识到她小小年纪便兼具雷霆手段和菩萨心肠后，更是唯她马首是瞻。经过叶冰裳和王金桂等人的细心运作之后，这家本来呈败落之势的绣庄竟是重新焕发出了生机，如今在盛京已经小有名气。
看着眼前笑魇如花的女子，叶冰裳不由得心想道：前世她在盛国宫变后便去了景国王都，和王金桂再无联系。她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小儿，最大的后台叶家又倒了，在乱世中要如何自处？
她可能死在了景国士兵的刀枪之下，也可能被家族中人连皮带骨啃食殆尽了。不过这个女人有些手段和心计，往好了想，说不定她活得也很好呢？
“叶大小姐？叶大小姐？”在王金桂疑惑的目光和呼唤声中，叶冰裳回过神来。望着面前妇人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算了，往事已不可追，珍惜眼前人吧。
和王金桂交接完了这个季度绣庄的工作后，叶冰裳不禁想起了今日午时，那个厉鬼展示给自己的图景，以及那种名为“棉花”的作物。
“王掌柜，您做绣庄生意那么多年，可有听说过‘棉花’？”
“棉花？叶大小姐指的是木棉吗？”王金桂面上有困惑之色闪过，但是她马上将自己的神情调整为得体中带着谦恭的微笑。见叶冰裳摇头，她便回答道，“我见识浅薄，叶大小姐可否和我描述得详尽些，我去和老资历的绣娘打听打听？”
叶冰裳脑中回忆着厉鬼冰裳展示给自己的作物的图象，和王金桂描述道：“它长得很像木棉，但是质地和木棉相比更加柔软细腻。它洁白如雪，轻似羽毛...”
听着叶冰裳的描述，王金桂面上的惊讶之色是再难掩饰了：“倘若您描述的那种作物真的存在的话，它确实很适合用来制作冬衣。而且由它制成的冬衣也会比貂裘狐裘更加轻便。”
“只是...”王金桂轻叹一声道：“只是我们现在仍不知道它的产地，也未掌握编织这种作物的技术。只知道它可能是边陲小国进贡的贡品。”
“所以要劳烦您帮我多多向那些见多识广的匠人打听了。”叶冰裳握住王金桂的手道：“我被困于内宅，行事多有不便，此事只能倚仗您了。”
“叶大小姐，您何必客气。”王金桂急忙表忠心道：“您是我们的大恩人，为您做事，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是愿意的。况且此事若是办成，对整个绣庄都是有好处的。”
“那真是太好了。”叶冰裳笑道。她略一思索，忽然想到在前世似乎有一些原本籍籍无名的匠人，在将来几年会陆续被发掘出来。她此番便可抢占先机，将这些匠人挖到自己的绣庄中来。还有未来几年时兴的纹样，她也可以先行绘制出来交给绣庄。便告知了王金桂那几个匠人的名字，并嘱咐她在打探棉花之事的同时也要特别留意这几个人，要想尽一切手段将他们延请过来。
原本无所事事的厉鬼冰裳，在听到叶冰裳的心声时，也不由得思索起来：虽然她现在是个灵体，难以直接干涉现实世界。但是她可以通过那棵菩提树上的花苞来观察异世界啊！那个世界的文明已经发展了多年，对于厉鬼冰裳来说，就如同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要找到与纹样和纺织有关的知识，想必不会太过困难！
知会了叶冰裳一声后，厉鬼冰裳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了那个空间。在告知菩提树自己的需求后，巨树再度开始轰隆隆地旋转起来，向她垂下树枝，一颗流光溢彩的水晶球呈现在她的眼前。冰裳觉得自己那颗已经失去了的心脏好像在此刻重新生长了出来，“砰砰”地跳着要蹦出胸膛。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以指尖轻触水晶球。
待白光消失后，冰裳静下心来打量四周：她发觉自己正处在一个房间之内。四周墙壁皆是白色，但是上面已经沁出了潮湿的水渍。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材质有些奇怪的纸。上面有一个女子，挽着发髻，未着任何配饰，却穿着一条花纹十分繁复的裙子。这裙子在冰裳看来十分古怪：它的制式和她所在世界的服装有些相似，但细节处有很多不同。当然比起裙子，更让冰裳惊奇的是：女子的每一根发丝、皮肤和神采，皆与真人一般无二！异世的画师竟有如此精湛而独特的功力，可以完成如此真实的画作！
房间内有几人正坐在桌前，他们的位置之间用竖起的挡板隔开。几人眼底皆有乌青，正用十指飞快地敲击着放置于桌上的物件，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物件似乎分成上下两块，下半部分由几十个可以敲击的方块组成，上半部分正放出荧光，里面数字、文字和图象不时随着几人的敲击而变幻，让冰裳啧啧称奇。
其中一个散发出白色能量的女子，书桌上放置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书籍封面和她穿越之时看到的话本运用了同一种文字。这种文字与她所在世界的文字相似，但是更加简练，阅读起来并不算困难。那书籍的名字，正是《中国纹样》。
冰裳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书籍上，正在遗憾身为灵体的自己无法翻开书本，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天地旋转，她竟然被那本书吸了进去！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白茫茫的空间之中，一张张纸页在她面前飞舞。紧接着，一个个记载于书中的花纹忽然在冰裳的眼前排列开来，缓缓旋转。冰裳以指尖触碰花纹之时，它的名称、样式、寓意和流行的年代...书上关于此种花纹的各类知识，如流水一般涌入冰裳的脑海。
知识的冲刷和洗礼，让冰裳幸福地简直要眩晕过去。她的灵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一整个人都泡在蜜水里一般的幸福快乐了。
此刻已经回到了家中，正在绘制纹饰的叶冰裳，感受到厉鬼冰裳那在识海中激荡的快乐心绪，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二人各自忙碌了许久。直至戌时，叶冰裳才收起了一桌的稿纸，掐灭灯芯，卸下钗环。正准备就寝之时，一点黑雾从她的眉心处飞了出来，在空中凝结成红衣厉鬼的模样。
望着对方那张与自己毫无二致的面孔，叶冰裳抿了抿嘴道：“我现在看到你的脸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分外古怪。”
“...谁不是呢？”厉鬼冰裳撇了撇嘴道。
“今天下午，我感觉到你的心绪十分愉快。”叶冰裳说道：“看来你那边收获不错。”
一想到自己今天白日里的收获，厉鬼冰裳脸上不由得再度浮现出满足的笑容：“非常不错。我将今日的收获做成了压缩包留在了你的识海之中，你什么时候空了记得去查阅一下。”
叶冰裳皱起眉头道：“压缩包？是什么？”
厉鬼冰裳懒得费口舌去解释：“是那个世界的词汇。好了，不和你多啰嗦了，我要去狩猎了。”
“又去狩猎？”在听到厉鬼冰裳口中说出“狩猎”这个词时，叶冰裳总会感到有些不安：“你今天在小世界中泡了那么长时间，一出来便要去狩猎，你不累吗？”
“放心吧，我们厉鬼是夜行的生灵，夜晚才是我最活跃的时候。”
你们厉鬼已经不是“生”灵了吧...叶冰裳在心底吐槽一句，叮嘱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记得的，只杀那些对我们有害无益的目标，你放心吧。”
“那...那就祝你武运昌隆！”
听到叶冰裳这句话，厉鬼冰裳无声地笑了起来。只是比起白日里温和而满足的笑容，此刻她的笑魇中却蕴含着十足的血腥气。
她的身躯化作一道腾起的黑雾，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出房门，只留下一句带着笑意的话语在叶冰裳脑海内回荡：
“那就，借你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