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晨练和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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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过之后，是一段静静流淌的缄默。相安无事回到小区，上楼，互道晚安，各回各家。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两人都选择性遗忘了包子铺的男女朋友误会。
彼时，顾洺泽没有解释，童玥也没有解释。
一个是因为心中存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别样心思；另一个是源于心中微妙的懒惰——对于很可能一辈子就只见一次的人，解释起来不禁麻烦还可能会引起误会，没必要浪费唇舌。
而现在，轻松融洽的气氛正好，何必旧事重提多生事端？
洗了澡懒懒地躺在床上，童玥拿出手机察看。下午工作的时候把手机调了静音，后来跟顾洺泽一起去吃饭，一直忘了看手机，这会儿一打开界面就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三个安然的一个李院长的。
不等她回电，安然已经迫不及待地打了过来。
“玥宝你终于接电话了！”安然惊喜地说。
“嗯。”童玥抱着抱枕靠坐在床头，“下午接了一单翻译，没注意电话。”
“你是不是很累了？声音不太对。”
“还好，说话说多了而已，含了润喉片。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唔，就是，就那什么……”电话那端的人踌躇片刻，支支吾吾地说，“就唔哥哥呜呜出……”
童玥皱眉训道：“你舌头被剪了吗？好好说话。”
安然咬了咬牙，心一横语速极快地说：“就是卓哥哥提前毕业拒绝出国留学拒绝读研谁劝都没用，王老师名额还给他留着你能不能说说他？”
唉，童玥烦闷地按了按眉心。
她在英国留学提前一年修完了所有学科，然后满世界玩了几个月才回国。或许是出于“作为男朋友不能输给女方”的心理，卓灏也提前了一年申请毕业。
以王老师为首的几个导师对他很看重，美国大学的推荐信和Q大保研的名额全都准备好了，不管是留学还是留国内，全都看他自己。结果他实习完就回到了这个三线城市，一副要在这扎根养老的姿态，工作试工期都试完正式上岗了。
父母都是医护人员，卓灏一直把医生作为理想职业，高考志愿认定了临床医学。幸运的是他在医学方面天赋卓绝，不幸的是他“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王老师对他是又爱又恨，实在舍不得这个好苗子，从年前就一直在做他的思想工作……
“玥宝？”
童玥叹了口气道：“谁劝都没用我劝就有用了？你以为我在他心里抵得过他父母恩师？”
沉默了一会儿，安然苦笑：“还真是要你劝才有用，他提前毕业是因为你，他回到这边上班也是因为你，拴着他的是你。有些话不该我来说，所以你找个时间约他一次，跟他好好谈谈吧。”
“行。”童玥抿了抿唇，“我会打给他说清楚的。”
安然低声乞求：“玥宝，见他一面吧，当面跟他说，有些话，要当面说才有效。隔着电话听不懂对方的表情，语言传达的意思也会出现偏差。就当我求你了，当面跟他说清楚。”
有一些感同身受的心酸，童玥问：“你明明很难过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他明明很痛苦为什么做不到自己放手？”
“很蠢吧？大概这就是，”安然哽咽着开玩笑道，“爱情的魔力？”
“随便什么魔力，我会约见他的。晚安。”不想听到她哭，童玥迅速挂断了电话。
盯着手机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童玥重新划亮屏幕，视线在通讯录中“李院长”三个字上停留了半晌，终究没有按下拨打。李院长只打了一个电话，怕也是迫于无奈打的。她要说的话童玥能够猜到，所以，不想回拨，不想问。
熄灯，睡觉。
因为心里藏着事，一晚上没睡好，老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频频惊醒重复入梦，无一例外都听到了小孩儿的哭声。凌晨五点，童玥再次醒来。
厌烦了睡了又醒的状态，索性不再闭眼，瞪着眼睛望着黑洞洞的房顶，僵尸似的挺在那儿。直到六点，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六点半，出门晨练。
“美妞，早啊。”
才出门就遇到顾洺泽，童玥看了看他的打扮，回：“早。你也晨跑？”
“看起来不像？”顾洺泽挑了挑眉，站在她旁边等电梯。当然，他不会告诉她，他其实已经晨练结束了，是在察看监控的时候注意到她出门才又跟了出来。
“叮——”
童玥走进电梯，上下扫视他一眼说：“不像的话就不会这么问你了，这种明知故问的寒暄方式是中国特色你不晓得吗？”
顾洺泽低笑出声：“类似于看到别人端着饭碗问‘吃饭呢’，听到开门声问‘回来了’？”
童玥偏着头：“还有看见别人遛狗问‘散步呢’，看见别人逛超市问‘买东西啊’？”
短暂的静默。
“噗！”两人齐声喷笑。
做完热身运动，顺着童玥的晨练路线跑了几圈，出了一身薄汗，在小广场压腿抻腰，慢走回楼内，在家门口互相道别。
他们没有熟到什么话都聊，偶尔起个话题都能闲嗑几句，不会冷场；没话说就默默跑步，也不会觉得尴尬。这种比陌生人亲密一点又比朋友生疏许多的关系，奇异地让童玥觉得放松和安全。
顾洺泽是个好相处的人，她想。
早饭后，发了个消息给卓灏——我们可以谈一谈，等你有空的时候。
然后，翻译稿件。
临近中午的时候，卓灏打了电话过来。
“我现在就有空!”他急切地说。
童玥又想叹气了，最近对着安然和卓灏很容易叹气。如果真的有空，就不会到现在才回，明显是趁着午休时间回的电话。
“卓哥，等你有空的时候再约时间。”她强调了一遍。
“玥玥，我可以调休……”
“卓哥！”童玥打断他，“卓哥，我最近都在K市，不会不打招呼就出远门，等你有时间再谈。”
压下心头的焦灼感，卓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好一点：“玥玥，我希望可以尽快见你一面，下班后一起吃饭可以吗？”
“可以。”想起安然以短信形式发过来的卓灏那天的相亲状况，童玥补充道，“据说你的车被拖到警察局了，我去接你吧。”
“好。”
“你还没吃饭吧，先不聊了？”
“好。”
“拜拜。”
“好。”
面对莫名地变成了复读机的卓灏，童玥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下午，和卓灏一起吃了晚饭，童玥直奔主题：“卓哥，你是真的不想继续学习了吗？”
卓灏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缄默片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过来问：“玥玥，当初你是为了我参加高考的吗？”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难的是怎么才能回答得没误会且不伤人。
“是。但！”
卓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但”搞低落了，按照规律，每个“但”后面都是让人失望的现实。
童玥斟酌着字句：“你该清楚我的水平，提前高考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当初，我报名了编程和辩论竞赛，却没报名数理化生，不是因为我不擅长，是因为你们两个报名了，我在退让。”
这牛逼哄哄令人颓丧的发言，让卓灏好气又好笑：“玥玥，你这样狂傲会没朋友的。”
童玥也意识到了不妥当：“我说这个不是为了炫耀什么，我只是想表示高考对我没难度。我的确为你提前读了大学，可并不算为你付出了努力。
安然比我们晚一年读大学，为了和你读同一所大学，她提前一年高考是付出了百分二百的努力的。对比之下，你该明白我的心思。”
“嗯。”静了一会儿，卓灏又问，“如果当初没有和我在一起，你预想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童玥几乎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就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没有波澜，偶尔约你和安然吃个饭喝杯茶，或者自己做点东西在家里请客。因为无聊，也会做一份不需要交际不需要迎合的工作，攒够零花钱了就出去走走。就跟现在，一个样。”
“哈。”卓灏将手撑在桌上抵着头，泄出一声苦涩又释然的低笑。
童玥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担忧地唤了一声：“卓哥？”
“玥玥。”卓灏声音很轻很沉，“我一直很害怕。我很喜欢你，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我知道，你不爱我的时候我应该放你自由。可是我害怕，我不敢放手，不敢放你自由。”
害怕什么？童玥不懂。
卓灏一边回忆着她拿奖时的从容自信一边继续：“我曾听到安叔叔和安姨念叨，如果我不耽误你，你或许能在他的引导下成为科学家受万人敬仰……
毕竟你那么聪明，什么都学的透，只要给你时间你甚至能成长为全能型人才！可是因为我，你过早进入大学，又独身远赴国外，现在却平庸无为。”
笑过之后，是一段静静流淌的缄默。相安无事回到小区，上楼，互道晚安，各回各家。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两人都选择性遗忘了包子铺的男女朋友误会。
彼时，顾洺泽没有解释，童玥也没有解释。
一个是因为心中存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别样心思；另一个是源于心中微妙的懒惰——对于很可能一辈子就只见一次的人，解释起来不禁麻烦还可能会引起误会，没必要浪费唇舌。
而现在，轻松融洽的气氛正好，何必旧事重提多生事端？
洗了澡懒懒地躺在床上，童玥拿出手机察看。下午工作的时候把手机调了静音，后来跟顾洺泽一起去吃饭，一直忘了看手机，这会儿一打开界面就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三个安然的一个李院长的。
不等她回电，安然已经迫不及待地打了过来。
“玥宝你终于接电话了！”安然惊喜地说。
“嗯。”童玥抱着抱枕靠坐在床头，“下午接了一单翻译，没注意电话。”
“你是不是很累了？声音不太对。”
“还好，说话说多了而已，含了润喉片。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唔，就是，就那什么……”电话那端的人踌躇片刻，支支吾吾地说，“就唔哥哥呜呜出……”
童玥皱眉训道：“你舌头被剪了吗？好好说话。”
安然咬了咬牙，心一横语速极快地说：“就是卓哥哥提前毕业拒绝出国留学拒绝读研谁劝都没用，王老师名额还给他留着你能不能说说他？”
唉，童玥烦闷地按了按眉心。
她在英国留学提前一年修完了所有学科，然后满世界玩了几个月才回国。或许是出于“作为男朋友不能输给女方”的心理，卓灏也提前了一年申请毕业。
以王老师为首的几个导师对他很看重，美国大学的推荐信和Q大保研的名额全都准备好了，不管是留学还是留国内，全都看他自己。结果他实习完就回到了这个三线城市，一副要在这扎根养老的姿态，工作试工期都试完正式上岗了。
父母都是医护人员，卓灏一直把医生作为理想职业，高考志愿认定了临床医学。幸运的是他在医学方面天赋卓绝，不幸的是他“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王老师对他是又爱又恨，实在舍不得这个好苗子，从年前就一直在做他的思想工作……
“玥宝？”
童玥叹了口气道：“谁劝都没用我劝就有用了？你以为我在他心里抵得过他父母恩师？”
沉默了一会儿，安然苦笑：“还真是要你劝才有用，他提前毕业是因为你，他回到这边上班也是因为你，拴着他的是你。有些话不该我来说，所以你找个时间约他一次，跟他好好谈谈吧。”
“行。”童玥抿了抿唇，“我会打给他说清楚的。”
安然低声乞求：“玥宝，见他一面吧，当面跟他说，有些话，要当面说才有效。隔着电话听不懂对方的表情，语言传达的意思也会出现偏差。就当我求你了，当面跟他说清楚。”
有一些感同身受的心酸，童玥问：“你明明很难过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他明明很痛苦为什么做不到自己放手？”
“很蠢吧？大概这就是，”安然哽咽着开玩笑道，“爱情的魔力？”
“随便什么魔力，我会约见他的。晚安。”不想听到她哭，童玥迅速挂断了电话。
盯着手机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童玥重新划亮屏幕，视线在通讯录中“李院长”三个字上停留了半晌，终究没有按下拨打。李院长只打了一个电话，怕也是迫于无奈打的。她要说的话童玥能够猜到，所以，不想回拨，不想问。
熄灯，睡觉。
因为心里藏着事，一晚上没睡好，老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频频惊醒重复入梦，无一例外都听到了小孩儿的哭声。凌晨五点，童玥再次醒来。
厌烦了睡了又醒的状态，索性不再闭眼，瞪着眼睛望着黑洞洞的房顶，僵尸似的挺在那儿。直到六点，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六点半，出门晨练。
“美妞，早啊。”
才出门就遇到顾洺泽，童玥看了看他的打扮，回：“早。你也晨跑？”
“看起来不像？”顾洺泽挑了挑眉，站在她旁边等电梯。当然，他不会告诉她，他其实已经晨练结束了，是在察看监控的时候注意到她出门才又跟了出来。
“叮——”
童玥走进电梯，上下扫视他一眼说：“不像的话就不会这么问你了，这种明知故问的寒暄方式是中国特色你不晓得吗？”
顾洺泽低笑出声：“类似于看到别人端着饭碗问‘吃饭呢’，听到开门声问‘回来了’？”
童玥偏着头：“还有看见别人遛狗问‘散步呢’，看见别人逛超市问‘买东西啊’？”
短暂的静默。
“噗！”两人齐声喷笑。
做完热身运动，顺着童玥的晨练路线跑了几圈，出了一身薄汗，在小广场压腿抻腰，慢走回楼内，在家门口互相道别。
他们没有熟到什么话都聊，偶尔起个话题都能闲嗑几句，不会冷场；没话说就默默跑步，也不会觉得尴尬。这种比陌生人亲密一点又比朋友生疏许多的关系，奇异地让童玥觉得放松和安全。
顾洺泽是个好相处的人，她想。
早饭后，发了个消息给卓灏——我们可以谈一谈，等你有空的时候。
然后，翻译稿件。
临近中午的时候，卓灏打了电话过来。
“我现在就有空!”他急切地说。
童玥又想叹气了，最近对着安然和卓灏很容易叹气。如果真的有空，就不会到现在才回，明显是趁着午休时间回的电话。
“卓哥，等你有空的时候再约时间。”她强调了一遍。
“玥玥，我可以调休……”
“卓哥！”童玥打断他，“卓哥，我最近都在K市，不会不打招呼就出远门，等你有时间再谈。”
压下心头的焦灼感，卓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好一点：“玥玥，我希望可以尽快见你一面，下班后一起吃饭可以吗？”
“可以。”想起安然以短信形式发过来的卓灏那天的相亲状况，童玥补充道，“据说你的车被拖到警察局了，我去接你吧。”
“好。”
“你还没吃饭吧，先不聊了？”
“好。”
“拜拜。”
“好。”
面对莫名地变成了复读机的卓灏，童玥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下午，和卓灏一起吃了晚饭，童玥直奔主题：“卓哥，你是真的不想继续学习了吗？”
卓灏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缄默片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过来问：“玥玥，当初你是为了我参加高考的吗？”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难的是怎么才能回答得没误会且不伤人。
“是。但！”
卓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但”搞低落了，按照规律，每个“但”后面都是让人失望的现实。
童玥斟酌着字句：“你该清楚我的水平，提前高考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当初，我报名了编程和辩论竞赛，却没报名数理化生，不是因为我不擅长，是因为你们两个报名了，我在退让。”
这牛逼哄哄令人颓丧的发言，让卓灏好气又好笑：“玥玥，你这样狂傲会没朋友的。”
童玥也意识到了不妥当：“我说这个不是为了炫耀什么，我只是想表示高考对我没难度。我的确为你提前读了大学，可并不算为你付出了努力。
安然比我们晚一年读大学，为了和你读同一所大学，她提前一年高考是付出了百分二百的努力的。对比之下，你该明白我的心思。”
“嗯。”静了一会儿，卓灏又问，“如果当初没有和我在一起，你预想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童玥几乎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就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没有波澜，偶尔约你和安然吃个饭喝杯茶，或者自己做点东西在家里请客。因为无聊，也会做一份不需要交际不需要迎合的工作，攒够零花钱了就出去走走。就跟现在，一个样。”
“哈。”卓灏将手撑在桌上抵着头，泄出一声苦涩又释然的低笑。
童玥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担忧地唤了一声：“卓哥？”
“玥玥。”卓灏声音很轻很沉，“我一直很害怕。我很喜欢你，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我知道，你不爱我的时候我应该放你自由。可是我害怕，我不敢放手，不敢放你自由。”
害怕什么？童玥不懂。
卓灏一边回忆着她拿奖时的从容自信一边继续：“我曾听到安叔叔和安姨念叨，如果我不耽误你，你或许能在他的引导下成为科学家受万人敬仰……
毕竟你那么聪明，什么都学的透，只要给你时间你甚至能成长为全能型人才！可是因为我，你过早进入大学，又独身远赴国外，现在却平庸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