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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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景行此话一出,在场除了苏衍以外,其他人都十分意外,

    谢维最先反应过来,忙问道:“裴公子,你的意思是,这个挽朱不是杀害黎小姐的凶手,但是她隐瞒了真相?”

    裴景行点点头:“当时我们就在黎府,但还没有见到人就被请出去了。照常理推论,即便女儿身上的异样消失,父母总还是会担心的,那为什么不让苏衍进院子看上一眼,就急着催我们走呢?她不过是一个侍女而已,在黎府说不上话,真正能改变黎侍郎心意的,只有黎小姐本人。”

    黎明听后,大为佩服:“没错,当时是小女执意不肯见苏道长。我想着要是小女再出现什么状况,那我就再请苏道长来就是了。没想到之后就再也请不到苏道长了。”

    裴景行不去理会黎明话中的抱怨,继续问道:“一个普通的女子,突然身体不受控制,不停地跳舞,她会害怕么?”

    众人点头。

    裴景行再说:“踏青那日,苏衍一张符纸贴在黎小姐的身上,黎小姐就不跳舞了。但两日后她又开始跳舞。而这一次,苏衍还没有到,她就停下了。可她宁愿继续冒着身体出现异样的危险,也不要见苏衍,这又是为什么呢?”

    黎仲生听得入迷,忍不住跟着问道:“对啊,这是为什么?”

    谢维左手握拳,打在右手掌心:“光一张符纸,可驱不了什么邪祟的!”

    “没错,”裴景行继续为众人解释,“我虽然不是什么道士,但我知道道士做法除了符纸,咒语也很重要。有时候,道士甚至要念很长的一段咒文,配上相对的印,才能真正发挥作用。”

    苏衍开口下了一个结论:“如果黎小姐身上真的有邪祟作乱,那一张符纸是远远不够的。”

    另外一个道士也反应过来了:“所以说,当时黎小姐只是顺水推舟,借着苏道友的这张符纸,让大家误以为她中邪了?”

    “胡说!”黎仲生再也听不下去了,“明明是你们无能,害死了我妹妹!你们这些贼道士,我小妹因为你们而死了,你们现在却在这里颠倒是非,推卸责任!”

    黎明呵斥道:“放肆!给我闭嘴!”

    黎仲生惧怕父亲威严,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巴,只是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在场众人,也不知道他在心里把众人杀了多少遍了。

    黎明指着挽朱:“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挽朱不敢抬头,支支吾吾地说道:“的确是小姐故意装出中邪的样子……”

    “胡说!”黎仲生又一次跳了起来。

    “够了!你要是不想听,就给我出去!”黎明扫了一眼一旁的孙管事,“孙管事,送二少爷下去休息,他太累了。”

    “爹,我不累。”黎仲生连忙摇头,“小妹死得蹊跷,我一定要听她说完。”

    “那就给我闭嘴!”黎明转头看向挽朱,“你继续说。”

    挽朱面对着黎仲生几乎要生吃了她的目光,哆哆嗦嗦地继续说:“小姐知道老爷有意要和钱尚书家结亲,小姐不愿意,不想和钱尚书的孙子成亲。小姐悄悄和夫人说过,结果被夫人骂了一顿。夫人还勒令小姐不许出门,乖乖呆在院子里闭门思过。夫人还找了三四个绣娘,说是成亲的日子不远了,小姐要赶紧把绣活准备好,免得到时候让别人看笑话。”

    “她和夫人说过?”黎明很是诧异,“夫人怎么和我说,妧儿其实很乐意这门婚事,只是脸皮薄,不喜欢别人那她的婚事寻开心,所以才每次都装出不高兴的样子。”

    “不是的,”说到这,挽朱眼中滚下两行热泪来,“小姐是真的不喜欢这门婚事,她闷闷不乐了好久。后来,小姐悄悄告诉我,她想出一个让钱尚书家不敢提亲的法子。就是……就是刚刚裴少爷说的,装中邪了。”

    事情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为什么黎小姐身上明明没有半点邪祟的气息,却时不时莫名其妙地跳起舞来。

    “小妹真傻,”黎仲生话中带着哭腔,“她要是不喜欢,那就和我说,我哪怕是带人把钱熙打残废了,也不会让她嫁她不愿意嫁的人。”

    “胡说!”黎明骂了一句,随后整个人却颓废下来,“都是我的错,夫人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啊……”

    钱尚书身为户部尚书,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对于新贵黎家来说,着实是一门不能更好的亲家了。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黎夫人才宁肯委屈自己的女儿,用各种法子消磨黎妧的脾气,也不让黎明知道——

    依照黎明疼爱女儿的程度,如果真的知道这件事了,那这门亲事就黄了。

    “如果小妹是装出来的,那为什么会死呢?”

    黎仲生的话,再一次让屋内的气氛紧张沉重起来。

    挽朱哽咽着说道:“我……我不知道,小姐昨天晚上还……还好好的,还说今天要去……去庙里许愿,让菩萨保佑她不……不嫁给钱尚书的孙子,结果……结果今天我们进去一看,才……才发现小姐已经……”

    如今看来,黎妧的死并不是邪祟作乱了,这恰好是裴景行的老本行。

    他问道:“昨天夜里是谁在外头值夜?”

    “是绿柳和粉荷,”挽朱回答道。

    这次不用裴景行说,黎明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把这两个丫头给我带过来。”

    两个十二三岁模样的丫头被孙管事领了上来,她们见到屋子里那么多人,吓得一直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向着黎明与黎仲生行礼。

    黎明有些疲惫地问道:“昨天夜里是你们两个守夜,现在想起来什么没有?”

    两个小丫鬟想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说道:“昨天夜里不知为什么,睡得很沉,什么也不知道。”

    “我也是。”另一个小丫鬟点头道,“从来没觉得这么累,好像还闻到了什么香味。那个味道特别好闻,结果就一觉睡到天亮了。”

    “怎么可能?”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挽朱,“值夜的丫鬟不能深睡,万一小姐夜里渴了或是梦魇了,喊人没人应,那怎么办?你们不是头一次值夜了,连这个规矩都不知道么?”

    在场其他人要么是被人伺候的命,要么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都不如挽朱这般对值夜了解的深刻。

    两个小丫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噤声立在一旁。

    其中一个道士猜测道:“莫非是歹人用迷药迷晕了院子里的人,然后潜入进去,把黎小姐杀了?”

    “不可能,”黎仲生立刻否定了他的猜想,“我们家夜里有好几批家丁巡逻,而小妹的院子在最深处,外面的人不可能那么容易潜入到小妹的院子里。”

    这时,苏衍走到两个丫鬟面前,看着她们,问道:“你们刚才说闻到一股香气?”

    两个小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点点头:“没错,的确是有一股香气,很淡,不仔细闻根本不会发现。”

    “是你们家小姐平时惯用的么?”

    “不是的,”小丫鬟摇摇头,“小姐不喜欢熏香的味道,平时只在房中放置一些新鲜的瓜果。”

    苏衍沉思片刻,转向黎明:“我们能去黎小姐院子里看看么?”

    黎夫人伤心过度,晕在了女儿的尸体边上。仆人们不敢大意,赶紧请来了郎中替黎夫人诊断,又是扎针,又是开药方。

    黎夫人醒转过来,想起死的不明不白的女儿,哇啦一声又哭了出来。

    侍女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过来,屈膝说道:“夫人,药好了,还请用药。”

    黎夫人用帕子擦着脸上的泪珠子:“妧儿走了,我还喝什么药,不如随她一块儿去,黄泉路上咱们母女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黎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如今的管事娘子齐瑞雪劝道:“夫人,您这么说,小姐泉下有知,该有多心疼啊。”

    黎夫人抱怨道:“她有什么心疼的,好好的一桩婚事不要,还狠心撇下她爹娘,她这没良心的,会心疼我?”

    齐瑞雪知道黎夫人这话口是心非,心中比任何人都悲痛。她亲手捧起药,送到黎夫人面前:“好夫人,还是把药喝了吧。您想想,小姐本该承欢膝下,如今死得蹊跷,小姐还等着夫人您振作起来,替她查出真凶啊!”

    这话恰好说到黎夫人的心坎上,想到自家爱女那天真爱笑的模样,黎夫人眼中又是两行热泪滚出:“你说得对,妧儿死得不明不白,我这个做娘的一定要找到真凶。人也好,鬼也罢,只要是害了妧儿的,我一个都不放过!”

    说到这,黎夫人倒是想起了一桩事情,喊来外头候着的一个小厮,隔着屏风问道:“老爷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小厮回答道:“刚传来消息,说苏道长与裴少爷来了,现在老爷正带着几位道长和裴少爷,一块去了小姐的院子。”

    黎夫人怒极,手中的碗重重摔在地上,剩下的褐色药汁倒在上好的垫子上,很快渗了进去。

    “这群没用的道士,老爷是糊涂了么!”黎夫人急得站了起来,“来人,随我去拦住他们!”

    黎明与黎仲生领着人站在院子里,看着苏衍和谢维几个道士分散开来,绕着院子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黎仲生想到房间里还躺着自家小妹的尸体,憋着一肚子气问道:“阿爹,你还信这些人的鬼话么?”

    黎明只是看了他一眼:“太子的事情,多亏了那个苏衍。”

    朝堂上的事情黎仲生并不了解,他只听说四年来一直深居东宫的太子最近又重新露面,还进了户部,可这与苏衍有什么关系呢?

    “我看这苏衍不像是有本事的,”黎仲生又说,“他要真那么厉害,陛下早就宣他入宫,常侍左右了。”

    “你懂什么?”碍于院子里还有其他人,黎明不好怎么教训黎仲生,只是警告他,“这苏衍的来头可不小,听说他师父与国师有旧。今天你要是再多嘴,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黎仲生听出黎明是来真的,赶紧闭嘴。他是二子,等黎明夫妇百年之后,他只能分得黎家一部分的财产,其他的都继承不了,他可得趁现在好好借着自己父亲的便利,慢慢发展自己的人脉。要是黎明一怒之下真的不培养他了,那他可真的是想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众人等了一会儿,几个道士陆陆续续回来了,看样子就知道并没有什么收获。

    黎明本来就不指望他们,等苏衍一回来,他带着黎仲生迎了上去,问道:“苏道长,可有什么发现?”

    苏衍回答道:“令爱院子里很干净,也没有闻到丫鬟们说的味道。”

    黎明面露失望之色,正要说话时,裴景行却伸出手来:“不过倒是在墙角发现了这个。”

    众人纷纷看向裴景行的手掌,只见他掌心是一小团深色的泥土。

    “不过就是一小团土罢了,裴街使,啊不,裴公子,难道你想凭这么一点点泥土就找到真凶?”

    黎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