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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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年把电视机遥控递过来，“路上很久，看电视可以打发时间。”
林双哪好意思接，已经坐了人家的车了，怎么还能看电视，“那个，看电视要发电烧汽油的吧。”
林双觉得那样很贵。
“对行驶中的车来说，电视应该占不了多少功率吧。”拾年不由一笑，“我已经坐了很久了，你找个节目，让我打发一下时间。”
“哦。”林双乖乖接过遥控，“你喜欢看什么？”
拾年没有回答，也许对他来说看什么都是可以的。林双按起了频道键。电视信号出奇的好，以前婶婶说，有线电视还会信号不好，想不到现在在飞驰的车里，却一点也不卡。
不过都是外语频道，林双听不懂，好不容易有个英语的，正在放英国BBC版的《傲慢与偏见》。见拾年没有反对，林双放下了遥控，余光瞥见拾年拿出了手机。
王子的消息：我刚知道快递已经不在他叔叔婶婶家，你已经出发了？你哪儿来的消息，难道除了我以外，还安排了其他人跟这件事？
拾年的指尖敲了下屏幕，身边的小盆友没注意，还在看电视，很认真的样子。
上次见面之前，拾年已经看过他的背景调查。知道他的出生年月，父母因何早逝，甚至在去年已经考上国内的一流大学，但因家人生病继续手术费，而选择辍学。那个专业，那种学校，如果依靠奖学金读下去，前途将会一片光明。
人时时刻刻都在面临选择，谁也不会知道哪一次彻底扭转一生。
王子没等到回复，又跟来一条消息。拾年不点开也知道王子着急什么。那孩子老家的地址虽然清晰可查，但在大山深处，竟然问不到具体过去的路。
因为没看短信，手机孜孜不倦的震着。拾年没在理会，关了手机丢在一边。
林双是在看电视，但也就看一会，心思又飞回了奶奶的病情上。等回过神来，电视里达西邀请伊丽莎白跳舞，而身边没有声音。
之前好像有短消息的震动来着，林双用余光看过去，拾年闭着眼睛。
想想也知道这么晚出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林双有怕影响他休息，把电视的声音调低，最后干脆关了电视。
车里忽然没了光亮。
林双靠到椅子上，思考着等会在高速公路上下来，再去县医院，是走过去，还是一边走一边等路过的摩托或者牛车……然后他又往边上看去。
车外路灯的光照进车厢来，变换的打在那个人脸上，温暖的色彩柔和了原本棱角深邃的五官。
拾年其实没有睡，能清晰的感觉到投在脸上的目光。
过了一会，那道目光消失了。
林双睡着了。司机开的很平稳，等再醒来，车子不是在高速上，而是停在他老家的县城里。
林双惊讶的看看车外熟悉的县街道。
拾年身边的窗户开着，司机把刚买的早点递进来。拾年转手就将其中一份拿给林双，“不知道你的口味，就近买了一些，快吃吧。”
牛奶加面包，简单却很营养，甚至于握在手里的牛奶还带着温度。
林双没再过分客气，他从来知恩图报，这个人给予的点点滴滴的帮助，他都记在心里。刚接过早饭，司机就发动了车子。
拾年把自己的早餐放在前座后背可以放下的小桌上，说，“不知道你到底去哪里，就先停在了这儿。你有具体的地址吗？送你过去。”
林双知道他有事在身，自己也很着急去奶奶身边，立刻说，“我要去县医院。”
“离得不远，就在前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司机这时出声，透过反光镜，见拾年点点头。
车动了起来。
林双吃着面包，里面夹的肉松很香，但拾年一直没有动。
县医院很快就到了，车子在大门口停下。
林双开门下去，想了想回过头来，“我奶奶心脏不好，我才突然回来，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拾年笑了笑：“举手之劳，能帮上忙就行。”他的手放到身前的小桌上，眼睛沉凝看着他：“我正好在这里有些事，其实是顺路的。这几天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到县政府来找我，报这车的牌号就行。”
其实这次已经很麻烦他了，林双不想再欠人情。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婶婶的声音。
“小林。”
林双回头。
叔叔和婶婶手里拿着热水瓶脸盆之类的用品，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见林双，他们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林双你总算回来了，你奶奶的药费都是拿大弟读大学的学费顶上去的，你有没有带钱回来？”婶婶一面问，一面往林双身后看着。
拾年的车已经开走，婶婶只看见了个车屁股。不过就是车屁股，也是个老值钱的屁股。婶婶眼睛亮了亮，“是朋友送你来的？他自己的车？”
林双没有回答，接过婶婶手里的东西。
婶婶倒是乐得不拿东西，但话题也是不会放过的，“开这种车的，镇上还没有过呢，城里的有钱人吧，有没有关系把咱们大弟的大学给落实了？”
林双可没心思在奶奶重病的时候讨论给弟弟开后门读大学的事。
好在叔叔也意识到了婶婶的话说过了，赶紧扯开话题，“小双，回来的很快，心里着急的吧。”他把声音压低，用口型说，“医药费还够，别着急。”
林双冲叔叔很感激的一笑，“奶奶怎么样？”
奶奶躺在病床上，还没有醒来。是叔叔婶婶送林双寄来的包裹时，发现奶奶晕倒在家，送来医院的。山路崎岖，又不通车通路，全靠叔叔婶婶轮流背着老人。在这点上，林双很感激婶婶的付出，她的心眼也没她嘴里说的那么自私。
“垫付的那些医药费也不知道小双你能拿出来了，起码你人来了，我们就放心了，这还赶着去上班呢。”婶婶把东西交给林双，瞪了旁边的老公一眼，“你还站着干什么？请假不得扣你工钱啊？”
叔叔一直怕老婆，也没办法，对林双一脸歉意。
他们一走，病房里也没安静下来，其他床的病人和家属低声说着话。是县医院，条件挺落后，墙壁都斑驳了。病房里的窗户开着通风，吹得奶奶花白的头发微微颤动。林双伸出手，帮她理了下头发。奶奶一直很注意仪表。哪怕是家里最穷的时候，出门的衣服都用烧开水的蒸汽烫平。
这样的奶奶，又怎能接受头发乱糟糟的。
林双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告喊她，“小双回来了，奶奶，你怎么不看看我？”
九点多，医生来查房，见到林双，说了下病人的情况。
奶奶的心脏不好，早几年前医生就建议装支架。但一个支架的手术太贵，奶奶一直舍不得来做。而今她六十多岁，平时吃饭又不注意，又是低血糖又是营养不良，再加上心脏超负荷工作，造成了晕倒。
“病人今天的药用下去应该会醒的。但她的心脏跟八十多岁的人一样，再这样下去，支架手术都不适合了。费用方面，总是越早做越便宜，我记得你们去年就来过医院吧？”
是，去年就是在林双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奶奶忽然在家里晕倒，是他背来的医院，但是拿不出昂贵的医药费。
林双的手指握的发白。
这样的病人家属，医生见得多了，也不是没有恻隐之心，可要个个都帮，哪里帮的过来，“病人的情况，如果年纪再大，我们也不会建议手术了。这个手术方案是院里会诊过的结果，我们也不能代你决定，总之，你作为家属考虑下吧。”
当然。林双点头。
奶奶醒来是在午后，她的眼睛有些昏黄，看了林双很久。林双凑上去，奶奶微笑，“双双回来啦。”
林双帮她掖好被角，“是呀，回来了，奶奶要不要喝水？”
奶奶抿了下嘴角，林双会意，把杯子里的软管放到她嘴边，软管另一头连着杯子里的水。奶奶润了下喉咙，便示意林双拿开，“小周通知你的吧，我和她千说万说，别影响你，别让你大老远的老回来，哎！”
小周便是婶婶，奶奶临时晕倒哪儿来得及叮嘱婶婶，想来平日里身体不好，就常把这话挂在嘴边。林双笑笑，“我想您了，回来看您不好吗？”
“就一个老婆子，有甚好看的。”
“奶奶。”
林双刚要反对，奶奶已经堵住了他的话，“医院里病毒多，我醒了，没事了，你等下就回去吧。”
说着，她干咳起来，雪白的头发猛烈颤动。
林双忙一下一下给她顺背。
奶奶的脸色咳的潮红，“有医生看着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叔叔婶婶还在这儿呢，用不着你操心，早些回去，别耽搁了自己的事，听话。”
奶奶的固执，林双是知道的，他放轻了声音，“奶奶，我想吃你做的酸梅。”
每年山上野生的梅子，奶奶都会细心的收起来，用糖水胭泽，是林双从小到大吃不厌的零嘴。
“我身边怎么会有，都封在家里的罐子里的呢。你呀，就是改不了嘴馋。早知道，奶奶就带些来了。”
被奶奶慈爱的揉着头发，林双轻轻笑起来，“奶奶，那我晚上回家一趟。”（未完待续）
拾年把电视机遥控递过来，“路上很久，看电视可以打发时间。”
林双哪好意思接，已经坐了人家的车了，怎么还能看电视，“那个，看电视要发电烧汽油的吧。”
林双觉得那样很贵。
“对行驶中的车来说，电视应该占不了多少功率吧。”拾年不由一笑，“我已经坐了很久了，你找个节目，让我打发一下时间。”
“哦。”林双乖乖接过遥控，“你喜欢看什么？”
拾年没有回答，也许对他来说看什么都是可以的。林双按起了频道键。电视信号出奇的好，以前婶婶说，有线电视还会信号不好，想不到现在在飞驰的车里，却一点也不卡。
不过都是外语频道，林双听不懂，好不容易有个英语的，正在放英国BBC版的《傲慢与偏见》。见拾年没有反对，林双放下了遥控，余光瞥见拾年拿出了手机。
王子的消息：我刚知道快递已经不在他叔叔婶婶家，你已经出发了？你哪儿来的消息，难道除了我以外，还安排了其他人跟这件事？
拾年的指尖敲了下屏幕，身边的小盆友没注意，还在看电视，很认真的样子。
上次见面之前，拾年已经看过他的背景调查。知道他的出生年月，父母因何早逝，甚至在去年已经考上国内的一流大学，但因家人生病继续手术费，而选择辍学。那个专业，那种学校，如果依靠奖学金读下去，前途将会一片光明。
人时时刻刻都在面临选择，谁也不会知道哪一次彻底扭转一生。
王子没等到回复，又跟来一条消息。拾年不点开也知道王子着急什么。那孩子老家的地址虽然清晰可查，但在大山深处，竟然问不到具体过去的路。
因为没看短信，手机孜孜不倦的震着。拾年没在理会，关了手机丢在一边。
林双是在看电视，但也就看一会，心思又飞回了奶奶的病情上。等回过神来，电视里达西邀请伊丽莎白跳舞，而身边没有声音。
之前好像有短消息的震动来着，林双用余光看过去，拾年闭着眼睛。
想想也知道这么晚出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林双有怕影响他休息，把电视的声音调低，最后干脆关了电视。
车里忽然没了光亮。
林双靠到椅子上，思考着等会在高速公路上下来，再去县医院，是走过去，还是一边走一边等路过的摩托或者牛车……然后他又往边上看去。
车外路灯的光照进车厢来，变换的打在那个人脸上，温暖的色彩柔和了原本棱角深邃的五官。
拾年其实没有睡，能清晰的感觉到投在脸上的目光。
过了一会，那道目光消失了。
林双睡着了。司机开的很平稳，等再醒来，车子不是在高速上，而是停在他老家的县城里。
林双惊讶的看看车外熟悉的县街道。
拾年身边的窗户开着，司机把刚买的早点递进来。拾年转手就将其中一份拿给林双，“不知道你的口味，就近买了一些，快吃吧。”
牛奶加面包，简单却很营养，甚至于握在手里的牛奶还带着温度。
林双没再过分客气，他从来知恩图报，这个人给予的点点滴滴的帮助，他都记在心里。刚接过早饭，司机就发动了车子。
拾年把自己的早餐放在前座后背可以放下的小桌上，说，“不知道你到底去哪里，就先停在了这儿。你有具体的地址吗？送你过去。”
林双知道他有事在身，自己也很着急去奶奶身边，立刻说，“我要去县医院。”
“离得不远，就在前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司机这时出声，透过反光镜，见拾年点点头。
车动了起来。
林双吃着面包，里面夹的肉松很香，但拾年一直没有动。
县医院很快就到了，车子在大门口停下。
林双开门下去，想了想回过头来，“我奶奶心脏不好，我才突然回来，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拾年笑了笑：“举手之劳，能帮上忙就行。”他的手放到身前的小桌上，眼睛沉凝看着他：“我正好在这里有些事，其实是顺路的。这几天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到县政府来找我，报这车的牌号就行。”
其实这次已经很麻烦他了，林双不想再欠人情。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婶婶的声音。
“小林。”
林双回头。
叔叔和婶婶手里拿着热水瓶脸盆之类的用品，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见林双，他们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林双你总算回来了，你奶奶的药费都是拿大弟读大学的学费顶上去的，你有没有带钱回来？”婶婶一面问，一面往林双身后看着。
拾年的车已经开走，婶婶只看见了个车屁股。不过就是车屁股，也是个老值钱的屁股。婶婶眼睛亮了亮，“是朋友送你来的？他自己的车？”
林双没有回答，接过婶婶手里的东西。
婶婶倒是乐得不拿东西，但话题也是不会放过的，“开这种车的，镇上还没有过呢，城里的有钱人吧，有没有关系把咱们大弟的大学给落实了？”
林双可没心思在奶奶重病的时候讨论给弟弟开后门读大学的事。
好在叔叔也意识到了婶婶的话说过了，赶紧扯开话题，“小双，回来的很快，心里着急的吧。”他把声音压低，用口型说，“医药费还够，别着急。”
林双冲叔叔很感激的一笑，“奶奶怎么样？”
奶奶躺在病床上，还没有醒来。是叔叔婶婶送林双寄来的包裹时，发现奶奶晕倒在家，送来医院的。山路崎岖，又不通车通路，全靠叔叔婶婶轮流背着老人。在这点上，林双很感激婶婶的付出，她的心眼也没她嘴里说的那么自私。
“垫付的那些医药费也不知道小双你能拿出来了，起码你人来了，我们就放心了，这还赶着去上班呢。”婶婶把东西交给林双，瞪了旁边的老公一眼，“你还站着干什么？请假不得扣你工钱啊？”
叔叔一直怕老婆，也没办法，对林双一脸歉意。
他们一走，病房里也没安静下来，其他床的病人和家属低声说着话。是县医院，条件挺落后，墙壁都斑驳了。病房里的窗户开着通风，吹得奶奶花白的头发微微颤动。林双伸出手，帮她理了下头发。奶奶一直很注意仪表。哪怕是家里最穷的时候，出门的衣服都用烧开水的蒸汽烫平。
这样的奶奶，又怎能接受头发乱糟糟的。
林双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告喊她，“小双回来了，奶奶，你怎么不看看我？”
九点多，医生来查房，见到林双，说了下病人的情况。
奶奶的心脏不好，早几年前医生就建议装支架。但一个支架的手术太贵，奶奶一直舍不得来做。而今她六十多岁，平时吃饭又不注意，又是低血糖又是营养不良，再加上心脏超负荷工作，造成了晕倒。
“病人今天的药用下去应该会醒的。但她的心脏跟八十多岁的人一样，再这样下去，支架手术都不适合了。费用方面，总是越早做越便宜，我记得你们去年就来过医院吧？”
是，去年就是在林双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奶奶忽然在家里晕倒，是他背来的医院，但是拿不出昂贵的医药费。
林双的手指握的发白。
这样的病人家属，医生见得多了，也不是没有恻隐之心，可要个个都帮，哪里帮的过来，“病人的情况，如果年纪再大，我们也不会建议手术了。这个手术方案是院里会诊过的结果，我们也不能代你决定，总之，你作为家属考虑下吧。”
当然。林双点头。
奶奶醒来是在午后，她的眼睛有些昏黄，看了林双很久。林双凑上去，奶奶微笑，“双双回来啦。”
林双帮她掖好被角，“是呀，回来了，奶奶要不要喝水？”
奶奶抿了下嘴角，林双会意，把杯子里的软管放到她嘴边，软管另一头连着杯子里的水。奶奶润了下喉咙，便示意林双拿开，“小周通知你的吧，我和她千说万说，别影响你，别让你大老远的老回来，哎！”
小周便是婶婶，奶奶临时晕倒哪儿来得及叮嘱婶婶，想来平日里身体不好，就常把这话挂在嘴边。林双笑笑，“我想您了，回来看您不好吗？”
“就一个老婆子，有甚好看的。”
“奶奶。”
林双刚要反对，奶奶已经堵住了他的话，“医院里病毒多，我醒了，没事了，你等下就回去吧。”
说着，她干咳起来，雪白的头发猛烈颤动。
林双忙一下一下给她顺背。
奶奶的脸色咳的潮红，“有医生看着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叔叔婶婶还在这儿呢，用不着你操心，早些回去，别耽搁了自己的事，听话。”
奶奶的固执，林双是知道的，他放轻了声音，“奶奶，我想吃你做的酸梅。”
每年山上野生的梅子，奶奶都会细心的收起来，用糖水胭泽，是林双从小到大吃不厌的零嘴。
“我身边怎么会有，都封在家里的罐子里的呢。你呀，就是改不了嘴馋。早知道，奶奶就带些来了。”
被奶奶慈爱的揉着头发，林双轻轻笑起来，“奶奶，那我晚上回家一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