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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月色,荷塘,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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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4章月色,荷塘,女孩

    她也不解释,只远远地看着,明显的,陆向北急促的脚步缓了一缓,然后,把伍若水放下来,回头对童一念道,“念念,把轮椅推过来。”

    “好!”她答应得很爽快,把病房里的轮椅推了过去,脸上挂着笑容,看着陆向北。你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就看这一次了。

    陆向北的脸色很平静,倒不像会发火的样子,让伍若水坐在轮椅上,对童一念道,“念念,去车上等着我吧!”

    “好啊!”呃,陆向北没有不分青红皂白骂她,比小说里的男主强。

    好吧,她要看看这出戏的结局是什么,所以,不急不躁,静静等待。这件事不是她的错,所以不该是她上蹿下跳来解释或者解决,只要等着结果就好!

    可是,她没有老老实实去车上等他,她喜欢偷听壁角,就像上一次听见莺莺和伍若水的谈话一样,总是能听到意想不到的事,而且,她并不觉得这不道德,别人连她的老公都能好不讲道德的觊觎,她还跟这种人讲什么道德?所以,她要看看陆向北怎么“安慰”“受伤”的伍若水。

    说实话,她并不在乎伍若水用她拙劣的演技演戏,在乎的只是陆向北在这场戏中将扮演什么角色。

    如果陆向北要安慰伍若水,自然不可能到车上当着童一念的面,也不可能在医院里当着医生的面,唯一的可能性是从住院部出来到停车场这一段路,而且不能让童一念看见,那么花园则是最佳场所。

    所以,她在花园附近候着。

    似乎花园永远是个谈心的好地方……

    不多时,陆向北果然推着伍若水出来了,而且也果真把她推上了花园的鹅卵石小路,童一念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便于自己“偷听”,又能不让他们看见她。

    “若若,医生说你的脚没事。”陆向北一贯冷静而平淡的声音传来,清冷,却很好听,像拂面的雨丝。

    童一念觉得他不去当DJ浪费了他的好资源……

    伍若水还是在嘤嘤地哭,“陆大哥!你回去一定不要怪念念姐哦,不然我心里会难过的!念念姐其实是好人!”

    童一念想说“靠”!这明明是提醒陆向北回家以后骂她嘛!

    且听陆向北怎么说……

    “若若,我想我比你更了解念念。”

    呃?这是什么意思?

    “陆大哥……”伍若水也觉得陆向北的话透着别样的意思,连装哭都忘记了。

    “若若,我跟你说过我和念念的相识吗?那是在童氏的一次庆典上,那时的我还只是童氏的一个小职员,在金碧辉煌的会所里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便躲到外面去抽烟,而会所外面的池塘里种满了荷花,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月色下的荷塘美得像梦一样。然而,比荷塘更美的是池边的女孩,穿着浅碧色的小礼服,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嘴微微地张着,想去摘池塘里的荷花……”

    “陆大哥,你是在说念念姐吗?”伍若水插嘴问道,言语间不无酸意。

    “是的。”

    “我知道,我没念念姐漂亮……”伍若水声音里又带了哭腔。

    “不,若若,我和你说这个故事的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于,那时的念念跟你现在差不多的年纪,二十来岁,却清澈透明得像一泉清水。我记得第一次与她目光相对时,我的感觉就是有一泓清泉自我心间流过……”

    月色,荷塘,女孩。

    童一念闭上眼,仿佛回到初遇的那个夜晚,那样的意境配着陆向北娓娓道来的声音,就像午夜里,聆听电台男DJ朗诵的一首配乐诗……

    “我喜欢那样的她,纯洁,聪明,有那么一点在我眼里看来是可爱的小脾气,但是,绝不会耍心计!”陆向北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加重了。

    伍若水似乎害怕了,声音有点发抖,“陆大哥……”

    “若若,你也是聪明人,难道一定要我把话说绝了才醒悟吗?我来看你的时候好几次都带着她,主要是想告诉你,我和她感情很好,很恩爱,此外,也是让她放心,我既然可以带着她光明正大来看你,就表明我和你什么可能性也没有。若若,我知道你很聪明,上一次我隔久了没去看你,你就使计收买特护,给她钱遣她回家,还让她陪着你演戏,在食堂那儿你也是故意摔倒的吧?苦肉计……”

    “陆大哥!我没有……”伍若水哭着不承认,但声音却明显小了很多。

    “如果不是你在我衬衫上留下一个唇印,我还想不到那么多。若若,特护是贪钱才帮你,那我给她更多的钱,是不是就可以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呢?还有今天的事,我绝不会相信念念会有意让你摔倒……”

    童一念顿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眼眶里也变得热热的,酸酸的,眼泪差一点淌了下来……

    这个家伙!还好不是那么笨!不然休定了!

    “陆大哥!”伍若水的嘤嘤哭泣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对不起……若若不懂事,可是若若这么做,只是想要得到陆大哥你……”

    陆向北短暂的沉默后继续道,“若若,正因为我谅解你的不懂事,所以之前只给你暗示,而不明说,但今天我不得不说了。若若,照顾你是因为我答应过某个人,如果我的行为让你有所误解,那我希望今天会是误会的结束。你在你姐姐的娇宠下长大,难免有些娇气,有些……以自我为中心,我完全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才纵容了你,但是,你不能把我对你的照顾变成伤害念念的武器,那是我,作为她的丈夫,所不允许的!她才是我最亲爱的女人!每个人都要站对自己的位置!”

    “可是……她不爱你!陆大哥!我才是爱你的!”伍若水极不甘心,已经不顾一切了……

    陆向北的声音更加疏离起来,“她爱或不爱,是我的事,是我和她的事,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一阵风吹过,童一念只觉得脸上冰凉冰凉的,用手一摸,已是满手湿润……

    足够了!听到这里已是满足……

    童一念捂着嘴走开,说好在车里等他,那么,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自己,不能把这狼狈的样子给他看!

    回到车上,从包里拿出化妆镜来,对着镜子补妆,远处,陆向北推着伍若水慢慢地过来了。

    她忽然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在医院就大吵大闹一场,也没有在收到伍若水第一个短信的时候就轻轻易易想过放弃他放弃这段婚姻。

    这个社会,诱/惑无处不在,像陆向北这样的人,更是诱/惑的焦点,如果每一次诱/惑就把帐算在他头上,好像确实有点不公平……

    不觉,两人已走近,童一念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下车帮陆向北打开车门,陆向北便把伍若水抱上了车,自己坐到驾驶室。

    伍若水单独住在一所小公寓里,在把她送回家安顿好以后,陆向北又承诺,会找个护工来照顾出院以后的她。

    似乎,能做到此,已是不易……

    伍若水再没有别的话可说,整个人萎靡不振地歪在一旁,也没对陆向北的话有什么反应。

    就在陆向北拉着童一念要离开的时候,伍若水忽然说,“陆大哥,我想上洗手间。”

    陆向北皱了皱眉,看来新护工的到来已经不容再推迟……

    童一念见他如此为难,便道,“那要不我来帮她,你先回车上?”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点点头,说声,“辛苦你了!”而后,便依言出了公寓。

    如果说有男人的地方,女人只是暗斗,那么男人一离开,女人们便可以明争了……

    经过了这次的事,似乎无法再做到在童一念面前继续扮天真可怜,撕破了伪善的皮,伍若水对她便不再那么客气,见她来扶自己,冷着脸道,“不要了!我不想上了!”

    童一念也知她上洗手间不过是个借口,醉翁之意不在酒嘛!面对她极不友善的眼神,她想起自己也该说两句才是。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来,道,“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得知这张卡是我在用,但是,下次编谎话编得像一点!”

    如果伍若水仅仅只发第一条短信,那么她说不定还会纠结好一阵,但是第二条短信却泄露了伍若水的心机。

    如果伍若水仅仅只发第一条短信,那么她说不定还会纠结好一阵,但是第二条短信却泄露了伍若水的心机。很明显的,伍若水明明知道这张卡已经是废卡,为什么还对这个号码发信息?而且发了第一条还不算,还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第二条,既然知道这卡不用了,第二条还有意义吗?他能看见吗?不如直接发他现用的手机上去!

    所以,只怕这信息就是发给她童一念看的吧?

    本不想把这两条短信翻出来说,不过,不挫挫伍若水,大概她会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了!

    男人或许喜欢聪明的女人,但大多数的男人却不喜欢自己被女人耍。

    伍若水,是不是小看了和她对手的男人?

    伍若水的脸上是僵硬的,盯着童一念,狠狠地甩出一句,“你以为他爱你吗?他爱的只是你的钱!他真正的爱人是如娇!一个他中学时就爱上的女人!”

    童一念心头一震。

    伍若水的阴谋诡计没有打倒她,这句话却恰恰击中她的心窝。

    如娇。

    陆向北心中她不能涉及的领域,她不能提及的名字,像一根深埋进皮肤里的旧刺,溃烂,生根,表皮康复。完好的皮肤表面,已经看不见任何伤疤,却在肌肉的深处,或许是靠近骨骼的地方,隐隐地疼,微微的痒,这种又痒又疼的感觉,竟是想用手去抓去抠都无从下手的……

    “呵!”她反倒笑了,轻轻对伍若水道,“你也知道,那是他中学时的事,我中学时还疯狂迷上克拉克盖博呢,后来别人告诉我他比我爷爷的爷爷还大!用他说过的一句话来回应你吧,他爱我或不爱,是我的事,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伍若水登时脸色发白,心知她和陆向北的对话童一念听见了,而在那场对话里,她输得彻底,陆向北则对童一念如此深情……

    童一念没有再停留,疾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的身后,伍若水双手握拳,盯着童一念的背影,一句话浮上心头:没有挖不到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然而,童一念却像有感知似的,忽又转了回来,道,“对了,忘了通知你,你被公司解雇了,公司需要赔偿你多少,等你好了直接去财务部领!”

    伍若水听了,脸上升起扭曲般的愤怒,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动……“童一念!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童一念本来只是想对她宣布这一决定,并不想多话,听她这么一说,不禁笑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比我更清楚,苦肉计在你陆大哥那管用,在我这不管用!还有,你可以再去苦苦哀求你陆大哥,试试看他会不会让你再进公司来!我倒要看看,他是听我这正牌老婆的话,还是小三的话……”

    说到这里,童一念停了停,做恍然的样子,“哦——真抱歉,我用错词了,你连小三都称不上!不过是个不知廉耻勾引有妇之夫却没有得逞的女人!你连你姐姐都不如!你知道吗?怎么说你姐姐也是挂牌营业明码标价出来做的,而你呢?不好意思,我们家良好的教养不允许我再说出更脏的词了,再见!不,是永不再见!”

    说完,转身真的离开了伍若水的公寓。之所以伍若水假意摔倒在陆向北怀里时她选择了沉默,是因为她要用这件事来测试陆向北的态度,既然现在测试清楚了,她便可以将伍若水踢出局了!

    而伍若水却浮起一缕诡异的笑,把放在腿边的手机拿起来,对着手机那端的人说,“陆大哥,这就是你心中纯洁善良没有心计的念念,陆大哥,我爱你,爱情没有错,她凭什么侮辱我的感情,还有,侮辱姐姐……”也许,姐姐她手中最大的王牌……

    ——

    陆向北坐在驾驶室里等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上了车,他便默默地开车。

    她记得,他说他要带她去个地方喝酒,便问,“要去哪里?”

    他沉吟了一下,“念念,去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

    “嗯!你说!”她把手撑在膝盖上,托腮看着他。他今天在伍若水面前表现还不错,所以,她心情也不错。

    “如果你非要解雇若若我没有意见,可是,我不希望你搅和到莺莺和若若中间来,她们是她们,你是你!”

    她隐隐嗅到异样的气息,凝了眸,“陆向北,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会处理若若和莺莺的事,你犯不着去骂她们!”陆向北把车停了下来,眼睛里流动着车窗外的初上华灯。

    童一念心中一恨,原来伍若水这么快就向他告状了?他这是来为她出气了吗?找她麻烦了?!

    “陆向北!什么叫我去骂她们?是伍若水耍心计害我!你还帮着她说话?!陆向北!算我今天再次看错了你!你去哄你的若若莺莺吧!姐姐我不玩了!”她伸出手去,打算开车门下车。

    “不准下车!”陆向北立马拉住了她的手。

    “我偏要下车!你管东管西,管你的莺莺若若,就是管不着我童一念!放开我!”她讨厌他如铁掌一般的手,抓痛了她的腕子她却还挣不脱。

    她急了,低头就去咬他的手背,狠狠地咬,似乎把许久以来的委屈都发泄在这一咬里,他吃痛,终于松开,手背上清晰的一圈牙印。

    得以脱身的她,刚刚打开车门,整个人都被他搂入怀里,还有他的声音在车内流动,“说不准下车就不准下车!你小狗变的?第二次咬我了!”

    “我咬你怎么了?”她试了几下,从他怀中挣脱的可能性为零,一时急了,“陆向北!你除了用蛮力强迫我还能做什么?怎么不见你对你的若若莺莺这么蛮?”

    “你希望我对她们怎样?”他一手捏住了她下巴,一手仍然紧箍着她。

    “是这样?”他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还是这样?”说着又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或者是这样?”然后,唇在她颈间游移。

    她有瞬间呆滞,然后便是极度的愤怒,谁知道他有没有对她们这样过?真想抽出手来给他一个耳光,被他未卜先知地抱紧,动弹不得。

    而后便听见他如丝的声音,“傻妞儿,我当然只对你一个人用蛮力,只对你一个人这样,难道你还要我对别人这样?”

    怔了怔,仍是不满,“谁知道……”

    “不许胡说!不然要罚你了!”他一手托着她的脖子,拇指在她耳际轻轻柔柔地摩挲着,忽的低下头来,在而耳旁软着声音呢喃,“罚你晚上……”

    她动了动,想要推他,他便将她抱得更紧,“傻妞儿,为什么总是要像小刺猬一样?我还没说什么呢,就迫不及待要扎我一下?总是让我话也没说话,然后产生误会?”

    “什么没说完?难道你还说得不够吗?还有更过分的?!不就是不喜欢我说你的宝贝莺莺若若吗?我你说就拔了你的老虎毛呗!”她的声音被闷在他胸口,嗡嗡的,怒意散发不出来。

    “又来了!”他的手在她腰际捏了捏,呵她的痒,“你什么时候没拔过?多少次了,我说过什么?在你和杰西的店里,在高尔夫球场,存心让我下不来台,我可责怪过你?”

    童一念微惊,他知道那是她和杰西的店了?这家伙,真是……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比她雇的那私家侦探强多了!如果他去做侦探的话肯定生意爆火!

    “这么惊讶干什么?”他捏她的鼻子,“小念念,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瞒得过我的事!”

    “你得意了?!”她心中发怵,那她请人调查他的事他知不知道?难道不生气?

    “我一生最得意的事,就是娶了一个叫念念的小别扭为妻……然后成天和我寻别扭,而我却乐在其中……”他吻着她额头的发际,声音里透着好笑,“现在听我把话说完,不准再别扭了……你能吃醋,我很高兴,可是,所有的利爪都冲着我来,咬我抓我打我甚至……”他又压低了声音,“甚至强了我,都可以……”

    童一念的脸刷的红了,怒道,“你个不要脸的,谁要强你?”心中暗道,这几日才寻思他流氓习气改了不少,现在还是一样……末了,又觉得不对,这么好像是承认自己吃醋了……

    “那换我强你!”他的唇滑下来,咬她的鼻尖,“但是,我不希望你跟她们有正面的接触,你是童氏一把手,可以在谈判的时候思维敏锐邻牙利齿,给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让别人不敢小瞧了你,但是没必要把力气浪费在这种事上!狗仔队无处不在,万一被他们拍到你这形象,对你造成负面新闻不好。”

    她不禁冷笑,“那你的负面新闻还少了?”

    “念念,这个社会男女平等虽然很久了,但事实上,这个社会男人和女人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女人总体来说是个弱势群体,念念,你要努力的还很多,加油,把所有的经历都放在工作上,争取早点独当一面,其它的事都交给我,至于莺莺和若若,我已经打算给你一个交代了,所以犯不着再去较真!”

    她听着这话,隐隐渗出一阵寒意,不由抓紧了他衬衫前襟,“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独当一面?你呢?”

    他面色微微一滞,笑道,“你不是要去分公司当总经理了吗?难道还要我遥控你?当然得学会独当一面了!”

    这个解释……算是合理吧……

    童一念松开了手,眉心却皱得紧紧的。

    他低头在她眉间吻了吻,“不许学我皱眉!丑死了!”

    她眉头皱得更紧,很难看吗?他皱起眉的时候倒是很好看的……

    想起他所谓的交代,问道,“你的交代呢?怎么不说了?”

    他笑,松开手,“走!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边喝酒边说。”

    陆向北开始专注地开车,目光一直直视着前方,随着夜色渐渐转浓,他的眉间,也习惯性地渐渐揪紧,而且好像坠入往事的回忆里,不知不觉还点了一支烟。

    “不要抽烟!”她捂着鼻子抗议。

    他回过神来,掐熄了,“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童一念的疑惑渐深,这方向,竟是越来越偏僻,一点也不像去酒吧或者别的喝酒之所。

    “到了就知道了!”他的声音有点沉。

    童一念没有再问,再走,她便明白了,这,竟然是去墓园的方向……

    他要带她去看如娇吗?

    一颗心不由开始狂跳,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

    她终于可以触及他的禁地了吗?

    情不自禁握了拳,感觉手背一温,他的掌便覆盖在她手背上,掌心微暖。

    “别紧张,我不会卖了你……”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戏谑,可是又有点不像,说不出来的意味……

    “谁紧张!好好开车!”她甩掉他的手,手背骤然之间离开了他的温暖,便凉了起来。

    终于,到了。果然是墓园。

    下车后,他把手伸给她,“来,手给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进他掌心,他要牵着她的手去见如娇?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一手提着一瓶酒,一手牵着她,一级一级攀上墓园的台阶。

    在一座墓前,他停了下来,墓碑上用金色刻着几个字母:my/love。

    就是这里,没错了……

    童一念想起于先生说过的地方,刻着my/love的墓,没有逝者名字,也没有立碑人的名字,然,在这全是坟冢的山上,却那么的独树一帜。

    虽然没有落下任何痕迹,但是,却足见立碑人的深情厚谊。毕竟,即便刻上了名字又如何?那些墓碑上刻着名字的坟茔,谁又知道里面躺着的是谁?只有他们的亲友知道罢了,怀念的也只有最爱他们之人,所以,悼念和铭记都是属于亲人的。真正能铭记他们的,逝者的名字已经刻在了心里,而记不住他们的,即便知道名字又如何?

    My/love,这个词的发音本来就是如此的美妙……

    不知道为什么,童一念忽然对躺在里面这个人没有了怨恨。如果,他真正爱过,那也是在他遇上自己之前。

    他遇上她时,她二十岁出头,干净如荷,而他已经二十六,她似乎没有理由要求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没有任何往事。

    如果要怨,只能怨命运没有安排她更早地和他相遇……

    就算他心里真的还有那个叫如娇的女子,如果要怨,也只能怨他的长情和执着,怨他对那个女子的念念不忘,而跟那个女子无关,毕竟,她已经在世间的轮回中化灰为烟……

    她立在墓旁,想象着叫“如娇”这个名字的女子会有怎样的倾城容颜,可配得上同样堪称绝色的他?

    却见他拿出一瓶whisky,四只酒杯。

    为什么会是四只酒杯?她疑惑,难道这墓是合墓?可是……不像啊……

    而且,还是喝whisky这么烈的酒?如娇,多么娇媚如水的名字,叫这样名字的女子,这么会喝whisky?

    只见他四只酒杯摆好,斟满酒,然后再次向童一念伸出手,“来,念念,站过来点!”

    那一刻,她未曾有片刻犹豫,把手放入他掌心,随着他的牵引,站到他的身旁。

    许是刚才接触了玻璃的酒杯,他原本微暖的手心泛着凉意,她情不自禁握紧了,仿似要把自己的温度过度给他,身体也和他的贴得更紧。

    倏然之间,对这个男人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惜,如果他爱此人如斯,也是值得疼惜的……

    当然,虽然更多的是酸楚……

    她甚至有点想知道,当年的如娇是如何爱他的,而她自己是否能做得更好?

    他似乎感应到她的心思,低头朝她微微一笑,俯身拾起一只斟满酒的杯子,递到她手里,自己也拾起一杯,握在右手中,左手则放开她的手,转而搂住了她的肩,让两人之间再无半点空隙。

    而后,他如午夜大提琴的声音缓缓奏响,“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找到自己心爱的人,一定要带来第一个给你看。很抱歉,我今天才把她带来,她叫念念。”

    那一瞬,无端的,童一念眼眶一热,泪水溢满双眸……

    若时间停在这一刻,一生还复何求?

    “念念,这是我第一次带人来这里,更是第一次和人在这里喝酒,所以,举起杯来,我们一起干杯!”

    墓园的夜晚,些许凉意,可是有他的臂弯呵护,有他柔软的声音温暖,些些的凉意又如何能入侵?

    她抿了抿唇,似乎这样便能将溢出的泪珠点点也抿回,举起酒杯,与他的轻轻一碰,什么也没说,一口抿干了这杯酒,终是动作过猛而呛到。

    陆向北笑着拍她的背,“我又不抢你的酒喝,这里面的人更不会抢你的,喝那么急干什么?”

    她犹自咳着,咳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只拿眼神回瞪他。

    能够分享他的内心世界,是她努力了很久的事,就为这,也值得她干杯了……

    他笑道,“娶了你这么久,我竟不知自己娶了个女酒仙,害我常常独饮,没有人陪我一起醉!早知这样,就该老早拉你一起和我喝酒的!”

    她的咳嗽声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捂着胸口不满,“谁知道你和谁喝酒?不知道莺莺陪你醉了多少场!”

    据她从于先生那里得来的信息,他可是常常去找莺莺喝酒的……

    他将她拥紧,笑意更深,“原来你不仅是个酒缸,还是个大醋坛!”

    “谁吃醋了?别臭美了吧你!”她右手轻轻捅了他一下,又觉得在他的前女友墓前和他打情骂俏是件很诡异的事,怎么他可以做得如此泰然?

    他却不以为意,躬身把另外两杯酒端起,一杯递给她,“来,念念,帮我一起敬他。”

    她接过酒杯,学着他的样子,把酒缓缓撒在墓前。

    清亮剔透的酒柱沥沥而下,滴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她随着这声音在心中默念:如娇,是你睡在里面吗?我知道他有多么爱你,我也知道,我和他相识的时间没有你们长,我和他之间的故事或许也没有你们的多,没有你们的深刻,可是,我想,爱一个人的心都是一样的,无关岁月的长短,无关付出的多少,爱就是爱了。如果你曾爱过他,请让我接着替你爱下去,我会努力,不比你差……

    她不知道,陆向北把她带到如娇面前是否意味着超越,可是,她记得陆向北说过,她是他的最爱……

    是不是,这样就够了?

    谁让她爱了呢?爱了,就不后悔吧……

    “来,坐下来!今天我也要讲个故事给你听,愿意一边陪我喝酒,一边听我说吗?”他一屁股坐在墓前,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铺在地上,示意童一念坐在他衣服上。

    童一念却摇摇头,捡起衣服给他披上,自己也和他一样,一屁股坐在地面,好在她今天穿的是裤子,并不影响什么。

    他曾经说过,他是普通平民,而她是富贵的公主,他和她不是同一种人。可是,难道他不知道,她并非娇滴滴的公主,即便是,也是最灰暗的那一个?

    她和他之间,不要有如此本质的不同。

    能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看世界,是她最大的心愿……

    他自是懂她的用意的,笑了笑,用手揉她的短发,月上树梢,他的笑容像流淌着月华一般宁静璀璨……

    他在属于他和她的两只空杯里注上酒,举杯在她的杯沿轻碰,“这一次别喝得太急,这酒可有点贵,得慢慢品,别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糟蹋了好东西!”

    他是笑着说的,两泓乌眸像融进了whisky的颜色,流光碎影,未饮先醉。

    他笑她是猪八戒,可她并不生气,他那样的语气,就像和一个淘气的孩子说话,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宠?

    她或许不懂,只是觉得虽然是嘲笑,亦暖融融的。如果是这样的嘲笑,她甘愿被他笑一辈子……

    于是浅酌了一口。

    她并不懂酒,虽有酒量,却只是喜欢和康祺他们无拘无束豪饮的感觉,对酒的品质并无判断能力。

    这一口下肚,亦觉这味道和普通whisky没有太多差别,不懂它贵在哪里,但只因是与他在这月光下,在这墓前,酒里便多了一份味儿,说不清是什么,虽涩犹甜,虽辣犹润,自喉咙而下,一直到胃里,整个胸腔都蕴着暖意。

    “果然是听话的孩子!”他轻笑出声,言辞间,眼眉里皆是笑意。

    她咬了咬唇瓣,粉嫩的唇色便艳了几分,染着whisky的棕红,妩媚流动,“你笑!你再笑我……”

    “你怎么样?”他伸出指来揉了揉她的唇,心里痒痒的,她这般的娇媚,让人心荡神驰……

    她本想说什么?却被他这一指揉化了去。这一指恰如揉在她心尖,柔柔的,又酥又痒,就像春湖里溅落了雨丝,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陆向北,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讨厌?每一次都弄得她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般?

    “你不是要讲故事吗?不讲拉倒!”她觉得陆向北再要这么*下去,她要崩溃了。难道他就不在意,这是在他前女友墓前啊?不怕如娇看见?

    他亦抿了一口酒,喝酒的时候,目光融融的,依然看着她,竟有别样的玩味意境,“好,开始讲。你知道这墓里的人是谁吗?”

    “是……如娇?”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提起如娇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激动的反应,是以仍存了小心。

    他微微惊愕,“你怎么会想到她?”

    “难道不是?”她更加惊愕了。

    他叹了声,“也难怪你会这么联想!”

    她亦释然,难怪他能在这墓前毫不避讳地和她亲热,原来不是如娇……开始,除了如娇,在他生命里还有谁会这么重要?

    他凝视杯中whisky微微晃动的光晕开始回忆,“爸爸有没有说过我是孤儿?”

    “嗯……”她缓缓点头,情不自禁倚靠在他怀里,贴着他心口的方向,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的他是需要她的温暖的。

    他果然感知了她的意图,轻轻一笑,伸臂将她搂紧,“我只知道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就被遗弃,是一对善良的夫妇收养了我,我叫他们爸爸妈妈。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比我大的男孩,我叫他哥哥。他们对我很好,供我上学,给我关爱,尤其是哥哥,好吃的永远多分我一份,好玩的也都让着我玩。他很优秀,会提前教我高年级的课程,我不懂的,他会耐心地给我解答,他,永远是我前进的方向和目标……

    其实这个故事也没什么悬念,后来,上初中了,我们就在学校寄宿,一周或者半月才回家一次,而每次回家,爸爸妈妈就做很多好吃的给我们吃,临走,还装满满的几罐好菜和零食……”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眼前浮现出香喷喷的手擀面,还有硬硬的铁蚕豆以及黄灿灿的自制地瓜干……

    “然后呢?”童一念不知他为何停下来,仰起脸来问。这个故事的开头确实没什么悬念,但是她想,这个故事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后来?”他又抿了一口酒,将杯子放下,双臂圈着她,“那是我人生中最温暖的时光之一,后来我们长大了,哥哥谈恋爱了,然后,我出国了。临别,他说,如果我遇上心爱的女孩,一定记得带回来第一个给他看。再后来……哥哥意外死了……临死的时候,我在他身边,他对我说,记得照顾他的未婚妻,还有未婚妻的家人……”

    童一念惊讶地捂上嘴,这个故事和她想象的太不一样了!“所以,这个墓里躺着的是……哥哥?而他的未婚妻是……”一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

    他收紧了双臂,将头埋在她颈项里,接近着她皮肤最温暖的地方,“是!这里躺着的人是哥哥,是在我人生里给了我最多温暖的人,而他的未婚妻就是莺莺。”

    她瞠目结舌。

    “可是……既然你要照顾她,为什么不给她一份好点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她在那种地方……工作?”她提起那种地方的时候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用鄙夷的语气。

    他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摇头,磕得她肩膀有些疼了,“这是莺莺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也许她觉得那个地方对她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所以,我会和莺莺走得比较近,这样别人也不敢再来招惹她,只是,伤害了你,我很内疚,但我们绝不是那种关系,兄弟的未婚妻,我怎么也不会去染指。”

    这最后一句话是反问,更像是对自己的发誓赌咒……

    童一念看着他,那双落进月华的深瞳,就像一个漩涡,可以将她席卷,可以将她溺死,望进去,犹如进了百慕大,找不到方向,唯一的结果便是一头栽进去,影迹全无……

    不!她摇摇头,让眩晕的状态不那么明显,凭着最后的清醒,让往事在脑中一一掠过,“不!陆向北,我不是傻子,如果莺莺是你哥哥的未婚妻,她怎么会说你本来就是她的男人?她又为什么会亲你?不是我不相信你,陆向北,两年以来你都不曾跟我说过这些,现在突然说出来,你不觉得这个解释来得太是时候?”

    她的心,一直在温情和苦涩中摇摆。

    这些日子以来,若说陆向北不爱她,她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可是,如果说他爱她,莺莺和伍若水的事却总是如影随形地前来纠缠。

    就如今日一样,明明她已经在他的温柔里沉溺下去,甚至在她错认的“如娇墓前”起誓会好好爱他,但莺莺这个名字还是将一切都搅得纷乱……

    他深深地凝视她,黑暗中,瞳孔深处看不见的地方是暗云涌动的痛楚,那痛楚夹杂着太多的内容,不忍,不愿,不得不……

    轻轻地一眨眼,将所有的繁复关进无底的黑瞳深渊,唯留一片月光如水,“念念,我从没想过我会对你这么重要,从来……没想过你会在意我,更没想过你会爱我。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逃离的机会,对吗?”

    童一念沉默了。

    他说的是事实。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对他动了心的,现在回忆起来,也许是初见,也许是婚后多个不经意的瞬间,但是,在他求婚的那个时刻,她心里想到的绝不是爱……

    “所以,我并不知道你会在意我的过去,你甚至从来没问过我老家在哪里,父母是谁,有没有兄弟姐妹,在哪上的中学,在哪上的大学,也没问过我穿多大的衣服多大码的鞋,我们之间的对话都很少,你更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见我的朋友,即便有躲不过去的应酬,也是我逼你去的。这样的婚姻状况,我以为,你对我的一切都不敢兴趣,何况是这么私人的故事……”他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和感伤。

    童一念有些恼怒,还真是大总裁脾气,错的永远是下属?“陆向北!你的意思是错的是我?我对你不够关心对吗?”

    他举双手投降,“小刺猬,刺又竖起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绝对不是!”

    “陆向北!我问过!我怎么没问过?莺莺,如娇我都问过,你是怎么回答我的?简单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完了,你哪一次不是敷衍我?”

    他有些错愕,“本来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那你怎么解释莺莺亲你这件事?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她为什么说你是她的男人!?”她激动地站了起来,这是她每每在被温情淹没时只要想起就会觉得刺心的事,甚至有时比想起如娇还觉得闹心。

    本来,她也想告诉自己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如果莺莺只是寻常舞女,如果莺莺只是不要脸地亲了他,如果他像对伍若水一样对莺莺并无他心,一切不过是莺莺一厢情愿,那她或许还能看在他从死亡边缘把自己拉回来的份上,看在那场洪水中最令人感动的爱情份上,看在自己真的爱他的份上,选择原谅他。

    可是,今天听了这个故事,更觉不能接受,如果真像他说的,兄弟的未婚妻,他不会染指,他又怎么会让她亲他?莺莺还会毫无廉耻地说他是她的男人?

    他亦随她站了起来,环住她的腰,“莺莺只亲过我一次,那一次是因为在夜总会门口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男人要欺负她,恰巧我来到,她便奔过来寻求我的帮助,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以示真伪,我倒是不曾防,只此一次,却被你看见了,你为什么要去夜总会?”

    “我……只是路过而已……”她沉了沉脸,即便是这样也终不舒服,可是,只要他说的是真的,总没之前那么堵得厉害,“那她为什么要说你本来是她的男人?”

    他叹了口气,“真要说?”

    “是!”她已经毫无保留了,希望他也坦诚相待,哪怕真相是最残忍的,她也愿意承受,只要不再有欺骗。

    他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正面以对,“说了不准生气?”

    这么说毫无疑问是会生气的了……

    可为了那个答案,只能硬着头皮摇头,“不生气!”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脸,“莺莺不喜欢你,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我和她没有越界的关系。”

    童一念更觉迷糊了,莺莺不喜欢她,她早就能感觉,可是不喜欢和他是她的男人有什么联系?

    “陆向北,这个解释说不通!”她审视地看着他。

    他苦笑,“好吧,今天你成了法官了,我就是待审的犯人。行!要审就审个彻底。念念,每个人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去看问题,你知道的,我和莺莺相识已久,莺莺一开始就知道你不爱我,所以,为我难过。从她的角度看我们的婚姻,她觉得你不值得我爱,甚至为我抱屈,那天见你和沈康祺在一起,更为我感到不值,所以才那样说……”

    “陆向北!什么叫你屈?难道是你屈吗?”童一念仰头看着他,心中的委屈排山倒海一般涌过来。

    “念念!”他用他的声音盖过她的,“我们今天好好说话,不争也不吵,行不行?是,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受了委屈,可是就算死刑犯也有判缓刑的机会呢,给我一次重新呵护你的机会不行吗?我说过,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比如你和沈康祺那么铁的关系,不仅和他出双入对,还和他父母那么亲密,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对,还有,你和岑杰西,他天天给你送花,还亲你,别人又会怎么看?所以,莺莺对你讨伐就像沈康祺和杰西对我的讨伐一样!”

    “陆向北!你不要转移话题!我在说你!你却把矛头对向我!我跟你根本就是两码事!我和他们是清白的!”她愤怒极了,她和康祺杰西的纯净感情才不像陆向北说的那样。

    “可是,那也是我亲眼所见啊!在我的眼中,在别人眼中,你和他们就是暧/昧的关系啊!”

    “陆向北!我和你这种龌龊的人没话讲了!”她开始觉得今晚的谈话是不是个失败……

    “不!念念,我说这个并不是要苛责你什么,只是要说明一件事,你亲眼看见的,或者道听途说的,未必就是真的,就如我亲眼看见杰西送你花还亲你,而你和他却什么关系也没有一样,所以念念,你是不是也只是从你的角度看我和莺莺?而我和她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

    她哑口无言。

    他念书的时候一定是参加辩论赛的,她说不过他,难道,他说的真的是事实?

    “陆向北!现在问题的关键已经不是你和莺莺他们关系怎么样了,而是,你的话是否可信的问题。陆向北,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她凝视着他,眼中一片茫然。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举手发誓,“看着我念念,哥哥是我最敬爱的人之一,在他的墓前,我对着他的灵魂起誓,我刚才说的话全都是真话,我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自己决不允许自己在哥哥的灵魂前撒谎!”

    这样的他,该是可信的吧?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酸软无力呢?刚开始来墓园那股子温暖的氛围全都没有了……

    “可是……可是伍若水爱你不是吗?你明明已经结婚了,难道不应该注意影响吗?还把她安排到公司来,她对你的爱,你早就该拒绝!”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混乱的主,记得前一阵子她还冷冰冰地对陆向北说,他们的婚姻里不要忠诚……

    陆向北有点好气又好笑的感觉,“傻妞儿!若若也许确实一早就爱我,可是,人家从来都不说,直到这次才说出来,你让我一早怎么拒绝?难道神经兮兮地走上去对人家说你别爱我?别人还以为我有毛病!所以才把你拉上配合我暗示她远离我啊!至于拉到公司来是莺莺求我的……”

    又是莺莺……

    她烦躁起来,“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莺莺!不喜欢伍若水爱你!”

    “可是沈康祺和杰西不也爱你吗?”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样子有点可怜。

    她怕自己被他这样的神态给软化,转过身来,“那怎么一样?我又不爱他们!”

    “一样,我也不爱她们!”他跟着贴上她的背,她的一句“我又不爱他们”让他窃喜而又惶惑……

    这样的对白,在道理上似乎是通的,可是在情感上却无法扫除障碍,她摇摇头,“陆向北,我真的不喜欢她们,不喜欢你们的过去,不喜欢她们对你的态度,也不喜欢你对她们的照顾!”

    陆向北牵着她的手,缓缓走下墓园台阶,“念念,今天是我们结婚以来话说得最多的一次,可是话说到这里,我却不希望这样的谈话还有第二次。你不喜欢我和莺莺她们的过去,而我其实也不喜欢你和康祺他们的过去,他们是给过你温暖的人,而她们也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不过,没有关系,我听朋友说,老婆永远是对的,那么,你可以保留你的过去,保留你和康祺他们的来往,而我,斩断我的过去?这样可好?”

    她侧目凝视他,月光依然如水,他的眼里有几分疲惫,她摇头,“陆向北,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出牺牲。”

    他淡淡一笑,“这不是牺牲,是获得。有舍才有得,我要得到我生命里最美好的。好在,若若已经大学毕业,我的责任也算尽到了尽头,所以,以后我会保持和她们的距离。”

    “真的?”她有些难以置信,牵着他的手掐入他的肉里。

    他并没有松开她的手,点点头,“我说真的,你也还是会心存疑惑,那么给我一个考验期吧,三个月或者半年,或者更长?看看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令你满意的丈夫,你再宣布是否继续聘用我,行不行?不要那么快宣判我的死刑!”

    她低头不语,只数着脚下的台阶,不知不觉已走完……

    “陆向北,你为什么娶我?”既然他知道她不爱他,为什么要娶她?难道那时的他会爱她吗?她记不起了,只记得彼时他看人看物都是淡淡的疏离……

    他已经给她打开车门,待她坐进去以后,自己也上了车,车门一关,便将夜间的微凉关在了外面。

    “念念,我只能说,在荷花池救你的那一次,我确实砰然心动,但若说我那时便爱你爱得发狂,那是假话。娶你,是公司每一个男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我也只是个俗人,对爱情这件事不再抱很大的希望,可是我渴望有一个家,渴望家庭的温暖,当时的你,会是最佳的妻子人选,所以,当老爷子暗示这个意向时,我下定了决心娶你,而真正爱上你,是后来的事,这个回答我不知道你是否满意。”他恢复了平静,像说着公司方案一样说着这段婚姻历程。

    她叹息着苦笑,这才是他吧,刚才在山上情绪激动的他是个幻觉……

    “你为什么不说谎呢?说谎我会好过点,比如说对我一见钟情,人群中第一眼看到我就认定我是命定那种?”

    他转过头来,久久地凝视她,最终拥了她入怀,“念念,我不认为说谎会让你给我加分,我也不想说谎了,念念,我真的好累……念念,我们回家吧,你来开车好不好?”

    这样的他,让她感到奇怪,竟果真是疲劳到极致的样子……

    和来时的精神相比,简直像经历了一场浩劫一样……

    疑惑的同时,默默地和他换了座位,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从墓园到家里,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今天说的话,真是太多了,不知是不是比他们结婚以来所说话的总和还多?

    直到她将车开进车库里,他还没有下车的迹象,她仔细一看,竟是睡着了……

    “喂!”她碰了碰他,“喂!下车了!”

    他睁开眼,笑得很无奈,“第一次听见有人叫自己老公‘喂’,真是个好称呼!”

    “我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应聘丈夫,而且还有试用期!”她冷冷地下车,砰的关上车门。

    他随后追上来,搂住她的肩膀,“那给不给试用期啊?”

    “你已经试用两年了!这两年的结果是不合格!”她加快了步伐。

    “那你解雇要提前通知啊,要个我充足的时间去找新的岗位!”他手臂用力,把她拉回自己身边,眼角是故作轻松的笑意。

    她停下脚步,望着他。

    他在她的眼光里败下阵来,呵她的痒,“我开玩笑的!哪里敢啊!就这一个岗位已经忙不过来了,好不容易做成熟练工,再换我可吃不消!”

    说完蹲下身来,抱住她的膝盖,将她扛了起来,吹了个口哨,便往家跑去。

    她遂不及防,惊得尖叫起来,惹得值班的保安连连朝这边看,看见是他们,咧着嘴直乐,她不由窘了个大红脸。

    不明白的是,刚才还在车里萎靡不振的他怎么突然又像冲了电一样恢复了活力。

    他一直将她扛到家门口才放她下来,开门的时候,她整理着自己疯乱的短发,狐疑地问,“你刚才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

    他咧嘴一笑,“老婆大人是在关心我吗?”

    她皱了皱眉,她只是好奇而已……

    “不说算了!”门已打开,她进了屋,甩掉鞋子,赤足走上地毯,地毯柔软的质感瞬间让脚底无比舒适。

    她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随手拿过一个抱枕,记起好像还没吃晚饭。

    “你马上变成好奇宝宝了!今晚看来是问上瘾了!”他在她身边坐下,抢走她的抱枕。