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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看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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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水穿好衣服, 贾西贝转过来,手里拿着一条从沉阳带来的裙子。

    金水很多年没穿过裙子了, 表情怪怪的, 贾西贝掀开被子, 抱着她的残肢,把裙腰套上去。

    金水瞪着天花板,脆弱、难堪、忿恨,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贾西贝细心地在裙摆底下打个死结,免得走光:“好了,姐。”

    金水转过眼睛看着他,虽然是个男孩,却没有男性的压迫感和攻击性,让她觉得很自在:“谢谢你,小贝。”

    贾西贝害羞, 红了脸。

    金水捏着那个粉嫩嫩的小脸蛋:“喂, 脸红什么?”

    “姐, 别……”贾西贝长这么大没碰过女孩子的手, 赧得直躲。

    “好了吗?”帘子外,元贞问。

    “好了。”贾西贝把金水脱下来的一次性病号服塞进垃圾桶,元贞走进来,恭敬地朝金水点个头,问他:“东西都收拾起来了?”

    “嗯,你的伤怎么样?”贾西贝踮起脚,扒着他的衣领往里看。

    “干什么!”元贞吓了一跳, 推开他。

    贾西贝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怯怯缩到一边,元贞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讪讪的,解开几颗扣子,把衬衫敞给他:“好多了……”

    这时帘子从外掀开,穿着套头帽衫的高修走进来。

    他们之前约好的,今晚来接金水出院。

    贾西贝看见他额头上的淤青和伤口,急得推开元贞:“哥,你脑袋怎么了?”他颤着声音,特别心疼地拽着高修的胳膊,“怎么弄的,哥,我看看!”

    元贞顿时觉得敞着衬衫的自己像个傻逼。

    “没事,小伤,”高修满不在乎地说,朝金水行个礼,“车在楼下,随时可以出发。”

    金水靠在枕头上,没有动:“接我去哪儿,下一步什么打算?”

    她的反应在高修的意料之中,做过社团领袖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问就跟人走,即使这些人救了她的命。

    “我们大哥的目标,”高修低声说,“是北府。”

    金水愕然。

    那可是染社在北方的重镇。

    元贞知道她有顾虑:“丁焕亮就在北府,在朝阳组的保护之下,我亲眼看见的。”

    金水垂下眼睛,半晌,粲然一笑:“杀了丁焕亮,死也值了。”

    在她眼里,伽蓝堂千里出关挑战染社,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们有北府堂青山组的支持,”高修说,“可以一搏。”

    金水抬起眼睛,眸子黑沉沉的,点了头。

    元贞抱起她,高修拉开帘子,隔壁床空着,贾西贝拎着东西经过,有些遗憾地说:“阿来去吃晚饭就没回来,还想跟他告个别的……”

    突然,走廊上响起脚步声,像是朝阳组的人,朝这边来了。

    高修和元贞对视一眼,迅速回到床边,拉上帘子。

    “上次闹事那个小子呢!”进来三个混混,扯着脖子嚷:“给老子滚出来!”

    贾西贝害怕地揪着元贞的袖子。

    “找你的?”高修问。

    元贞要往外走,贾西贝拽着不让:“不行……他们打你!”

    “无所谓,”元贞眉头都不动一下,“你们走,别耽误了大事。”

    虽说朝阳组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金水没拆绷带,大晚上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出院,怎么看都很可疑。

    贾西贝还不撒手,高修当机立断,扯开他:“元贞说的对,以大局为重。”

    元贞出去了,几个混混从左右两个方向夹着他,往漆黑的走廊过去。

    “修哥,不行,”贾西贝直跺脚,“他们打他打得可狠了!”

    高修皱着眉头:“听我的,先走,元贞没问题……”

    “贾西贝!”这时又有人来了,在门口喊贾西贝的名字,“哪个是贾西贝!”

    怎么回事?贾西贝怔住。

    高修困惑地看着他,贾西贝放下东西,轻声说:“修哥,你带金姐先走,我回来和贞哥一起……”

    “不行!”高修抓住他的腕子,他和元贞不一样,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贾西贝!”那个人一床一床找过来,拉着的帘子全部掀开,眼看要掀到这里,贾西贝一转身出去:“我……我在!”

    是个没见过的混混,上下把他打量一通:“小柳哥找你。”

    贾西贝意外:“他……找我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混混坏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贾西贝回头看一眼床帘,只要高修顺利把金水带走,他在北府的任务就完成了,不用犹豫,他乖乖跟着走了。

    很奇怪,混混没带他去上次拷打元贞的办公室,而是往反方向,经过设备间、手术室和一长串不知道用途的房间,来到一扇双开的大门前。

    混混敲门:“老大,人到了。”

    “进来。”里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混混扭开门,把贾西贝推进去,把门在他背后关死。

    落锁声让贾西贝打了个哆嗦,一间大卧室,称得上舒适,光线很暗,宽大的双人床边点着粗蜡烛,有一股好闻的花香味。

    “来啦,”小柳哥从昏暗的角落走出来,头发没扎,衣服也没好好穿,披着件睡衣就向他招手,“晚饭吃了吗,我这儿有花生和苹果。”

    贾西贝有些怕,往后退,小柳哥看他退,眼里露出一种凶猛的东西。

    “大哥,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来聊聊?”小柳哥没性急,就近坐在床上。

    “没事……”贾西贝揪着衣角,“没事我走了。”

    小柳哥翘起二郎腿,从敞开的睡衣下摆看得出,他里头什么都没穿,“你要是走了,一会儿那小伙就得皮开肉绽送回去。”

    “啊?”贾西贝的关切、担忧全写在脸上。

    “来,”小柳哥笑了,拍拍床,“过来坐。”

    贾西贝不愿意,可不敢不过去,扭着腰蹭了两步,轻轻地抽鼻子:“小柳哥,你别打他行不行……”

    小柳哥的眼睛都放光了:“行,当然行,”他急切地搓手,“你来。”

    贾西贝就坐到他身边,肩膀挨着肩膀,蜡烛的香味浓得呛人,小柳哥托起他的手:“看过手相吗?”

    贾西贝摇头。

    “我给你看看,”小柳哥展开他的小手,慢慢地捋,“哎呀这生命线,都到这儿了,”他摸着他手腕内侧发痒的地方,“活得长。”

    贾西贝夹着胳膊,觉得很别扭。

    “嗯……你小时候吃过苦,”小柳哥贴着他的耳朵说,“受过不少委屈。”

    他说对了,贾西贝吃惊地看着他。“小时候吃苦”这招屡试不爽,小柳哥顺势搭住他的肩膀:“你看这条线,都插到手指缝里了……”

    他收紧手臂,几乎要把贾西贝整个搂进怀里,贾西贝却傻傻地盯着自己的手心,浑然不觉。

    “你的爱情线特别好,”小柳哥瞄着他大外套里的白脖子,“有人疼,岁数比你大,是个哥哥,跟着他就不遭罪了。”

    “嗯。”贾西贝点头,修哥是很疼他。

    “这个哥哥……”小柳哥忍不住了,吧唧,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贾西贝吓着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柳哥把他压倒在床上,跨上去,猴急地解睡衣带子,贾西贝则愣愣看着他,委屈地说:“我……我是男孩。”

    “知道,”小柳哥使劲拽他的裤腰,“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贾西贝好像明白他要干什么,又好像不明白,蹬着床拼命往后缩,缩到床里头,被小柳哥死死摁在那儿。

    他很用力,攥得贾西贝都疼了,他拼命挣扎,腰上的枪掉出来,滑到小柳哥kua下。

    “枪?”小柳哥捡起来,惊诧地瞪眼睛。

    但勃发的yu望让他无暇深究,扬手把枪扔到地下,朝贾西贝扑上去。

    贾西贝尖叫,那是他唯一能自卫的东西,两手在床头乱抓,抓到小柜上一个方形的玻璃瓶,很硬,胡乱朝小柳哥砸下去。

    “我cao!”小柳哥一疼,松了手,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是香水瓶子,瓶塞砸掉了,香精混着酒精淋了他一身。

    贾西贝哭了,光着上身蜷在床头,小柳哥头上见红,摸下来一手血,他骂了一句,朝贾西贝抡起拳头。

    手边真的没东西了,除了枕头、蜡烛,就是点蜡用的打火器,贾西贝没细想,抓起打火器朝小柳哥伸过去,按下了开关。

    霍地一下,橙红色的火焰在小柳哥湿淋淋的皮肤上燃起,玫瑰香水的味道迅速蒸腾,他只喊了一声,就被热气灼伤了呼吸道,翻滚着,蹦跳着,在昏暗的房间里起舞。

    贾西贝攥着打火器,愕然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火柱,窗帘引燃了,床单也着起来,门外有小弟听到声音,试探着问:“大哥?”

    他跳下床,惶急地在大屋里乱转,屋里有火,外面出不去,拽开窗子,三楼不高,可近处没有落脚的地方,这时一抬头,看见衣柜上的通风管道。

    他打开衣柜,扒着拉出的抽屉爬上去,顶开管道网朝下看,地上小柳哥已经不动了,他用脚把衣柜恢复原状,向上钻进管道。

    管道对他来说还算宽敞,手脚并用可以爬行,头上有风,应该是连着出风口,屋里的浓烟冒上来,顺风飘向身后。

    爬了没几米,他听身后砰地一响,小柳哥的门被撞开了,有人喊着:“灭火!把小柳哥拖出来!那个娘娘腔呢!”

    他吓得浑身打颤,眼泪啪嗒啪嗒滴在手上,黑洞洞的一条长管,只在不远处有一块光亮,他哽咽着爬过去。

    快到近前,手脚轻下来,透过管道网往下看,是一间手术室,手术刚结束,医生坐在椅子上休息,台上是一个昏迷的病人,工作人员粗鲁地撤掉了他的无菌布和呼吸面罩。

    贾西贝一把捂住嘴巴。

    那张脸,是阿来,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可往下看,肚子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还没擦净。

    “先送肝,肝急着要,”医生摘下口罩,正是给金水做手术的那个,“左肾呢?”

    桌上放着几个一样的方箱子,他看来看去,很不高兴:“说了多少回了,都贴上标签,弄错了怎么办!”

    工作人员赶忙过来贴标签做记录,医生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最近南边受伤的御者特别多,小柳一直让我们抓紧,剩那几个小孩,这两天找时间都做了。”

    贾西贝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不敢相信他说的,那些流浪的小孩,他们开心吃下的苹果、花生,自己曾经以为的美好,背后竟是这样残忍的真相!

    医生打着呵欠离开,阿来被工作人员草率地装进裹尸袋,咚地扔在手推车上拉出去,然后,灯灭了。

    长长的管道重新陷入黑暗,贾西贝在黑暗中抵着冰冷的铁皮,无声地哭泣,阿来,他还那么小,他好心告诉自己不要“硬顶”,他帮忙照顾金水,他还管朝阳组那帮混蛋叫“哥哥”!

    震惊、痛心、憎恨,他颤抖得近乎抽搐,拳头在铁皮上反复摩擦,恨不得揉碎了染社的凶手……对呀,这就是他们来北府的目的,老大、修哥、贞哥,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在孤注一掷。

    贾西贝擦一把眼泪,鼓起勇气,继续爬。

    爬了很久才重新看到光,一个没见过的办公室,装修很奢华,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不认识。

    “……大半夜的跟你在这破地方耗着!”一个说。

    “今晚要出一批货,”另一个说,“以后这生意交给你,管事儿的叫小柳,我让人叫去了。”

    “贺非凡你可真行,器官都敢碰,让你们堂主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贾西贝惊讶,下面那个高个子居然是朝阳组的组长贺非凡,那跟他说话的岂不就是丁焕亮?

    “哪能让他知道,”贺非凡揽住丁焕亮的肩膀,“染社是正经社团,毒和器官是明令禁止的。”

    丁焕亮推他:“有完没完,骷髅冠的目镜给我配了吗?”

    “cao,这都第几个了,你就是不满意。”

    “没我原来那个好。”

    “你原来那个到底好在哪儿?”

    “那是我拿一个小铁矿换的,据说是牡丹狮子的‘眼睛’,”丁焕亮阴狠地说,“等抓到岑琢,我一定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贺非凡看了看他:“牡丹狮子?”他哈哈笑,“你可拉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