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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一场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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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锅旁围坐的书院学子们满脸开心情态的用筷子夹着自己挑选的鱼肉,投入沸腾着的大锅汤底中烫煮熟透,然后再夹回到面前温煮着佐料的小瓮锅中,换筷蘸料后放进嘴里。随着慢慢的咀嚼,学子们脸上多都现出享受的样子,马安在心里叹服不已。

    同时他又自心里冒出些许自豪与得意来——能把火锅搞得这么大气;能造出这样可以同时供数十人享用食物的火锅,而且配套的器具与服务在粗中透着细腻与成熟,这智慧与创举中明显有自己那位妻子的功劳啊!

    林杉虽然经常乘坐马安赶的马车去县城,但他总是在刚入县城时就下车步行去书院,所以书院的学子对马安并不太熟,这也是为何马安去一趟茅厕,明显超时了却没有人注意起他的原因。

    现在他一个人最后来到‘五谷堂’,堂中有几人侧目看向他,但因为不熟也没有怎么打招呼。一番自我陶醉之后的马安站在门口处,对大堂内的所有人一顾之后发现林杉和莫叶的身影似乎不在里面,他不禁有些纳闷,也有些觉得窘迫。

    这个时候,就见刑风忽然离了座位,朝他走来,同时道:“马叔,你怎么才来?”

    马安与刑风照面了几声,随后就被刑风拉着入席。

    刑风所坐的位置正好临近里侧两樽比大锅小了不少,但还是要比家用锅大许多的火锅旁,那两樽火锅旁围坐的全是夫子教习。马安入座后又朝那边看了两眼,低声问刑风道:“莫叶他们去哪里了?”

    “刚才发生了一些小事,先生身体上的不适忽然变重了,先被莫师弟陪着返回了。”刑风小声解释着,他完朝小锅那边瞟了几眼,然后以压低的嗓音又道:“要不是柴夫子引诱先生犯了酒瘾,也不至于如此。”

    马安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倒不是因为这件事真的在生柴岩的气,只是奇怪这次林杉怎么走得这么急。但他很快想到刚才他正与妻子会面,林杉就算有找到他的能力,应该也实在是不方便找他。也不知道莫叶那丫头有没有在他面前口无遮拦,念及最后,马安的脸上又是一窘。

    生气又不似在生气,着急他表现出更多的是一种不自然的眼色,马安这一连番脸上神情变化让就坐在他身旁的刑风只觉得好不奇怪。

    “先生刚才留话,让马叔你留下来,是若柴夫子喝醉了,麻烦你送他一程。”刑风传完了林杉走时借他之口留给马安的话,斟酌了一下,他才又道:“但若马叔不放心的要赶回去,刑风愿意代劳照顾柴夫子......今天因为这事,众目睽睽盯着柴夫子,他应该不会再豪饮吧?马叔大可放心了。”

    刑风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浅显了,马安甚至还能从中读出一些刑风对柴岩的责怪之意。但他对此只是置以一笑,没有拒绝刑风的好意,也没有表示接受,沉吟了一下后慢慢道:“柴夫子今天带来的似乎是一瓶西洋烈酒?”

    柴岩邀林杉喝酒的时候,马安因为一些别的事缠身而不在林杉身旁,不然也不会不同往了。之后又耗用了冗长的时间去了一趟茅厕,一直在错过的他当然会好奇柴岩带的是什么酒。在场学子很多,他微有耳闻,但并不详细。

    马安和林杉俩人其实算是一对酒鬼兄弟,曾经搭档在酒馆大战柴岩一宿。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在西风庄园的幕后老板队伍中所占的斤两,马安当然能放心让山庄安排马车送林杉莫叶回去,那么现在摆在眼前的就只有那个简单又令人兴奋的问题了。

    刑风对马安的提问先是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他的脸上就浮现出疑惑神情。刑风不知道马安的酒瘾仅次于林杉,所以更不会想到马安此时提这个做什么。

    但马安在刑风确定的一点头后,没有留给他开口的时间,就又道:“让他败在自己最喜欢和为之得意的事上,应该是既会沮丧但又不会真的不开心的事吧!”

    罢,马安已经起身离席。刑风眼中的疑惑神情更重,但他只能闭口不言的看着马安向后方左手边小锅旁坐着的柴岩走去。

    同样的爱好能让两个人很快找到共同话题得熟悉起来,而两个人要最快的将这种熟悉的关系融化提升,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在共同喜欢的事上疯狂一回。

    经过几年前那次通宵拼酒事件,柴岩与马安之间的交情在又经过后来几年间的推杯换盏的磨合中,变得深厚起来。虽然这看似只是酒友之交,不过两人并非狡诈之人,由酒作引,两人之间渐渐用酒杯交换出了看似薄的透明,实则非常珍贵的纯粹友情。

    所以刑风就看见,马安走近柴岩后,相互之间只了一两句话,就已经是坐到了一处。然后很快的,柴岩万分爱惜的从他不离手的布囊中掏出那个样子有些怪异的陶瓶,也不讲究作为夫子该持有的形象,嘴一张衔着那陶瓶口同样怪异的木塞尾处铁环,一咬一拉,将木塞子拔了下来。

    在做这些时柴岩的手一直搭在马安的肩上,像是怕他会半路跑了似的。

    这樽中等锅旁还同坐有礼正书院和山水书院各自的院长。两位院长私交甚笃,在事先已经言明为放松之旅的西风庄园游园活动中,两人当然是放下了院长的矜持,以朋友之谊坐到了一处。

    两位院长看着柴岩的模样,山水院长先开口戏言道:“柴夫子,你这就有些不公平了,刚才跟木夫子喝酒,你都要言明赌鱼在先,现在你却什么都不要了?”

    随后,礼正院长则是眉峰微突,肃容道:“乐行呐,你要适可而止啊!木夫子的事你就一点也不放心上么?”

    柴岩闻言,眼神有些无辜的道:“院长,你们就别再因为这事不停的责怪我了。刚才我见他看起来挺好的,就疏忽了一回,邀他喝了一杯,没想到竟坏事那么快。”

    到这里他忽然自座位上站起身来,目光往大锅处围坐的众学子一番扫荡,然后有些恼火的道:“你们这些孩子就更没理由责怪我了!刚才我已经设了门槛,要钓上鱼来,多者才能饮酒,还不是因为我心中有数,酒瘾紧迫还不忘舀捏着分寸?没想到你们居然自己窝里反的“放水”,你们以为我没看出来,站在我这边的钓鱼队在故意松懈怠工?如果不是这样,木夫子也不会胜了多场,多喝几杯酒。”

    大堂中正在热闹吃喝的众学子闻言皆是安静了稍许,只是这稍许安静来的突然,显得有些突兀。

    片刻后,在这片安静的氛围中,一位学子忽然站起身朝柴岩拱手一拜,然后言辞振振的道:“柴夫子,我们这些当学生的也是因为知道木夫子喜欢喝酒,但看你舍不得瓶中物,才故意将计就计的在赛事中消极怠工,好让木先生那一队人胜出而获得美酒。不过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木先生风寒未愈,我们必定不会这么做。”

    这位学子的言下之意其实就是在,首罪之人还是从一开始明知那位先生今天身体不适,还要邀其饮酒的柴岩。

    首先起身的那位学子刚把话完,又有一名身形高瘦的年轻学子站起身来。他亦是先朝柴岩攒掌一拜,然后缓言道:“我们一片好意却间接伤害到木先生的身体健康,即便心里有委屈不服,明日见到木先生时我们也会向他道歉的。今天作为学生的我们用一番好意却害了别人,也算是先生给我们上了一课吧!如此今天在场众位师兄弟、尊敬的夫子们不应该再纠缠于责怪谁,以后避免再出现这样因为不了解实情而拙善为恶的事发生。”

    接连两位年轻学子的勇敢谏言,表面上有争辩之势,话语的内里则是理由中正,更像是在劝和的话。

    但柴岩听着这样的话,可能是因为烈酒蒙心的缘故,他的心里倒是冒出个小疙瘩。

    学子们虽然都在劝和了,包袱却还是丢了出来,并且是砸到了他的身上,为人师表他却不能再争辩什么。

    看了对面的两位院长一眼,柴岩最后只能是坐回椅子上,怪异的跟身份在书院之外的闲人马安起话来,不过他只是有些机械性的重复着两个字:“喝酒......”

    又是一场大醉。

    当走路走的东倒西歪的柴岩和马安被西风庄园的庄丁扶上马车时,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还在表达着他们是多么的没尽兴,嘴里不时呼喝着要继续喝。只是等进了马车,两人却又同时安静下来,只因为一个‘醉’字全都昏睡过去。

    刑风则坐在马安来时赶的马车上,临时充当了车夫之职。

    只是他这个车夫赶车的样子有些奇怪,就见他一手牵着架了车辕的那匹老马的缰绳,另外一手则牵着自己那匹野马的缰绳,如此一来两马并行却不是因为同拉一车。

    不过因为这次赶车的经历,刑风隐约觉得自己这匹性子暴烈的马碰到莫叶家那匹老马时,不知道怎么就服贴许多。一路被这么扭拧的牵着缰绳慢慢走,它倒一直都乖得很,刑风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总算将心里的顾虑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