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小说网 > 朱门 > 第六十一章 婚姻风波

第六十一章 婚姻风波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万古第一神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朱经理发现安贵不在桌上,问:“哪么不喊安贵一起吃饭?”

    “喊了,他不来。他爸爸要他一起喝酒。”罗玉兰说。

    “我去请,要喝酒的话,也该由我敬他父子。”经理说着去了隔壁“大窝”。

    “我也去,不来,我就拉。”立惠说罢跟上。

    安贵和父亲终被拉到饭屋,坐上朱家饭桌上位。立惠马上给安贵斟满酒,端起杯来,说:

    “多谢表叔救命之恩,侄女敬你一杯。”安贵毫不推辞,一口干掉。

    朱经理再倒上一杯,说:“安贵兄弟不愧玩枪耍刀的好汉,救了我们家人,我也敬你一杯,左轮给你了,不要归还了,权当感谢。”

    “我该先敬二哥,是你先借给我左轮,要不然,我再会玩枪,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赤手空拳打不赢三个土匪。不过,左轮是二哥抗战功臣之奖品,我还是要归还的。”

    “对嘛,安贵,”修英立即接口,“枪是国民政府奖励你二哥的。”

    立惠问:“胡表叔,你哪么不和我们一起走,跟在后面呢?”

    安贵玩笑道:“我想学学侠客,不露声色,暗中保护,神出鬼没,突然杀出。”

    立惠“嘿嘿”直笑。其实,安贵最满意的是缴到一只步枪,宝贝啊。

    朱经理端起第二杯,举到胡大银面前:“胡表叔,多谢你养了个好儿子,能文能武,胆识过人,你耍刀儿子耍枪,老子英雄儿好汉啊,敬你一杯。”

    “哪里哪里。朱经理,我们胡家哪里离得朱家哟。”胡大银眼含热泪,说。

    安贵问:“立惠,你第一次走六十多里,脚杆不痛?”

    “先有点痛,碰到土匪以后,走起来一点不痛了,越走越有劲。”

    “你要是再碰到几回土匪,怕是比飞还快。”经理开女儿玩笑。

    安贵叔叔却说:“你怕是还有其他喜事吧,六十多里呀。”

    立惠脸一红,直摇头,示意莫讲。父母依然看在眼里,直盯着她。

    罗玉兰自知理亏,很少说话,她是独自给孙女亲事作了主,吵闹等着她哩。

    第六十一章婚姻风波

    这天,罗玉兰见孙女正给梁公子写信,说:“孙女,给他们讲了吧,免得疑神疑鬼。”

    “由随你,婆婆。”立惠边写边答,“总而言之,我要作主,由不得他们。”

    “也该给他们说一声嘛,是你父母啊。我先给你爸爸讲。”

    朱经理听完,没有反应,末了,说:“妈,现今时兴自由恋爱,只要你说对方要得,立惠满意,我没说的,那就定嘛。再不定下,城里麻烦更多。”

    罗玉兰仍不放心:“修英由你去讲啦。”

    “不管她。”经理断然道。

    “还是要给她讲,立惠是她女儿,”

    这些年,本来脾气不好的修英,患上了更年期综合症:话多、猜疑、多病、喜怒无常、爱哭爱吵、疑心丈夫在外有染。以致家人尽量让她避她。仲信受不了,有时干脆夜宿在外。结果,疑心愈重。久之,猜疑成真,丈夫果然染上本城风月楼一位能歌善舞之绝色女子。艳事败露,修英又哭又闹又装病。丈夫不理她,任她吵闹。实在不可开交之时,仲信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吼道:“你再闹,我走了。”有时她怕丈夫再去风月楼,马上止住。有时,她不买帐,丈夫马上举起右手,吼道:“你再闹,耳巴子来了哇。”其实,那手也是做个样子,从没落下过,“杀手锏”常常失灵。她反倒威胁丈夫:“你敢打,老子跳河。”丈夫知她脾气,也不买帐:“你去跳啊,涪江没加盖。”

    罗玉兰虽然不满修英,也没轻饶儿子,吵道:“你爸爸到死都信奉修身齐家,一言一行,不得逾矩。我们朱家从公公起五辈人,除了当兵的,哪有这种丑事?结发夫妻,白头到老,和和睦睦才是朱家门风。你都儿女成人了,当外公了,莫败坏了门风,顾点朱家面子。”

    “妈,你看她哪个怪脾气。要是早几年,一封书把她休了。”

    “你敢!女人老了有这个怪毛病,忍着点!”

    “她骂我气我,莫得啥子,你老人家七八十了,还是这样。我看得下去?”

    “算啦。不跟她一般见识。人老了,该遭人嫌了,我受得起。你外公不是说,‘让人不吃亏,吃亏不让人’吗?”

    如此夫妻关系,还有什么乐趣?仲信全是奉守伦理道德维系家庭。

    当晚,罗玉兰关上电灯,插死房门,棉被蒙头,尽量不听。然而,不出所料。不一会,南睡屋传来修英的吵闹哭声,一阵高一阵低,一声长一声短,半个钟头不息。后来,“乒”关门声,仲信气不过,一走了之。渐渐,修英声音放低。至于何时止息,罗玉兰已入梦乡,周游仙境去啦。

    次日早饭后,罗玉兰坐于油店铺,抽着水烟和小黄伙计摆龙门阵。修英洗罢红脸肿眼,吃饱喝足,搬条方凳坐在门外街檐,骂大街一般,声音虽不很大,邻居和当妈的全能听见。她明白,街邻未必信她,可得让街邻知道,她不弱,她敢说,出了事她没责任。且听——

    “都说人老癫恫,树老心空,我看就是,越老越糊涂,越老越疯癫,连个天日方向都不晓得。那么大个家,那么多事情,不管大小,她都当家,连我小女儿的婚姻大事也不放过,也要作主,跑到乡头选个啥子?农人娃子。不是老糊涂了么!不是疯癫了么!门当户对吗?城头男娃哪里没有?多得很,好的多得很,由我们挑。她偏要跑到老窝子去选,不是把女儿害了吗?哪像个作老人的!简直在后辈人头上屙屎屙尿了。”

    她一停,看看反应。其实,罗玉兰早就去后院了,她不知道。

    “别个都回城了,非要小女儿跟着她,赖在那个穷山旮旮里。没有电灯,油灯黑黢黢的,有啥子好耍?现刻,我才明白,她是想把小女儿嫁给她穷亲戚,她是想土匪抢我女儿,害我女儿,天啦,好歹毒呀。老实告诉你,我女儿要是出了点事,我要拉你下涪江喝水,和你拼命,你死了我也要追到阴曹地府。”说累了,歇口气,再曰,“更可恶的,嫁我女儿,我当妈的不晓得,背着我,她就把亲事定了,天下哪有这样?就是那家要得,你也该给我们父母商量下嘛,再定亲也不晚嘛。我们女儿是你生的?你那么胆大!我们出嫁哪个不是父母定亲?未必你还不晓得?你胆子就那么大!现今好了,生米煮成熟饭了,退也退不脱了,就是一泡屎,不想吃也得吃了。我的天老爷。呜——,”

    说着,修英哭出声来,伤心至极。这时,立惠急匆匆走出巷道,拉起她:“妈,进去!”

    修英挣脱女儿:“我不进去。我要找街坊邻居评评理。”

    “妈,你到处讲,不顾我们朱家的脸吗?”

    “她就不顾我们的脸嘛,她有脸把你这么好的妹娃嫁到乡头去嘛,我还顾那么多?”

    “妈,是我答应的,不怪婆婆。”立惠大声说,有意让街邻听。

    “你,你有那么傻吗?乡坝头是人去的地方吗?我不信,是你帮她说话。”

    立惠再拉:“信不信由你。你再不进去,等会儿爸爸回来了,挨了耳巴子我们不管啊。”

    “他敢打我。”她嘴还硬,心却虚了。再看看街西头,真担心朱经理立即出现,吃上一掌,当街丢丑,母女这才进了巷道。然而,并非停火,屋内才是老战场兼主战场。

    不过,这回敌方非老太婆,而是身边心肝宝贝,语气自然温和多了。

    “幺女,你都十七了。她老疯子发疯,你也跟着她发疯吗?”

    “你才疯!你不听下,左邻右舍有几个说你好?”

    “让那是烂牙腔乱说,老子不怕他们。”

    “你不怕,爸爸还怕,朱家还怕。我们朱家是名门,要顾点面子。”

    “要顾面子,你死东西哪么答应嫁到乡头去?我有面子吗?”

    “妈,人家在读重庆大学,才貌双全。”

    “咦!”当妈的嘴一瘪,鄙夷道,“你还晓得才貌双全么?城里头那么多男娃娃莫得财?有的是钱。莫得貌?英俊小生有的是。你为啥子要选乡坝头的?”

    “妈,爸爸祖辈都是乡坝头的,你还不是嫁给他了?”

    “我瞎眼了,本来就嫁错了,嫁个乡巴佬,”修英气得满口胡言,“读了大学又哪么?你大哥读了大学,川川也读了大学,还在上海读的,找到事做没有?有钱没有?那些国军军官读了啥子书,人家啥子莫得?婆娘几个,房子车子票子,哪样没得?别个都晓得嫁军官,你哪么不嫁个军官?你是个猪脑壳,跑到乡头选个穷学生。你脑壳长蛆了吗?”

    “你妹妹就是嫁的军官?如何?”立惠以修娟小姑为例。

    “你个死女娃子,”被戳到痛处,当妈的脸又一吼,“哪个营长再坏,也给了我们李家好多钱,你穷学生拿得出来?”

    “妈,我不想跟你争。我跟他定了亲,就要跟着他。你再吵也莫得用。”

    “你个莫良心的死女娃子!你把我气死。”

    “妈,你是自找气怄。”立惠边说边笑。

    “你还好意思笑,我是为了你啊!莫良心的死女子。”

    “妈,我当真死了,你要哭。”

    “死女娃子。”当妈的举手装打。

    “你再打,我就飞了。”立惠跑开,伸开双手,做出飞的样子。

    当妈的忍不住直笑。瞬间,她又哭了,边哭边追女儿,说:“妹崽,你不是喜欢电灯么?乡坝头莫得哟,油灯黑黢黢的,烟子就要把你白脸熏黑。”

    “我没说要嫁到乡坝头去呀。人家是大学生,在重庆。”

    “他找得到事做?”修英不等回答,又说,“你硬要跟他,也要等他找到事才成亲。”

    “别个读完大学,还要出国留学呢,哪里要找事做。”

    “他还要留学?”修英瞪大眼睛,盯住女儿,“他父亲有钱供他留学?是不是打我们朱家主意?你说。”

    “出国是要用钱,打点主意有啥子要不得!”立惠说得十分轻松。

    “嘿嘿,”修英一声怪笑,“我晓得了,难怪梁家非要赓即定亲哟,你婆婆非要答应哟,他们是打伙整朱家嘛,她当内贼嘛,挖我们家嘛。”

    “妈,你莫乱怪婆婆,梁修齐留学,婆婆不晓得,只给我讲了。”

    “好哇,你现刻才给父母说。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要等他留学回来再成亲?”

    “那是当然。”

    “嘿嘿”修英又一声怪笑,“他怕是还没回来就搞上洋女人了,你还等他,当老姑娘吧。”

    “妈,你乱说些啥子?”立惠脸一板,吼道。

    修英狠狠道:“退了退了,妈在城里给你好好选一个,包你满意。”

    “你那么会选,给二哥选一个嘛,你不是早就想抱孙子了。”

    “死女娃子,你怕我没给二哥选?嘿,我选了,他不要嘛,你爸爸你婆婆说要不得嘛。哼!”修英提高声音,“你到底退不退?”

    “不退!”女儿一语截铁。

    “你不退,我去跳涪江。”

    “妈,你莫吓人了。”立惠反倒一笑,“你就是跳了,我跳下去拉你。”

    “死女娃子,你是铁砣落底。”修英转怒为笑。看来女儿真的死了心,一时莫了主意。

    她突然想到胡大银。有时,胡大银为平息矛盾,缓和家庭气氛,让她有脸下台,不疼不痒帮她说两句话,并非因她正确,可她总以为胡大银站在自己一边,何不找下他?

    修英弓着腰,捂着微微作痛的胸口,出后门向东十余丈,便踏上一条枯草覆盖的沙石路。左首一排厂房里,织布机“呱达、呱达”,震天动地。她赶紧捂住耳朵。为此,她很少驾临。

    东头厂门口,胡大银正打扫门口地面,见她,不无诧异,问:“他二嫂,有事?”

    “过年你要回去吧?”

    “要哇。”

    “你给哪个小学梁校长带个信,把女儿亲事退了,喊他儿子找别个女娃子。”

    胡大银知道此事,脸露难色:“这个事呀,不好退哟,他二嫂。”

    “为啥子?未必是阎王名册,一勾就活不成。”

    胡大银笑了:“嘿嘿!他二嫂,没有哪个要他们死嘛,是成亲,喜事呀。”

    “朱家才不跟他乡巴佬成亲呢。除非眼睛瞎了。”

    “他二嫂,听说他是大学生,不是乡巴佬哩。”

    “他是乡坝头生乡坝头长,不是城头生的。”修英振振有词。

    “他二嫂,你还是跟经理商量好,免得……,”

    “父母之命,媒婆之言,我还作不了主?”

    “不是不是,他二嫂,这是你们一家人的事,商量通了,我专门跑一趟龙兴场,都要得。”

    “胡表叔,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我没把你当乡巴佬哟,对得起你哟。”

    “他二嫂,多谢你。我也是为你们好呀。”

    “这么说,你不答应带信了哟?”

    “他二嫂,我……,”

    “嗨,老子看错人了,”说罢,她愤然转身,“一个屁眼出气。”

    “他二嫂,梁家那娃儿有出息啊。”胡大银望着她背影,说。

    “出息个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