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小说网 > 中天稗史 > 第3章 姜云天

第3章 姜云天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万古第一神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皇宫西南的布政坊,从建城以来,就是世家贵族的居住地。

    布政坊的深府大院体现了不可侵犯的威严,膏粱世家的姜家居住在此。姜家先祖,帝师姜不其是开国的最大功臣。农朝立国后,被封在东国,安抚东夷,作为帝国屏障。在宦海几多沉浮,姜家最近崛起是这十八年,大正帝统治期间,姜云天在东林门兵变中,其功甚伟,让姜家在沉寂百年后,重又崛起为豪族。

    布政街上车水马龙,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青石街面,马脖上挂着的铃铛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大小马车将街道堵得满满当当,穿着各色官袍,不同官阶的官员来来往往,大大小小的府衙人员进进出出,如同蜜蜂进出巢穴。

    门房内,坐等的曹司官员十多人,都在心急的等待前去政事堂奏事。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中丞出来,隐隐觉得事情不妙,奏事的大司寇怕有麻烦了。

    后堂地上散落着十几颗雪白硕大的珍珠,眉目疏朗,双目有神,美髯飘逸,器宇轩昂的姜云天,一改往日的君子之风,声色俱厉,愤怒指责。

    大司寇姚弼士脸色绯红,额头渗汗,垂手恭立,低头不语。受皇后之托,来为姚武求情,话刚出口,姜云天勃然大怒,奚落的毫不留情,作为大员竟被如此奚落,羞辱,惊惧、悔恨、愤怒和耻辱,灰白胡须微颤,浑身不自觉的发抖。

    “送本相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徇私不成?”姜云天指着地上的珍珠,愤怒道:“本相告诉你,姚武侵夺人妻,僭越犯上,自会秉公办理,一追到底。”

    想起皇后嘱托,姚弼士不得不厚着脸皮回道:“大人,皇后的意思是,该办还是要办,只是不要大张旗鼓的办!皇后严厉申斥过姚武,让他把女子送回家中,尽心赔偿,女子家人已经谅解了她。关于僭越此事,皇后也希望中丞大人不要计较,皇后有言,大人尽心,姚家定当回报,皇后还说……”

    “不要一口一个皇后的压我,本相这里没有皇后,只有国法!”姜云天很不耐烦的盯着姚弼士,面色阴冷,“先不说姚武之事,司寇府执掌法司,却屡屡违法乱纪,本相可时有耳闻,贪赃枉法,营私舞弊,人命关天的大事也能花钱疏通,你为主堂,难道不知?”越说越气,指着鼻子怒斥,“屡次让你检核,竟然找些鸡毛蒜皮的杂事,乱七八糟的喽啰敷衍。你不尽心办事,本相就奏请圣上,让中御府亲自监察督办,到时,可不是丢了你的脸,怕是丢了你的官。”

    姜云天的夫人,綦毋水真觉得夫君刚峰太过,怀柔不足,便端着茶水过来,给姚弼士递了过去,“夫君公事缠身,有些烦躁,大司寇就请回吧。”

    水真是结发妻子,二人育有两女一子,公子姜宜璋,女儿姜宜思和姜宜昂。虽为人母,但长得端庄秀丽,螓首蛾眉,典雅无双,算是难得的佳配。

    宣泄完愤怒,姜云天才气色稍平,接过茶水,润了润嗓子。姚弼士道了声打扰,转身就走,背后冷冷的声音传来,“把你的珍珠捡起来,不要玷污了这厅堂。”

    正要出门的姚弼士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转过身来,俯身捡起珍珠。

    赶走了姚弼士,在夫人叹息声中,姜云天返回政事堂,重又坐下。

    身后是座巨大精美,丈高的花梨木屏风,镶嵌青铜和黄铜交融制作的解廌,融合了正直白泽和智慧麒麟的律法象征,如同法的两面,狰狞而又威严。

    官员隐约听到叱喝声,又看到连大司寇低头狼狈离去,更是战战兢兢。

    大司行府官员将奏报递上,“东元遣使前来,商议疏通广野泽,他们的意思是,按照此前的协议,东西分治,元镇应归东元所有,询问大人何时交城。”

    在座的官员闻言大怒,都水监蒲季驯越群而出,气愤的言道:“大人,属下也为此事而来,元镇可是我们修筑近二十年才成的,耗费百万国帑,无数人力,属下身为都水监正,从年轻就在元镇治水,大半辈子时光献在那里,这才把元镇修的固若金汤,这可是控制元水的重镇啊!议和之事,属下不反对,分治也无异议,可是交出元镇,是不是东元的要求太过分了!”

    有的官员更是高声指责,“不只是过分,简直是荒唐可笑!”

    有些冷嘲热讽,“东元失心疯了吧,不只是荒唐,简直就是荒谬!”

    有些高举拳头,鼓动人群,“不只是荒谬,简直是对我们皇领的蔑视!”

    姜云天出手制止,语气不容置喙,“告知东元使者,按照此前商议,皇领在贝丘筑城,等修筑完成后,两国各守其土,各安其民,相安无事。”

    作为匠作大监的沈木槐脸色阴郁,她的母亲是大正帝同母异父的姐姐修成君,先太后张臧在入宫前,已嫁沈姓木匠,且有一女。大正帝夺位后,在邕梁的阳华城找到流亡的姐姐,接回皇领,赐姓公输,就是当今的修成君。沈木槐年纪轻轻就做了将作大监,向来自视甚高,见到群情激昂,想借机立威,上前质疑道:“姜相,卑职想不通,土地都已平分,凭什么我们还要献出元镇?如此一来,我们皇领岂不是被东元戏耍,卑职不懂姜相是如何和东元谈的,难道因为东元王妃是自家人,就一再忍让?卑职看来,姜相这是假公济私啊!”

    向来看不起沈木槐小人得志的样子,姜云天毫不客气的骂道:“真是蠢笨如牛,平日多读些书!亏你还是大员,就知眼前利益,眼光不能放长远点吗?”

    匠作大监也算是高官了,其他中辅见了也是客客气气,没想到今日被姜云天如此嘲讽,如同对待奴仆。看到周围投来嘲讽鄙夷的目光,沈木槐羞愧难当,顿感热血上涌,有些不顾仪态,眼光很不礼貌的瞪着姜云天,“姜相,属下驽钝,不解姜相的高妙,还望姜相赐教,属下也好学习如何做官,如何为政。”

    见沈木槐梗着脖子,姜云天觉得有点过了,想道歉可又放不下面子,语调却是柔和许多,“诸位同僚,关于和谈的很多事情大家还不清楚,本相借这个机会,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但凡和谈,必是合则两利,争则两败,要两国都要做出妥协。”目光从群僚身上扫过,“在座诸位,有谁能讲讲本相的苦心?”

    姜云天的目光扫过,政事堂中诸位官员却都是鸦雀无声,退缩脚步。

    见到皇领的官员如此见识浅陋,姜云天叹了口气,正要亲自讲解。

    “大人!”此时,有身着布衣的年轻书办的记录桌边站了起来,有些怯生生的言道:“小人不才,布衣之身,不知有无资格?”说着,脸都红了。

    打量着这位意外站起的年轻人,不到三十,身材黑瘦,面膛古铜,双手粗粝宽大,应该多有劳作,紧张的脸色绯红,姜云天很是好奇,张口就要问,还没等说出口,对方就回道:“在下辟雍士子严希哲,任笔录已五载。”

    布衣之身,深有才具,姜云天微笑颔首,目光示意他继续。

    见到高高在上的姜相鼓励,严希哲深吸口气,平复激动,整理思绪,“列位大人,小子荒谬,有些拙见,若是无知,请诸位雅正。在下出生野王郡,毗邻广野泽,故而对大泽多有关注。广野泽西部地势高,多丰饶之地,东部虽大,地势低洼,多滩涂。姜相提出平分广野泽,可谓绝妙!在下认为,占有西部,更重要的是控制大运河。再者,没了东元支持,剿灭盘踞广野泽的乱匪易如反掌,铲平匪患,夺下刑襄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东元也非善类,大人只能割让元镇,诱之以利。元镇控制元水入海口,让皇领有了千里纵深,大人割让如此重镇,看似忍让,实则无奈!元镇孤悬海外,毗邻东元,若是两国冲突,东元凭借甲辰水师之厉,切断元镇兵粮供应,封锁围攻,虽耗时长久,用军马钱粮去填,最终也能夺下,大人这是用无法把握之城来换取牢牢把控之地。”

    见姜相点头,严希哲更有自信,“大人在贝丘筑城,才是最高妙的落手!贝丘位于广野泽中心,在此布置水师,扼守咽喉,虽无力进攻东元,防守却是绰绰有余,阻止东元沿着元水直达皇领。此次博弈,东元和皇领算是各有余手,各留杀招。如此一来,我们和东元各守其土,各牧其民,各展其能,各挥其力,大人布局,让我们开场占个先手,将来究竟胜负如何,就看以后棋手的功力了,这可是百年棋局,若是我们步步占先,想必东元也不会和我们下这盘棋了。”

    严希哲讲起来滔滔不绝,雄辩有力,可讲完后,有些羞怯的低下了头。诸位官员听完这番高论,久久回味,片刻后,发出连连喝彩声。

    姜云天盯着严希哲,却是久久不语,连声叹气,“如此高才,就在眼皮低下,本相竟是有眼无珠,无识人之明,这是本相之过啊!人说十步之泽,必有香草,到今日,本相才信服啊!”思虑片刻,问道:“严希哲,以后你随本相梳理东元政务,做个书佐吧!若平日无事,就来府中指点犬子,本相感激不尽。”

    此事了结,宗人府官员接着奏道:“下官还有一事,要大人定夺。就是梁国派质子来中都的事情,梁国是新立之国,是不是需要他们也派出质子前来?”

    “商议过了,梁国要派出质子,你们宗人府去梁国宣旨。”

    大学正岑祖林问道:“大人,为何还没给太学和辟雍拨款。”

    姜云天笑道:“切莫着急,本相会自会给中候府出具公函的。”

    “下官是大司空府主事,这是太一教修缮山门的,这是修筑河道的……”

    忙忙碌碌的一天,天色渐暗,姜云天进入后堂时,见到家人都在等着自己吃饭。见到家主回来,戚计成道:“府君,皇后差中侍前来,让夫人打发走了。”

    姜云天皱眉言道:“是不是为了姚武?”

    戚计成点头道:“皇后请求府君低调处理此事。”

    姜云天面带不善,愤愤然道:“姚家愈来愈无法无天了。”

    綦毋水真倒也没有多说,只是微笑着,招呼家人上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