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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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崔胜玄的脑海中已经飞掠过无数的信息。

    莫名其妙给他派任务的老中医,面前这男人陌生又眼熟的面孔,脖子上“阴阳”标记的刺痛,还有当时闵在英跟谢岐的对话……

    他们说,那个潜~伏在这片军~区内的人,是一个能依靠自身能力制造精神毒气的人,这种毒气可以控制人类或者非人类的生物,也可以影响像闵在英那样的人!

    ……就是这个长着张病夫脸的人吗?!

    没天理啊!

    崔胜玄还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卡在半开的门缝之中,那个男人已经起身,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但这种“慢”,和谢岐或者闵在英、姜允修的动作完全不同,他们的“慢”更像是一种威慑,一种对力量的炫耀。而这个男人脚步虚浮,看起来就像是重病缠身一般。

    他在离崔胜玄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步伐,那种如蛇一般让人不适的目光,在崔胜玄的身上反复游走。

    在几秒钟后,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格外诡异的笑容,不论眼角眉梢唇边,每一处五官都带着“笑”应有的弧度,但组合在一起,那张脸却仿佛面具一般,僵直、生硬、透着沉沉的死气。

    “崔,胜,玄。”

    那男人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崔胜玄的名字,每一个音节似乎都在他的舌尖反复翻滚,最终才从齿缝中逃逸而出。

    没有比这更怪异的笑容和声音了,崔胜玄自认为他已经足够见多识广,可在这一刻,他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惊骇。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考虑到我们的同胞身份,你可以叫我c先生,chess的那个c,”自称c先生的男人还是用着那种诡异的声音,“连我这样的垂暮之人,都听过你的名字,一个英俊的男明星……还真是符合瓦尔基里的喜好。”

    瓦尔基里是北欧神话传说中的“女武神”,在c先生说出这个名字的同时,崔胜玄就已经知道他在说谁了。

    必然是谢岐。

    但这个c先生对于谢岐的称呼……实在是有些难听啊!

    崔胜玄还处在“不能动”的境地,不过他还能摆出丰富的面部表情——这会儿,就算他心中还带着几分惊恐,可看向c先生的眼神,却充满了愤怒。

    “有意思,”c先生与崔胜玄对望着,脸上依然带着面具般的笑容,“明明感到恐惧,却还要为她说话,这样的赤诚之心……”

    c先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保持着那笑容摇了摇头,接着伸出手,在崔胜玄面前挥了一下。

    崔胜玄只觉得笔尖浮现出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后……

    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崔胜玄发现他在一间小屋内。

    正是夕阳西下、暮色四合的时分,屋内没有灯,显得格外昏暗。

    他正坐在一张有些破旧的椅子上,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被人绑住手脚,之前那种让他不能动弹的神秘力量也消失了。

    男人立刻谨慎地环顾四周,观察他身边的环境。

    这大概是一间属于护林人的小木屋,屋子的格局非常简陋,家居更是少得可怜,屋内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两个柜子和两把椅子。

    不过这间屋子内倒是堆放了不少杂物,墙上也挂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装饰。和简陋的家具相比,所有的陈设都显得乱糟糟的,上面还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崔胜玄的目光在墙上的某处停了下来,思忖片刻后,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将那玩意拿了下来。

    那大概是一把装饰用的短刀,非常小巧,刀鞘上嵌满了宝石——当然是假的,刀柄上则包着皮革。

    崔胜玄抽出小刀检查了一下它的状态,这把刀已经开刃了,看起来还算锋利。

    男人小心地将短刀插~回刀鞘,然后将它放在了作训裤的口袋内。

    有把武器的话,总是会显得安全几分的。

    这间屋子应该已经被废弃多时了,小屋有两扇门,一前一后,前门边上有扇不大不小的玻璃窗,但这扇窗和后门一样,都被人用木板横七竖八的草草钉死了。

    若非屋顶上还开了两个小小的天窗,这会儿,里面绝对会昏暗得不能视物。

    男人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透过木板和木板间的空隙向外望去,目之所及都是非常眼熟的树种——看来这里应该就在他们的部队附近。

    屏住呼吸仔细观察了几分钟外面的环境,崔胜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拧开了木屋的前门。

    屋外的光线比屋内强多了,男人举目四望,立刻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在他面前大概十米开外的地方,仿佛存在着一堵“墙”,暗黄色和灰白色的光芒在空中徐徐飘荡着,旋转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黄白两色的光圈,正好将这间小木屋圈在其中。

    崔胜玄知道这些东西一定是超自然的存在,因为有“阴阳”标记赋予他的能力,所以他才能看到这一切。

    但他也清楚自己的水准,他只能“看”,却毫不了解这些东西,也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他尝试着靠近那堵“光墙”,离墙面尚且有几米距离之时,他就闻到了一丝及其微弱、又格外熟悉的味道!

    头晕目眩的感觉迅速袭来,崔胜玄连忙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没两步的工夫就直接摔倒在地。

    是方才那个让他昏迷的气体!

    崔胜玄立刻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去,直到整个人都靠上了小木屋的外墙,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幸运的是,大概是这一次吸入的量非常少,崔胜玄只是晕头转向地在地上坐了几分钟,就慢慢回过神来。

    在现在的这个距离,他闻不到气体的味道,也感受不到气体对他的影响……这应该是安全距离。

    ——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在哪里?那个c先生又在哪里?

    ——谢岐会过来找他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浮现在崔胜玄心中,他有些茫然地四下环顾,妄图能从环境中找到答案。

    可惜的是,崔胜玄没有找到答案,而是看到了c先生。

    他从“光墙”中走了出来,依然走得慢悠悠的,可那样子又和之前不一样了,就算还是那副病歪歪的瘦弱模样,可c先生这会儿步伐稳健,脸色也褪去了几分苍白。

    虽然现在看起来,他的模样更像是……“苍白中透出了几抹不正常的红晕”。

    崔胜玄的目光飞快地划过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气体,直直地钉在了c先生的脸上。

    没猜错的话,这种气体对他来说,大概是兴~奋剂?

    崔胜玄之前就听过谢岐的分析,从最开始的“虐待事件”,到中间宋智媛被附身,再到之前姜允修的失踪和闵在英的受伤——这一切都是c先生布的局,或者说,至少有他在其中推波助澜。

    而c先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谢岐卷入这个事件,出现在这里。

    这么一想,c先生将他带到这里来,也一定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谢岐之前已经几次表明她的态度,她并不打算去“追捕”c先生,所以那家伙不得不使用一些附加手段,才能逼迫谢岐出现在他的面前。

    至于最有效的附加手段……想必就是一个名叫“崔胜玄”的男人了。

    “你费尽心思地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谢岐?”

    “不,崔胜玄先生,”c先生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力了几分,但他脸上的笑容还是如同面具一般诡谲,“并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费尽心思’。”

    “我们的瓦尔基里小姐,抱歉,我并不喜欢她在尘世中使用的那个名字,太具有象征意义,还不如这个小小的昵称来得有趣。我们的瓦尔基里小姐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呢,她实力强大又恣意妄为,对一切美丽的东西都充满兴趣,但是,她也能毫不犹豫地毁去她欣赏的东西——只要这个行为有利于她的利益。”

    “你并不了解她,崔胜玄先生,起码不了解真正的那个她。”

    “你爱上了一位强大而美丽、极富个人魅力女士,但可惜的是,你并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凝视深渊的人。”

    c先生那如同面具般的笑容渐渐浮现出了几缕生气,他的面孔尚且年轻,可他的眼睛中装满了故事,那是一双见证过许多时光的眼睛。

    更别谈,他说话的语气、遣词造句的模式,还有那种对引经据典的莫名偏爱,都带着几分属于老年人的傲慢和迂腐。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看着你。”这是尼采的话,c先生是要用这句话暗示谢岐也是一个……恶魔吗?

    “瓦尔基里小姐是一位标准的利己主义者,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符合她的利益准则。”

    c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踱着步,似乎是注意到崔胜玄愤怒中带着仇视的眼神,他的笑容越发透出了几缕慈祥。

    “在继续这场谈话之前,我想对你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不要被别人的外表蒙蔽。比如……”

    崔胜玄尚未反应,就觉得有一股大力钳住了他的肩膀,那是c先生的手!

    “……就算我看起来是一副行将就木的姿态,也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制服你。所以,不要想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再说出这句话的同时,c先生将短刀从崔胜玄身后拎了出来,他瞥了一眼那把粗制劣质的武器,“啧”了一声,就将它随手丢在了一边。

    “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正如我所说,瓦尔基里小姐喜欢美丽的事物,她欣赏你确实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一定要多此一举的为你标记呢?”

    “她的性格,想必你也有一定的了解……譬如我,如果你的身上没有这个标记,不管你此刻跟她是什么关系,我都不会在意你的——瓦尔基里小姐可不是多情的女人,利益,请记住这个词,崔胜玄先生,利益才是对她最重要的。”

    “所以,让我们来直面这个结论吧——”

    “我选中你,是因为这就是她给我的唯一选择。”

    c先生的语速很慢,咬字清晰,透着几分老学究的古板,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崔胜玄耳中。

    男人觉得他听懂了c先生的每一句话,可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无法凝定心神,去分析c先生的弦外之音。

    他的心中只回荡着同样的内容,同一个意思。

    ——谢岐是故意的。

    ——在谢岐给他做标记的时候,她就预见到了这一刻的场面。

    ——真的是这样……吗?

    “那些听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到最后,往往能被证明成真理。人生就是这么有趣,不是吗?”

    “我相信你的心中一定充满了疑惑,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哦,我当然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们总得讲讲先来后到的顺序。”

    c先生说道这里,慢慢侧身,冲着前方的“光墙”做出了一个“拂开”的动作。

    暗黄色和灰白色的光芒往两边分开,光墙上迅速出现了一个缺口,崔胜玄能看到空气中似乎有透明的、类似墙面的东西在微微闪光。

    在墙面之外是黑得有些不正常的森林,他有些紧张地望着那片黑暗。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崔胜玄终于看到那片黑暗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仿佛摩西分海,随着那人影渐渐走近,浓重的黑暗往两边扩散、变淡,直至消逝无踪。

    来人停在了光墙的另一面,大概只有一两米的距离,她姿态闲逸的垂手站在那里,是崔胜玄无数次见过的模样。

    那是谢岐。

    但那也不太像崔胜玄认识的谢岐了,她隔着光墙与c先生遥遥对望,眼神中除了漠然,还有一种崔胜玄可以感受、却不能理解的……怜悯。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瓦尔基里小姐,”c先生带着一种格外僵硬而可怕的笑容,跟谢岐打着招呼,“时间可不等人,就要我们跳过寒暄的环节,单刀直入地谈谈正事。”

    “你知道我的答案。”

    谢岐只回了这一句话。

    “没错,我知道你的答案,”c先生摇了摇头,神色中却毫无失望,还是保持着那种犹如《v字仇杀队》中,那个“v面具”一般的笑容,“我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但就算如此,我也能在你救下崔胜玄先生之前,先杀掉他。”

    “考虑到现在的局面,杀了他,可是会损害到你的利益的。”

    “所以,为了我们三人的共同利益,不如,你选择听一下我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