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遇伯弃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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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除夕。
冉小云挥了挥额头上雪花，加快了脚步。因为多了一个小人儿，这洛神岭上又热闹了许多。三个多月的小屁孩，哭起来声音震天响，几乎要穿破那坎离结界。这么小的小东西，居然已经知道要讨糖吃。给了就笑得春光灿烂，不给就哭得惊天动地。
想起小侄子那可爱的模样，冉小云真是归心似箭。想了想，冉小云祭出宝剑，准备御剑回去。
漫天飞雪中，一位清秀少年骑着一头怪兽，出了前面的密林。他朝冉小云招了招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故友来访，小姐何不停下脚步，来叙个旧？”
冉小云一眼便认出这是大理城外那杀了师父的少年。田中一角不许他们去寻仇，今日仇人却找上门来了！冉小云深深吸了口气，先捏碎了手中的一颗小小冰珠子。
这是一颗传信珠，可以一对一地传递一些简单的信息。她捏碎了这一颗，姐姐就会知道她遇到了危险，便能循着传信珠那特有的灵力，找寻过来。这里离洛神岭已经不到三十里地，想必姐姐和姐夫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伯弃鸢朝她轻轻一笑，灿若朝阳：“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上次我都没有机会介绍自己。我叫伯弃鸢。你叫什么？”
冉小云不去理睬他。转过身去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片雪花。
她的手正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这一年多来冉小云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若是再见到这恶徒，自己应该如何如何。但是眼下仇人就在眼前，她还是忍不住地激动起来。幸而她的养气功夫精进了不少，知道要压制情绪，拖延时间。
伯弃鸢挠了挠头，轻笑道：“我知道，你的姐姐和姐夫就在左近对不对？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啊？”
冉小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平静了下来。看了一眼伯弃鸢道：“我师傅不许我找你寻仇。”
伯弃鸢点点头：“你师父是对的。他知道你打不过我。”
冉小云摇摇头：“你打不过我姐夫。”
伯弃鸢一扬眉毛，又颓然道：“你说的对。真的捉对厮杀的话，我不是他的对手。”
冉小云奇怪地看看他：“那你还找上门来？”
伯弃鸢下了怪兽，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笑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力量并不是一切。再说，什么都要靠力量去争取，那也太累了一点。”拿出一块皮毛铺在了身边：“这是云生兽的皮毛做的，你坐。”
冉小云犹豫了一下，坐了上去。伯弃鸢笑着接道：“你看一年前在大理城外。真要靠蛮力收拾，那天音寺的老和尚就够我忙活了对不对？弄得狼狈不堪，那也忒没格调了。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倒是喜欢那样的场面。”
冉小云沉默了一下，问道：“大理城外后来怎么样了？”
伯弃鸢耸了耸肩：“不知道，大概死的差不多了吧。我丢了一颗大力丸在那里，骗他们说是解药。不过说也奇怪哈，我做下那般壮举，知道我的人却没几个，想想也有点遗憾呢。”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多留几个活口的。”
冉小云心中一寒，却有一丝难掩的快意。当时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到现在她仍然历历在目。眼前这少年貌似天真，其实真的辣手无比。想了想，轻问道：“今天你来找我？找我做什么？”
伯弃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不想来找你，但是上命在身，又不得不来。”
冉小云哼了一声：“你一定要这样假惺惺地说话吗？”
伯弃鸢轻笑道：“我天生假惺惺，所以假惺惺便是我的本性。你说我这样，算是真性情，还是假惺惺？”
冉小云嗤了一声：“我又不是你这样的世外高人，我才不要想这种无趣的傻问题。”
伯弃鸢叹道：“你说我傻，我说你傻；你说我无趣，我说你无趣。大家嫌弃来嫌弃去，果然是很无趣的。哦对了。”拿出一个袋子丢在冉小云的脚边：“我前两天得了这袋子，送你了。”
冉小云一愣：“送我？什么东西？”
伯弃鸢笑道：“等我走了你再看吧。”手搭凉棚遮了遮太阳，指了指天边那呼啸而来的剑光：“风沉川来啦？”
冉小云点点头，心中大定。斜了一眼这少年：“你还不快跑？”
伯弃鸢站起身来，居然真的跨上了他的怪兽：“你说得对，我要快跑啦。你心性纯稚，容颜美丽，而且没有凡俗之心。我真的很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双腿一夹：“走了，御风！”
那怪兽肋下生翅，转眼已在云巅。冉小云不料这少年来去如风，大惑不解：“这家伙到底来做什么的啊！”
冉轻云见妹妹无恙，放下心来，问道：“怎么了？传信珠都捏碎了，吓我一跳。”
冉小云皱眉道：“那个骑着怪兽的少年来了。”
风沉川讶道：“杀害你师父的凶手？”
冉小云点点头。冉轻云紧了紧怀中的儿子，问风沉川道：“怎么办？”
话音未落，不远处已经有人在喊：“在这里！莫走脱了贼人！”
风沉川抬眼望去，惊讶地发现前面的树林中竟然密密麻麻有好几百人。其中两位金盔金甲，竟然是神族！
再往身后看去，又有一面大旗。白底黑边，绣了一朵碧绿莲花，样子十分怪异。风沉川心中一沉：“怎么青莲教的也来了？”
两边的人马隔了两百来步，各自停了下来。稍过了片刻，双方阵营各有三人，朝风沉川一家掠来。
风沉川看了看面前那高大道士，冷冷打了个招呼：“道绝师兄别来无恙？”
道绝见了他，也是愣了一愣：“风沉川？你怎会在此处？”
风沉川讶道：“你们不是来找我的？”
与道绝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金甲神将。风沉川心中闪过无数疑惑，沉声问道：“怎么会和离天宫的人混在一处？”
道绝哼了一声：“暂时联手而已。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风沉川压下心中不快，一拉妻子，跃上了自己的陋剑：“我一直隐居于此，不问江湖事非。前尘往事，大多湮灭，有些我都已经不记得了。如今我只想与家人好好过日子。你们不要来烦我，我也不会去找你们麻烦！”
青莲教那边领头的是一个面色惨白又瘦又高的黑衣人。见风沉川要走，尖着嗓子大喝道：“且慢！焉知此人与魔族无关？下剑答话！”
风沉川瞟了他一眼，暗道这大概便是青莲教主白半生了。传说中白半生一身修为冠绝十万大山，极其难缠。风沉川站在剑上纹丝不动，问道：“白教主有话便问。我不想掺和到你们的事情中。”
白半生身边的弟子见风沉川如此无礼，不由大怒。一扬手，射出一缕金光。风沉川皱了皱眉，随手将那缕金光拍了回去。那青莲弟子冷笑一声，探手接过。不料那金光快要入手之时，遽然加速，竟然穿透了他的手掌！
青莲弟子一愣，飞快拔出佩刀，将自己的手齐腕斩下。那道金光在断手里一阵翻腾，终于还是被他收了去。恨恨地盯着风沉川：“剑帝好功夫！”
风沉川不知他是青莲教的什么人。看了看白半生，寒声道：“青莲教是你白半生做主，还是你身边这位做主？”
出手的这位是白半生的得意门生，青莲教东风使褚鸣春，二十六岁跻身真人之列，向得白半生宠爱。刚才含愤出手，却失了一只手掌，大丢青莲教颜面。想到这里，又是愤恨，又是疼痛，又是惊惧。
白半生见他冷汗涔涔，面色又阴郁了几分：“我教中子弟，我自会管教！”
褚鸣春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师父这么说，这一劫大概算是过去得差不多了。了不起回去之后，再好好求恳。恨只恨那剑帝下手如此狠毒！”死死地盯着风沉川，恨不能将他投入五毒池，化作蛇蝎之粪！
风沉川不再理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问白半生道：“白教主还有何赐教？”
白半生脸上青气一闪，显然怒极，尖着声音大声道：“今日我青莲教与离天宫，昆仑派和金山寺一道，追杀魔族余孽！风沉川，那魔将杀我正道弟子无数，你休要庇护他！”
风沉川怒道：“信口雌黄！我小姨子在此遇到那魔族，捏碎了传信珠，我才来救援。你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通魔了！”
道绝在一旁道：“风沉川。我们将此山团团围住。追到此处，那魔将便失了踪影。你们身处嫌疑之地，最好自己说清楚！”
风沉川朝他怒目而视，却终于没有挥剑相向。问冉小云道：“那魔将去哪儿了？”
三波人十六只眼睛一齐看向了冉小云。冉小云哼了一声：“他跟我说了些有的没的。看到你来，就骑着他的怪兽飞走了。那怪兽好像叫御风。”
白半生冷笑了一声：“那伯弃鸢在大理城外行凶杀人，谁不知道他那怪兽只能行走，不能飞行？再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真当我们都是瞎的？小姑娘，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快快道来！”
冉小云气道：“你这丑八怪怎么乱冤枉人啦！我说的明明是真的！”哼了一声，一指褚鸣春：“你若是眼不瞎，怎么收了这么个好徒弟？”
白半生此生不知挨过多少骂名。但是眼前这小姑娘天真纯稚，喊他丑八怪，竟分外让他恼怒。双手一拍，两个掌心青烟弥漫：“小姑娘，老实交待！”忽然眼光一直，看到了她脚边的那个袋子。
他看到了，其他的人自然也看到了。道绝猛一伸手，率先将那袋子摄在手中。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令牌，上面两个金文小字，金光闪闪。道绝身边的道士看了一眼，惊道：“是道真师妹的令牌！”
道绝一翻袋子，里面还有几片鲜血淋漓的指甲，顿时大怒：“小姑娘！再包庇那魔将，当心身死道消！”
冉小云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都说了我不知道了！那人杀害了我的师父，你们要找他，我还要找他呢！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道绝哼道：“抓了你们，再讲道理！”七星剑一挥，森然道：“风沉川，你们是要打上一场，还是要束手就擒！”
风沉川仰天长笑：“道绝师兄，我们都知道你是讲道理的人。哈哈，哈哈！”言语之中，又是悲愤，又是讽刺。大手一伸，斩虚空蓦然在手：“不过，还是打一场吧！”
那神将身上金光暴起，照亮了周围十丈的方圆。手中大戟一顿：“既如此，动手吧！”
“且慢！”
冉轻云掖了掖怀中稚子的襁褓，微微一笑。这小子不喜束缚，正在努力地踢着包袱。冉轻云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按住了斩虚空，朝风沉川道：“我知道你有必死之心，也不怕这些人，但是我们要为孩子考虑！”
道绝和白半生对视了一眼，略略松开了手中的兵刃。连那金甲神人，也收敛了身上的金光。
金光照在孩子的脸上，说不出的可爱喜人。
风沉川顿了一顿，涩声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冉轻云摇摇头：“你们刀剑相向，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我们...”冉小云刚要插嘴，被姐姐狠狠瞪了一眼：“你闭嘴！”
纤手抚上了风沉川刺手的脸颊：“我们和他们好好交待。将事情讲清楚，也就是了。为难我们，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风沉川闷声道：“你以为他们真的是要来除魔的？那魔将若不是带着什么空前绝后的宝物，便是有什么他们都觊觎的功法！否则，一个小小的魔将，哪里能引来这些人合作无间？”
冉轻云目光温柔轻笑了笑：“你说的，我都懂。可是这些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想要的，就是我们一家四口，快快乐乐。便如你进入我的世界的那一天！”
冉轻云性子一向骄傲，而且在自己面前又颇古灵精怪。风沉川适才还讶异她今夜怎么会要自己投降，听她说起“你进入我世界的那一天”，猛然醒悟：“轻云是要我斩虚空逃走！”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除夕。
冉小云挥了挥额头上雪花，加快了脚步。因为多了一个小人儿，这洛神岭上又热闹了许多。三个多月的小屁孩，哭起来声音震天响，几乎要穿破那坎离结界。这么小的小东西，居然已经知道要讨糖吃。给了就笑得春光灿烂，不给就哭得惊天动地。
想起小侄子那可爱的模样，冉小云真是归心似箭。想了想，冉小云祭出宝剑，准备御剑回去。
漫天飞雪中，一位清秀少年骑着一头怪兽，出了前面的密林。他朝冉小云招了招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故友来访，小姐何不停下脚步，来叙个旧？”
冉小云一眼便认出这是大理城外那杀了师父的少年。田中一角不许他们去寻仇，今日仇人却找上门来了！冉小云深深吸了口气，先捏碎了手中的一颗小小冰珠子。
这是一颗传信珠，可以一对一地传递一些简单的信息。她捏碎了这一颗，姐姐就会知道她遇到了危险，便能循着传信珠那特有的灵力，找寻过来。这里离洛神岭已经不到三十里地，想必姐姐和姐夫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伯弃鸢朝她轻轻一笑，灿若朝阳：“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上次我都没有机会介绍自己。我叫伯弃鸢。你叫什么？”
冉小云不去理睬他。转过身去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片雪花。
她的手正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这一年多来冉小云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若是再见到这恶徒，自己应该如何如何。但是眼下仇人就在眼前，她还是忍不住地激动起来。幸而她的养气功夫精进了不少，知道要压制情绪，拖延时间。
伯弃鸢挠了挠头，轻笑道：“我知道，你的姐姐和姐夫就在左近对不对？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啊？”
冉小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平静了下来。看了一眼伯弃鸢道：“我师傅不许我找你寻仇。”
伯弃鸢点点头：“你师父是对的。他知道你打不过我。”
冉小云摇摇头：“你打不过我姐夫。”
伯弃鸢一扬眉毛，又颓然道：“你说的对。真的捉对厮杀的话，我不是他的对手。”
冉小云奇怪地看看他：“那你还找上门来？”
伯弃鸢下了怪兽，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笑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力量并不是一切。再说，什么都要靠力量去争取，那也太累了一点。”拿出一块皮毛铺在了身边：“这是云生兽的皮毛做的，你坐。”
冉小云犹豫了一下，坐了上去。伯弃鸢笑着接道：“你看一年前在大理城外。真要靠蛮力收拾，那天音寺的老和尚就够我忙活了对不对？弄得狼狈不堪，那也忒没格调了。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倒是喜欢那样的场面。”
冉小云沉默了一下，问道：“大理城外后来怎么样了？”
伯弃鸢耸了耸肩：“不知道，大概死的差不多了吧。我丢了一颗大力丸在那里，骗他们说是解药。不过说也奇怪哈，我做下那般壮举，知道我的人却没几个，想想也有点遗憾呢。”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多留几个活口的。”
冉小云心中一寒，却有一丝难掩的快意。当时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到现在她仍然历历在目。眼前这少年貌似天真，其实真的辣手无比。想了想，轻问道：“今天你来找我？找我做什么？”
伯弃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不想来找你，但是上命在身，又不得不来。”
冉小云哼了一声：“你一定要这样假惺惺地说话吗？”
伯弃鸢轻笑道：“我天生假惺惺，所以假惺惺便是我的本性。你说我这样，算是真性情，还是假惺惺？”
冉小云嗤了一声：“我又不是你这样的世外高人，我才不要想这种无趣的傻问题。”
伯弃鸢叹道：“你说我傻，我说你傻；你说我无趣，我说你无趣。大家嫌弃来嫌弃去，果然是很无趣的。哦对了。”拿出一个袋子丢在冉小云的脚边：“我前两天得了这袋子，送你了。”
冉小云一愣：“送我？什么东西？”
伯弃鸢笑道：“等我走了你再看吧。”手搭凉棚遮了遮太阳，指了指天边那呼啸而来的剑光：“风沉川来啦？”
冉小云点点头，心中大定。斜了一眼这少年：“你还不快跑？”
伯弃鸢站起身来，居然真的跨上了他的怪兽：“你说得对，我要快跑啦。你心性纯稚，容颜美丽，而且没有凡俗之心。我真的很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双腿一夹：“走了，御风！”
那怪兽肋下生翅，转眼已在云巅。冉小云不料这少年来去如风，大惑不解：“这家伙到底来做什么的啊！”
冉轻云见妹妹无恙，放下心来，问道：“怎么了？传信珠都捏碎了，吓我一跳。”
冉小云皱眉道：“那个骑着怪兽的少年来了。”
风沉川讶道：“杀害你师父的凶手？”
冉小云点点头。冉轻云紧了紧怀中的儿子，问风沉川道：“怎么办？”
话音未落，不远处已经有人在喊：“在这里！莫走脱了贼人！”
风沉川抬眼望去，惊讶地发现前面的树林中竟然密密麻麻有好几百人。其中两位金盔金甲，竟然是神族！
再往身后看去，又有一面大旗。白底黑边，绣了一朵碧绿莲花，样子十分怪异。风沉川心中一沉：“怎么青莲教的也来了？”
两边的人马隔了两百来步，各自停了下来。稍过了片刻，双方阵营各有三人，朝风沉川一家掠来。
风沉川看了看面前那高大道士，冷冷打了个招呼：“道绝师兄别来无恙？”
道绝见了他，也是愣了一愣：“风沉川？你怎会在此处？”
风沉川讶道：“你们不是来找我的？”
与道绝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金甲神将。风沉川心中闪过无数疑惑，沉声问道：“怎么会和离天宫的人混在一处？”
道绝哼了一声：“暂时联手而已。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风沉川压下心中不快，一拉妻子，跃上了自己的陋剑：“我一直隐居于此，不问江湖事非。前尘往事，大多湮灭，有些我都已经不记得了。如今我只想与家人好好过日子。你们不要来烦我，我也不会去找你们麻烦！”
青莲教那边领头的是一个面色惨白又瘦又高的黑衣人。见风沉川要走，尖着嗓子大喝道：“且慢！焉知此人与魔族无关？下剑答话！”
风沉川瞟了他一眼，暗道这大概便是青莲教主白半生了。传说中白半生一身修为冠绝十万大山，极其难缠。风沉川站在剑上纹丝不动，问道：“白教主有话便问。我不想掺和到你们的事情中。”
白半生身边的弟子见风沉川如此无礼，不由大怒。一扬手，射出一缕金光。风沉川皱了皱眉，随手将那缕金光拍了回去。那青莲弟子冷笑一声，探手接过。不料那金光快要入手之时，遽然加速，竟然穿透了他的手掌！
青莲弟子一愣，飞快拔出佩刀，将自己的手齐腕斩下。那道金光在断手里一阵翻腾，终于还是被他收了去。恨恨地盯着风沉川：“剑帝好功夫！”
风沉川不知他是青莲教的什么人。看了看白半生，寒声道：“青莲教是你白半生做主，还是你身边这位做主？”
出手的这位是白半生的得意门生，青莲教东风使褚鸣春，二十六岁跻身真人之列，向得白半生宠爱。刚才含愤出手，却失了一只手掌，大丢青莲教颜面。想到这里，又是愤恨，又是疼痛，又是惊惧。
白半生见他冷汗涔涔，面色又阴郁了几分：“我教中子弟，我自会管教！”
褚鸣春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师父这么说，这一劫大概算是过去得差不多了。了不起回去之后，再好好求恳。恨只恨那剑帝下手如此狠毒！”死死地盯着风沉川，恨不能将他投入五毒池，化作蛇蝎之粪！
风沉川不再理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问白半生道：“白教主还有何赐教？”
白半生脸上青气一闪，显然怒极，尖着声音大声道：“今日我青莲教与离天宫，昆仑派和金山寺一道，追杀魔族余孽！风沉川，那魔将杀我正道弟子无数，你休要庇护他！”
风沉川怒道：“信口雌黄！我小姨子在此遇到那魔族，捏碎了传信珠，我才来救援。你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通魔了！”
道绝在一旁道：“风沉川。我们将此山团团围住。追到此处，那魔将便失了踪影。你们身处嫌疑之地，最好自己说清楚！”
风沉川朝他怒目而视，却终于没有挥剑相向。问冉小云道：“那魔将去哪儿了？”
三波人十六只眼睛一齐看向了冉小云。冉小云哼了一声：“他跟我说了些有的没的。看到你来，就骑着他的怪兽飞走了。那怪兽好像叫御风。”
白半生冷笑了一声：“那伯弃鸢在大理城外行凶杀人，谁不知道他那怪兽只能行走，不能飞行？再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真当我们都是瞎的？小姑娘，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快快道来！”
冉小云气道：“你这丑八怪怎么乱冤枉人啦！我说的明明是真的！”哼了一声，一指褚鸣春：“你若是眼不瞎，怎么收了这么个好徒弟？”
白半生此生不知挨过多少骂名。但是眼前这小姑娘天真纯稚，喊他丑八怪，竟分外让他恼怒。双手一拍，两个掌心青烟弥漫：“小姑娘，老实交待！”忽然眼光一直，看到了她脚边的那个袋子。
他看到了，其他的人自然也看到了。道绝猛一伸手，率先将那袋子摄在手中。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令牌，上面两个金文小字，金光闪闪。道绝身边的道士看了一眼，惊道：“是道真师妹的令牌！”
道绝一翻袋子，里面还有几片鲜血淋漓的指甲，顿时大怒：“小姑娘！再包庇那魔将，当心身死道消！”
冉小云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都说了我不知道了！那人杀害了我的师父，你们要找他，我还要找他呢！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道绝哼道：“抓了你们，再讲道理！”七星剑一挥，森然道：“风沉川，你们是要打上一场，还是要束手就擒！”
风沉川仰天长笑：“道绝师兄，我们都知道你是讲道理的人。哈哈，哈哈！”言语之中，又是悲愤，又是讽刺。大手一伸，斩虚空蓦然在手：“不过，还是打一场吧！”
那神将身上金光暴起，照亮了周围十丈的方圆。手中大戟一顿：“既如此，动手吧！”
“且慢！”
冉轻云掖了掖怀中稚子的襁褓，微微一笑。这小子不喜束缚，正在努力地踢着包袱。冉轻云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按住了斩虚空，朝风沉川道：“我知道你有必死之心，也不怕这些人，但是我们要为孩子考虑！”
道绝和白半生对视了一眼，略略松开了手中的兵刃。连那金甲神人，也收敛了身上的金光。
金光照在孩子的脸上，说不出的可爱喜人。
风沉川顿了一顿，涩声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冉轻云摇摇头：“你们刀剑相向，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我们...”冉小云刚要插嘴，被姐姐狠狠瞪了一眼：“你闭嘴！”
纤手抚上了风沉川刺手的脸颊：“我们和他们好好交待。将事情讲清楚，也就是了。为难我们，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风沉川闷声道：“你以为他们真的是要来除魔的？那魔将若不是带着什么空前绝后的宝物，便是有什么他们都觊觎的功法！否则，一个小小的魔将，哪里能引来这些人合作无间？”
冉轻云目光温柔轻笑了笑：“你说的，我都懂。可是这些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想要的，就是我们一家四口，快快乐乐。便如你进入我的世界的那一天！”
冉轻云性子一向骄傲，而且在自己面前又颇古灵精怪。风沉川适才还讶异她今夜怎么会要自己投降，听她说起“你进入我世界的那一天”，猛然醒悟：“轻云是要我斩虚空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