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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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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弃神殿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赤红的火光映红了半个托泽斯城的天空, 引得城中的人纷纷侧目。

    幸好那废弃神殿在城中极为偏僻的地方,才没在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城中引起恐慌。再加上塞斯那天晚上当机立断控制住了执政府, 所以伽尔兰王子被海盗余孽绑走的事情并没有泄露出去,城民们也只知道有几个海盗余孽在城中流窜,让士兵们在城中奔波了一晚上而已。

    一大早, 他们就听到了那几个海盗余孽已经被杀死的消息, 于是一个个放宽心思,喜笑颜开了起来。

    相对于外面城民的轻松和高兴,执政府中却尽是伤员。

    伽尔兰被赫伊莫斯从火焰中抱出来的时候,还勉强有一点意识,但是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

    他本就受了伤, 又在发烧,病中却被海盗强行带走, 又是拖拽又在火场中呛了灰尘,这一番折腾让他病得更厉害了。

    被救回来之后他就没醒过, 更是在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里高烧不退,那烧红的脸实在是可怕,唬得凯霍斯等人守在他身边,一天一夜都不敢合眼。

    就连同样受伤不轻的赫伊莫斯看着伽尔兰高烧不退的模样也是心惊,放不下心来,干脆就在这个房子里一同住下,还好床铺够大,足足三四米宽, 就算睡两人也是绰绰有余。

    这样一来,也方便这里的几个医师就在这个屋子里围着他们两个人转,不必来回奔波了。

    医师说,赫伊莫斯的两个小臂还好,只是一些灼伤,很快就能好,只要注意一点连疤也不会留下。只是,那两只手掌……那石柱本来就被烧得通红滚烫,赫伊莫斯直接赤手去托,等同于将自己的手按在了烧红的烙铁上一般。

    那手掌被烫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还好因为赫伊莫斯自小练武,手掌上的老茧颇厚,所以没有伤到手筋和骨头,这烙伤愈合了之后不会对赫伊莫斯的手的灵活性有什么影响,但是手掌上留疤是在所难免了。

    因为烧伤的缘故,赫伊莫斯也不可避免地发起了低烧。

    还好温度不算高,再加上他的身体一贯强健,所以就算在低烧中,他的意识也很清醒。就是因为意识清醒,所以身为伤员的他也跟凯霍斯一样,由于紧张高烧不退的伽尔兰,一天一夜没合眼。

    直到第二天晚上过去,昏睡中的伽尔兰的高烧终于慢慢退了下来,回复了平静,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松下来,看着伽尔兰微微泛红的安详睡脸,心情平静下来的赫伊莫斯就没有再强撑下去,闭眼放松地睡了过去。

    …………

    那是铺天盖地的火焰。

    赤红的,火热的,映红了整个漆黑的天际。

    他站在那里,可是四面八方都是火焰,将他整个人包围住。

    他无处可逃。

    赤红火焰之外,有一双狠毒的眼死死地盯着他。

    映着火焰,就连眼底的那一点金色痕迹都被染成红色,仿佛是一双纯粹的赤红眼眸。

    那双盯着他的眼是满满的阴冷,目光中翻滚着赤|裸裸的凶戾气息。

    仿佛随时随地就会化为凶狠的野兽,将他连皮带肉撕咬开来,吞噬下去。

    他在那双可怕的金红色眼眸的注视下,动弹不得。

    火焰一点点地蔓延过来,由远而近。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火焰缓缓地凑近他的身边,喷吐着的赤红火舌几乎要舔舐到他的眼前。

    就在他绝望地等着被火焰吞噬的时候,突然,一只手突然从燃烧的火焰中伸出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火中出现。

    他睁大眼。

    那个人向他伸出手。

    漫天的火焰都仿佛被那个人挡在了身后。

    ……

    少年猛地睁开眼,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剧烈地收缩了几下。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瞬间急促了许多。

    好一会儿之后,他因为骤然醒来而略显涣散的眼才慢慢地清醒了过来,昏迷前的记忆一点点回到了他的脑海中,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只是,他稍一转头,就又是一惊。

    那张无论是梦中还是现实都无比熟悉的脸就近在眼前。

    他刚惊了一下,就发现赫伊莫斯似乎睡着了。

    赫伊莫斯仰面躺在床上,脸却是向伽尔兰这一边稍微偏过来。

    如夜空一般漆黑的细碎发丝散落在雪白的枕上,对比很是明显。

    他闭着眼,睫毛并不算浓密,但是很黑,也很细长,根根分明,隔得这么近,伽尔兰几乎能看见那细长睫毛末梢微动的痕迹。

    赫伊莫斯的眼角是微微上扬着的,哪怕是闭着,眼角线条也透出一抹锐利的感觉。

    沉睡中的年轻人有着一张宛如傍晚朝霞一般引人注目的俊美面容。

    碎发散落在那笔挺的鼻梁上,褐色的肌肤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蜂蜜一般的光泽。

    薄薄的唇线如若刀锋,抿紧着,让赫伊莫斯暴露出几分冷硬、薄情的气息。

    耳朵上青金石的耳环折射出泛着冷意的光泽。

    这个人哪怕是在沉睡中,也给人一种如同潜伏的野兽般危险的感觉,但是,那种危险的气息,反而越发给其增添了某种莫名的诱惑力。

    伽尔兰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沉睡的这个人。

    他的目光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想起在火海中,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瞬。

    【别怕,有我在。】

    当那只被烧伤的手指擦过自己眼角的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因为这个闯入火海来到他身边的人跳动了起来。

    …………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在火海中,太热,热得让他无法思考。

    让他在那一刻变得奇怪了起来。

    看着身侧那张沉睡着的俊美的脸,伽尔兰不知不觉地伸出手来,摸了摸那张脸。

    指尖碰触到的肌肤颇为柔韧,那热度从指尖传递过来。

    大概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碰触自己,赫伊莫斯的眼角微微动了一下。

    伽尔兰下意识猛地将手缩回来,大气不敢喘一口地紧张地盯着赫伊莫斯动了动的眼睛看。

    幸好,赫伊莫斯并没有醒来。

    伽尔兰松了口气,手一下子按在了自己头上。

    错觉。

    他想。

    在那个处境下,他当时的心跳大概也只是属于吊桥效应而已。

    毕竟他刚才试着摸了摸赫伊莫斯的脸的时候,就算对着那张俊美的脸,他也没什么感觉……顶多就是觉得很感激,再加上一点不可思议而已。

    是的,不可思议。

    毕竟,在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赫伊莫斯亲手放火烧死了他。

    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病得意识不清,再加上呛入浓烟很快就昏死过去,并没有感觉到被火焰焚烧的痛苦。

    但是那火焰簇拥着自己,一点点逼近自己的恐惧还是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记忆中。

    还有,在彻底昏死过去的前一秒,他和火海外面那双可怕的、满是戾气的金红色眼眸对视的那一眼。

    而现在,就在他已经认命地迎接再一次死在火中的结果的时候,却是这个曾经亲手烧死了他的人闯进火海中,将他救了出来。

    明知道那么危险,还要去救他。

    看起来……赫伊莫斯说喜欢他,是认真的?

    …………

    ……怎么感觉,命运好像拐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殿下,您终于醒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恍惚中的伽尔兰的胡思乱想。

    他一转头,就看见他的守护骑士凯霍斯快步走过来,手中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才熬好的。

    看到伽尔兰朝他看来,凯霍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虽然守在伽尔兰身边足足两天两夜没睡,他那张有了黑眼圈的脸笑起来的时候依然帅气得让守在房间里的几位侍女以及医女看得脸红心跳。

    只可惜,英俊的金发骑士此刻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守了好久终于醒来的小王子。

    伽尔兰看着凯霍斯的黑眼圈,眨了眨眼。

    “我睡了很久了?”

    凯霍斯嗯了一声,伸手扶着伽尔兰坐起身,然后端起刚才放在桌上的汤药,看样子是想要用汤勺喂伽尔兰喝药。

    ……这太夸张了。

    伽尔兰囧了一下,赶紧摇头,然后伸出双手从凯霍斯手中捧过汤碗。

    仰头,一饮而尽。

    苦死了!

    一口气灌下去的伽尔兰被残留在嘴里的苦味苦得直咋舌。

    一口灌下去都这样,这要是被人一汤勺一汤勺的喂那还不得苦死?

    所以他就一直都弄不明白,就算病了为什么这么苦的药还要别人一勺一勺的喂?自己又不是没手……

    ……等等。

    手?

    伽尔兰猛地记了起来。

    火海之中,赫伊莫斯的双手没入火焰之中的那一幕。

    还有,那弥漫在鼻尖的皮肉烧焦的气息……

    赫伊莫斯的手!

    他猛地转头,赫伊莫斯依然在沉沉睡着,他一眼就看到了赫伊莫斯放在身侧的两只手。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雪白的绷带缠绕在赫伊莫斯的手上,从手臂一直往下到指尖,都是雪白雪白的,和上臂露出的褐色肌肤呈现出极端的对比。

    伽尔兰的脑中在这一刻闪过前几世里赫伊莫斯那只无论何时都被雪白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

    那惨烈的一幕幕仿佛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瞬间慌了神,伸手想要去碰一下那只满是绷带的手,可是手伸出来又不敢碰,一时间悬在半空之中进退两难。

    伽尔兰心慌得厉害,一时间不知所措。

    大概是因为他的表情太慌乱了,在他身边的凯霍斯一伸手,握住了他僵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

    凯霍斯低声对他说:“没事的,殿下,赫伊莫斯王子没事,你别担心。”

    伽尔兰回头看了凯霍斯一眼。

    凯霍斯顿时就是一怔。

    少年的脸上写满了惊慌,那金色的眸中竟是莫名地透出一抹他从不曾见过的无助之色。

    就在他被伽尔兰的这一眼看得有些愣神的功夫,处于惊慌中的伽尔兰已经伸手一把抓住了他,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凯霍斯,赫伊莫斯的手……他的手……是不是……毁了?还有,他的手臂……不,不止是手臂,是不是其他的地方……是……他的身体是不是很多地方都被烧伤了?还,还有……那、那里……”

    他的手指用力地扣紧了凯霍斯的手臂,强忍着那股从心底涌起来的恐慌感。

    兜兜转转,命运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他所做的一切仿佛是徒劳。

    赫伊莫斯再一次烧伤,又是因为他的缘故。

    那么,以后会不会又像前几世那样发展下去?

    赫伊莫斯再一次恨上他。

    然后,他和赫伊莫斯再一次刀刃相向。

    最后……

    ……

    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的,那么他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凯霍斯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总觉得,现在的王子看起来像是在恐惧着什么无形的东西。

    还有,为什么王子只看了一眼就认定了赫伊莫斯不止是烧伤了手,认为赫伊莫斯烧伤很严重?

    “没有,王子,你别担心。”

    看着伽尔兰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凯霍斯暂且压下心里的困惑。

    他轻声安慰着伽尔兰:“赫伊莫斯王子的伤势没您想得那么严重,他只是烧伤了手而已,医师说了,只是伤了皮肤,没有伤到筋骨,不会有什么影响。”

    听了凯霍斯这话的伽尔兰似乎冷静了一些,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小声问:“那手臂上……会留疤吗?严重吗?”

    他想起前几世,赫伊莫斯总是将自己有疤的那只手用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想必是很介意身上留疤的。

    “医师说,好好养伤的话,手臂不会,不过手掌还是手指上肯定是会留疤了。”

    “会留疤啊……”

    一听凯霍斯这么说,伽尔兰就愁眉苦脸了起来。

    “你很介意?”

    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嗯……”伽尔兰闷闷地回答,“留疤了,不是很难看吗?”

    赫伊莫斯肯定不喜欢身上留疤,不然前几世就不会总是用绷带挡住了。

    他刚回答完,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明明凯霍斯就在他身前,刚才那个声音却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可是,才转头了一半,一双手突然就从他身后伸来,将他整个人圈在手臂之中。

    突然落入另一个人的怀中,伽尔兰本能地想要挣扎,可是一眼看到那环住他的双臂上雪白的绷带,他的身体一僵,不敢动了。

    转头去看,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微微眯起来盯着他的金红色眸子。

    “赫伊莫斯……”

    他弱弱的、小声地喊着赫伊莫斯的名字。

    不知何时醒来的赫伊莫斯毫不客气地将其圈在自己怀中,那俊美的脸上的眉一挑,斜着眼看他。

    “你嫌我留疤了难看?”

    “不是,我没有。”伽尔兰赶紧解释,“我只是担心,你会因为留疤了,不好看了,心里不舒服。”

    赫伊莫斯轻轻地哧了一声。

    “又不是女人,我会在意什么疤痕?”

    “…………”

    前几世你明明非常在意的。

    伽尔兰憋着气,又不好把这句话说出来。

    但是,被赫伊莫斯这么一弄,他自从看到赫伊莫斯手上绷带开始就不断涌出来的惊慌慢慢地消失了。

    他侧头瞅着赫伊莫斯的眼,赫伊莫斯也正低头看着他。

    突然低头,将额头往他的额头上凑了凑。

    他怔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赫伊莫斯说了一句。

    “没烧了。”

    赫伊莫斯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赫伊莫斯的眼自始至终都看着他。

    那双金红色的眸微微弯着,映着他的身影,渗出一点笑意。

    那看着他的目光只有柔和,眼底透着微光,显得极为明亮,此刻看不见丝毫阴暗和戾气。

    ……和前几世已经不一样了。

    他也好,赫伊莫斯也好,他们和前几世都已经不一样了。

    被那双眼柔和地看着,伽尔兰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他看着赫伊莫斯小声问:“你的手疼吗?”

    淡色的薄唇唇角一扬,赫伊莫斯像是要说话,只是还没开口,就被床边的凯霍斯打断了。

    “赫伊莫斯王子,既然您也醒了,那么正好,您的汤药也已经好了。”

    看着自家王子乖乖地被赫伊莫斯搂在怀中的样子,凯霍斯心底莫名有点不爽,正好医女端着熬好的汤药来了,他就趁机打断了赫伊莫斯的话。

    赫伊莫斯松开手,往旁边看了一眼,看着那名医女已经端着汤药俯身跪在床边,舀起一勺汤药送过来。

    他一侧头,避开了那快要伸到自己嘴边的银勺。

    “不必了,拿下去。”

    他说。

    “赫伊莫斯?”

    赫伊莫斯看了伽尔兰一眼。

    “太苦了,不想喝。”

    他用任性的口吻说。

    伽尔兰:“…………”

    又来了。

    “赫、赫伊莫斯王子……医师吩咐了,您、您必须按时……喝、喝药的……”

    跪在旁边的医女战战兢兢地说。

    “你把药倒了,回头就说我已经喝过了。”

    “这、这怎么可以啊……”

    可怜的医女捧着汤药都快要哭出来了。

    旁边的凯霍斯都看不下去了。

    “赫伊莫斯王子,虽然我知道您身体很强健,但是既然受了伤,还是喝了药好得快一点。”

    赫伊莫斯没吭声,他的眼一转,落在自己身边的少年身上。

    伽尔兰被他看得一怔。

    赫伊莫斯依然不说话,只是拿眼看他。

    虽然没说话,但是那意思都从眼神里流露了出来。

    第一个领会到赫伊莫斯那眼中的意思的凯霍斯嘴角一抽,走过去,从快哭出来的医女手中拿过汤药。

    “赫伊莫斯王子,既然您不喜欢被女人喂,不如就由我来。”

    他笑眯眯地舀了一勺汤药,伸过去。

    “来,张嘴,啊~~”

    赫伊莫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像是在哄小孩的独眼骑士,那双金红色的眸子安静地、幽幽地看着伽尔兰。

    伽尔兰一开始还强撑着,装作看不懂。

    可是赫伊莫斯就是固执地盯着他看,哪怕他侧过脸去了,也能感觉到那滚烫的视线。

    好吧,你赢了。

    少年在心底叹了口气,认输了。

    他向凯霍斯伸出手。

    “给我,凯霍斯。”

    “可是,殿下……”

    “给我吧,药都要冷了。”

    金发骑士有些不情愿地将药碗递给了他的王子,站到了一旁。

    伽尔兰将银勺子在漆黑的汤药里搅拌了几下,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喂别人吃饭——对方还是那个赫伊莫斯,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但是瞥了一眼那双被雪白绷带包裹着的手,他心里一软。

    那双手是为了他才受的伤。

    手一抬,他举起银勺送到赫伊莫斯嘴边。

    赫伊莫斯看他一眼,唇角一弯,低头喝光了银勺中的汤药。

    那一眼看得伽尔兰的脸莫名一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和赫伊莫斯的这幅样子似乎显得太过亲昵了些。

    赫伊莫斯是病人。

    他只是在照顾病人而已。

    为了救他受伤的病人。

    他这么说服着自己,一勺一勺地继续喂着汤药。

    等慢慢地习惯之后,他心底里的那点不自在才缓缓地消失了。

    他看着赫伊莫斯那安静地、乖乖喝药的模样,顿时心里就有些纳闷。

    赫伊莫斯明明特别厌恶苦味,而这汤药苦得要死,他刚才一口气灌下去都苦得咂嘴……像现在这么一勺一勺地喝,难道不是更苦吗?

    为什么赫伊莫斯看起来像是在喝糖水一样?

    在伽尔兰纳闷的途中,那碗汤药不知不觉就见底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仿佛看见了赫伊莫斯眼底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摇了摇头,将这种奇怪的错觉从脑中驱逐掉,他侧身将空碗递给了床边的凯霍斯。

    凯霍斯拿着两个空了的汤药碗走向门口,交给侍女。

    而伽尔兰坐在床上,看着凯霍斯。

    床内侧,赫伊莫斯也坐着。

    伽尔兰正侧身,背对着他。

    他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用舌尖舔了一下唇角。

    若是伽尔兰现在回头,定会被他的眼神吓一跳。

    火热的,炙烫的,像是想要吞噬一切的。

    一股苦味泛进味蕾。

    是赫伊莫斯最讨厌的苦味。

    但是这一刻他却有种欲求不满的感觉。

    不够。

    身体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这么告诉他。

    远远不够。

    少年侧身坐在床上,流金色的长发挽起来,从肩膀的一侧滑落下去。

    宽松的上衣露出了纤细的后颈。

    白皙的后颈肌肤上,有一点樱花瓣似的粉色痕迹点缀其上。

    那是很久以前,还是小孩子的伽尔兰为了保护他留下的烫伤的痕迹。

    他还记得那漆黑的夜空下,从空中坠落的炭火掉落的那一瞬间。

    目光被伽尔兰后颈的那抹粉樱色吸引着,说不出为什么,赫伊莫斯莫名生出一种想要碰触那抹痕迹的悸动。

    ……可是手被绷带裹住了。

    他想着,可是目光依然定定地注视着那一处。

    然后,他倾身,凑过去,微微低头。

    红色的舌尖,轻轻地舔舐过那一点粉樱色的痕迹。

    他清楚地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在这一瞬像是受到了不轻的刺激一般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呜……嗯!!”

    正在将药碗交给侍女的凯霍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像是受了惊失声叫出来,却又在半途强行压抑下来,硬生生地将那一声呜吞咽下去了一般。

    那是伽尔兰王子的声音。

    他下意识转身,向伽尔兰看去。

    他看见伽尔兰双手捂着嘴,满脸通红。

    “王子?”

    “没、没事,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有点疼。”

    “请您小心一些,箭伤再裂开就麻烦了。”

    “嗯……抱歉,我会注意的。”

    就在伽尔兰竭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凯霍斯说话的时候,导致他发出那种诡异声音的罪魁祸首藏在他的身后,舔了舔微弯的唇角,一脸餍足。

    看来,那一点非常敏感啊。

    某人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