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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你不服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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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迟,大师兄我看着你来到大荒山,拜入师门,你后来的离开,其实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拖累。对此我一直想对你做出一些补偿,但是好像也一直帮不到你什么……”微顿之后,他继续说道:“倒是有越来越多的话积存在心里,想与你敞开来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抵触这些,但这些过往和问题,总是需要拿出一个态度来面对和解决的。”

    岑迟微微皱了一下眉,已经意识到阮旷想说的是什么。他脸上神情一片清冷,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道:“不能等我回来后再说么?”

    阮旷慢慢说道:“我不认为等你回来后,你会有比现在更适合的心情来思考这些问题。”

    似是怕岑迟因林杉的事情,将他这句话的意思理解到了偏处,他很快又补充说了句:“待你这一次去到西边,很可能会比留在京都更清闲,就算要思考什么事情,也不容易受旁的原因的干扰。跋山涉水地找人是很需要耐心和时间的事,我期盼你借助好这份耐心与时间,也可以彻底的沉下心来想一想……”

    “这不是沉下心就能想清楚的问题。”未等阮旷把话说完,岑迟忽然开口截断了他的话。

    想到刚才自己从树上掉下来,似乎是阮旷有意为之,而他会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体验生死,岑迟便在情绪上毫无保留、显得有些决然地又道:“这也不是死与活那么简单的字眼可以概括的事。”

    阮旷闻言微愣,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下去的话是什么。然后他只是闭上了嘴注视着岑迟,目色渐渐凝注在一起。

    “我……”岑迟的情绪渐渐变得有些动乱起来,他像是很快又要开口说些什么,不过才说了一个字,又忽然打住。

    阮旷并没有在这时出言扰乱他,而是安静等着他将未说出口的下半句话续接下去。

    作为同门师兄。从去年首度再聚开始,阮旷就一直在努力的从有限地会面中观察他的这位‘问题师弟’。他现在能够确定,岑迟将十三年前那个黑夜里发生的事藏在心底很深的地方,要他亲自将他对此事的态度说出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尽管如此,阮旷仍想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在深吸一口气后,岑迟终于沉声开口,说的却已不再是刚才那欲言又止的话:“你别一直站在树上,这样跟你说话,我觉得奇怪得很。”

    阮旷闻言。如凝固了一样的目色动了动,他忽然笑道:“小师弟,你的拳头还痛么?”

    岑迟微微一愣。自然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轻轻握紧了一下。

    “放心吧,我当然也不会傻到在你有所防备时,还想揍你。”他很快会了意,微微一笑说道。只是,因为他刚才的情绪急转直下。动荡过甚,倒使得他这会儿的笑容给人一种勉强的感觉。

    “你自然是什么也不用担心,即便被我失手打残了,回相府你也正好可以省去计划之中的那一道策施。”阮旷没有再顾虑什么的从树杈上跳下来,一边走近岑迟,一边继续说道:“但我要是再被你揍一拳。一时半会儿却是没办法遮掩,头上又没有头发,不知道回去该怎么解释。”

    岑迟没有接话。只是微笑了一下,那表情依旧显得有些勉强。他没有逃避阮旷之前提的那个话题而直接走人,此时心里正还记挂着呢,心情自然而然的轻松不起来。

    不需多言,阮旷也知道岑迟此时的心事是什么。敛去了笑容。他先叹了口气,然后才轻声开口道:“当年师父他是一时糊涂。”

    岑迟的一边眉梢跳动了一下。他很快接话,并且用的是肯定的口吻:“他并非一时糊涂,而是真想让我消失。”

    阮旷慢慢垂下了头,掩去了眼中那丝挣扎神色。隔了片刻,他轻轻说了一句:“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说到底都是因为我……”

    站在一旁的岑迟听到他这句话,忽然开口道:“事态因果发展,岂是一个人能够全局影响的,这话还是你自己说过的。现在你又何需为了安我的心,而把所有事责全往你自己肩上撂。”

    “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们两个现在应该活得很好。一人继承北篱传代长老的荣誉,另一个人已经成为王佐之臣,完美结果,且实至名归。”

    阮旷像是没有听见岑迟说话一样,只接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继续说下去。他说这句话的声音,差不多与岑迟开口的声音重合到了一起。

    两个人的声音在几乎同一时刻停止后,两人面对面无声注视,似是都没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又似乎是因为听得太明白,心里理解得太透彻,才会相互之间对对方的言语感觉惊讶。

    “大师兄,你尚未逾过而立之年,应该能理解,你的两个师弟,一个二十五,一个二十七,是不可能这么早就沉下了心划定自己的未来方向的。”微怔之后的岑迟慢慢开口,嘴角渐渐勾上一丝淡笑,“且不说我愿不愿意取过山上那老头儿手里的戒尺,继续给北篱一系培养第二十三代弟子,我以前就说过的,哪怕他定了林师哥为二十二代离子,我也是不会服输的。”

    听见岑迟语气有些轻佻的直接称呼他的师父为‘老头儿’,阮旷禁不住拧了一下眉头。不过他没有就这个关乎称谓的问题与岑迟争辩什么,只是忽然笑道:“你不服又如何?”

    简略一句话,已经道清很多问题。

    打又打不过,师父也不支持,岑迟唯一能证明自己、表达自己地不服的办法,只能是门派决选赛。在这项北篱内部的斗智比拼规则赛中,即便林杉是这届北篱传习长老欣赏和肯定的离子人选,也是不可避免要经过正面考核的。到时候,还会有北篱三位隐逸长老出面监审,不会存在不公平。

    不过,既然林杉是北篱老人看中的候选人,那么必然是他在平时的教习与练习过程中,看出了林杉与另外一位弟子在能力上的差距。所以即便参赛,按理说林杉获胜的可能也还是会比岑迟要高出许多。

    尽管如此,岑迟仍拥有参赛争一争的自由。

    可对于岑迟来说麻烦的是,要参赛,就必然要涉及到一个问题,一个回师门见师父的问题。短暂思虑后的岑迟没有忽略这个问题,所以他忽然又沉默起来。

    阮旷也已看出了岑迟考虑到了这方面的问题,以及关于此事在他心中燃起的犹豫,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等待着岑迟做出决定。

    要证明自己不弱于林杉,只有回师门参加决选赛这一途径。若不是心头一直没有放弃这件事,岑迟也许真会如他过了十几年依旧没有改变的态度那样,永远不再回师门。

    “大师兄。”沉默了良久,岑迟终于再次开口,慢慢说道:“我会回师门,但不是为了探亲。我会为了决选赛而回去一次,北篱一系在同一代人之中只能启动一次决选赛,之后便划定弟子身份,所以为了这次赛事,我要好好准备一番,请你理解,这不会是我很快就将动身去做的事。”

    微微一顿之后,他声音略低沉一些的又道:“而这一切都必须是我在找到林师哥之后才会为之的事了。”

    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若无林杉,他跟谁比赛去?

    阮旷点了点头,心底却有一丝遗憾滑过。他听着岑迟最后沉声说的那句话,忽然心念一动,说道:“你好像从来没说过,要跟我决赛。”

    岑迟盯着阮旷隐约含有笑意的双眸,凝了一下神后,他只淡淡说道:“我俩不需要决赛,胜负就已经了然,还是不要为此再劳师动众的好。”

    只有自信自己必然会成为取胜方的强者才会在那一丝失败可能面前表现出不屑的狂态,岑迟在刚才开口时,语气十分平静,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屑与狂妄,然而阮旷却能嗅到他话里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凌傲之气。

    “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大师兄快被你一句话踩到地底下面去了。”阮旷倏地一屈指,猛得扣在了岑迟的额头上。

    岑迟捂着被敲疼的额头偏过头去,顺势揉了揉后才松开了手。他没有再说什么,嘴角却噙上一丝笑意。

    阮旷那只敲到岑迟额头上的手顺势展臂一探,揽上了他的肩头。岑迟任由自己的师兄引着自己行走,同时听他随意说道:“回吧回吧,我回庙里,你回相府,这路上还能一起再走一段。”

    岑迟微微动容,在沉默陪着阮旷走了一段路后,他忽然说道:“快到了。”

    “嗯。”阮旷松开了搭在岑迟肩膀上的手臂,并与他之间隔了两步开来,然后才继续同步而行。

    “大师兄。”岑迟忽然停下脚步,低声唤了一声。

    阮旷侧了侧头,发现岑迟已落后了几步,驻足于自己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