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小说网 > 江故 > 第三百三十七章 见微知著

第三百三十七章 见微知著

推荐阅读:弃宇宙剑来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祭风道人便回到了仁和宫,进门一看,发现慕功果真还坐在那里死守,等着自己回来。

    紧接着,祭风道人伸出一只握拳的手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以引起慕功的注意。

    慕功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顺着声响的方向望去,定睛一看,发现是师父,便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面带微笑,心花怒放地喊道:“师父,您回来啦!”

    祭风道人点点头,用满是宠溺的眼神看着他,试探性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慕功故作轻松地答应道:“我不困,我就在这里等师父回来便可。”

    祭风道人一边走到石桌前坐下,一边饶有兴致地问:“等我?等我回来做什么?”

    慕功尾随在祭风道人的后面,待他话音刚落,便当即跪在了地上,垂着头,双手抱拳,歉意满满地说:“师父,弟子有罪!”

    祭风道人心中“咯噔”一下,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大吃一惊,不由得身子一颤,匆匆反应过来后,连忙将他扶起,不明所以地厉声呵斥道:“诶!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讲,无缘无故地突然下跪,成何体统?”

    慕功起身后,仍是低着头,不敢直视祭风道人,依然愧疚难当地重复着刚才那句话:“师父,弟子有罪!”

    祭风道人长叹一口气,皱着眉,苦着脸,心力交瘁地说:“你说自己有罪,那不妨说说,都是些什么罪。为师知晓了,也好给你应有的惩戒。”

    慕功坚定不移地说:“弟子为了一己私欲,知而不报,这是其一;于无形之中为神宗埋下祸患,这是其二。还请师父惩戒,弟子绝无怨言!”

    “呵,原来是为这事儿。”祭风道人轻声一笑,蛮不在乎地说。

    而慕功依旧是不敢抬头,一个劲儿地请求责罚道:“还请师父惩戒!”

    祭风道人长舒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你虽有过,却也有功,功过相抵,何需惩戒?”

    慕功愣了一下,眉梢一紧,想不明白师父口中的功是什么意思,便毫不避讳地说:“弟子愚钝,还请师父明示。”

    祭风道人郑重其事地说:“你以身涉险,探取情报,不辞辛劳,长途跋涉,完成了为师交代于你的任务,这是其一;知过而直言,是谓勇也,这是其二,你说,是不是功过相抵,无需责罚了呢?”

    慕功一听,欣然自喜,不仅是心里乐开了花,脸上更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立马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道:“多谢师父!”

    “起来吧。”祭风道人吩咐道。

    慕功起身后,祭风道人摊开手掌,指了指眼前的石凳,再度下令道:“坐。”

    祭风道人见慕功入座之后,则语重心长地说:“为师知晓,你都是因担心苦无的安危,才会如此,既是因关心同门而引起的一时不慎,为师又怎能迁怒于你呢?”

    慕功皱着眉,毕恭毕敬地说:“师父胸宽似海,陂湖禀量,弟子多谢师父海涵。”

    祭风道人把手一挥,坦坦荡荡地说:“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吧!都是你立下的功劳,为师怎能与你抢功呢?”

    慕功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意识地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挠了挠脑袋,而后突然兴致冲冲地问:“对了师父,那方才我与您说的那件事情,又是如何处理的呢?”

    “小事一桩,不必担心。”祭风道人轻蔑一笑,不屑一顾地说。

    慕功则是有些慌了神,径直起身,不禁露出了惊恐万状的神情,提心吊胆地说:“小事?那怎么能算是小事呢?师父,各门各派意欲谋反之事您可一定要引起重视啊,否则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祭风道人看见慕功这般焦急的样子,一时没忍不住,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慕功见状,顿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焦头烂额地说:“师父,都什么时候了,您现在竟然还有心情笑?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啊!”

    祭风道人一听,深吸一口气,又刻意咳嗽了两声,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强忍欢笑,一本正经地说:“慕功,别急,你且先坐下,听为师慢慢道来。”

    慕功乖乖听话,坐了回去,眼神却还是飘忽不定,显得坐立不安,惶恐至极。

    祭风道人把手一挥,蛮不在乎地说:“慕功,你放心吧,各门各派虽是有意谋反,可事情根本没你想的这么严重,留给我们的时间可谓是相当充沛,但可不必如此心慌意乱。”

    慕功咽了咽口水,愁眉莫展地说:“师父何出此言?难道现在这个形势,还不够严峻么?”

    祭风道人有条不紊地说:“看似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实则有定海神针,中流砥柱。现如今,各门各派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淙南派掌门人高谐,近段期间也不会有所作为,我们真正需要担心的,乃是落悠派。”

    “落悠派?”慕功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一筹莫展地说,“落悠派与我们同为四大门派,难道说她们也要谋反么?”

    祭风道人眯着眼睛,摇摇头,有条有理地否认道:“这个尚不得知。”

    “那师父为什么说,我们真正需要担心的,是落悠派呢?”慕功疑惑不解地问。

    祭风道人言近旨远道:“落悠派实力强劲,她的动向决定了哪一方,会更有利。”

    慕功迟钝地说:“师父的意思是……落悠派举棋不定,我们仍需小心?”

    祭风道人点点头,肯定道:“没错。”

    慕功皱着眉,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嘴唇,惶恐不安地说:“师父,吴谋师叔是如何打算的?”

    祭风道人直言不讳道:“你吴谋师叔倒是心宽得很,若不是他,恐怕我也要像你一样,惊慌失措,狼狈不堪了。”

    慕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敢相信地说:“按兵不动,沉着冷静,是吴谋师叔的意思?”

    “对。”祭风道人毫不犹豫地一口肯定道,“你吴谋师叔正是如此说的,你问我什么,我也只是代他转述而已。”

    慕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迟疑地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祭风道人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吴谋师弟以为,当派一人前往落悠派,借着许久未见,故而拜访的理由,探明其动向,若是她们未曾加入谋反的行列,则趁此机会,申请援手,以求我神宗清泰无虞。”

    慕功一听,猛地一抬头,睁大了眼睛,惊喜地脱口而出道:“让我去!弟子一定不辱使命,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祭风道人平心静气地摇摇头,心如止水地说:“不急,不急。”

    慕功张皇失措地说:“此时不去,更待何时?难道师父就不怕,被那些乱臣贼子捷足先登,快我们一步拉拢了落悠派?”

    祭风道人意味深长地说:“慕功,若是虞掌门无意谋反,她自当不会加入恶人的阵营;而若是她同样起了谋反之心,我们早一点去,晚一点去,都是一样的结果。”

    慕功听后,如梦初醒,恍然大悟,立马就安分下来,深吸一口气,茅塞顿开道:“师父所言极是,倒是弟子操之过急,急于求成了。”

    “无妨。”祭风道人有理有据地说,“你回来之时,还击退了平遥帮的弟子,只怕他们现在,早就已经盯上你了,你一旦出了神宗,便会处于他们的视线之中,去落悠派申请援手一事,也就会被发现,所以近日,你还是少抛头露面的为好。”

    “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慕功从容不迫地答应道,“师父,那该何时启程前往落悠派?”

    祭风道人别有深意地说:“前往落悠派一事嘛,容后再议,近段时间我等都得死守神宗,处理苦无一事,一旦苦无现身,便设法将其擒拿,助他恢复理智。”

    “苦无神出鬼没,飞檐走壁,轻功了得,想要擒住他,恐是不易,不知师父先前与弟子提及的世外高人可是已经有所准备?”慕功忧心忡忡地问。

    祭风道人镇定自若地说:“放心,他自有分寸,一旦苦无现身,定叫他有来无回,绝无再次逃脱的可能!”

    “如此,便是最好了。”慕功点点头,沉重地答应道。

    ……

    而与此同时,方战岩也已经回了奇阳宫。

    他高视阔步,大步流星地往自己房中走去,推开房门,定睛一看,发现于七果然还是不出所料地在里面恭候多时。

    方战岩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走到于七身边,顺势坐在了椅子上。

    于七轻声一笑,自信满满地问:“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祭风果然撞上了你。”

    方战岩瞥了他一眼,其味无穷地说:“你倒是料事如神,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于七的嘴角微微上扬,拉长了声线,谦逊地说:“不敢当,不敢当,我也只不过是运气好,一语成谶罢了。”

    方战岩忍不住感慨道:“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是不是可以未卜先知呢?”

    于七轻蔑一笑,言不尽意地说:“世上哪有这么多邪乎的事情,所谓未卜先知,一半儿是巧合,另一半儿,则是早有预谋罢了。”

    “那你是属于哪一半呢?”方战岩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扫视了他一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于七愣了一下,进而不骄不躁地开口道:“当然是巧合了,你与其在这儿絮絮叨叨地凭空臆测我,还不如先把你方才得知的消息讲与我听呢。”

    “哼。”方战岩轻声笑笑,略显不满地说,“恐怕我去和他们说什么,你都早就已经知道了吧?”

    于七相当自然地辩解道:“我又没在场,怎会知晓你们说了什么?”

    “你若不知晓,又怎会提前通知我前往仁和宫,还让我恰巧碰上祭风呢?”方战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极为不悦地说道。

    于七眉梢一紧,愤愤不平地说:“方战岩,我劝你以后少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可都是在帮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为了我?”方战岩不怀好意地重复了一遍,怒气冲天地说,“若非为了你那不为人知的目的,你又岂会好心帮我?哼,也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

    于七听到这里,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伸出一只手置于大腿一侧,暗自凝聚内力,差点就要忍不住对他动手,不过好在他还是忍了下来,紧皱着的眉头逐渐松弛,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强装淡定地说:“罢了,我不想与你争论,我只知道各大门派意欲谋反,却不知吴谋与你所商讨之策,这你总得与我讲讲吧?”

    方战岩正色庄容地说:“也没什么好说的,祭风和吴谋以逸待劳,似乎对此事并不着急,只是说过些时日,去落悠派求援而已。”

    “哦?”于七兴趣盎然地说,“大敌当前,吴谋何以这般镇定?”

    方战岩不禁“啧”了一声,冲他翻了个白眼,略显不耐烦地解释道:“吴谋说,我们神宗树大根深,千古根基,谁若是胆敢擅闯,必死无疑,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故而都裹足不前,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都想着,等其他门派削弱了我们神宗的势力,再见机行事,趁虚而入,殊不知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试问在这样一个情况下,神宗又能有什么危险呢?”

    于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地说:“话虽如此,可若是各大门派联合起来,一拥而上,神宗不照样是岌岌可危?”

    “吴谋早有决断。”方战岩信誓旦旦地说,“他说牌匾只有一块儿,若是要联合起来共同讨伐神宗,只怕是难以撮合。”

    “呵。”于七轻声一笑,面不改色地说,“那他可有考虑到,觊觎牌匾已久,并且失败过一次的高谐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不曾落下。”方战岩应对自如道,“他说高谐被神剑仙断去一臂,近段时间,当是不敢有所作为,不足为惧。”

    于七默默颔首,笑着认可道:“好一个智多星吴谋,果真是面面俱到,足智多谋。不过我倒想问问你了,你对他们的做法,可还满意?”

    方战岩微微一笑,毫不在乎地说:“满意能怎样?不满意又能怎样?他们想怎么应对,皆与我无关,我只需省着点力气,专心致志地对付苦无和祭风。”

    “不不不。”于七连连摇头否定道,“你太大意了。”

    方战岩眉头紧锁,不服气地反问道:“有何不妥?”

    于七胸有成竹地说:“先不说你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样子会不会引起祭风和吴谋的怀疑,你这般毫不在意,万一神宗真是沦陷,你又该上哪儿达到你的目的?”

    方战岩忧心惙惙地说:“祭风和吴谋自会妥善料理神宗的一切,我本就不需要过多干涉。”

    于七连续“啧啧啧”三声,失望透顶地说:“你太天真了,你难道还不明白神宗现在的处境吗?你若是不帮他们一把,只怕神宗的掌宫之位轮不到你继承,便已经从江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处境?”方战岩不由自主得重复了一遍,好奇地问,“什么处境?”

    于七耐心地说:“现在的神宗,可谓是内忧外患,祭风道人现在是负伤之躯,外有异族蓄势待发,乱臣贼子虎视眈眈,内有苦无神智不清,杀人如麻,熔寂封印日渐松动,最主要的是,还有我们,心怀不轨,别有所图。我说了这么多,现在你能明白,这个天下第一名门正派的处境了么?”

    方战岩暗暗喘了一口气,怯生生地问:“我该怎么做……”

    于七成竹在胸地答道:“很简单,凡事不留余力,亲力亲为,总而言之,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不要让他们对你起疑,至于剩下的,随机应变即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哈哈……”

    说完,于七正要离去。

    而这时,方战岩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突然叫道:“站住!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于七赫然止步,稍稍扭过头,瞥了他一眼,霸气侧漏地吐出一个字:“说。”

    方战岩匪夷所思地说:“纵使一切都是巧合,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各门各派意欲谋反之事的?要知道,这是慕功下山无意间得到的消息,而你未曾下过山,又是如何知晓山下的情况?”

    于七的嘴角微微上扬,邪魅一笑,意义深长地说:“见微知著,鉴往知来,有些人没有见过汪洋,以为江河最为壮美。而有些人通过一片落叶,却能看到整个秋天。行万里路,才能见天地之广阔。所以,自淙南派和峒川派上神宗夺取牌匾的一开始,我就已经知晓会有今天这个局面,毕竟,神宗霸占着牌匾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