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小说网 > 当噩运来敲门 > 第7章 金慧玉的葬礼(2)

第7章 金慧玉的葬礼(2)

作者:作者夹生鱼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爸爸,走啊,爸爸。”

    儿子的叫声让他回过神,他连忙避开女人的对视,抱着儿子匆匆跑开。

    前妻站在人群中顾盼左右,儿子喊着“妈妈、妈妈”,他沿着儿子手臂的方向走过去。

    前妻两手伸着,轻轻把孩子从他怀里取了下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

    “碰到熟人了。”

    “在这儿?”

    “是啊。你们去哪儿?”

    “先回去了,孩子还有一个辅导班呢。”

    出了殡仪馆,三人朝着停车场方向走去。

    “礼拜天晚上还上辅导班?”

    “现在孩子不都这样。”

    “辛苦你了。”朴成焕抚摸着正宇的头发,儿子做了个鬼脸,仰头看着他。

    “你吃饭了吗?一起去吃个饭吧。”

    “不了,刚那个熟人,我得去鞠个躬。”

    “行吧,那我带孩子先走了。你记得吃饭,别又把身体弄坏了。”

    “爸爸记得吃饭啊。”

    “嘿,你小子。你跟妈妈去吃晚饭,好好的。上英语要努力学习啊,”他对着儿子嘱咐着,其实也说给前妻听,“看你把妈妈累的。生活费还够么?”

    “够,你自己的钱自己留着,我这儿上班也不少挣,孩子姥姥姥爷还贴补着。倒是你别苦了自己,没必要。”

    “不能。爸妈身体还好么?”

    “好,爸爸身体差点儿,糖尿病么不是,吃饭什么的都不如以前那么放得开了。你抽空去看看,老头还老念叨你呢。”

    “嗯,我下礼拜带人参过去吧。”

    “你就留着自己吃吧,看你都累脱相了。哎,也得把身体养好了才能抓坏人不是。”

    儿子嘴里喊着“抓坏人、抓坏人”,前妻一把拉住他。

    “行了,赶紧走了,一会儿上课该晚了。”

    “行吧,开车小心。”

    “你怎么来的?”

    “开车,车在那边儿呢。”

    前妻朝他努嘴的方向看了看,看到那辆熟悉的现代车。

    “要不等会儿你,你不就去鞠个躬嘛。”

    “别了,不知道多会儿呢。孩子上课不是晚了吗?”

    两人短暂沉默了下,这沉默就是两人最熟悉的默契。

    “跟爸爸再见。”

    朴成焕眼看着前妻开车离开,脸上堆着微笑,心里甚是难过。没有单亲妈妈的不堪,倒是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是前妻的本事。两人从交往到离婚算来也有十年了,刑警这份工作生生断了一个家庭。自从身边的人都被那桩案子传染了噩运,家里发生的任何不顺他都往坏的方向想,这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无法经营这个家庭的心病。

    他走回自己车旁,把钥匙插到钥匙孔里,又拔了下来,在车边抽了两三根烟,才又往大厅走去。

    朴成焕一路想着:“成宥真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在金慧玉的葬礼上?”十几年前的记忆被翻开,他甚至都忘了金慧玉这个人。原以为两家早已断了联系,没想到十几年以后成宥真竟然出现在老太太的葬礼上,还是在家属席。

    金慧玉的灵堂相当冷清,不仅装饰简单,从成宥真没有挪动看、似乎也没人来拜谒。

    灵堂门口对称码放了两个花篮,一件有挽联“祖母仙逝孙成珉敬上”,另一件就空着白帘。签到簿也停留在第一页,上面寥寥几个名字。朴成焕签下自己的名字,对比李老师那边厚厚的签到簿已经没剩几页,他深感人情凉薄。朴成焕郑重地把胸花摘下、摆在金老太太的相片前。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灵堂,正撞见成宥真抬头。他从遗像龛下抽出一枝花,握在手中、正式向金慧玉鞠了躬,又把花插在花瓶中。

    整个灵堂的布局清淡、简单,金慧玉在遗像中满意地笑着,看起来不像李老师笑得那么难堪。

    他走向成宥真行礼,成宥真下跪答礼,加上那件孝服,俨然一个亲生女儿的模样。朴成焕寻着她的视线,成宥真的眼睛却一直在逃避、全不与他接触。

    眼前这个女子的容颜,还是十几年前的模样。眉毛弯弯,水晶一样的双眼,因为悲伤而流下的汩汩泪水、顺着她的颧骨淌到嘴角的模样,都一模一样。

    “为什么”这三个字在朴成焕脑子里转了无数次,他很想问出口,但在这个场合,在死者面前,合适吗?他权衡许久,还是放弃了。

    宥真仍不看他,两个人好像隔开了一个世界。

    这样僵了许久,朴成焕决定转身离开。临走时,他瞥了眼餐厅,一个人都没有,桌台上整齐地摆着烧酒和小菜,每张桌上都插着一支菊花,越多细节、越显冷清。

    他迈着步离开,差点和人迎面撞上。那是个高个男子,看上去有40岁,穿着黑色西服和朱红色毛背心的里外套。两人撞到了手臂,男人向他点头致歉。虽然身材极其高大、但看起来十分儒雅,整个人透着知识分子的气场。

    他回头看到成宥真跟男子目光相交,似乎很熟络。男人先跟宥真双手紧握,低声道了句安慰,才摘下花来拜祭金慧玉。

    礼毕、男人走向成宥真,两人站得很近、他刚要开口、便被成宥真打断了。成宥真攥住他的袖子,眼睛瞪着朴成焕。朴成焕觉得尴尬,连忙转身离开。

    才走了没几步,过道里的人一番吵闹。一个看起来14、5岁的男孩穿过人群,朝着他走过来。那人越来越近,嘴里喊着“滚开!滚开!”

    男孩穿过身边,朴成焕细看了他,眉眼有些熟悉。他循着人声看过去,那男孩停在金慧玉的灵堂前。

    成宥真从灵堂里跑了出来,伸手递上了一套孝服。男孩用手肘擦了把眼泪,气夯夯地把孝服从她手里抢过来。

    虽然隔着远远的,仍能听到“噗通”一声,应该是男孩跪到地上了,他“奶奶!奶奶!”的喊声就是走出了十几米外都能听到。

    “奶奶?这男孩是成珉?”

    朴成焕使劲咳嗽了起来,因为抽烟、熬夜太多,声音听起来空空的。他倏地睁开眼,回过神才发现刚才是一场梦。

    他打开窗,站在窗边点燃了一根香烟。窗外静悄悄又黑黢黢,连路灯都照不亮。一阵冷风吹来,又呛得他一阵咳嗽。

    抽完烟,他躺回沙发上,用脖颈子蹭了蹭衣服、确认下配枪和手铐还在原地。他瞪着天花板,继续回想着一年前那个葬礼上遇到的人和事。

    当他走出殡仪馆的大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老师的拜祭似乎也结束了,虽然来的人多,但行色匆匆,潮水一样一齐涌来、又一齐散去。停车场上还是那几辆车,自己那辆现代正停在路灯下、十分突兀。

    朴成焕朝着现代溜达着,扭头看到一辆黑色奔驰。那车的驾驶座上,一个男人正在点烟,打火机照亮了他的眉眼。

    “这不是郑太河吗?”朴成焕嘟囔着,“对啊,这不是郑太河吗!上次碰到没来得及细聊,今天要打个招呼了。”

    郑太河也看到了他,轻轻点了点头。

    朴成焕径直走向奔驰,敲了敲副驾驶车门,一把打开,坐了上去。

    “郑太河。”

    “是啊,朴成焕。”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来一根?”

    “好啊,好啊,我自己有。”

    “来吧,来吧。”郑太河坚持递上烟,朴成焕接过来,拿出自己的火机点上。

    “前两天在看守所见到了你了。”

    “是啊,怎么没打招呼。”

    “这么多年了,毕业以后都没见过,你别是忘了我。”

    回忆像连续剧一样侵入朴成焕的大脑,警校时的片段一下子都逼真地呈现在他眼前。两人不是一级的,每次碰面大都是因为学校的体育比赛,篮球或者运动会。

    郑太河个子很高,在大学期间已经非常强壮。每次大家称赞他结实,他都笑称自己是个孤儿,中学时期经常挨欺负,只好锻炼强壮一些来自保。之前有些大学的橄榄球队还要招募他,那未来就是运动明星。只是这位师兄更喜欢做警察这种稳定的公务员工作,不想人生再多波澜了。

    “在哪儿高就呢?”

    “警察厅,现在在特殊案件调查组。”

    “哦?”

    “啊,还没听说吧,是刚成立的部门,把我调过去了。”

    “查什么案件呢?”

    “咳,还不是那些刑事科不要,别的组也嫌弃的。什么陈年旧案啊,离奇又没线索的案件。原本有一桩开张了,还上你那儿提人来着。不过也是毫无头绪,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外掰呢。”

    “嚯,厉害。”

    “嘿嘿,你怎么样?在监狱里混的。”

    “还行吧。”

    “哦,怪不得。”

    “哦?”

    郑太河从面板上拿起一次性纸杯,里面有个水底儿,装了大半杯的烟屁,一根一根立着、吸饱了水,排列得整整齐齐。

    朴成焕想,他也是在等来看李老师的家属吧,也难为了师兄、跟他同病相怜。

    他抽了一口手里的烟,把烟灰弹在车窗外边,“你家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嗯?”

    “我说,你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啊,这么久没联系,也不知道你家里什么情况。”

    “我,我没孩子啊。”

    “啊?”

    朴成焕的雷达被调动起来,难道郑师兄的太太是李老师的学生?又或是李老师的亲属?他实在没有八卦的心,又装着成宥真一家的事儿,只想聊上两句就回警局查资料。

    “哦,我今天跟孩子和爱人来拜祭学校老师,看着来的人挺多的,有的是孩子同学,也有李老师早先的学生。真是感叹,李老师师德可以,一路教了这么多学生。”

    “哦,是啊,是个好老师。”

    见郑太河没有多言的意思,朴成焕觉得生疏,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下逐客令了。他手里的烟猛嘬一口,火花烧到了过滤嘴儿。郑太河警觉地把“临时烟缸”递到他面前。

    “那,就先这样,以后有机会再见。”

    说着朴成焕右手搭在了门把上,使劲一掰,逃出奔驰。

    郑太河可能和他说了再见,也可能没有,因为他一下车、车里的灯就熄了。

    回到自己车前,朴成焕不忘抬头看一眼,瞟见奔驰已经开走。这举动让他那天就觉得疑惑、现在更是烦躁。

    他想到自己刚要发动汽车,感觉车里猛得震动起来,手臂像被人抓着一样,一直握不住车把。

    “朴队长,朴队长,9点了。”

    是赵丰直的声音。

    朴成焕从沙发上滚下来,整个人一下就清醒了。赵丰直用手看顾好他的枪,呆在那儿看着他。

    “早饭。”

    “哦,谢谢。”

    “您吃完,咱们就去梨花公寓继续吧?巡警们已经在那儿继续昨晚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