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小说网 > 恶煞当朝 > 第八十九章 被捕

第八十九章 被捕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万古第一神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李崇信从酒楼之上踉踉跄跄回到了马家老店,时值半夜三更,打更的更夫也是两眼欲睡,不怎么上心。

    李崇信刚要回房,却看见马家老店大墙之外停着辆一辆独轮木车,木车里面放着半车的李子。

    木车旁边是一个身披蓑衣的年轻货郎,生的方面大耳,颇有威仪,只是腊月寒天,穿着草鞋倚在马家老店的墙外,借着账房屋内传出灯光看书。

    李崇信此刻酒已经醒了大半,料想这个卖李子的货郎定然是穷苦人家出身,在京城做了些水果买卖,却不堕青云之志一心苦读。

    遥想当年自己中举,再看眼前之人,凿壁偷光的壮举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此刻心下有了共鸣,故而一晃身形走向木车。他这却是无意间用了踏雪无痕的功夫。

    那货郎虽然身上寒酸,但仿佛耳目特别灵便,李崇信还离着木车足有十几丈距离,已然被货郎发觉。

    此刻冲着李崇信腼腆一笑,露出好看的白牙:“大官人可是要买些李子么?今年收成不好,果子都受了寒潮,待我给大官人挑些甜的。”

    说罢径自拿起小号箩筐,借着账房内的烛火细细挑拣起来。

    一边挑拣,一边口打热气,不停搓动自己冻僵的双手。

    李崇信心下纳闷,自己距离甚远,便是说是个过路的醉汉也可尽信,怎的这人就知道我是买李子的。

    小事一桩,也不以为意,温言道:“货郎,此时早市未开,你怎的一个人这么早出摊,立在这店房外看书?在家中暖和,温书岂不更好?”

    年轻货郎脸上讪讪道:“小人本姓刘,叫做刘知节,豫州的人士,几年前就中了乡试童生。

    家里颇为贫穷,没钱买书,因听说京城有捐义书馆,不收银钱,虽都是二手旧书,但是看着便利,便一人前来京城,白日贩果度日,夜间要加倍苦读了。

    不知朝廷何日就要举行科举,小人也要勉励一试。”

    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的将挑好的李子装入草袋,顺势打了个漂亮的麻花扣。

    李崇信却不接那草袋,而是拿起刘知节手中的书本观瞧,却是一本《玉函山房辑佚书》,这是出了名难懂的古书,想是放在官族大家无人问津,故而捐赠给了书馆。

    李崇信翻了两页,笑问:“小哥也好儒家之道?”

    刘知节叹了口气:“宁做治世犬,不当乱世人。如今这天下,何时才能让百姓重建秩序,我看恐怕只有儒家圣人之言方可奏效了。”

    李崇信有意考教他的学问,故意问道:“儒家亦有言秦汉以来,礼崩乐坏,狂狡有作,自己制则,而事不稽古。此又做何解?”

    刘知节忽而昂首挺立,口中答道:“惘论世人,只求本心。”

    李崇信大感快慰,一个小小京城贩水果的货郎居然有此胸襟抱负,大喜道:“好好好,天不负我大禹,果然民间真有读书种子。

    我在朝中也有消息,也许明年就要下恩纸大举,你可要好生温书,将来为国家出一番气力。

    如你说言,将来看你的本心坚不坚定了。”

    刘知节闻听朝廷有意恢复科举,急忙将手里的草袋子递给李崇信:“大官人,这些李子不值什么钱物,借着这个喜信送于大官人了。”

    李崇信接过草袋子一笑:“我正好也没什么多余银两,你这个人情我就收下了,且随我往里面一叙,吃些汤面,暖暖身子,就当我回礼了。

    店主是我当年的老部下,你不必拘谨。”

    刘知节虽是乡下贫穷子弟,可此时看上去却无拘谨之处,将木车一推,肩上靠着的皮子条榄子一紧,推着货车岁李崇信走进马家老店。

    马诚慌忙接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白手巾板儿:“大都督,怎么这么晚了还出去吃酒,要不是今儿不是宵禁,您就得让镐京府困上一天,以后有酒可以店里喝嘛。”一边说,一边用毛巾拍打李崇信身上的尘土。

    刘知节跟在李崇信身后,大眼睛眨了眨:“这位店家,你怎么知道今晚没有宵禁?”原来镐京大禹都城,为治安考虑,按照规矩是每晚都有宵禁,如若解除宵禁,那是不会通知百姓的。

    马诚愣了一下,脸色极是尴尬,瞪了一眼来人:“这位客官可是眼生的紧,可是要住店?”

    李崇信此时酒未全醒,用手往后歪歪斜斜一指:“这是豫州进京读书的乡下少年,我买了他一斤李子,颇为有缘,你且上个浓茶,浓浓的泡上一壶,一会送入我屋子里,我与这位小兄弟要秉烛夜谈。”

    马诚答应了一声,回厨房准备茶点,李崇信带着刘知节上楼梯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灯火一亮,李崇信“咦”了一声,自己屋子里面居然坐着两个大活人,暗自埋怨马诚,怎么来了客人也不提前通知自己一声。

    但见左垂手是个面白无须的紫衣太监,正自笑吟吟看着自己,正是白圭太监;右边床上坐着一个黑脸的高个,干瘦萧索,却不认识。

    白圭太监脸上露出一阵笑容,白腻腻的粉子直往下落,双手举过一盏茶杯:

    “李都督,你可是让奴家好找呀,陛下说了,先让李督喝口水压惊,然后奴家要传圣上的旨意。”

    李崇信惊疑不定,酒也醒了大半,一指旁边的黑瘦子:

    “这位官人是.......”

    白圭一笑:“他是当朝白贵妃的远房哥哥,唤作白伟良,今儿刚被陛下点了兵部左侍郎,久闻李督乃是本朝大英雄,陪奴家来观瞻英雄风采。”

    李崇信一笑:“往事前尘,再也休提,好吧,李某喝了茶水请两位告知来意。”说罢,举起手中茶杯就要喝茶。

    “大官人不能喝,他们是来抓你的!”

    一旁的刘知节故意碰了李崇信手臂一下,“啪嚓”一声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白圭早已经吓得脸色更加白了,好像阴曹地府的无常,却用手帕捂嘴,已是尴尬,床上的白伟良此刻微动,右手不自觉去摸腰里的夸刀。

    李崇信心下不悦,暗道这孩子刚才答对颇有几分见识和气度,怎的现下如此孟浪,到底是乡下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被我夸了几句就不知所以了。

    于是脸色阴沉道:

    “你胡说些什么,眼前两位都是当朝的大官人,如何能暗害李某,就算陛下有旨让李某当即自刎,李某也不会皱眉头。

    况且你如何得知他二人不怀好意?真真是孩子话,还不退下。”

    说罢一甩袍袖。

    刘知节仍旧是死死抓住李崇信的臂膀不放:“他们真的是坏人,我,我不能说,但是他们是坏人。”

    这一句话却把李崇信和在场众人都闹懵了,但是李崇信见刘知节如此笃定,暗暗瞟了一眼白圭和白伟良的举动,心下也加了防备。

    “李督,不错,我二人是来拿你归案的,只是没有圣旨。”

    一旁不懂声色的白伟良此刻终于开了口。

    李崇信这才转回身来,一对俊目盯着白伟良:“那阁下可有刑部公文?”

    “没有!”

    “可有大理寺手谕?”

    “没有!”

    “哈哈哈哈!”李崇信仰头大笑:“无罪而抓,李某可不可以认为二位是在矫诏行事呢?”

    白圭公公此刻见已然闹翻了,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咳嗽了一声:

    “并非矫诏,我二人是奉陛下密旨而来,陛下说了,李都督劳苦功高,不适宜用旨,若是李督问起来,就告诉他,朕无旨给他,让他自己思量。”

    李崇信冷笑一声:“这到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丞相府的意思?”

    白伟良已经抽出了腰刀,一个近身先把房间的门户封死:

    “谁的意思都不重要,今晚你定要跟我二人去大理寺报道,久闻李督乃是剑修元婴,请!”

    言罢,右手持刀,右臂内旋上举,刀尖下垂,摆了一个缠头刀式。

    李崇信心下恼怒,左步一跨,扎了个马步,右指向前一探,突的插白伟良的双眼。

    白伟良缠头裹脑就是一刀,竟然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李崇信心中冷笑,此人为了功名,竟然连一对眼珠子也能舍弃。

    终究不忍伤他二目,手腕下压,“啪”的一声叼住了刀背,用力往怀中一夺,白伟良如何肯舍弃腰刀,也吃力后拉。

    李崇信手上一松:“这么想要,给你了。”

    回力之劲一大,白伟良“蹬蹬蹬”倒退了数十步,一下子靠到了门扇之上。

    李崇信忽觉手上一阵麻痒,举手一看,夺刀之手竟然漆黑一团,口叫了一声:“卑鄙!”

    然后运功过气,手上滴滴点点流下一溜黑血。

    毒还未散尽,脑后恶风不善,白圭一拳已经袭到,李崇信无奈,值得暂缓驱毒,一个一字马叉撇在地上,躲过了这一拳,左手剑指化作剑气,一个金刚铁板桥,倒仰身形,反手疾刺。

    这一下高明的手法大大出乎白圭意料之外,躲无可躲,胸口正中一指,“哎呀”一声半身酸麻,气血上涌,一口血吐了出来,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白伟良挺刀再战,却是五行门的八卦游龙刀法,丝丝入扣,不存半点破绽。

    李崇信乃是久经沙场的大将,没有破绽就逼你漏出破绽,一阵剑指急攻。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白伟良不敢托大,竟是用起了拖延战术,刀刀防身紧密,却不贪功,只是此招法太过消耗内力,三十招以后,周身是汗。

    李崇信身形突然往后一退,赚得白伟良“嚯嚯”空砍两刀,李崇信一笑再次近身上前,白伟良两刀已空,再次回刀却有些不及,慌乱之中小腹中了对方一脚,一阵腹痛如绞,后退用了守势。

    李崇信谦谦君子,并未做追击之态,反而一抱拳:

    “两位回去吧,李某明日一早便去面圣,然后定然会去大理寺报道,到时候一干误会定能解释清楚。”

    “啊!”

    他还待往下说,忽然感觉周身麻痒难当,仿佛千条虫蚁在撕咬身躯,皮肤火辣辣一般疼痛,饶是他钢铁意志,此刻竟然有些熬耐不住,眼见就要就地打滚。

    白圭在一旁嘿嘿冷笑:

    “李督,你太大意了,奴家原说靠我二人之力拿不住你,故而你一进客栈就中了奴家的天蚕蛊毒,此毒出了配出母虫之外,再无解救,你就是天大的神仙今儿也只好做阶下囚了,哈哈哈。”

    李崇信心中一寒,自打自己走进客栈,只接触过马诚和刘知节两个人,马诚是跟随自己三十年的老行伍,如何能背叛自己,难道竟是这个少年货郎,口蜜腹剑,做了朝廷的探子猎犬?

    他此刻周身如同火烧,内心焦躁,一转念口中大喝:“借剑!”

    想使用本命飞剑血浪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奈何血浪宝剑却无踪影。

    “借剑!借剑!”李崇信痛苦难当,急喊口令,奈何今日这血浪剑仿佛没听到主人召唤,竟是不至。

    李崇信暗道不妙,这本命飞剑与主人心脉相通,稍有念动立时出现护主,此乃蜀山剑派无上法门,今日怎么会失灵,他已分明感觉血浪就在隔壁,只是不知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时无法现身。

    他只得大喊:“马诚,马诚,取我剑来。”

    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出现在后角门之处,正是马诚,手里抱着血浪,只是那猩红的宝剑周身被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黄钱纸缯不知裹了多少层。

    李崇信大惊:“锁剑符!”

    马诚颤巍巍跪倒在地:“大都督,我是被逼的,他们抓了我的家人,大都督,马诚不是人,这里给您谢罪了。”

    涕泪横流,磕头如同捣蒜,脑门立时淤青。

    李崇信全都明白了,定然是入门之时,马诚那一套白手巾板儿做的手脚,他本是心善之人,眼见马诚磕头流血,心下已然不忍责罚,叹了口气,继续运气逼毒。

    一旁白圭太监狞笑:“李大都督,别白费力气了,金蚕蛊毒你越是运功,发作越快,不想死的话就让奴家把你周身穴道封了,再给你吃几味解药,否则你立毙当场。”

    马诚此时回过味儿来:“你骗人,你们骗人,不是说只是麻药吗?怎么会是金蚕蛊毒,你,你们好卑鄙呀。”

    说罢就要解开血浪剑上的封条。

    白伟良却在一旁拍了拍马诚的肩头:

    “老马,我劝你多想想家人,李崇信获罪于天,那是活不了的,陛下却不愿意也把你们李家军余众都打成逆贼,今日过后你就是北门卫军的校尉了,高官厚禄你不取,难道要自绝于当今陛下?”

    这段话仿佛是一道闪电,迅速击中了马诚最后一根神经,他萎靡不振,手上解封条的动作渐渐缓慢了。

    最后瘫倒如同烂泥一般,口里哎呀咿呀说不清什么,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眼睛却始终不敢再正视李崇信。

    白伟良面无表情,怀中取过一盒子金针,上面带有锋利的钢钩,径直走向李崇信。

    “不许碰大官人”一个青涩的声音在二楼暴起,一个方面大耳的青年护在李崇信身前,起手了一副通臂拳的架势,好似多年的武生立台,李崇信惨然的面皮上终于见了笑容,暗自叹道人间正气尚存,我辈岂能苟且。

    刘知节,师承豫州鹤壁府怀恩县老刘家屯的义贼祁信,祁信在豫州属于小股土匪,占太行山为王,平日里却只打劫官军,与民秋毫无犯。

    刘知节机缘巧合,蒙承祁信传武授业,加之为人聪慧异常,故而二十出头的年纪,一手通臂拳已经打得有模有样。

    此刻见了恩人受辱,一颗正义之心哪里还按捺的住,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定然要让这世道再现正邪分明。

    白伟良却是老江湖了,方才与李崇信斗了一场,气血有些衰败,一旁的白圭躺在地上就是喘了,他眼珠转来转去,看见了尚在墙角萎缩不振的马诚。

    白伟良咳嗽了一声:

    “马诚,身为明日的北门卫军校尉,如今有小贼阻挠上差办案,你该当如何呀?”

    马诚此刻脑筋早已混乱,无意识的站起身形,口齿不清嘟囔:

    “白大人,你们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不是就是让我护着宝剑嘛,这还要做什么.....”

    白伟良眼睛瞪了他一眼,向着刘知节努了努嘴:

    “你是瞎子吗马大人?眼前就是阻挠官差之人。”

    马诚直愣愣望向刘知节,刘知节此时对此人已经无任何好感,勉强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马诚此刻心智已失,看见李崇信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仿佛在怜悯最下层的乞丐,不由得心中大乱,眼前少年的彬彬有礼在他眼中竟变成了最大的羞辱,那强自装出来的和蔼仿佛是对自己最大的嘲讽。

    马诚怪叫一声,飞身冲向刘知节,手中沾了封印符咒的血浪剑一阵狂砍。

    血浪虽然本身剑罡被封,但也是异常锋利的神兵利器,屋中顿时剑光缭绕,家具、壁画被砍得粉碎。

    刘知节首次对敌,经验尚不丰富,连连躲避几下之后突然被马诚脚下使了个绊子,站立不稳,“咕咚”一声仰面摔倒。

    马诚喘着粗气,照定刘知节脸上吐了一口浓痰:

    “呸,毛还没长齐呢,就来学人家大侠救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这时正在找心理安慰,故而极力贬低对方,连自己什么行径却是早顾忌不得了。哪里料想刘知节发了狠,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双手直接抱住了马诚的腰身,仗着一股激劲居然把马诚推到了墙角之处,头顶撞在小腹,口里大喊:

    “不准你们抓大官人,他是好人,他是好官。”

    马诚居然被一个刚习武的孩子所制,心下也不由恼怒起来,左手一个肘锤,直接击打刘知节的腮帮子。

    刘知节此刻却机灵了起来,一偏头将马诚死死抵住,他身材本就高大,只因饿了半天肚子,使不上力气,但想想自己如若放手,恩人定然让这些狗官抓了回去,故而越抓越紧。

    此刻两人身子挨得过于紧密,马诚的肘竟然一时用不上力。

    白伟良此刻在一旁已经歇息的差不多了,料想今日之事少一个人知晓总是好的,随即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马诚:

    “马校尉,你如此身手,连少年郎都奈何不得,丞相如何肯将北门卫军交由你来统领?莫不是马校尉还念着叛军李家军的恩情,不肯弃暗投明?”

    这两问着实歹毒,马诚暗想不错,自己已然得罪了李大都督,不能把白大人他们再得罪了,不然岂不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料想以赵丞相的城府,自己不交个投名状上去,如何肯相信自己是真心投诚。

    念及此处,恶向胆边生,口里叫道:

    “娃娃,休怪马某意狠心毒,怨就怨你不该多管闲事。”

    顺手把血浪的剑柄底座之处对准刘知节的后脑,一下子戳了下去,他本是行伍三十年的武夫,手重力沉,这一下子戳将下去,哪里还有刘知节的好果子吃。

    眼见血浪宝剑就要落下,突然“哗唥”一声,一道黑影直接将马诚的右手缠住,略一用力,血浪宝剑脱手而飞,直接落在来人的手中。

    在场诸人皆是一愣,马诚知道来人功力较自己高出太多,不敢再为难刘知节,故而松了力道,刘知节仍旧死死不撒手,怕他临时起意,再害了李大都督。

    白伟良盯着进屋的两个人,前面走的是裴邵,他自是认得,后面却跟着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红发大个子,琵琶骨绑定黑漆漆的锁链,手铐脚镣俱全,人一进来,屋中空间顿时显得狭窄,仿佛地狱窜出来的恶鬼。

    “裴邵议郎,我兵部行事你也来管,金吾卫是不是手伸到太长了?”

    白伟良打起了官腔。

    裴邵一抱拳:“白侍郎,我等此来别无他意,乃是看望李大都督,不想屋中竟然是如此光景。”

    白伟良没回答,就见那个红发大个子走到白圭面前,一伸手:“解药拿来!”

    白圭在蜀山见过薛太岁,对他一手神箭技艺迫是忌惮,此刻开言道:

    “薛太岁,我们可是奉了陛下密旨行事,你莫要强自出头。”

    薛太岁也不答话,蹲坐在白圭面前,看着他当胸被贯穿的剑气血洞,还正自汩汩冒血,将右手食指钻了进去。

    他手指比李崇信粗大不少,此刻硬是把血洞的直径给扩大了,疼的白圭龇牙咧嘴:“天杀的,你这是作甚,啊,啊。”

    白伟良在一旁怒喝:“大胆,白圭公公乃是皇庭二品大内官,你竟敢动用私刑?”薛太岁面无表情,依旧冷声道:“李家军军规面前,只有军法,何来私刑?”

    这话回得却是刁钻,即便李崇信有罪,但现下并无圣旨明诏,虽然没有任何职务,但李家军统帅这个职务却是谁也不能替换的,天下皆知。

    白伟良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措辞,只能吼道:

    “裴邵,薛太岁,你们不是想凭两个人就把钦犯带走吧,就不怕丞相府的海捕公文吗?”

    薛太岁身形不动,手上手铐的链条飞了出去,直接把窗户的挂钩打落。

    “啪嚓”一声打开了窗户,外面明晃晃的盔甲有一百来号,全副武装的金吾卫手持金瓜站在马家老店院落当中。

    薛太岁冷哼一声:“来者不怕,怕者不来!”

    白伟良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并不是办法,这件事情怎么说只能暗中操作,不可宣之于外人。

    白圭此刻被薛太岁整的狠了,也只好配合拿出解药,口中依然阴阳怪气:

    “李大都督乃是天下忠臣义士的楷模,我等只是请李都督去略微坐一坐,相信大理寺定能还李督清白,哪里就是二位想的那样。”

    李崇信吃了母虫解药,周身的毒立刻转好,脸色也不是那么难看了。

    薛太岁一挺身子,“咕咚”一声跪在李崇信身前:“义父,今日是走是留,一句话而已。”

    这句话刚一出口,白伟良和白圭两人都是面显紧张之色,生怕李崇信说一个“走”字出来。

    李崇信却把脸儿一扭儿:“谁是你的义父,你我早在上党郡断了父子之情,你也早就不是李家军的一员了。”

    薛太岁突然大叫:“身死为何,九州苍生尽知晓。”

    这是当年李崇信自己鏖战沙场做的诗句,薛太岁早已背熟。

    李崇信始终没有转过脸,只是淡淡道:“我辈但为国家,岂敢有求回报之心,但求无愧于心!”

    薛太岁知道苦劝无用,大喊一声:“拿酒来!”

    外面早有金吾卫送进一坛上等的花雕。

    薛太岁打开瓶口,倒了三碗,恭恭敬敬放在李崇信身前。

    铁链“哗唥唥”一响,走到马诚身前:

    “你这德性也曾是李家军?哼,笑话,李家军从此再无你之一员。”

    马诚心里听了个懵懵懂懂,李家军不是早就解散了吗,就算没解散自己也早就退出了李家军,现下说这个话还有什么意思。

    薛太岁也不理他,大踏步走出马家老店,身后李崇信声音又起:

    “这位货郎刘知节小哥是个人才,在镐京孤苦无依,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薛太岁一停顿,回头看了看方面大耳的刘知节,冲着裴邵使了个眼色,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

    裴邵多么机警的人物,此刻眼睫毛都乐开了花,一把拉住刘知节:

    “我说刘贤弟,你怎么来镐京也不跟我说一声,走走,招贤馆的食客们都等你呢,跟我去饮酒。”

    三人出了马家老店之后半个时辰,一百金吾卫整齐号坎,喊着号子离去。

    白圭颤巍巍从地上站起:“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白伟良面无表情:“裴太师家不在此次计划之列,押走钦犯要紧。”

    李崇信此刻举起三碗酒,一一干了,回头望向薛太岁消失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大好河山!”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