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天早早起床,发现没有医院可去,再也不能面对病人的时候,江小鸥心里空落得痛,回想保健院种种,心里更加失落。她给江尔杰打电话,江尔杰却很兴奋地告诉她:“上海协和医院被查封了。”

    江小鸥不好意思说出已辞职的事,她假装请教一个问题。挂了电话,就有些兴奋,上海协和医院完了,阳光医院也不会长久,她下定决心还到医院去。出门时却接到杨船电话,说他在市医院骨伤科住院。江小鸥放下电话,就去了医院。她在自己曾经住过的病房里看到杨船,头上捆着厚厚的纱布,她红着眼睛问出了什么事?杨船笑了一下,“就头上挨了一棒。”江小鸥问到底怎么回事?杨船正要说话,两个穿警服的人走进来,说不相关的人离开,有领导要来看望杨船。江小鸥退了出去,在走廊里遇见向白玉。向白玉很疲惫的样子,说一定会严惩凶手。而后很体已地对江小鸥说:“我希望你们两个人好好地过日子。”江小鸥说到医院,向白玉很急的样子,说下来再说。

    江小鸥去街上买了稀饭回来,向白玉一行已经走了,杨船喝了稀饭,精神好些,江小鸥问他这些日子去了哪里,杨船的眼光停在护士的身上,摇头说:“一言难尽。”就闭眼睡了,江小鸥一直守在他身边,直到晚报送来。江小鸥在报纸上看到杨船是因为报道了一家养鸡场,鸡粪不经处理直接排向竹溪河的事,遭到养鸡场老板黑打,报上说市政府向副市长作了指示,会严惩违反环境保护的行为,并对杨船的行为作了肯定。号召全市新闻记者向他学习。

    江小鸥放下报纸,看杨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怎么啦,英雄。”

    杨船让江小鸥锁了门,说事实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问她还记不记得,他是接了一个电话离开她的。那是大马的电话,说他要见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他们一块儿开车去了峨眉山,谈了一天话,第二天下山,大马就被拘捕了。他在回家的路上也被带到一个地方,手机全部关了,不许与外界联系,检察院的人问来问去,都是关于大马的,贿赂了什么人,财产转移到什么地方,他说不知道。检察院的人也没特别为难他,三天之后,他被放了,可是还没到家,他又被另一伙人劫走,到位于竹溪河上游的一个地方,让他详细地写他和大马的谈话,他是写小说的,真真假假乱写了一通。但是他们不放过他,没收了他的录音笔和随身携带的U盘,他保留的所有资料都毁了。没有找到他们要的东西,除了不让他与外界联系,还带他沿竹溪河游玩,参观了一处养鸡场,看到鸡粪直接排到河里,他说了句不合环保的话,其中有个人说你写篇稿子,他就写了,写好后也是他们拿出去的,省里一家报纸发了后,他被通知可以离开。他离开之前,挨了闷棍,挨打之前他听到一句:“别打死了。”随后昏了过去。

    杨船说:“这是一个骗局。打我的人不可能是养鸡场的老板。是他们,是他们掩盖什么?”

    江小鸥听得全身发凉,问:“他们是谁?”

    杨船说:“一定是受过大马恩惠的人,害怕大马说出来,害怕大马告诉了我。”

    江小鸥说:“你和大马说了些什么?”

    杨船说:“说到你,说他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大马不值,拘捕后什么人也没供出来。他肯定会判刑。可怜啊半生辉煌,竟落得如此下场。”

    江小鸥说:“奶奶临死之前,让我照顾大马,是不是有先见之明。”

    杨船定定地望着江小鸥说:“大马是你亲生父亲……”

    江小鸥木木的,伏在杨船的床上好一阵才抬起头,说她想出去走走。江小鸥茫然地走到江边,发现江面上飘浮着许多水葫芦,江水本来的样子也不见。水葫芦是一种繁殖很快的生物,如果放任生长,整条江都会掩埋在它之下。那么生活暗处的黑暗也像水葫芦吗?江小鸥无法回答。大马,他包容了多少暗处的罪恶。她不知道是该怨他还是赞赏他,作为生身父亲,她又想起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古话,她只有流泪。

    杨船还没有出院,大马因为脑出血,保外就医。大马曾经的朋友都烟飞云散了,江小鸥把病情稍稳定的大马接回家,帮她按摩,擦洗。大马能吐出一两个含混的字时,江小鸥亲热抚着他的肩叫爸爸。江小鸥和杨船常常在晚饭后推父亲去江边,先开始有人远远地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故意走到她们身边说:“报应。”大马的身子有些颤动,江小鸥双手按在他肩膀上,说:“病了,有亲人在身边很幸福。对不对。”后来人们习惯在江边看到她们父女,有些眼光就温和了,主动地走到她们面前嘘寒问暖。大马能说完整的句子的时候,江小鸥问他不知道说出受贿的人可以轻判吗,大马说:“一年是判,十五年也是判。一天不进去,就是一辈子不进去。”

    江小鸥无语,只希望父亲在外的日子多一天,她就多一天照顾他。江小鸥在医院的工作基本上停下了,虽然她没有明确提出辞职,但是她没有岗位,她在医院看到在上海协和医院工作过的一些专家时,她更坚定了决心,他们是一伙的,一定要揭发医院黑幕,她不再找市里,她把材料送到了省卫生厅。

    大马生活能够自理时,判了刑。杨船又一部反映医疗黑暗的长篇却发表了,幸与不幸一齐降临了她的生活,每个人都在奔自己的命运。她的命运却不明朗,在一个闷热难当的黄昏,她独自往江边去时,在黄皮匠的摊前,停了下来,已经很久没见石竹花了,她问石竹花怎么样,黄皮匠说:“真疯了,在博爱医院。”而后又埋头修他的皮鞋。江小鸥看着黄皮匠被汗渍洇湿的背心,知道安慰没什么用,黄皮匠的平静,说明他已经接受这样的命运。江小鸥慢慢地走到江边,望着岷江对岸崛起的高楼,望见高楼上隐隐的月亮,变了,最最强大的应该是时光吧。

    手机突兀的叫声:“爸爸,月亮出来太阳回家了吗?”江小鸥接听了,是高子林兴奋的声音说他在若尔盖草原,夕阳下的草原太美了,他忍不住想给她打电话,高子林在电话里竟然唱起草原的歌来。

    江小鸥挂了电话,草原的气息仿佛通过手机传了过来,她觉得凉快了一些,向专门收治精神病人的博爱医院走去。在医院门口,一个穿红衣服的农家妇女很热情地招呼她,江小鸥应了一声,想不起是谁。红衣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江医生还是那样,我却老了,江医生认不出来了,我是你带到北京治过病的玲玲啊。”江小鸥看着她脸上的皱纹和色斑,慨叹时光的无情。玲玲却很快活,说她现在的生活是江医生给的。江小鸥很耐心地听她唠叨家事,一个普通农家女的快活感染了她,她笑着问玲玲是不是去看了石竹花。玲玲收了笑容,说石竹花已经不认识她了。又说石竹花就是想要的东西太多。说完她又笑起来,“我女儿学习成绩好,将来要让她当像你那样的医生。”

    江小鸥只是笑笑,与玲玲道了再见。江小鸥在病房的观察孔里看到石竹花,她手里拿了一支口红,往嘴唇上涂,嘴巴周围都涂得红艳艳的。江小鸥怅然地走了,出了博爱医院,接到杨船发来的短信,说他的作品很成功。

    “知道你行,杨船。”

    “我是你的船长嘛”杨船笑说。

    江小鸥好久没听过这一句话了,她重复一声船长,心里掠过一丝久违的异样的颤悠。

    江小鸥再一次到了江边,从许多悠闲的垂钓者身边走过,到三江汇流的地方,看见一个老人,衬衣湿透了,但他守着鱼杆,手里却捻着佛珠,脸上安宁而祥和。江小鸥觉得心可以安放了,在老人身边坐下来,与青山对坐,与江对坐,水声慢慢地浩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