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心里犯着“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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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组织向我问责?我算哪根葱?组织认识我吗?向我问责?是问责我27岁没能力为老父亲筹医疗费,还是问责我没钱结婚生子?还有,李小伟不该打吗?谁打了李小伟?你拍到了就发我一下,我得感谢他祖宗十八代!表舅,你省省吧。一会儿县考察问我,我会如实回答,保证不让你们省心……哦,费心的。”

    余靖自从让他背锅后被拒后,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不管是谁,说他一句、他怒十句,绝不口软。

    “阿靖,你爸没事吧?手术顺利吗?该不是受了刺激吧,怎么胡言乱语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自从你到镇政府来上班,表舅是不是一直在照顾你?如果没有我,你都不知道被人家玩政治手段给玩死几遍了!”

    汪国强被余靖噎了一句,不由摇了摇头。

    “托表舅的福,我爸手术顺利。明年能恢复得好,我们就在省城落脚了。地方我都看好了,办个托管班,我妈做饭,我爸管孩子作业,我负责营运,比镇政府的工资高多了。表舅的关照我无福消受,往后也不劳烦表舅再把心思分一些给我了,还是多关照一下令公子吧。对了,我那小表弟是第几次复读了?去年就破了我的记录吧?表舅,不是我说你,都这年纪了,没几年就要退休了。眼下,孩子的教育才是第一位的,不然以后啃你的老,有你受的。”

    余靖轻嗤一声,目光看向了窗外。

    百里县到南沣镇每天有许多趟客运车,不过要从高铁站坐20分钟公汽到客运站,客车准时启动,却会一路上收客……

    小车只需要30多分钟的路,客运车能跑出一个多小时。

    还是当领导好啊,权势滔天。

    平常工作只说不做,还有小车坐着,神仙般的日子啊。

    “……”

    汪国强被梗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看向另一边的车窗外。

    这个余靖,吃了枪药了,碰都碰不得。

    “以前还说你老实话少,看来都是装的!”

    汪国强也哼了一鼻子,如果余靖真的跑路不干了,往后再PUA谁呢?

    现在的小年轻,都尼玛精得跟猴一样。

    “表舅你说得很对,我老,实话少。”

    余靖说着,取了手机刷。

    汪国强一个回头,怒目圆瞪地看了余靖一眼后,还是看向了窗外。

    这个余靖,一定是昏头了。

    算了算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下午三点多,余靖果然就站到了镇政府办公楼前。

    “小余,快点快点,别让县考察组的领导等太久了。”

    大概是汪国强给党政办其他同事发了消息,党政办主任亲自站在楼前相迎,热情地把余靖迎了进去。

    来到小会议室门口,主任敲了敲门,得到应声后才把余靖送了进去。

    考察组一共来了3个人,组长是县政府办公室人事科科长,两个组员都是人事科的工作人员,围着一张椭圆形会议桌而对余靖坐得端正。

    正好里面还有个同事在谈,也不知道谈完没有,考察组让那人先出去,让余靖坐下。

    “你好,余靖同志。”

    组长率先打了招呼,然后做了介绍。

    翻开面前的笔记本,清了清嗓子后这就开了嗓。

    “余靖同志,说说吧,你近三年来的工作情况。”

    余靖望着县政府办公室人事科科长聂文奇,并未张嘴,却深吸了一口气。

    脑子飞速运转片刻,嘴角微微上扬后轻启薄唇。

    语速不快也不太慢,音调低沉沉稳,一副逻辑清楚、言词精准地将三年工作如实且流畅地汇报。

    从头到尾对事不对人,未说曾经欺负、埋汰过他那些人的半句不好。

    聂文奇边听边记着笔记,时不时还冲着余靖点了点头,中途打断他提出几个问题,也都被余靖轻松回答。

    原本微微慎着的脸,此刻也松动了下来。

    “8月14日,你为何单独行动,没有跟党政办其他同事一道出现在山洪暴发现场,而是提早一步赶到?有人说你是为了见县里的大领导,想攀关系找后台,是这样吗?”

    聂文奇心里大概有了数,待余靖回答完问题,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镇上公车数量有限,坐不下我。那天我是在收到领导指示后,骑自己的摩托车走小路赶到现场。刚从摩托车上下来,就亲眼目睹山洪爆发。当时情况很混乱,也不知道谁是领导,被洪水卷走了。得亏我水性比较好,自救成功没死而已。”

    余靖放在心里无奈地冷笑,镇政府里有一个不睁眼胡说的人吗?

    于是,依然是风轻云淡地没提自己受排挤,而是只提了自己发挥主观能动性骑摩托,也要依然坚持工作的行为。

    也不提自己有救人的主动性和欲望,还说自己也是被洪水卷走的。

    至于女县长……更是只字未提。

    “你在8月14日山洪爆发的时候,救了一名女同志,送到了镇卫生院,有这事吗?”

    聂文奇听到这里,有些好笑地勾起了嘴唇。

    竟然还会有人把救领导这么大的功劳不提,还坦诚自己也怂,被洪水卷走都说得这样漫不经心。

    “8月14日?我记不清了。山洪爆发前,我都连续加班半个月,每天都是给山脚下的村民做思想工作,帮他们把人和财产往山腰上转移。确实不记得哪一天,背了哪个女同志到山腰上。回头想想,应该不止一个吧。”

    余靖像地主家的傻大儿一般抓了抓后脑勺,然后迷蒙地看向聂文奇。

    其实,心里犯着“精光”。

    他知道,越是漫不心经的相救,越是让人感恩戴德。

    “余靖同志,谢谢你的配合,咱们的谈话结束了。”

    聂文奇合上笔记本,却并未起身,微笑地看向余靖。

    “听说你父亲是南沣中学的老师,这些年既带数学又带物理,桃李满天下。因为前几年得了尿毒症,提前病退了。了解到镇里财政经费紧张,县财政拨了专项医疗款到南沣中学。回头你父亲出院了,你可以整理好票据到中学实报实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