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040因为有奇迹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万古第一神

一秒记住【谷粒小说网 www.gulix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冷艳的神色一滞,没有直面回答。

    “底下的水流很急,如果有人掉下去了,会不会被冲到水的源头去?”炎寒又问。

    这是唯一的可能,伊人不会飞天,不会遁地,外面的守卫又如此森严,难道伊人能化成一股青烟,凭空消失不成?

    “不会的。”冷艳安静下来,淡淡道:“这不是活水,也没有源头。之所以湖底的气流很急,是因为——因为湖底有星海石。”

    炎寒愣了愣,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本来无人能知,没想到,竟是自己逼着冷艳当场说了出来鲺。

    “你不用自责。”冷艳察觉到炎寒的愧疚,凤目微柔,淡淡道:“即便世人知道星海石的位置,也无法打它的主意。炎寒方才不也试过吗?没有谁能潜到湖底,即便硬潜进去了,也会陷在逐风的机关内。”

    说到这里,冷艳转过身,一面将手中的毛巾随手递给侍女,一面道:“可能是被人掳走了,外面的侍卫没注意,本宫会重新换一批能干的侍卫,然后发动大内寻找伊姑娘的下落。”

    炎寒无法,只能如此。

    临转身的时候,他重新看了看那个湖面,湖水静谧,幽蓝喜人。

    远远的,柳溪冷冷旁观着。

    因为白天伊人的失踪,大殿守卫顿时森严起来,大批侍卫被派了进来,举着火把,三五成群地巡逻着。

    等到了午夜,突然有一个人影从西殿悠悠地走了出来,旁若无人地来到池塘边,蹲了下来。

    淡淡的星光从天上洒下,又在平整若镜子的湖面上折射了一番,映在他的脸上。

    俊美的容颜,比起白天来,变了许多,也生动了许多。只是眼睛的灰蒙,却怎么也变不了。

    依然那么寒碜入心。

    柳叶般纤秀的眉眼和略觉冷酷的薄唇,正是柳色的原样。

    “星海石,可以起死回生,应该也能治好尤主管的眼睛吧。”他的手指在湖面上划了划,自语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朝殿里走去。

    伊人被藏在哪里呢?

    这个让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其实非常简单。

    伊人一直在大殿里。一直在,柳色的房间里。

    她被点了穴,易了容,面上带着僵硬的笑,直挺挺地站在柳色的床边。

    进来搜索的人只瞟了一眼这个端着盘子,貌不惊人,笑得像个白痴的小丫头,注意力马上转移。又哪里会怀疑,她就是不能动不能说双腿已经站得打颤的伊人?

    伊人的眼珠儿转啊转的,眼睁睁地看着寻找她的人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翻箱倒柜,最后铩羽而归。

    她郁闷。

    腿酸,手酸,脸也酸。

    这样坚持了一整天,柳色终于从夏玉的房里回到了南殿。

    看到了柳色,伊人的面上露出一丝喜色:无论如何,至少能摆脱现在僵硬的状态了吧。

    “你想好要讲什么故事了吗?”柳色径直走到她面前,手指绕着她垂在肩上的头发,低声问。

    伊人动不得,只能水盈盈地看着他,表示自己想好了。

    “如果第一个故事不好听,我也没兴趣听后面的了。”柳色露出一个阴冷的笑,然后出手点开她的穴道。

    穴道刚一松,伊人便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四肢展开,很不顾形象的赖着不动。

    现在就是杀了她,她也绝对不会动一下。

    从来没有这样累过,原来保持不动远比运动本身更加累人。

    还是躺着好。伊人想。

    从此以后,只要能躺着,就绝对不会坐着,更加不会站着!

    柳色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下的那滩肉泥,蹙了蹙眉,用脚尖踢了踢伊人,粗声道:“起来!”

    伊人纹丝不动,依然赖在地上不动。

    柳色又用力地踢了她一下。

    伊人往旁边挪了挪,蠕动,蠕动,躲在柳色的踢程范围外,继续躺着,四肢紧紧地贴在地上,一副‘宁死都不起来’的架势。

    柳色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地上的伊人。

    伊人也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明晰干净,很是纯洁——像等着喂食的小兔子一样。

    “起来去床上躺着。”柳色被她的眼神所惑,声音出奇地柔和起来。

    伊人闻言,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然后颠颠地跑

    到了柳色的床上,爬了上去。

    果然还是床上舒服。

    伊人恨不得将自己化成一滩水,就这样全部浸到床褥里去,让全身的酸痛见鬼去吧。

    看着二话不说裹进被褥的伊人,柳色有点无语了。

    他略略站了一会,然后重新板起脸,继续方才的话题“想好今天的故事了吗?”

    “想好了。”伊人将枕头垫高了一些,倚着床,认真地回答道:“哈姆雷特的故事,要听么?”

    “哈姆雷特?”柳色惊异,这个名字如此奇怪。

    “应该是你母亲喜欢的故事吧。”伊人想起那日在息夫人的墓地外看到的字眼。

    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

    “我母亲?”柳色沉下脸来“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母亲喜欢这个故事的?”

    “因为,你母亲墓地的那句话,便是出自这个故事啊。”伊人回答道。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柳色一脸惊疑。

    “厄,恰巧听过吧。”伊人挠挠头,含糊地回答了一句,然后自然地转开话题:“听么?”

    “你讲吧。”柳色淡淡应了,神思已然幽远。

    母亲喜欢的故事?

    对于母亲的回忆,柳色一向是模糊的,只是从小,就有许多人告诉他:你母亲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她呼风唤雨,她无所不能,她左右了天下格局,她被贺兰家算计,她是神是天是你几生几世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母亲只是一个符号,不是温暖的手,不是睡前柔和的呢喃和饭桌上淡淡的笑。

    而这个故事,是她喜欢的、听过的故事?

    柳色突然触及到一种真实感,而那种真实感,让他悸动而畏怯。

    与此同时,伊人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平心而论,比起冷艳的清越,比起容秀的空灵,伊人的声音有点平平无奇:干净平和,有点糯糯的慵懒。

    然而,这样的声音讲故事时,却极其好听。

    全身都懒懒的,好像随时都会被她的嗓音带到故事里去,人游离在故事内,人游离在故事外。

    伊人讲起了哈姆雷特遇到父王鬼魂的事情,然后,他装疯,他面临为父亲报仇或者维护母亲的抉择,他向天,问出了那句最经典的话:生存还是毁灭?

    柳色神情微动。

    生存还是毁灭?

    如果生存本身,就是为了毁灭,这真的还是一个抉择么?

    母亲墓地前的质疑。

    他被深深触动:哈姆雷特的困惑,从某些方面来说,亦是他的困惑。

    他们背负无法抗拒的命运,即便他们自己并不认同,然而,tobe,oottobe,这真的有区别吗?

    最后的最后,哈姆雷特死了。

    他释然了。

    伊人轻轻地停下声音。

    柳色久久不语。

    伊人一直看着他,等着他说点什么,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等到,伊人终于忍不住,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然后翻身面向着墙壁,身体往被子里一滑,溜进去睡觉。

    “伊人,”柳色看着她小小的背影,终于出声“为什么她会喜欢这个故事?”

    “不知道,”伊人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我先睡了。”

    柳色‘恩’了一声,忽而出手如电,再次点住了伊人的穴道。

    伊人僵了僵,也没有抗议什么:反正已经躺下了,就这样躺个十年八年的,她也不介意。

    伊人这样想着,心境轻松,没一会就睡着了。

    柳色又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完全没有‘自己已被禁锢’这个认知的伊人。

    然后,他也爬上床去,躺在伊人身边,目光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想着一些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直至天明。

    连续三天,伊人没有任何消息。

    炎寒迅速地憔悴下去,冷艳也自觉有一定责任,派往驻守的人越来越多。

    除了哈姆雷特外,柳溪还听了李尔王以及罗密欧与朱丽叶。

    在讲朱丽叶与罗密欧的时候,柳溪的唇微微一撇,不屑道:“竟然为情自杀,愚蠢,更愚蠢的事,明明那什么丽叶并没有死,他还巴巴地死了!难道连把脉都不会吗!”

    伊人巴巴地看着他“厄

    ”了半日,不知道怎么回答。

    “愚蠢!”末了,柳溪又恨恨地咒了一句。

    伊人本不打算管他,可莎士比亚好歹也是伊人为数不多、喜欢的作者之一,她沉默了一会。然后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柳溪,很认真地反驳道:“其实不愚蠢的。”

    柳溪用目光指责她的傻话:敢跟他顶嘴?难道想明天又被点上穴道站上整日?

    这几日,伊人的生活说舒适不舒适,说悲惨不悲惨,只是白日里被点上穴道,第一日还好,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晚上柳溪回来的时候,看见她睡得不亦乐乎的样子,比自个儿还开心,不禁郁闷。

    于是,第二日,伊人被迫站了一日,到了晚上,伊人重新变成了一滩泥,那可怜劲,让柳溪暗爽不已。到了第三日,放她如恭回来后,便开始讲这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折磨伊人已经是他的一项乐趣了。

    现在,这小丫头花了大半夜时间,却只给他讲了一个傻男人与傻女人的故事,还敢告诉他:他们的行为并不愚蠢!

    柳溪一面生气,一面阴阴地想:又有借口折磨她了。

    伊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不免瑟缩了一下,可是最后,她还是挺勇敢地回望过去,一字一句道:“无论怎样,因为情意而做出的事情都不是傻事。”顿了顿,伊人见柳溪还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认真地问道:“柳色,你相信奇迹吗?”

    “我只相信自己。”柳色敛眸,自傲道。

    “有奇迹的,如果世上还有什么无法把握,那就是人心。因为这无法把握的情感,世上就会有奇迹,会发生许多我们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也会有许多没有逻辑也无法解释的事情。那些事情,便是奇迹。”伊人淡淡道:“他们死了,可是他们创造了奇迹。”

    柳色听着,专注地看了她半晌,然后歪嘴一撇:“莫名其妙!”

    伊人眨眨眼,又挠了挠头,没有再说什么。

    仿佛从来没说过那一番话。

    如此又是两日。

    到了第五日,炎寒终于坐不住了,他向冷艳提出申请:彻底搜查四大殿,盘问所有殿内执勤人员,一定要找到伊人。

    冷艳虽然不悦,却还是应了。

    柳溪得到消息后,也不再敢将伊人明目张胆地留在内殿里,恰好夏玉又嚷嚷着在这里呆腻了,要出殿走走。

    他将伊人草草地伪装了一番,装成自己的随身小厮,然后封了她的哑穴,在大搜寻之前,带出内殿。

    可皇宫却已经戒严了,虽然离开了那四大殿,却没办法带出冰宫。

    柳溪踌躇了一会,突然瞥到皇宫西角一个略显阴冷的地方。

    前面防卫森严,来来往往的人神情凝重,却与搜索伊人的侍卫们不同。

    “那是什么地方?”柳溪问。

    “哦,地牢。”夏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贺兰雪就在这里面。”

    “你真的确定贺兰雪在这里面?”柳溪冷冷一笑“冷艳可是对贺兰雪情深义重,你若是真的相信她舍得将自己的心上人丢进大牢,那你就是蠢驴。”

    夏玉勃然大怒,他一把揪起柳溪的领口,怒道:“你说什么!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别以为父侯宠你,你就敢为所欲为!”

    “那你敢不敢进去看看?”柳溪的神色依旧冷淡,声音更是清冷。

    夏玉愤愤地松开他,小脸涨得通红,郁郁道:“自然敢,我相信女王绝对不会欺骗堂堂天朝使者!”

    柳溪没有理他,只是将目光移到地牢处。

    夏玉已经撩起衣摆,往地牢的方向大步走去。

    柳溪则抓起伊人的手腕,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伊人口不能言,身体发软,只能乖乖地跟着柳溪走,可是他们方才的对话,她却实实在在听进耳里了。

    原来阿雪在里面。

    伊人望着远处地牢黑洞洞的入口,一阵莫名悸动。

    那个地方,是不是很黑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